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調查》形成的前前后后

何薇

《成都調查》封面

1949年7月16日，根據中央軍委部署，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50萬大軍向西南進軍。9月，第二野戰軍經武漢、常德、鄂西、湘西集結，首先進軍貴州、重慶，會同進軍陜南的一野第十八兵團殲滅胡宗南集團，解放大西南。解放軍挺進大西南和城市接管、建政工作亟需大量干部，8月中共晉綏分局已完成籌派南下入川和西進干部的任務。1949年12月3日，劉伯承、鄧小平指揮二野左、右兩翼部隊，從東、西、南三面合圍成都，并電告賀龍率兵由秦嶺南下，從北面合擊成都。就在前一天，12月2日，由西北局社會部編印的《成都調查》發到了這支馬上要南下入川和西進的干部人員手中。這部《成都調查》對他們全面了解成都的歷史沿革、政治、經濟、文化、交通以及社情風俗，發揮了重要作用。

1949年12月27日，成都解放。圖為人民群眾夾道歡迎解放軍

《成都調查》開篇第一段是這樣寫的：

成都解放已迫近，我們就現有一點材料集成《成都調查》一冊，印出供有關同志參考。材料多半為書報所載，大多系1943年以后及現在一些情況，不確與遺漏之處，請予糾補。

這段話落款是西北局社會部，時間是1949年12月2日。

說起《成都調查》的形成，首先要介紹一下中共西北局成立后開展的調查工作情況。

1941年5月13日，中共中央決定將原中央西北工作委員會與陜甘寧邊區中央局合并成立中共中央西北局，統管西北地區解放區和國民黨統治區的工作。1941年6月3日中共西北局秘書處成立了材料研究室，主要負責搜集的材料包括以下幾類：（一）各縣縣志、名人烈士傳及歌謠等;（二）各地較詳細的地圖、戶口調查、社會階級成分的調查統計;（三）各地富源特產及農業合作社的建設與發展等經濟狀況的材料;（四）各地革命斗爭歷史;（五）過去及現在各地關于群眾團體組織發展史及現狀，以及調查統計表;（六）各級政府頒布施行的法令與條例等;（七）各地文化教育歷史發展及現狀。對于材料研究室的任務，強調“應特別著重于有關邊區經濟建設、文化教育、民主選舉等等材料”。

當時西北局的中心工作是為了改善民眾生活、補充軍需解決財政困難，開展邊區對外貿易，活躍邊區經濟。社會調查研究成為制定政策法規的基本依據。

1941年6月8日，西北局負責人賈拓夫寫了近2萬字的報告，題為《抗戰中黨在西北國民黨區工作的總結》，其中第一部分是“西北情況及其特點”。此部分首先羅列了西北陜、甘、寧、青、綏五省的面積、人口、民族情況。其次，將西北的政局發展分為三個時期，即1930年蔣馮戰爭、1933年國民黨中央力量進入西北、1936年西安事變等三個時期。歸納了西北五種政治勢力、五種矛盾以及國民黨蔣介石的七項反共舉措。再次，分析了西北五省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教育等現狀，特別細化到公路交通、水利、報刊的類別，中小學數量。最后，對西北五省國民黨省黨部的黨員數量進行了統計，統計的結果是：西北五省國民黨員現在人數不會少于10萬人。

在《抗戰中黨在西北國民黨區工作的總結》發布后的幾天，即6月25日，西北局出臺了《關于邊區財政經問題的意見》，對邊區經濟工作的當前任務作出具體規劃：第一要務是“發展農民農業”，還要“發展人民生產合作事業”，發展“人民的手工業”，盡可能地開發煤油生產，擴大三邊鹽礦等等;指出了當前經濟工作面臨的困難和新問題。

為了切實推動相關工作，西北局于30日給邊區各地工作團致信，要求他們進行調查工作，按照西北局下發的調查大綱，以一個區、一個鄉、一個村為單位進行具體的調查，并且“可按不同階級作一些個別家庭狀況的調查”。

為了落實和推進社會調查工作，1941年10月21日，成立中央調查局四局，四局直屬中央調查研究局系統，擔負向中央收集西北各省材料之責，同時作為西北局的調查研究機關，在西北局常委直接領導下進行工作，成為西北局工作有力助手。

