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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涼時聽來的故事

2022-03-05 22:56:02馬拉
文學港 2022年2期

馬拉

這個故事我是聽來的,給我講這個故事的人,已經退休了,他長得慈眉善目。他講的這個故事是從東風林場開始的。

東風林場埋在一個老林子里,四周全是高大的樹木,有些叫得出名字,有些干脆叫不上來。唯一共同的特征是高大、粗壯,像是幾百年沒人動過,那葉子綠得跟什么似的。走在林子中間,讓人身上發冷,無端緊張起來;林子看不到頭,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四周要是聽不到聲音,那寂靜讓人害怕,要是有個什么動靜,也讓人心驚肉跳,生怕有個什么閃失。出得林子,一眼望過去,連邊都見不著,除開綠色就是白色——那白的是云朵。

林場在山腳坪子上,稀稀落落蓋著六七十間房子。房子都是木頭做的,林場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木頭。六七十間房子,包括了林場的辦公室、食堂、活動中心和職工宿舍。整個林場的職工和臨時工加起來,不到百來號人,把家屬都算上,也不過二三百人。林場中間有一條路,窄而且爛,一到雨季,整條路踩成了爛泥田,別說車子,人走在上面都困難,一不小心,鞋子就被爛泥給吸進去了。林場出入困難,外面來的信息就少,一到晚上,除開看電視,只能去活動中心打乒乓球。可能也是因為交通不方便,怕職工給悶壞了,林場允許帶家屬。用劉場長的話說,家屬帶來了,起碼晚上還有點刺激性的娛樂活動。一聽這話,職工樂了,家屬卻不依了,笑著罵,罵劉場長老沒正經,黃土都埋到胸口了,還惦記著襠下那點事。劉場長也不反駁,樂呵呵地笑。

也是因為有家屬了,林場顯得有些生氣,像個過日子的地方。和大部分偏僻地區的單位一樣,林場里多的是半邊戶。什么叫半邊戶,得解釋一下。好些單位,由于地處偏遠,收入待遇也不是特別有保障,職工難得找對象,只能趁著一年一度的探親假回家給說個媳婦。城里的姑娘自然是不要想了,只能到村里找。找到了,快的話馬上把事給辦了,然后帶到林場來。這一來,兩口子一個是吃國家飯的,一個還是農民,這就叫半邊戶。林場的半邊戶多,待遇都一樣。房子管住,只要愿意到林場來的,都給安排個工作,食堂啊,活動中心都要人。用的都是家屬,說到根上,都是自己人,放心。再且,還穩定了軍心,算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初到林場,可能還覺得有些樂子,滿目的樹啊,堆得像大山一樣的原木,再加上天南地北的口音,有點城里的感覺,像是到了外面的世界。過了十天半個月,等新鮮感過去了,才曉得原來林場比農村還農村,這時候想后悔,也已經遲了,這林場是進來容易出去難。也是奇了怪,盡管林場的條件不好,家屬卻很少有怨言,一家一戶的過得還算和睦。仔細想想,可能是因為討的都是農村媳婦,沒那么多講究,能有個吃國家飯的男人,也就滿足了。

林場的場長姓劉,按道理說,他是最有條件帶家屬的,可也奇怪,他偏偏就沒帶。這劉場長五十好幾,正是那個年紀的胖,頭發都白了一半,還脫,腦袋中間活生生空出一大塊,油光閃亮的。眼看到了退休的年齡,卻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好像這林場跟一塊大金子似的。劉場長一個人過日子,樂得逍遙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飯是不用做了,天天到食堂吃。偶爾喝點小酒,也是在食堂解決。也沒什么愛好,牌不打,煙不抽。要是硬要找一個,那就是養狗。劉場長養狗也養得很不講究,甭管什么狗,只要他看上了,就養。林場在老林子里,想要找個血統高貴的純種狗也難,劉場長養的都是當地的土狗,長得瘦長瘦長,一到春天,那毛脫得東一塊西一塊,丑得像裹著一張破毛毯。由于養的是土狗,林場的職工也不把它當一回事,高興來逗一逗,不高興一腳就下去了。一到冬天,林場里的毛頭小伙子就打上了那狗的主意。冬天,老林子里那個冷啊,跟刀子似的,直往骨頭里刺。打開門一望,厚厚的雪蓋著林場,房子就像一顆顆大蘑菇。天冷了,正是吃狗肉的季節。殺上一條狗,用五香、八角慢火給燉上一兩個時辰,一揭鍋蓋,那個香啊,神仙也受不了。再喝上二兩小酒,那叫一個美。

