基于CGM 模型的畬族鳳凰紋樣研究與再設計

黃新媚，陳思宇，陳國東

（浙江農林大學，杭州 311300）

畬族是我國東南地區一個歷史悠久的少數民族，具有人口少、分布散的特點。自古以來畬族沒有本民族的文字，畬語是畬族人民傳遞信息的主要途徑[1]，而畬族傳統紋樣通過代代相傳流傳至今，已經成為了記錄與呈現畬族文化與風俗的主要方式之一。畬族人民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創造了種類豐富的手工藝品，并運用各式各樣的紋樣來表達畬族人民的精神世界，形成了本民族獨有的文化特征，其中畬族鳳凰紋樣是畬族宗教信仰與民族起源的反映，對畬族人民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2]。

1 畬族鳳凰紋樣的文化內涵

鳳凰作為中國最具典型的紋樣之一，蘊含了祥瑞、高貴等象征意義。在畬族傳統文化中，鳳凰紋樣被寄予了畬族人民對始祖的敬重之情[3-4]。畬族鳳凰紋樣常以主體裝飾紋樣出現在女性的服裝、鞋履、抹額、圍裙等刺繡品中，形式多樣，色彩斑斕。相傳畬族是盤瓠與高辛國三公主的后人，三公主婚嫁時身穿鳳凰裝、頭戴鳳凰冠，與盤瓠遠去鳳凰山開創祖業，因此也有畬族女性始祖是鳳凰的化身、畬族的起源地是鳳凰山的傳說[5]。自古畬族新娘在婚嫁時都對三公主的鳳凰裝扮進行模仿，將頭梳成鳳凰髻、頭戴鳳凰冠、身穿鳳凰裝。鳳凰紋樣是鳳凰裝上最為重要的裝飾紋飾，反映了畬族人民的民族信仰。此外，畬族人民受宗教習俗的影響，有著其獨特的女性崇拜文化，因而常常運用鳳凰紋樣對女性服飾與銀飾進行裝飾[6]。隨著社會的發展，畬族文化受到了漢族傳統文化的沖擊與漢化，鳳凰紋樣的文化內涵有了更為廣泛的延展，畬族人民在紋樣創作時也常常賦予該紋樣富貴、美好的寓意。

2 畬族鳳凰紋樣視覺要素的提取與分析

通過整理有關畬族鳳凰紋樣的文獻資料、前往畬族博物館與文化館進行實地考察等途徑，對畬族傳統紋樣的實物、圖片、影像資料進行搜集與整理，為提取與應用畬族鳳凰紋樣的設計要素提供基礎資料。

為更好地運用與反映畬族鳳凰紋樣視覺特征，對于畬族鳳凰紋樣本身，將其視覺要素分為了色彩、造型與構圖三大設計要素，并分別對其進行分析與提取，進而對提取的設計要素進行設計與應用。在提取與分析過程中，對于紋樣色彩要素，結合了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特征進行色彩等級區分，分為主要色彩與輔助色彩；對于紋樣造型要素，按照鳳凰紋樣的器官部位進行劃分，分別對紋樣各部位的造型特征進行抽象與簡化，僅保留其主要的線條造型與位置；對于紋樣構圖要素，則通過分析鳳凰紋樣與其組合紋樣的構圖形式，以得到其所涵蓋的組合方式或位置特征，進而用于后續鳳凰紋樣的設計優化。設計要素的提取模型見圖1。

圖1 設計要素的提取模型Fig.1 Extraction model of design elements

2.1 色彩要素的提取與分析

受地域因素、服飾款式、用途等影響，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有的復雜明亮、有的簡單淡雅，相對于漢族傳統鳳凰紋樣來說，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大多飽和度較弱、明度較低、配色具有規律性。畬族人民久居深山之中，致使畬族紋樣的色彩靈感大多來自大自然，畬族婦女對畬族紋樣進行創造的原料同樣也取自山林，例如黑色染料是提取自皂櫪，黃色染料是從黃梔果中獲取的[7]。

