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總理首訪阿聯酋凸顯“中東之變”

余國慶

2021年12月12日至13日，以色列總理貝內特到訪阿聯酋首都阿布扎比，這是以色列總理首次正式出訪阿聯酋。

2021年12月12日至13日，以色列總理貝內特到訪阿聯酋首都阿布扎比，這是以色列總理首次正式出訪阿聯酋，標志著以色列與阿聯酋關系在2020年8月實現正常化后又迎來重大進展。在以色列與巴勒斯坦關系仍陷僵局的背景下，以色列與阿聯酋關系的持續升溫，不僅給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關系的進一步改善帶來新預期，也或將給中東地區國際關系格局帶來深遠影響。

自2021年6月就任以色列總理以來，貝內特雖在巴以問題上立場較為強硬，但他在處理對外關系上較為務實，主張與阿拉伯國家改善關系并大力發展經貿聯系。貝內特對阿聯酋的訪問，顯示出以色列將“進一步改善與阿拉伯國家關系”作為戰略選擇。而之所以在阿拉伯國家中選擇出訪阿聯酋，看中的是阿聯酋在中東和海灣地區的重要戰略地位，以及雙邊關系的改善所能帶來的巨大市場潛力。

自以色列與阿聯酋實現關系正常化后，雙邊關系得到大幅改善。2021年1月，以色列駐阿聯酋大使館在阿布扎比正式開放。同年7月，阿聯酋駐以色列大使館也在特拉維夫開放。以色列游客紛紛來到阿聯酋度假，而阿聯酋留學生也已出現在以色列的大學校園。據2021年12月的路透社報道，以色列與阿聯酋的貨物貿易額已接近5億美元，而這一數據在2020年同期是1.25億美元。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以色列和阿聯酋開始在軍事領域進行合作。2021年11月15日至18日，以色列首次派遣包括七家國防企業在內的代表團參加兩年一度的“迪拜國際航空展”，其中包括因開發“鐵穹”防御系統而聞名的以色列國有軍工企業拉斐爾先進防務系統有限公司。以色列媒體評論稱，此舉表明兩國在關系實現正常化后軍事關系也日益密切，這為兩國的未來合作開拓了新領域。

阿聯酋因與以色列歷史糾葛較少而成為與以色列改善關系的“先鋒”。阿聯酋雖為阿拉伯國家聯盟（簡稱阿盟）成員國，但在歷史上與巴勒斯坦問題及阿以沖突糾葛較少。19世紀初，阿聯酋淪為英國殖民地，直到1971年才贏得獨立。在第一、第二和第三次中東戰爭發生時，阿聯酋還處于英國的殖民統治之下，因此與以色列沒有領土爭端和軍事沖突。作為阿盟成員國，阿聯酋曾大力支持巴勒斯坦爭取民族權益的斗爭。在20世紀90年代的中東和平進程啟動后，阿聯酋支持巴以和談，對以色列持溫和立場。在阿聯酋與以色列關系正常化之前，整個阿拉伯世界只有埃及和約旦分別在1979年和1994年與以色列實現關系正常化。2020年8月，阿聯酋在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簡稱海合會）成員國中率先與以色列實現關系正常化。2020年9月，阿聯酋與巴林、以色列和美國在華盛頓簽署了《亞伯拉罕協議》，這標志著海灣國家在與以色列關系正常化的道路上邁出一大步。此后，阿聯酋與以色列的關系突飛猛進，在經貿、教育及旅游等各領域都取得重要進展，阿聯酋也成為以色列企業拓展海灣國家市場的“橋頭堡”。與此同時，隨著近年來阿聯酋在中東地區越發頻繁的外交活動，與以色列發展關系也成為阿聯酋在中東地區展現國家地位并發揮作用的“一著秒棋”。

可以看出，此次阿聯酋接待以色列總理來訪，是其展示本國全方位外交新思維的一個“縮影”。近年來，在美國從中東戰略收縮態勢持續及俄羅斯尚無力主導中東事務的背景下，部分中東國家在地區問題上正扮演越發活躍的角色，例如土耳其、沙特阿拉伯、伊朗、以色列與卡塔爾等國都紛紛擴充本國影響力，阿聯酋也不甘寂寞。除不斷改善與土耳其、埃及、沙特及伊朗等地區國家間的關系外，阿聯酋與大國間的互動也越發“引人注目”。2021年3月，阿聯酋接待了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來訪。2021年12月3日，法國總統馬克龍訪問阿聯酋。其間，雙方簽署了阿聯酋向法國購買“陣風”戰斗機的合同，此舉被視為意在抵消美國“迫使”阿聯酋購買F-35戰斗機的壓力。值得注意的是，據多家外媒報道，2021年10月18日，阿聯酋與美國、以色列、印度三國在線上舉行了一個新的“四方經濟論壇”，會議重點討論了四國在貿易、基礎設施、技術、海上安全等方面的潛在合作，這也是美國、日本、澳大利亞和印度間“四方安全對話”強調的內容，多家外媒因此將該會議視為“中東版四方安全對話”。而阿聯酋加入“四方經濟論壇”，凸顯了阿聯酋在中東地區展現全方位外交的新思維。

以色列總理對阿聯酋的首訪或將給中東地區局勢演變帶來重大影響。首先，以色列與阿聯酋關系的大幅改善，或將給未來以色列與更多阿拉伯國家改善關系帶來新預期。事實上，兩國關系的改善已給中東和北非地區阿拉伯國家帶來示范效果。例如，蘇丹和摩洛哥已分別在2020年10月和2020年12月與以色列實現關系正常化。此外，在海合會成員國中，除阿聯酋和巴林外，阿曼其實早在2018年就接待過時任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的到訪，雙方關系已處于“準正常化”狀態，未來或將正式實現正常化。科威特和以色列則早就存在非官方聯系。在《亞伯拉罕協議》簽署后，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曾稱科威特可能很快將與以色列建立正常化的關系。但不久后科威特年邁的埃米爾薩巴赫去世，領導層交接在某種程度上給科威特的對外政策帶來不確定性。目前，海合會國家與以色列關系的“最大看點”是沙特何時與以色列實現關系正常化。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曾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在條件成熟的時候會考慮與以色列建立正常關系。但考慮到沙特在伊斯蘭世界的影響力，以及薩勒曼國王過去對以色列的反對態度，沙特與以色列若要實現關系完全正常化恐怕仍需時間。

其次，中東地區長期動蕩帶有深厚的外來影響因素，但以色列與阿聯酋關系的“突破性進展”是中東地區國家更多追求自主外交的突出表現。近年來，中東地區國家在解決地區熱點問題上正尋求發揮更積極的作用。無論是敘利亞問題的多邊國際和談，還是伊朗核問題的國際斡旋，或者是也門沖突的多方磋商，以阿聯酋為代表的中東國家正越來越活躍，這是中東地區國家謀求自身價值和作用的表現。這不僅可能給該地區熱點問題的解決帶來“生機”，也或將給中東地緣政治格局帶來深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