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南

說起我與語文的不解之緣,是源于年少時對《紅樓夢》的鐘愛。
那時初讀《紅樓夢》,并不喜歡林黛玉,只道她整日哭哭啼啼使小性兒,酸言醋語得理不饒人。直到有一回,讀到黛玉隔著紗窗逗鸚鵡,教它念詩,才覺得林妹妹是如此靈動可愛,又純凈得不沾染一絲世俗。
說來有趣,林姑娘于我也是有“半師之誼”的,書中她教香菱學詩,也順便教會了我,正是按照黛玉說的步驟,我先后讀了王維、杜甫、李白、陶淵明等人的詩集,也學會了“不以詞害意”的寫詩方法,對詩詞的愛從此一發不可收。多年后,當我在《中國詩詞大會》《中華好詩詞》等文化類節目的舞臺上揮灑自如,憑借的就是在黛玉“指導”下積累起來的詩詞量。
大學期間,我學習的是英語翻譯專業,獲得了“全國大學生英語競賽特等獎”等多個國家級獎項,那時的我似乎與“語文”漸行漸遠,以為要做一名好翻譯,學好外語就夠了,幸而一位恩師指點我說:“翻譯這條路能走多遠,最終看的是一個人的語文水平。”
起初我并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直到開始研讀《紅樓夢》的英譯本,發現許多人名、詩詞、匾額、燈謎等因受文化差異的限制,譯成英文后失去了原有的韻味。如《紅樓夢》里賈寶玉的首席大丫鬟“襲人”名字的翻譯,早年間就有人誤譯成“Attack Man”(襲擊人),完全曲解了作者的原意。而英國漢學家大衛·霍克斯創造性地給襲人起了一個英文名“Aroma”(芳香),于是一個“溫柔和順,似桂如蘭”的形象躍然紙上,正符合“花氣襲人知晝暖”的深意,可見好的譯者,首先要具備扎實的語文功底。
從最初對《紅樓夢》的著迷到如今從事的文學與翻譯研究,“語文”早已化作我人生的底色,滋養了我斑斕而詩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