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先峰
初一剛開始,我們這些英語基礎差的同學就被幾個從城里來的同學“甩”了幾條街。每天,當英語老師走進教室說“class begins”,我們這群英語“學習困難戶”的“噩夢”就開始了。
上英語課時,我總是低頭記筆記,不敢和老師對視,生怕老師叫我起來讀單詞。我臉皮薄,回答問題時學不來同桌嬉皮笑臉地說句“I don’t know”應付問題,所以,回答不上問題的時候只好被罰站幾分鐘。坐在后排角落的阿飛看似很貪玩,但老師每次叫他讀單詞,他都能熟練地朗讀,這無疑讓我們大吃一驚,同時又對他刮目相看。
下午大課間,阿飛抱著籃球往操場狂奔時,我早已在樓梯口守候等他:“你讀單詞到底有什么秘訣?快和我說說。”他擺擺手,露出壞笑:“請我喝瓶飲料,我全都告訴你。記住,別買礦泉水。”我給他買了一瓶青檸味的飲料,阿飛仰著脖子一飲而盡,笑道:“秘訣都在我的英語書里,你去翻翻。”我沖回教室,忙不迭地打開阿飛的英語書,只見第一頁的單詞表后面寫滿了漢字。比如“afternoon”,阿飛標注的是“阿夫特怒文”;比如“orange”,他標注的是“奧潤及”;而那些實在找不到同音近音的漢字,他直接用漢語拼音代替。
阿飛這招太機智了,我那一瓶四塊五的飲料買得真值。我效仿阿飛,也在單詞后面注上音譯的漢字,這種音譯學習法一時間成了我們這群英語“學習困難戶”的救命稻草。
然而在課堂上蒙混過關后,我們卻被考試成績狠狠地扇了耳光。那一次月考,阿飛的英語分數是28分,我的英語分數是46分。他和我在同一考場,還坐我旁邊,我親眼見他把草稿紙撕成小紙團抓鬮,抓到哪一個紙團就在試卷上填出那個紙團里寫的選項。
升入初三,阿飛自知升學無望,便提前接手了他老爸的便民商店,我常常過去照顧他的“生意”。我被分到了平行班,英語依舊沒什么起色,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在多數同學眼里還屬于是“好成績”一類的人。夏日里,某天下午的第一節課恰好是英語課。往常的英語課通常是老師的“獨角戲”,他很少跟我們互動——全班平均分還不到50分,互動等于雞同鴨講。我從午睡的一場大夢里朦朧地睜開眼,冷不丁地就聽到老師喊我的名字。我“中獎”了,老師叫我上黑板默寫單詞。我和五個同學走向黑板,臺下的同學流露出羨慕的神情,他們以為這是我展示成績的絕佳時刻。
老師提前給了我們“臺階”,說如果寫不出英語單詞,寫漢字也行。他說出了8個單詞,我就寫了8個漢字詞語。我訕訕地回到座位,臉“唰”紅到了耳根,頭埋得低低的,甚是尷尬。連我在內的六個人,只有一個人寫對了一個單詞,有的人甚至連漢字也寫錯了。同學們都驚呆了,一時間教室里靜得可怕。老師苦笑道:“我只是隨便抽了幾個同學默寫單詞,大家也不要因此氣餒,加把勁呀!”
中考憑借語文一科的顯著優勢,我勉強上了所普通高中,但我的成績在班里算是墊底的,尤其是英語,我的英語基礎還停留在初中水平,但英語老師上課卻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跟我們交流,每次英語課我基本在“摸黑”。
高一的英語老師姓陳,剛從師范院校畢業,說話柔聲細語,蠻有親和力。每次抓到沒有完成作業的同學,她必定會拿起一把小小的木尺子,讓我們伸出手掌領“賞賜”。我領教過兩次,她輕輕打了下我的手掌,笑道:“聽好了,下節英語課之前必須完成。”
挨了老師的兩次“打”之后,我好像突然醒悟了。我每天晨讀扯著嗓子讀單詞、短語;隨身攜帶寫滿短語的紙條,蹲坑、跑操、睡覺之前背幾個;還去書店買了一本《英語作文常用句式大全》,不停地抄寫背誦。笨方法略微見效,第一次月考,我過了及格線。陳老師翻了翻我的答題卡,欣慰地笑道:“你們多跟趙峰學學,別看他平時默默無聞,這次英語作文寫得能當范文了。”周圍幾個男生紛紛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我雖表面云淡風輕,心里早已洶涌澎湃。
為了能夠有效地提高完形填空題的正確率,我還去請教了英語課代表。因為陳老師說英語完形填空題很關鍵,英語成績的優劣直接取決于此,而我就是在完形填空上吃了大虧,二十道小題能對個七八題就“燒高香”了。可是課代表只故作神秘地說出“聯系上下文”五個字,便再無別話。
我的英語成績就這么不好不壞地拖著,直到“兵荒馬亂”的高三。教我高三英語的老師年齡比較大了,他上課戴著助講器,說話聲音洪亮,喜歡結合時事新聞講解知識點,讓我這個本要放棄英語的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那時候,班主任禁止我們隨身攜帶手機,也不允許把雜志等與考試無關的東西帶進教室,大家每天都沉浸在枯燥的學習氛圍中,無從了解時政,每個人都繃緊神經,一如霜打的茄子。英語老師風趣幽默,每次講到完形填空題和閱讀理解題時,他總會針對文本內容提及他最近在報刊電視上看到的相關案例,逗得我們捧腹大笑。他稱我們男生為“Gentlemen”,女生為“Ladies”,那一刻,我覺得他特像相聲演員。
二模考試后,我的英語成績躍上了班里的中上游。看到成績單的時候,我揉揉眼睛,再三確認自己的名字后喜極而泣。努力有了成果后,我繼續“趁熱打鐵”,投身于英語學習中。
六月底,一場雷雨中,掙扎六年的英語學習之旅塵埃落定,我沒能上演“黑馬逆襲”的一幕,倒也比平時多考了幾分,終為中學時代畫了個還算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