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舟

在北京冬奧會上,花樣滑冰選手隨著古典音樂、電子流行音樂等各種不同風格的旋律在冰上起舞。但究竟誰負責編輯這些音樂,運動員們又是怎樣決定哪種風格的音樂最適合特定比賽,能夠打動評委呢?這個過程不像很多人想象得那么簡單。
受疫情期間賽季縮水的影響,許多花樣滑冰選手從2020年初就開始為比賽編曲。通常,第一步是選擇某種音樂風格,這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包括選手的優勢和短板。
舞蹈指導德魯·米金斯曾是一名花樣滑冰運動員,2006年與搭檔一起贏得世青賽冠軍,擔任舞蹈指導和教練已經十年,與陳楷雯和劉美賢等選手有過合作。米金斯說:“每個人都有一種自然的運動風格,所有體育項目的運動員都是這樣。例如,費德勒以優雅的比賽風格著稱,他的比賽非常流暢,從傳統角度來看極具觀賞性。另一名網球選手小威廉姆斯的風格又不同,她在比賽中非常兇狠。”
在米金斯看來,花樣滑冰運動員擁有優雅、有力和快速等“自然的運動特質”,能夠幫助編舞確定音樂的整體風格。另外,選手的個性也非常重要。米金斯解釋道:“如果希望表達自己個性獨特、有趣,可能會選擇比莉·艾利什的音樂。如果更推崇古典、傳統和純粹主義,興許就會選擇柴可夫斯基等作曲家的作品。如果情緒激動,渴望通過面部表情來詮釋某個角色,不妨考慮選擇電影配樂,因為它通常與具體的故事密切相關。”
某些選手喜歡采用在風格上反差強烈的音樂,這是他們策略中的一部分。例如,美國運動員賈森·布朗在短節目中使用的音樂是妮娜·西蒙歌曲《罪人》,在自由滑比賽中卻選擇了電影《辛德勒名單》的配樂。米金斯認為,這種風格對比有助于展示選手的多才多藝。運動員在挑選音樂時還可以考慮團隊的歷史。美國女子冰舞選手麥迪遜·哈貝爾曾與扎切里·多諾胡約會兩年半,兩人分手后繼續搭檔了9年。哈貝爾說:“如果沒有11年的合作經驗,我們恐怕很難找到最適合節目的音樂。”
比賽場地是運動員考慮的另一項因素。2014年在索契冬奧會上,梅里爾·戴維斯/查理·懷特將俄羅斯作曲家尼古拉·科薩科夫的交響組曲《天方夜譚》選為配樂,成為第一對在冰舞比賽中贏得金牌的美國選手。對評委們來說,這個細節非常重要。
一旦敲定音樂的整體風格,選手們接下來就需要選擇特定的歌曲或混合曲目。2014年,國際奧委會決定允許花樣滑冰運動員在2018年冬奧會上首次使用人聲演唱歌曲,從那以后,這一過程發生了很大變化。2022年北京冬奧會上,許多美國花樣滑冰選手將蠢朋克樂隊、珍妮·杰克遜、西蒙妮和埃爾頓·約翰等歌手的歌曲作為比賽配樂。

冰舞運動員麥迪遜·喬克說:“埃文·貝茨和我一直在想方設法推動自己發揮創造力,并在我們認為可以探索的領域推動這項運動向前發展。我們的想法是為什么不編一支非常獨特、打破思維定式的自由舞呢?所以我們選擇了蠢朋克樂隊的歌曲,并將太空作為舞蹈背景。”
毫無疑問,這標志著注重傳統的奧林匹克運動朝著現代化邁出了一大步。不過,評委們是否愿意接受不斷涌現的新風格?為許多花樣滑冰運動員編輯音樂的雨果·喬伊納德說:“裁判也是觀眾!有段時間人們覺得裁判只喜歡古典音樂,這完全不符合事實。與你我一樣,裁判喜歡各種不同風格的音樂,如果總是看歌劇《卡門》或芭蕾舞劇《天鵝湖》,他們也會厭倦的。”
與米金斯一樣,喬伊納德也曾是一名花樣滑冰運動員。1993年,他才16歲,就開始嘗試為自己的表演配置音樂。一位教練留意到喬伊納德在這方面的天賦,就問他有沒有興趣為花樣滑冰選手制作混音。喬伊納德回憶道:“當時我買了臺四軌錄音機,開始在臥室編曲。”次年,喬伊納德又購買了人生中第一臺專門用來編輯音樂的電腦,“從那時起,我就像推開了一個全新世界的大門,發現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喬伊納德需要經常與運動員和編舞交換意見,在對方重新安排或微調舞蹈后,來調整音樂。在某些極端情況下,他需要對運動員的比賽配樂進行60甚至更多次編輯。例如,喬克和貝茨曾經在短節目中使用莎黛的音樂,但后來決定將配樂改得“更現代、更適合年輕觀眾”,喬伊納德為此加班加點忙碌了一段時間。
有時候,喬伊納德與搭檔卡爾·雨果合作,為花樣滑冰運動員制作原創音樂,填補兩段或幾段經典曲目播放之間的空白。在參加2022年北京冬奧會的花樣滑冰運動員中,來自14個國家的51名選手使用喬伊納德和雨果編寫或安排的音樂。據喬伊納德透露,過去29年,他已經完成了超過5萬首編曲,花樣滑冰、體操、花樣游泳和藝術體操等項目的運動員都曾使用他的作品。
哈貝爾說:“我們喜歡選擇在世界范圍內被人們贊賞,或者廣為人知的音樂。我認為在奧運舞臺上,選擇像珍妮·杰克遜這樣具有標志性的藝術家的歌曲很酷,能夠贏得許多不熟悉花樣滑冰的觀眾的贊賞,并推動他們愛上這項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