也是有了經驗,一到冬天,林場的狗嗚叫著到處躲,生怕一不小心挨了槍子。毛頭小伙子們則提著槍滿山滿林場地轉,碰到什么打什么,打到什么吃什么。一個冬天下來,林場的狗打得差不多了,幸存下來的最多一兩條公狗和幾條母狗。能活下來,不是它們命大,打狗的也曉得,今年要是打光了,明年可就沒得吃了。小狗沒人打,再狠的人也下不了那個手。水汪汪的小眼睛抬頭看著你,小舌頭紅艷艷舔你的手,那槍端不起來。

打狗的也有一個隊伍,領頭的叫高長林,二十七八,單身漢一個。高長林來之前,林場并沒有打狗的風俗,就算有這么想的,也沒真這么干的。高長林一來,進了冬天,抬手第一槍把劉場長的狗給斃了。打劉場長的狗之前,別的小伙子還有些猶豫,說打劉場長的狗不太合適吧,那劉場長可是真愛狗。高長林卻說,不是說打狗看主人嗎?你要是先打了別人的,人家一鬧,別的狗就打不下去了。你先打了劉場長的,要是他不吭聲,別的狗那還不是想打就打?大伙一想,也有道理。方案雖然決定了,可真動手,還是有些畏縮,誰都不愿意出頭打劉場長的狗。最后,還是高長林“啪”的一聲把酒杯砸到墻上,背起槍說,你們不敢,我來,你們先把水給燒上。

那天,正下大雪,整個林場的人都看到了這樣一幕。高長林舉著槍,滿林場找劉場長的狗,找到之后,二話沒說就是一槍。第一槍沒打中,高長林裝上子彈,正準備給第二槍,那狗明白意思了,撒開腿就跑,高長林在后面緊追不舍。大冬天的,前面是一條狗,后面跟著個提著槍的大小伙子,那場面和拍警匪片似的。林場平時缺少娛樂,高長林冒著大雪追殺劉場長的狗,這事情太有趣了,林場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一幫小孩子跟在高長林屁股后面跑。圍著林場趕了幾個圈子,高長林還是追上去了,人和狗都累得掉舌頭。追上之后,高長林一秒鐘都沒猶豫,沖著狗腦袋就是一槍。一直等高長林把狗背回去,開腸破肚下鍋燉了,消息才傳到劉場長的耳朵里。大伙本以為劉場長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劉場長只是咧開嘴笑了笑說:“這個高長林,沒想到不光伐木技術一流,殺狗也這么在行。”看了看來報信的,劉場長說,“你們還在這等什么呀?趕緊去呀,再晚了,連湯都沒得喝了。”

劉場長的話沒一會就傳到高長林那里去了。高長林本來已經作好了劉場長上門興師問罪的準備,聽來人這么一說,他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辦了。想了想,高長林從案板上抓起一條還沒來得及燉的狗后腿,踩著雪“咯吱咯吱”給劉場長送去了。進了食堂,劉場長正在吃面條,高長林拎著狗腿子不好意思地說,劉場長,這個給你。劉場長吃了口面條說,謝了,小高,你可能不曉得,我不吃狗肉的。高長林說,劉場長,你這是生我的氣了。劉場長笑了笑說,小高,看你想哪兒去了,我要是真生你氣了,我還不沖到你門口去罵你一頓?看了高長林一眼,劉場長說,這狗本來就是土狗,殺了就殺了,養一年,殺了也正合適,狗嘛,都是畜生命。聊了一會,劉場長說,小高,你趕緊回去,再不回去,怕是出了力,連湯也喝不到了。聽劉場長這么一說,高長林轉身就走。后頭,劉場長卻喊,嗨,嗨,高長林,你把狗腿子拿走,別放這兒浪費了。

經歷了這么一事,到了后來,林場到了冬天打狗,就成了一個習俗,領頭的還是高長林。你打我的,我打你的,成了一個節日。打了狗,殺好剖好,給狗主人留一條狗腿子,登門送上去,算是給了一個消息——你那狗,我給打了。主人也不生氣,笑笑,拿了狗腿子進屋。盡管如此,劉場長養狗的熱情還是一點也沒減,幾乎每年給農場貢獻一條狗,狗肉卻是一點不沾。