四局設以下各部門：調查處、第一研究室—邊區室、第二研究室—友區室、第三研究室—少數民族室、第四研究室—軍事室、編審委員會以及辦公室。作為業務職能部門的調查處下轄三個科：1.第一科（組織科），設科長一人，科員若干人，擔負組織管理各地調查站調查員的工作。2.第二科（交通科），設科長一人，科員及交通員若干人，擔負運輸各地材料之責。3.第三科（分配科）：設科長一人，科員若干人，擔負各項材料之初步整理登記與分配諸工作。

調查處之下設調查站，具體包括：1.邊區站，擔負搜集所有邊區各項材料;2.關中站，擔負搜集全陜西各項材料;3.隴東站，擔負搜集甘肅、青海材料;4.三邊站，擔負搜集寧夏、綏遠材料;5.綏德站，擔負搜集榆林、綏遠材料;6.鄜縣站，擔負搜集陜西中部材料;7.西安站，擔負搜集西安及全陜材料;8.蘭州站，擔負搜集蘭州及甘、寧、青材料;9.大青山站，擔負搜集綏遠材料。

四個研究室負責對調查處搜集的材料信息進行分類、辨析、研究;各自提交編審委員會進行匯編成冊;辦公室負責最后的刊印發行工作。一部分資料要提交給圖書資料室，進行編目，供各級干部閱覽學習。其中的資料編輯出版費由西北局常委集體議決后劃撥專款。

從1941年10月成立后，經過兩個月的機構試運行，12月4日中央調查局第四分局正式成立（直到1943年2月，因精簡機構，第四分局縮編為調查研究室，隸屬于西北局辦公廳）。在短短一年多時間里，四局做了大量調查研究工作，共收集編印了81.5萬字的材料。大量第一手資料的獲得，為中共中央減租減息、土地改革等各種政策的制定推行提供了有力的依據。

西北局組織的調查內容豐富具體，材料翔實，調查范圍極為廣泛，涵蓋了政治、經濟、軍事、社會、文教、衛生、交通、災情及社會救濟、移民問題等各個方面。這為1943年后開展國統區的城市調查打下了堅實基礎。對國民黨在西南重要的政治、經濟、教育、文化、軍事中心進行秘密調查的任務，歷史地落在中共西北局社會部。

要在國統區部署秘密的城市調查，就要提到中共南方局。

1939年1月，中共南方局在重慶正式成立，作為中共中央設在國民黨統治區的秘密派出機構，直接領導四川、貴州、云南、廣西、廣東、湖南、湖北、福建、江西、江蘇各省及港澳地區和海外黨組織。從1939年1月到1946年5月動遷南京，中共中央南方局在長達八年的時間里一直就近領導和具體指導著四川幾個特委的工作，四川黨組織的許多革命活動是與南方局直接領導的活動融為一體的。許多特委的領導成員也是南方局的工作人員，周恩來、董必武等南方局領導成員的足跡踏遍巴山蜀水。

1940年9月6日毛澤東在《關于調查地主資產階級和國民黨軍官情況給周恩來等的通知》中，指出：“分省調查，請恩來負責調查四川、云南、貴州、湖南、湖北，克農負責調查廣西、廣東、福建三省及香港，小姚（即饒漱石—筆者注）負責調查江西、浙江、安徽、江蘇四省及上海。”“每人為立一小傳，要有籍貫、年齡、出身、履歷、派別、資產活動、嗜好、政治動向、對我態度等項。”

中共南方局根據中央精神，具體布置了對國民黨的黨、政、軍、財、文、特等各方面的組織、人員及實力情況進行全面的調查。

1940年12月南方局統戰委員會經濟組成立，組長為許滌新，周恩來指示經濟組的主要任務是：宣傳黨的財經政策，特別是陜甘寧邊區和敵后抗日根據地的新民主主義財經政策;搜集國民黨統治區財經資料和開展工商界的統一戰線工作。

曾任南方局秘書處秘書的童小鵬在一篇回憶文章中是這樣說的：“南方局的調查研究工作，也就是情報工作，在南方局的整體工作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是由周恩來同志親自領導的。在南方局機構中，并沒有設立專門的情報部門，有些時間有個別的同志專門管這工作。工作是南方局全體同志共同進行的，包括地方黨、統戰人士、民主黨派、進步的青年和朋友都做這項工作。就連《新華日報》的報童、辦事處的采買，都有相當廣泛的社會關系，都做社會動態的調查研究工作。”這說明了中共在國統區進行社會調查研究與情報工作的密切關聯。

