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物湯調脂減肥的理論依據與價值分析

★ 張嫻 艾梓黎 王海燕 左錚云（.江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 南昌 330004；.江西中醫藥大學方-證研究中心 南昌 330004）

隨著社會的發展和人們經濟水平的提高，肥胖癥已經成為生活中的常見疾病，也是全球公共衛生問題之一。它是由于人體脂肪組織過度增加而導致的一種代謝性疾病，易引發各種代謝綜合征、2型糖尿病以及多種心血管疾病等，嚴重威脅著患者的身體健康。目前對肥胖癥的病因病機的研究尚不是十分明確，《靈樞·衛氣失常》中記載“脂者，其血清，氣滑少”，表明脂肪的積累主要與氣血有關。氣血生化無力，使各種代謝物質堆積在體內化為膏脂和水濕而形成肥胖癥［1］。四物湯由白芍、當歸、川芎、熟地四藥組成，是中醫常用的經典方劑之一。熟地滋陰填精，白芍斂陰益血，共奏補血之功；當歸補血活血，川芎行氣活血，二藥相合，氣血兼顧［2］。四藥配伍，有“補血而不滯血，行血而不破血，補中有散，散中有收”之功［3］，可用于治療血虛、血瘀諸癥。本文基于數據挖掘和相關實驗研究，結合中醫基礎理論，探索四物湯治療肥胖癥的理論依據與價值，為肥胖癥的治療提供新的思路與方向。

1 四物湯調脂減肥的理論探析

肥胖癥的病因病機是極其復雜的，然其本質為本虛標實之證。本虛主要以氣血虧虛為主，標實則以痰濁、膏脂為主，兼有水濕、血瘀、氣滯等。虛實相兼為患，互為因果，與氣血密切相關。氣虛無力推動血行，導致血液瘀滯、新血不生，血液不能濡養身體其他部分，在四肢形成“血虛而瘦”的現象，無法代謝的產物在腹部堆積而形成血虛型肥胖。同時，血虛則化生氣之力減弱，無力推動全身各種物質正常輸布，故血虛型肥胖脂肪主要集中在腹部，腹部突出較大，四肢、臀部均相對較細小。而氣虛無法轉運形成的痰濁、水濕等病理產物在體內堆積，反之也會阻礙氣的運行，引起氣血虧虛，形成血虛型肥胖。新血不生，氣虛推動無力，造成血液瘀阻于脈內，“瘀血不去，新血不生”，就會進一步加重血虛之象，如此惡性循環，導致貧血型肥胖［4］，血虛是其主要原因，血液不足導致身體虛胖，所以血虛型肥胖首先是活血補血，在此基礎上改善體內代謝環境，肥胖癥也會隨之減輕。

在分型上，各醫家在臨床實踐中依據自身的經驗，從不同的切入點和關注點對肥胖癥的類型做出了論述。沈歆［5］將肥胖癥分為暴食型、水腫型、貧血型、疲勞型、內臟脂肪型，針對貧血型肥胖提出補血的治療方法，適宜方藥推薦四物湯與小建中湯各半。劉國香［6］也對貧血型肥胖提出補益氣血的治療方法。2018年的《健康大視野中》提出中醫的分證型減肥方法，將肥胖分為胃熱痰瘀型、脾虛濕阻型、肝郁氣滯型、肝腎兩虛型和血虛型，并明確血虛型肥胖用補血的治療方法［7］。由此可見，血虛型肥胖是肥胖的常見證型之一，治宜補血調血。