這年春天,冰雪都融化了,山腳下的小溪也流動起來。劉場長請了假,回家去了,說是探親。等劉場長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之后的事情。

劉場長第一次在食堂亮相把大家給嚇了一跳,跟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條大狗。狗的脖子上套了鐵鏈子,劉場長牽著鏈子跟在后面。狗異常高大,跟小牛犢似的,要是站起來,恐怕比人還高,嘴里還張牙舞爪地“嗚嗚”叫著。本來,劉場長進來之前,大家都排好隊了,準備打飯。一見劉場長進來,準確地說,一看到那狗進來,“嘩”的一聲,劉場長面前空出了一大片地,所有的人站在兩邊,直愣愣地看著那狗。這畜生,也太大了,林場里沒人見過這么大的狗。劉場長見狀,笑了笑說,大家別害怕,這狗不咬人,不咬人的。盡管如此,大家還是小心翼翼,不敢靠得太近,要是被咬一口,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圍觀了一會,有幾個膽大的往前湊了兩步,只見那狗把腦袋揚起來,生硬地叫了幾聲。劉場長拉著狗,想往前走,狗卻“啪”的一聲,趴到了地上,任劉場長怎么拉,就是不肯動,硬著脖子“嗷嗷”叫。兩只眼睛骨碌碌地轉,都不敢看人,兩條前腿趴在地上,頭埋在兩條腿中間。

“我操,這狗怕了,它怕了。”高長林像是發現了什么一樣叫了起來。

劉場長臉紅了一下,生氣地說:“你們這么多人圍著,它能不怕嗎?都散了,都給我散了,不就一條狗嗎?有什么好看的。”

圍觀的人這才散了去。后來,林場里的人才知道,劉場長這次弄回來的是條阿拉斯加犬,值五千多塊錢呢。劉場長還放出話來,誰也別想打他這條狗的主意,要是想打,也行,先交上五千塊錢。

劉場長弄回來的這條阿拉斯加犬,很快成了整個林場的笑料。別看這狗大,膽子卻小,跟貓似的,偏偏又有一個霸氣的名字,“黑頭”,聽著像黑社會老大似的。黑頭和劉場長一樣,都在食堂吃飯。劉場長吃他自己的,廚房師傅扔給黑頭一盆職工啃過的各種骨頭,要是運氣好,還能有些肉。黑頭也沒一點純種狗的架子,你給它什么,它吃什么,一點也不挑食。連食堂的師傅都忍不住跟劉場長說:“劉場長,你這黑頭還真好打發,給什么吃什么。我聽說,有些狗要是沒肉吃,寧可餓死。”一聽這話,劉場長就笑,一邊笑一邊說:“要是這家伙天天要吃肉,我能要?我那點工資都不夠喂它呢,這樣的狗好,好養。”黑頭個子大,一次能吃掉滿滿一大盆骨頭,連撕帶咬的。劉場長吃完飯,轉過身,心滿意足地看著黑頭狼吞虎咽,時不時伸手摸摸黑頭腦袋,那眼神跟看兒子似的。黑頭抬起頭舔舔劉場長的手,算是給了回應。等吃完了,劉場長牽著黑頭不緊不慢往回走。

知道了黑頭的脾氣,林場的大人小孩都喜歡去逗黑頭。你想想看,那么大一條狗,卻乖得跟貓似的,那是多好玩的事情。有些淘氣的孩子還騎到黑頭背上去,黑頭也不反抗,乖乖馱著,實在馱不住了,四腳趴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望著人家。黑頭在林場待了兩個月,慢慢胖了起來,走路搖搖晃晃的,顯得吃力。由于胖,黑頭也不愛動,整天沒事趴在那里,下巴貼在地上,眼睛一眨一眨,像是在睡覺,又像是在想事情。那腦袋里究竟在想什么,沒人知道。

后來,劉場長大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帶著黑頭去跑步,想給它減減肥。劉場長五十多歲的人了,體力能有多好?就這樣,跑了不到三公里,還是慢跑,黑頭趴在地上了,大口大口地喘氣,舌頭伸得老長,涎水滴得一地都是。劉場長還以為黑頭偷懶,不想跑步,用力拽了拽繩子,只見黑頭搖了搖腦袋,有氣無力地望著劉場長,眼淚巴巴的。劉場長湊近一看,黑頭喘得跟什么似的。看到這個樣子,劉場長一臉哭笑不得。