通過兩個實例也可以清楚說明南方局進行的社會調查方式。

第一個實例是：1942年4月20日南方局曾派張文澄、方文彬、楊才等組成調查研究組到云南開展工作。這個調研組的主要任務是：（一）搜集有關資料;（二）聯系滇軍二路軍指揮部里的中共黨員;（三）在滇軍建立電臺。調研組赴云南前夕，周恩來約張文澄談話，向張交待工作要點，介紹龍云部二路軍總指揮張沖的情況，要求張文澄到達云南后，設法向張沖轉達周恩來和董必武的問候。調研組到云南后同云南省工委一起開展了多方面的調研工作。

第二個實例是：曾經隱蔽在蒼溪宋水中學的幾位中共秘密黨員回憶自己的經歷。1945年3月，中共秘密黨員陳立庵、董特生、辛良、孟建平、李志耕、劉玲夫婦分別來到宋水中學，以教師職業為掩護，秘密開展農村調查工作。凡是南方局派往宋水中學的教師都有“調查”任務，并發了《農村調查大綱》。比較大型的調查活動是在1945年暑假期間開展的。他們以家庭訪問的名義，分兩路進行。主要調查貧富分化、經濟剝削、政治壓迫，特別是鄉保惡霸仗勢欺人的狀況以及勞動者的要求，寫出調查報告，由陳立庵集中送往南方局，為南方局搜集了川北農村第一手資料，為填寫農村調查表提供重要依據。

抗戰勝利后，袁載春等七名共產黨員完成了南方局黨組織交給的任務，按照《農村調查大綱》進行了深入的社會調查，將搜集整理的材料，交到南方局《新華日報》負責人張黎群手中。

南方局在國統區進行社會調查工作的成效如何呢？

1942年3月春，周恩來向中共中央統戰部報告關于南方局統戰委員會經濟組一年來的工作情況。報告中說：一年來經過經濟組的工作，已恢復中央銀行、中國銀行等十余處舊關系，發展了重慶電力廠、郵匯局等十余處新關系。在收到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指示后，加強了銀行小組，并組織了一個有工程師、技師和銀行職員參加的七人小組，又組織了一個以外勤記者為核心的調查組，還親自參加經濟座談會，編輯出版《經濟問題研究資料》。這一年收集有關計劃、金融、工會、廠礦、交通、糧食、農林、物價方面的材料100余種。

在國民黨統治區秘密進行社會調查，除了人員調配，還需要秘密通訊聯絡

設備—機要電臺。1940年10月28日，中共中央指示加強黨在國統區和敵后大城市的電臺工作。要求：準備在最壞的條件下，最秘密的環境中繼續保持電臺工作，這是我們在國統區與敵后“一切工作的生命線”。

南方局從1938年至1946年的8年間，先后在15個地區建立了約60部電臺，而且還聯系了一批“朋友臺”，在南方整個國統區域和敵后大城市形成了一條看不見的戰線。南方局在成都也部署了機要電臺。

曾任南方局報務員的趙繼回憶，1941年1月15日南方局秘書處的童小鵬找他談話：“現在局勢十分緊張，南方局決定派你到成都，準備建立一個聯絡點”。

時任湖北利川縣縣委書記的王宇光回憶，1941年1月按照南方局的部署，他要把一部電臺秘密運送到成都。于是，他想方設法通過一家可靠的、專門負責運送行李的民辦運輸單位，寄運了這部電臺。輾轉十多天行程后，他終于在成都東門外的一家茶館順利地取回了這部電臺。

1942年6月，周恩來經中共中央同意，派報務員王少春等赴雅安設立秘密電臺。中共開始和西南地方勢力劉文輝建立了直接隱秘的通訊聯系。通過南方局，成都與延安搭建起秘密而安全的電臺通訊聯絡。

抗戰勝利后，1945年10月25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在《關于開展國軍工作，成立國軍工作部致各中央局、分局電》中說：

國民黨領導近二百萬軍隊，作為他統治中國最重要的支柱，我們必須在這軍隊中進行有力的系統的工作，方才能夠達到戰勝他的目的。中央決定在各中央局和分局之下設立國軍工作部（對外秘密）專門進行國民黨軍隊中的工作，為著使這一工作有效而迅速的開展，除應抽出有經驗的得力干部主持這個部門工作外，并應調選一批與國民黨各系軍隊有某種關系和適宜于這項工作的干部，加以適當訓練，分配他們打入國民黨軍隊、軍事學校和軍事機關中工作，在這些軍事組織之中，長期埋伏、交結朋友（可以而且必須個別的謹慎的發展黨員）、積蓄力量，以待時機。按照工作需要，在國民黨軍隊集中地區或重要城市（如武漢、南京、上海、廣州等）要派出有力干部，必要時配以秘密電臺，就近指導這一工作。

