睪酮多，意味著更好斗？

袁越

睪酮是最重要的雄性激素，其主要功能是促進男性生殖器和第二性征的發育，維持肌肉的強度和力量。很多人認為睪酮會讓男人變得更加好斗，是暴力犯罪的根源。但這個說法是沒有根據的，睪酮水平和犯罪率之間沒有必然聯系。

不過，睪酮確實能增加哺乳動物的侵略性，但這并不一定是壞事。美國杜克大學的動物行為學家克里斯蒂·德里亞在2021年12月17日出版的《自然通訊》雜志上發表了一篇論文，證明睪酮有助于維持哺乳動物種群結構的穩定，促進“共同撫養”這種養育模式的進化。

德里亞博士的研究對象是非洲狐獴。任何人只要看一眼這種小型哺乳動物的日常生活，就一定會猜出這是一種非常社會化的群居動物。它們在外面活動的時候總有一只狐獴站在石頭上，直起身子為大家站崗，站累了就換一只。這套預警制度需要有嚴密的組織和嚴格的紀律做保證，這就對首領的權威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狐獴族群是母系社會，首領由一只雌性狐獴擔當。這位“女酋長”性格暴躁，經常對“下屬”們拳打腳踢，強迫它們服從命令。它會把族群里的其他懷孕雌狐獴逐出領地，甚至殺死它們產下的后代，以便它們能騰出時間專心照顧首領的幼崽。所以，“女酋長”一年往往可以產下3～4只幼崽，這些幼崽在“下屬”們的共同撫育下健康長大。而“女下屬”們很可能一輩子都沒能留下自己的后代，即使僥幸活下來，也會被“女酋長”產下的幼崽欺負。因為這些“王子”“公主”也和“女酋長”一樣霸道，經常會欺負族群內的其他幼崽，搶奪它們手里的食物。

德里亞決定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讓狐獴維持了這樣一種社會結構，便和同事們來到南非的卡拉哈里沙漠，近距離觀察研究了22個狐獴族群，仔細記錄下它們的行為特征，并通過抽血和化驗糞便，測量了狐獴體內的睪酮水平。之后，研究人員為“女酋長”們注射氟他胺，這種藥能夠阻止睪酮和受體相結合，從而削弱睪酮的影響力。結果“女酋長”們變溫柔了，甚至連她們的幼崽也不再霸道好斗。而族群里的其他狐獴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變化，不再服從“女酋長”的指揮。化驗結果表明，其他狐獴體內原本也有睪酮，只是水平不如“女酋長”高而已。氟他胺把兩者之間的差距抹平了，于是“女酋長”失去了權威性，這個族群也逐漸失去了凝聚力，最終分崩離析。

德里亞的這項研究很有意義，它第一次證明了動物之間的協同合作不但可以來自利他行為，還可以來自于相互競爭，而睪酮不但增加了雄性動物的攻擊性，也可以促使雌性動物變得更具侵略性，從而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強化了種群的社會結構，使得“共同撫養”這種養育模式得以延續下去。

現代智人和非洲狐獴一樣，也是采取“共同撫養”模式的群居動物。人類物種之所以能成功地繁衍至今，說不定也有睪酮的一份功勞。

男性身體里的睪酮主要是由睪丸分泌的，成年男性每天可以分泌大約5毫克睪酮。女性身體里的睪酮則主要由卵巢分泌，但分泌量只是男性的7%左右。除此之外，腎上腺也可以分泌睪酮，但數量很少。

研究表明，除了參與男性性器官、第二性征的發育及促進肌肉生長，睪酮還具有調節脂肪分布，加速血紅細胞生成，維持骨密度，提升體能和增加活力等輔助功能，而這些輔助功能對男女都適用。

正常情況下，隨著年齡的增長，睪酮的分泌量會逐年下降，所以中老年人的肌肉量和骨密度都會降低，精力也不如年輕人那么旺盛。于是，很多老年男性開始服用人工合成的類固醇藥物，希望能模擬睪酮的效果，挽回自己的青春。甚至一些年輕人也開始服用類固醇，希望能為自己增肌，或者增強性能力。

可惜的是，如今市面上的大部分類固醇藥物的效果都存疑，服用不當的話反而會降低自身合成睪酮的能力，得不償失。服用人工合成類固醇還可能有一定的副作用，比如減少精子數量，增加中老年人患心血管疾病的風險，甚至有可能誘發前列腺癌等。所以，醫生一般都不會輕易給病人開類固醇藥方。

那么，有沒有安全的辦法能夠提升睪酮水平？答案是肯定的。2021年7月出版的《泌尿學雜志》發表了四川大學華西醫院泌尿外科專家邱實和楊璐博士領導的研究團隊撰寫的一篇論文，發現膳食炎癥指數和睪酮水平有很強的聯系。

膳食炎癥指數是美國營養學家發明的一種定量方法，可以用來評估膳食成分和人體炎癥反應之間的關聯。炎癥反應是最近幾年的研究熱點，無數證據表明炎癥反應和癌癥、心血管疾病、肥胖癥等人類常見慢性疾病都有關系。

研究人員把各種食物成分按照其促炎效果進行打分，分數從-5.05（最抗炎）到+5.48（最促炎）不等。研究顯示，膳食炎癥指數每增加一個單位，患睪酮缺乏癥的概率就會增加4%。常吃促炎飲食的那組人患睪酮缺乏癥的比例，要比常吃抗炎食物的人高30%。即使在排除了身高、體重、吸煙、鍛煉等其他影響因素后，上述結論仍然成立。

常見食物種類當中，酒精、精制淀粉、加工肉類、紅肉和動物內臟等食物的膳食炎癥指數得分最高，說明它們最能促進炎癥反應。而西紅柿、蘋果、植物油和魚類等食物的得分最低，說明它們的抗炎效果最好。換句話說，要想保持體內的睪酮水平，那就必須注意自己的飲食，多吃膳食炎癥指數得分低的那些食品。

另外，肥胖是睪酮的大敵，因為脂肪會把體內的睪酮轉化成雌二醇，使之失去效力。所以要想保持健康，減肥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