在治療上，近年來，在祛濕化痰、減重調脂的基礎上，補血調血治療肥胖癥也得到了一定的關注。司富國等［8］利用頻數分析和聚類分析等現代數理統計方法總結肥胖癥中醫證型和方藥組成規律，發現補虛藥、活血化瘀藥使用頻次較多，養血行氣如當歸、川芎、白芍等；活血祛瘀如丹參、陳皮等均可用于治療肥胖癥。周勃［9］指出活血化瘀如丹參、川芎等，滋陰養血如旱蓮草、生地等亦有同樣功效。韋剛［10］則提出單味中藥如當歸、赤芍、川芎等，復方如蘇合冠心丸、四物湯均能通過化瘀強心通便來達到減肥的目的。表明補血活血類中藥在治療肥胖癥的過程中發揮著一定的作用，為探索四物湯調脂減肥的理論依據奠定了基礎。

2 四物湯調脂減肥的藥理學基礎

2.1 四物湯整方的調脂作用

現代實驗研究表明，四物湯調脂作用主要體現在降血脂和促進血液循環兩個方面。黃世領等［11-12］發現四物湯煎液和醇提液作灌胃和皮下注射給藥均能明顯提高大、小鼠HDL-C含量和降低LDL-C的濃度，從而減少甘油三酯和膽固醇的濃度。在這個過程中，四物湯通過降低膽固醇在小腸的吸收率，增加HDL對血液中膽固醇的轉移和LDL受體對LDL的攝取，促進甘油三酯的氧化和膽固醇排出，證實了四物湯與降低膽固醇水平和血液黏度有關。同時，有實驗結果指出，四物湯控制家兔的實驗性血栓生成可能與其抗凝血、抑制血小板活性和增強血栓內皮細胞、抗血栓生成的能力相關［13］。據有關研究，口服四物湯能夠減少血管內紅細胞聚集，增加血流率和血液容積，降低血液黏度［14］。另外，在四物湯中，當歸、芍藥、川芎有鎮定和降壓的功能，地黃也有調節血壓功能，四藥方劑的配伍能平穩降壓，調整身體血液循環［15］。

2.2 四物湯各藥及其成分的調脂作用

四物湯由熟地、當歸、川芎、白芍構成，各藥及其有效成分都具有較好調脂功效。經現代實驗研究證明，當歸能通過降低人體內的血漿纖維蛋白原來減少了血液黏稠度，并通過控制血小板凝聚而抑制了腦栓塞的生成。川芎能減少病人體內的血小板表面活性，以取得防止血栓形成的療效［16］。熟地黃中的含有的梓醇等成分可保護血管內皮，調節糖脂代謝紊亂［17］。廣州聚注專利研發有限公司則將當歸、熟地、川芎等中藥與玉米、綠豆等混合，制成面條食品、烘焙食品或蛋糕食品，用來做為治療血虛型肥胖的食療方法，并通過臨床案例證明有較好效果［18］。

在其成分研究中，江華娟等［19］則通過建立的四物湯“成分-靶點”網絡，發現其中化合物β-谷甾醇、豆甾醇、洋川芎內酯、阿魏酸能匹配到較多靶點。β-谷甾醇不僅降血脂、止痛和控制血小板的凝聚，還可促使癌癥細胞凋亡和抑制癌細胞增殖，同時具有抗菌、抗炎、抗氧化和調節免疫力等功效［20］；豆甾醇則能抑制膽固醇的吸收，并具有強大的抗氧化、降血糖及抗腫瘤、抗炎、鎮痛，對精神疾病癥狀有一定的改善作用［21］；洋川芎內酯類化合物是川芎的有效組分，在抗凝及抗血小板聚集、舒張血管、抗氧化和消炎鎮痛等方面具有顯著的療效［22］；阿魏酸在降血脂、降體重的同時，還有抗血栓、改善心肌缺血以及抗氧化、抗炎作用等［23-24］。有較早研究表明，四物湯中不飽和脂肪酸成分含量較高，能促進飽和脂肪酸及其衍生物的類脂、膽固醇等在血液中的運行，減少血管壁上的沉積物，預防心血管疾病［25］。并且經實驗證明，四物湯的脂溶性成分為亞油酸，能與膽固醇結合成酯，促進膽固醇降解為膽酸，排出體外，從而有效降低甘油三酯含量［26］。由此可見，四物湯各藥及其相關成分均具有一定的調脂和改善血液循環作用。