畬族鳳凰紋樣的底色以黑色、白色與紅色最為常見，有的鳳凰紋樣會運用白線或金線對外圍輪廓進行描邊裝飾，使整個圖案輪廓分明。對于畬族紋樣本身的色彩，其主要部位常由橘色、深紅色、玫紅色、紫色等顏色構成大面積的紅色調區域，如身體、翅膀、尾巴等；而淡黃色、淡綠色、深藍色則常作為鳳凰紋樣的輔助色彩，裝飾于鳳凰紋樣的嘴部、腳部、鳳冠等部位的小面積的區域，總體呈暖色與冷色的對比形式，絢麗又不失柔和，俗中見雅。結合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特征，對篩選的典型案例進行色彩提取，將豐富的色彩要素按照主要色彩與輔助色彩兩類色彩等級進行歸納，并在提取過程中對色彩進行簡化，僅保留主要的色彩要素[8]，紋樣色彩的提取過程見表1。

表1 紋樣色彩的提取過程Tab.1 Extraction process of pattern color

2.2 造型要素的提取與分析

2.2.1 造型要素的整體分析與解構

總的來說，畬族鳳凰紋樣造型簡練抽象，按照造型形態劃分，其可以分為立鳳紋樣、翔鳳紋樣、對鳳紋樣與團鳳紋樣四種。立鳳紋樣為站立形態的鳳凰紋樣，形態莊重華麗；翔鳳紋樣是指鳳凰為飛翔的形態；對鳳紋樣以兩個相互對稱的鳳凰紋樣組成；而團風紋樣的鳳凰形態接近圓型，通常翅膀和尾部會扭曲成圓形或與其他紋樣組成圓形，常伴有吉祥之意。對四類樣式的畬族鳳凰進行篩選，選取典型案例按照鳳凰紋樣的身體部位進行解構，可以將其分為頭、身、翼、尾、足五大組成部分[9]，紋樣造型的解構見表2。

表2 紋樣造型的解構Tab.2 Deconstruction of pattern shape

2.2.2 造型要素的局部分析與提取

畬族鳳凰紋樣的頭部大致可分為三類，分別為尖型、圓型與多羽型；身部有直立型與側面型兩種形態，大都形態圓潤，羽毛裝飾豐富；對鳳紋樣的羽翼常以單翼形式為主，其他形式的鳳凰紋樣都以雙翼形式表現；足部也有短足與長足兩種表現形式；尾部以分尾為主，以雙尾、三尾、五尾最為常見，有的呈中心對稱分布，有的運用同一種曲線形式進行上下排布。在造型裝飾上，畬族鳳凰紋樣的身、翼與尾多運用不同的幾何色塊或線條進行裝飾，以表現出鳳凰細密、艷麗的羽毛。將畬族鳳凰紋樣的各部位的造型要素進行共性提取，提取出其最基本的曲線輪廓[10]，紋樣的造型提取過程見表3。

2.3 構圖要素的提取與分析

畬族鳳凰紋樣在構圖上，通常運用疊加、均衡、對稱等方式與其他紋樣進行組合，使其組合紋樣更加豐富、具有層次感[11]。常見組合紋樣有龍紋、牡丹紋、荷花紋等，與不同的紋樣組合從而更加明確了畬族鳳凰紋樣所要表達的文化內涵，例如與牡丹紋組合寓意著富貴圓滿；與荷花紋組合更傾向于表達對女性的祝福與贊美等。對畬族紋樣典型案例中的構圖要素進行歸納，并用簡單幾何圖形對其進行說明，構圖要素的提取見表4。

表4 構圖要素的提取Tab.5 Extraction of composition elements

3 基于CGM 模型的畬族鳳凰紋樣設計要素設定

3.1 CGM 模型概述

CGM 模型（Conceptual Generative Model），又叫概念生成模型，是在形狀文法的基礎上所提出的設計生成模型[12]。CGM 模型由三個設計要素構成，一是通過案例收集所提取的基本造型要素，該要素由最基本的造型要素構成；二是對產品形態的結構關系進行分析，進而設定的造型結構圖；三是對特定產品的現有形態進行分析，所得到的適用的變形規則。CGM模型在對案例進行收集與分析的基礎上，對產品各造型部位進行劃分，提取其最基本的造型要素、各造型要素之間的結構關系以及適用的變形規則，運用設定的結構關系圖與變形規則對基本造型要素進行變形，進而生成新的造型形態。CGM 模型見圖2。