1945年底，中共中央各中央局、分局成立了相應的機構，各軍區、縱隊也相繼恢復了敵軍工作部。各中央局分局區黨委的國軍工作部副部長都兼任軍區的聯絡部或敵工部部長。中共中央還專門發出指示，要求選派一批適宜做這項工作的干部加強此項工作。

綜上所述，皖南事變后，中共南方局在成都密織著一張高效、安全的情報工作網，為中共在國統區實施動態社會調查研究，獲取重要數據奠定了基礎。當中共西北局社會部受命負責成都調查時，自然離不開中共南方局的統籌、協調及其配合。

實施成都調查的時間是1943年6月左右。這年元旦之夜，在延安中央大禮堂的中共中央辦公廳舉行干部晚會，毛澤東發表重要演講，他指出1943年在前方敵后抗日根據地的任務是戰斗、生產、學習，在后方陜甘寧邊區的主要任務是生產和學習。

5月22日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發布了《解散共產國際的決議》。蔣介石以為解決中共的時機到了，6月7日派張治中約周恩來會談，提出中共要想解決兩黨關系問題只有兩個辦法：一是交出軍隊政權，組織可合法;一是同國民黨合并為一黨。周恩來立即拒絕。蔣介石隨即約見周恩來、林彪，重復這些要求。周恩來、林彪表示難以接受，提出要回延安與中央商議，蔣介石答應周、林回延安。

1943年6月21日，中共南方局隨即向中央和中央情報部發去一份關于大后方民變情形的報告，對湖南、湖北、廣西、廣東、云南、貴州、四川、安徽的各類暴動、匪患以及特務活動進行概括，認為：“民變擴大實乃抗戰中不幸，亦由于抗戰情緒低落特務橫行，經濟困難、政府腐敗等等所致”。

在這份報告中記述：“西康有劉元渠為首之協同社，設有百瓦特電臺于渝、蓉、長沙、昆明、信陽、江浙等地通報，散在川康工作者七八千人，假營商作經濟監視，每人備槍一支，準備日軍攻康時起而應敵。”該報告向中央表達了南方局的態度：即“決不幸災樂禍，指出事變發生的原因，及其落后危險性，并指出政府處理部隊，或今天有站在抗戰立場上的真是反敵偽，我們也希望他們堅決抗戰立場，只是要民主改革，決不反對政府。對友黨、友軍地方要警告他們，對于民變要慎重處理。”

緊接著，西北局社會部開始了成都調查工作。這項工作一直到1949年12月2日結束。《成都調查》按照六大類進行編目，即（一）環境、沿革，（二）政治情況，（三）經濟情況，（四）教育文化，（五）交通，（六）社會情況，附錄部分還添加了“《成都調查》補充材料”。

在環境、沿革一目中，它統計成都市人口情況：“據1938年一材料謂六十九萬人，據1943年一材料謂四十五萬人，又據1946年一材料謂六十萬人，居民絕大多數為漢人。”

據《成都調查》記錄：偽成都市政府，地址鼓樓南街，市長冷熏南。在1943年全市有8個區、32個鎮，計第一區轄有慶云、長勝、東大、駱公、諸葛、春熙六鎮;第二區轄有君平、南大、光華、明遠、安樂、光大六鎮;第三區轄有黃埔、西大、實業、仁厚、少城、平安六鎮;第四區轄有天府、五岳、中市、北大、太平、鎣華鎮;第五區轄有紫東、得勝、水津、大安四鎮;第六區轄有萬里一鎮;第七區轄有江源、青羊二鎮;第八區轄有萬福一鎮。偽成都

縣政府在署前街;華陽縣政府在正府街。

《成都調查》記錄了國民黨中統、軍統翔實情況：

據1948年底息，軍統保密局設有成都站，負責人金立人，內共99人。該局成都分會負責人1947年為沈幼華。敵軍政部兵工署三一廠，內由軍統局領導之稽查組組員李慶侖，山東人，54歲;梁超棟，山西人，31歲;趙文俊，河北人，均隨廠到了成都華西壩。

1945年軍統局在成都設有：①秘密情報區，②行轅調查室，主任徐遠舉，③綏署稽查處處長劉崇樸（現成都偽省會警察局局長），④電信監察科，科長王鐘岳，組長燕超海，領班方燕興，主任科員萬人親。

