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的天真

文/陳雄

古往今來，赤子童心、天性浪漫，在生命中永葆一份天真品質的文人不多，蘇東坡是其中一位。

蘇東坡的天真具有孩童的頑皮可愛。他初貶黃州，與朋友出去游玩時有一項重要的娛樂活動，就是“挾彈擊江水”。游戲規則是拿彈弓將石子打到江水里，看誰打得遠，這類似于我們兒時玩的“打水漂”，拿一塊小瓦片或者石頭，貼著水面上一跳一跳地漂過去，激起一串串浪花。

作為一個年過40歲、華發早生的中年人，在仕途倍受挫折的境遇下能玩這種充滿童趣的游戲，的確天真得可愛。

比這更可愛的是，他居然會用竹箱去裝白云。

看得到、摸不著的白云也是可以用箱子去裝的嗎？今人聽起來，感覺像是天方夜譚。

一日，蘇東坡從城中回來的路上，看到白云從山中涌出，像奔騰的群馬，直入他的車中，在他的手肘和腿胯之處亂竄，于是他將白云裝了滿滿一竹箱，帶回家，再將白云放出來，看它們變化騰挪而去。所以他的詩中有這樣的句子：“搏取置笥中，提攜反茅舍。開緘乃放之，掣去仍變化。”

這些白云就像飛禽走獸一樣，被他賞玩一番，又放回山里去了。

天真總是和無邪相連，所以蘇東坡不認為世界上有壞人，只有是否值得交往之人。他曾對弟弟蘇轍說：“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對于陷害過他的政敵，他不記恨，更不會打擊報復。

天真更是一種探索精神，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心，是永葆天真的源頭。

《東坡事類》載：“坡翁喜客談，其不能者強之說鬼，或辭無有，則曰，姑妄言之。聞者絕倒。”蘇東坡喜歡和人談鬼怪，別人講不出這樣的故事，他還強迫別人講，即使胡編也沒關系，反正他愛聽。

看來，蘇東坡是不囿于儒家正統思想的局限性。“子不語怪力神”，孔子從來不談論有關怪異、鬼神的事，而蘇東坡不僅對人之“生”感興趣，而且對人之“死”也感興趣，與其說他無聊，不如說是一種對未知現象的可貴探索，是以可貴的好奇心拒絕生命的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