圖2 CGM 模型Fig.2 CGM model

運用CGM 模型可以生成大量的造型形態，且具有較高的適用性與可行性，目前已適用于香水瓶、臺燈、戒指、辦公座椅、摩托車等產品造型設計中。運用該設計模型對產品造型進行再設計，不僅能夠確保其生成的設計結果符合產品的造型特征，也能夠輔助設計師展開設計。然而，審美因素是復雜的，因此該模型在方案選定時運用人機交互，使設計師能夠結合現代審美對設計生成結果進行控制與設定。

3.2 畬族鳳凰紋樣設計要素設定

通過前文對畬族鳳凰紋樣視覺要素的提取與分析，可以發現其作為單體復雜紋樣，運用CGM 模型對其造型進行再設計具有一定的相關性，一方面在于畬族鳳凰紋樣由5 個可數的基本造型要素構成，并對案例中的基本造型要素進行共性提取，得到了其基本造型要素；另一方面對案例中的各類基本造型要素進行了歸納，在此基礎上可以篩選出同類基本造型要素之間適用的變形規則。此外，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與構圖也存在著一定的規律，通過對其色彩與構圖方式進行提取，得到了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要素庫與構圖規則庫。結合CGM 模型的三個設計要素對畬族鳳凰紋樣的設計方法的設計要素進行設定，設計要素設定見圖3。

圖3 設計要素設定Fig.3 Design element setting

3.2.1 基本造型要素的設定

根據CGM 模型的設計方法，結合畬族鳳凰紋樣的造型提取結果，其基本造型要素可以由5 個部分組成，分別記作H（Head）、B（Body）、W（Wing）、T（Tail）、F（Foot）。對表3 中所提取的基本造型要素進行歸納，得到其基本造型要素庫，并對每個基本要素都可以選集合進行表示，基本造型要素見圖4。基本造型庫的建立為設計師提供了鳳凰紋樣的造型基本型的選擇，以確保其造型來源于畬族鳳凰紋樣，進而展開后續的設計轉化。

圖4 基本造型要素Fig.4 Basic shape elements

表3 紋樣的造型提取過程Tab.3 Extraction process of pattern shape

3.2.2 基本造型要素結構圖設定

結合畬族鳳凰構成特征，對5 個基本造型要素的結構圖進行設定，記作L。基本造型要素結構見圖5。該位置關系圖并不是唯一與確定的，通過紋樣變形有時會出現超出設定位置或偏移設定位置的現象。在對造型要素結構圖進行選定時，可以結合鳳凰紋樣的結構特征、紋樣內涵與鳳凰紋樣的應用領域等因素對其進行細微地調整。

圖5 基本造型要素結構Fig.5 Structure of the basic shape elements

3.2.3 變形規則的設定

CGM 模型中運用的變形規則是對同一類設計對象的形態進行分析得到的，包含了對平面圖形與立體形態的變形方式，如旋轉、鏡像、扭轉、陣列等，且對于不同設計對象的變形規則會有所不同。結合CGM 模型，并通過對畬族傳統紋樣的“造物”設計思維進行解讀，提取與總結出鳳凰紋樣中基本造型要素之間所適用的變形規則，并運用一個可選集合進行表示，記作TR∈ {TR1, TR2,TR3,…,TR9}。變形規則的提取與設定見圖6。

圖6 變形規則的提取與設定Fig.6 Extraction and setting of deformation rules

3.2.4 組合規則的設定

畬族傳統紋樣常常不是獨立存在的，常與其他紋樣組合出現，畬族鳳凰紋樣也是如此。將畬族鳳凰紋樣與其他紋樣相結合，不僅可以升華其內涵功能，賦予其更明確與豐富的文化內涵，在造型上也會提升其視覺沖擊力。組合規則是通過對所收集的鳳凰紋樣與其組合紋樣的構圖形式進行分析與提取獲取的，是對畬族本有的構圖形式的反映與運用。將前文所提取的畬族鳳凰紋樣的構圖方式進行匯總，得到畬族鳳凰紋樣與其組合紋樣的組合規則，見圖7，并記作CR∈{CR1,CR2, CR3,…,CR5}。