中統黨通局（現改稱內調局）蓉調處（前川室）副處長先大啟。現其自流井并與內江各據點由梁子駿負責督導，宜賓、瀘縣等據點由李楚負責督導。川西各縣由李伯竹負責督導。川北各縣由黃國華負責督導。江油各區由王周沼負責督導，成都實驗區成立工作總隊，由蓉調處派員領導、計劃，物色地方“調工”人員組織情報網，控制地方團隊，待我入川時與我周旋。該局成都電臺臺長1947年4月為王國樞。1949年，其市區電臺負責人為張祥芬，其妻楊汗莫為報務員。

上述信息涉及國民黨統治區政、經、軍、警、憲、特等機要信息，單從當時一般的報刊上是不可能獲取得到的，核心數據應該來自于國民黨特務機構內部。

事實上，1939年南方局成立后隨即就部署中共情報人員秘密打入國民黨特務機構。1943年前后，中共情報員李碧光（化名黎強）成功打入“四川省特種工作委員會”。“四川省特種工作委員會”是四川國民黨黨、政、軍、警、憲、特種聯合會的常設機關（即全省最高特務聯合機關，簡稱“省特會”），只在四川和江西兩省設立，負責全省的統一情報、統一布置、統一指揮、統一行動。

黎強曾回憶，1943年他與南方局派來的單線聯絡人陳于彤在成都九眼橋春來茶館接頭，陳于彤轉達了南方局領導對他成功打入“省特會”的肯定，稱贊他所“占領的陣地能發揮火力”。南方局指示黎強“一定要堅守、死守，非萬不得已時不能輕易撤出，要作長期打算”。在南方局組織的指引下，黎強一步步深入到國民黨中統組織的核心位置。

黎強

《成都調查》記錄了成都的交通狀況：

成都的公路“為華西公路網之中心，東通重慶、萬縣;西通康定、西昌;南通昆明、貴州;北通廣元、灌縣;在1938年，四川公路局在忠烈祠街，市內有車站四處：1.東站—處東牛市口。2.西站—處西烏龜碑。3.南站—處南涼水井。4.北站—北簸箕街。”

成都的水路交通“賴岷江，由此至灌縣可通小木船，但須過堰。由此至樂山凡一兩萬斤之木船，可以終年通航，春季水發時，二日可達。冬季水枯，約須六日，搭船都在東門外，有船行辦理此事。”成都航空業務，“由偽交通部主辦之中央、中國兩航空公司經營，前者開設市內總府街，后者設東玉門街，飛機場在鳳凰山下。”

成都的郵政“由西川郵政管理局主持，該局與郵政儲金匯業局設北署襪街辦理信件，包裹匯兌，儲蓄等業務。”

成都的市內電話，“由永興街交通部成都電報局話務課掌管。1948年市內設分局三處：即東二道街西分局;外西茶店子分局;慈惠堂街自動分局。全市共計裝置電話者3990家。”“市長途有線電話，由文廟前街交通部成都電報局掌管。該局前于沙河堡設立長途電臺二臺。”

成都電報局直達國內各地，該電臺直達新疆迪化市及重慶市，再由重慶市轉達各地;再轉達西南各省及仰光、河內、緬甸等處;國際電路直通至印度孟買，澳洲雪尼，瑞士日內瓦，英國倫敦，美國舊金山，由各該處再轉達各國內各地。

成都的市內公共交通工具有黃包車與公共汽車兩種。1938年全市黃包車約8000輛。1943年公共汽車僅有東西及南北兩線，東西線東起外東沙河堡，西迄外西茶店子，共12站;南北線僅行駛春熙路至新車站一段，僅四站。

方言對應表

考慮到入川的人員進入成都，可能被方言所困擾，《成都調查》還將成都常用方言通過列表一一釋意（筆者依據檔案原表作了些精減，這些方言，今天仍然在成都市民中非常流行）。

挺進大西南，解放成都、接管城市的解放軍和干部們手握著《成都調查》的小冊子，等于已經有了一把打開這座千年古都的鑰匙。《成都調查》為中國共產黨部署情報保衛、統戰策反、秘密交通、籌款等絕密任務取得決定性勝利和解放成都、接管成都提供了重要依據，也充分證明了中共在國統區的軍事工作、經濟工作、統一戰線工作、文化工作以及群眾工作寓于情報工作中，創設了一個聯動協調統籌的高效運行機制。

（責任編輯 黃艷）

[本文是2021年四川省社科規劃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暨黨史學習教育專項課題“中國共產黨四川隱蔽戰線斗爭史研究（1921-1949）”（編號：SC21JD011）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