2.3 四物湯在肥胖癥及兼證中的調脂作用

肥胖癥被認為是造成許多心血管疾病和代謝性疾病的危險因素，包括動脈粥樣硬化、高血壓、心力衰竭、心肌纖維化等［27］，同時也是2型糖尿病和脂肪肝的高危因素。四物湯的降血脂作用在治療這些疾病時也有明顯的體現。在研究四物湯對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小鼠的作用機制時，王家華等［28］研究發現，四物湯干預可以使實驗小鼠的血清總膽固醇、甘油三酯和游離脂肪酸水平下降，高密度脂蛋白水平增加。從而證實了四物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調整血脂水平，進而改善脂質代謝紊亂。有研究表明，芍藥甘草湯合四物湯能夠通過特有的藥物作用，顯著調節患者體內的血糖及血脂水平、改善血液流變學及腎功能［16］。臨床報道用阿斯匹林配合四物湯加減治療腦梗死時，能夠通過降低血脂，抑制斑塊的形成，從而減緩動脈硬化，改善大腦供血狀態，減少腦梗死的復發［29］。在相關實驗研究證實四物湯具有降血脂作用的前提下，為探索四物湯調脂減肥提供了藥理學基礎。

3 四物湯調脂減肥的價值分析

3.1 改變補藥不能減肥的傳統觀念

肥胖癥的中醫藥療法歷史悠遠，在《素問·通評虛實論》中有“肥貴人則高粱之疾”“血黑而濁，氣澀以遲”的記載，并提出“因其重而減之”的診斷觀念。有關論文中認為“脂人”脂膏相對多于皮肉，且其“血清氣滑少”，治療宜益氣養血；“肉人”雖然皮肉量與脂膏較少，但氣血運行卻相對較多，治應以泄濁血、行澀氣、清瀉攻下為主［30］。可見，血虛與血瘀是肥胖癥病因的一個關鍵方面，而針對因血虛與血瘀所引起的血虛型肥胖癥，補血活血是關鍵，這與四物湯的功效相契合。同時，四物湯調脂減肥作用的提出改變了補藥不能減肥的傳統觀念，豐富中醫“以補論治肥胖”的理論基礎。

3.2 為從血虛論治減肥提供方證支持

肥胖癥是一個由多種原因導致的代謝性疾病，其關鍵病因為氣血虧虛，瘀血也是致病因素之一。四物湯作為補血活血的方劑，在治療由于血虛和血瘀導致的血虛型肥胖中，能夠有效地改善機體的缺血狀態，并使因氣虛無力運行而滯澀于身體各部分的血液重新恢復活力，再次發揮濡養和滋潤的作用，或是隨代謝產物一起排出體外，從而達到調脂減肥的目的。

3.3 為從四物湯探索調脂減肥新藥提供思路

中藥主要是通過提高瘦素的敏感度、調整脂類代謝和消化道菌群、增加對胰島素抵抗的敏感度、改善基礎代謝率等幾個方面達到減肥的效果［31］。本文通過數據挖掘技術和現代藥理學研究，表明四物湯有一定的降血脂功能，而根據其補血活血功能也可以推測，四物湯可以從血虛和血瘀方面來論治肥胖癥，這對進一步探討新型的調脂減肥方式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此舉不僅是對古典名方的進一步探索，也是對肥胖癥的發生機理的進一步闡釋。

4 結語

現代中醫藥對肥胖癥的治療取得了一定的進步。補血調血的補益類中藥有明顯的降脂作用，但其減肥降脂的物質基礎和作用靶點并不清晰，有必要結合臨床和動物實驗，找準靶細胞，通過基因組學、轉錄組學、分子互作等技術找到四物湯降脂減肥的靶點和有效成分，從而為減肥降脂新藥的研發提供科學參考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