圖7 組合規則Fig.7 Composition rule

4 基于CGM 模型的畬族鳳凰紋樣再設計

根據畬族鳳凰紋樣在造型、色彩與構圖三個方面的視覺特征，對其設計方法進行構建，畬族鳳凰紋樣的設計流程見圖8。首先，選取畬族鳳凰紋樣的5 個基本造型要素，通過一次或多次變形規則（TR）進行轉化，運用選定的基本造型要素位置關系圖（L）對其進行位置與比例的控制，得到新的鳳凰紋樣，記作P1。其次，結合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特征，從表1所提取的色彩要素中分別選取主要色彩要素（MC）與輔助色彩要素（AC），作為配色方案（C），進而對P1進行色彩的填充，得到P2。最后，運用組合規則（CR）將生成的鳳凰紋樣與選取的組合紋樣進行進一步設計，得到最終的紋樣，記作P3。該設計流程隨著畬族鳳凰紋樣的紋樣案例的擴充，從而更加明確畬族鳳凰紋樣的特征要素，其基本造型要素、變形規則與組合規則也會隨之更加充分。

圖8 畬族鳳凰紋樣的設計流程Fig.8 Design flow of the She phoenix pattern

通過設定設計目標對畬族鳳凰紋樣的設計結果進行控制，即選定設計任務為具有溫馨美滿寓意與感觀的畬族鳳凰紋樣。設計過程將結合CGM 模型的設計方法，對所提取設計要素進行設計應用，以驗證該方法與提取方式的可行性。

4.1 紋樣造型的設計轉化

通過對搜集得到的畬族鳳凰紋樣案例進行分析發現其各部位紋樣造型組合方式具有隨機性，本文將從基本造型要素庫中隨機選取5 個基本造型要素，對該設計流程進行驗證。對于第一階段的紋樣造型設計，5 個基本造型要素將運用變形規則庫中的變形規則進行造型轉化，并在變形過程中運用設定的基本造型要素結構圖對其位置與比例進行控制，得到鳳凰紋樣的造型設計案例。紋樣造型的轉化過程見圖9。

圖9 紋樣造型的轉化過程Fig.9 Transformation process of pattern shape

4.2 紋樣色彩的選取與填充

對于第二設計階段中紋樣色彩的選取，將結合設計目標從色彩庫中分別選取主要色彩（MC）與輔助色彩（AC），構成色彩方案進行色彩填充。而在填充色彩時，結合了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特征，使用橘色、粉色、玫紅色與紫色裝飾于紋樣的主要部分，如身、尾、翼等；選用淡綠色與深藍色的輔助色彩進行調和，裝飾于紋樣的點綴區域，如頭冠、羽翼等部位，紋樣色彩的選取與填充見圖10。

圖10 紋樣色彩的選取與填充Fig.10 Color selection and filling of patterns

4.3 紋樣構圖的優化

通過對畬族傳統紋樣進行分析可以得到，該紋樣類型常與其他紋樣進行組合應用，既豐富了視覺感受，又增添了文化內涵。將生成紋樣P2與花紋紋樣選用組合規則庫中的組合規則CR3進行設計優化，生成最終的紋樣設計P3，紋樣構圖的優化見圖11。在設計過程中始終運用設計經驗與審美對再設計的鳳凰紋樣的造型與色彩進行細微調整，力求設計生成結果更加美觀。

圖11 紋樣構圖的優化Fig.11 Composition optimization of patterns

4.4 畬族鳳凰紋樣的應用案例

將設計生成的畬族鳳凰紋樣應用于現代設計中，在應用過程中結合應用載體的外形特征，對再設計的紋樣進行整體應用或局部應用。借助現代產品對畬族鳳凰紋樣的文化內涵與藝術風格進行傳播，同時也賦予了現代設計更多的內涵功能。畬族鳳凰紋樣應用案例見圖12。

圖12 畬族鳳凰紋樣應用案例Fig.12 Application cases of the She phoenix pattern

5 結論

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傳承不應只存在于有形與無形的遺產本身，而應該多探索其文化符號所傳達的民族特色[13-15]。鳳凰紋樣作為畬族文化的典型文化符號，富含了該民族的文化內涵，且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本文選用典型案例對畬族鳳凰紋樣的色彩、造型與構圖方式進行了提取，得到了其視覺要素特征與規律，并引入CGM 模型對畬族鳳凰紋樣進行再設計，證實了該設計方法具有可行性與實用性，一方面在設計過程中確保了設計結果符合畬族的視覺風格，另一方面也為傳統復雜單體紋樣的再設計提供了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