這故事很快傳遍了林場,都說劉場長花了五千塊錢買的阿拉斯加犬跑了不到三公里,就給累趴下了。高長林聽到這個消息,笑得牙都快掉了,說:“這是什么阿拉斯加犬,不會是專門用來配種的吧?”到后來,連黑頭的血統也受到了懷疑。大家都說,這狗肯定不是阿拉斯加犬,天底下哪里有這么慫的阿拉斯加犬,那不是給阿拉斯加犬丟臉嗎?也有的說,這狗可能是藏獒,你看那身架,就跟小牛犢似的。這種說法更是遭到了反對,人家藏獒可兇猛了,哪有這么膽小的?爭來爭去,身份沒爭清楚,卻一致認為黑頭是條慫狗,也只有劉場長把它當成寶貝。

一轉眼,冬天又到了,又到了打狗的季節,林場里時不時飄動著狗肉的香味。別的狗一看見高長林跟躲瘟神似的,撒開腿就跑。黑頭卻連動都懶得動一下,安安穩穩地趴在食堂門口曬太陽。高長林吃完飯,偶爾也會逗逗黑頭,摸摸腦袋,捏捏脖子,黑頭也不反抗,眼角的余光漫不經心地朝高長林看兩眼。那樣子,似乎根本沒把高長林放在眼里。高長林笑嘻嘻地捏著黑頭的脖子說:“黑頭,你說,你咋就這么慫呢?這么大一個子,連貓都不如,整天趴在墻根曬太陽。”黑頭還是一動不動,高長林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指著黑頭說:“這畜生,仗著劉場長的面子,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架子還大得很。”

一個周末,高長林帶著一幫小伙子,剛打了一條狗,拖著狗從食堂門口走過,狗脖子上還往外滲著血。黑頭正好趴在門口。高長林走到黑頭邊上,步子突然停了下來,他一手拿著槍,一手摸著黑頭的腦袋說:“黑頭,你說,我敢不敢一槍把你給崩了?”黑頭看了看還在流血的死狗,用前爪撓了撓腦袋,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黑頭傲慢的態度讓高長林生氣了,他朝天開了一槍,然后,用還冒著煙的槍口頂住了黑頭的腦袋。看著槍,黑頭的眼睛里有了些神采,不知道是由于緊張還是什么原因,黑頭慢慢站了起來,甩了甩尾巴,又抖了抖身上的灰土。高長林以為黑頭會轉身逃跑。沒想到,黑頭站起來后,還是一動沒動,眼睛直愣愣地望著高長林,一點躲閃的意思也沒有。黑頭的眼神沉靜,沒帶任何感情色彩,就那樣望著高長林,它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高長林的槍管。過了幾秒鐘,高長林放下槍,笑了笑,盯著黑頭罵到:“我操,你以為我真會崩了你?傻了,你不心疼你那條命,我還心疼我那五千塊錢呢。”說完,收了槍,拖著打好的狗往回走。走了幾步,高長林回頭望了一眼,黑頭不見了。他朝四周看了看,連黑頭的影子都不見了。“這畜生,它不可能跑這么快的。”高長林笑了笑,“它還是怕死。”

回到家里,把狗給燉了,香氣飄了出來,酒也倒上了。大伙圍著火爐子坐下,手里拿著杯子,一臉的興奮。吃著喝著,說到了黑頭。三杯下去,話題上來了。你說也是怪,別的狗見了高長林甩開腿就跑,似乎隔著幾公里就能聞到高長林身上的殺氣,可黑頭不是,它看見高長林時不慌不忙,就算高長林把槍管子頂著它腦袋了,也一臉鎮定,好像不曉得高長林手里拿的是什么東西一樣。

我操,也是怪了,黑頭咋不怕呢?整得跟革命烈士一樣。

一個畜生,它能知道啥?你瞧那一身肉,它能跑得動嗎?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不如等著算了,還省點力氣。

你扯淡不是?畜生就不曉得愛惜它那條命?我看有名堂,這狗不簡單,跟別的不一樣。

不簡單個屁。要不是沖著五千塊錢,老子一槍把它給崩了。

你敢?你就吹吧。要是你真敢,當初你咋不肯打劉場長養的那狗呢?

這他媽就叫狗仗人勢,那畜生曉得我們不敢下手。

你他媽還真越說越神了,把黑頭說得跟人似的。

……

狗肉香,平日里林場的生活一般,在食堂吃頓肉,見味不見肉。只有等到這冬天了,哥兒幾個,放倒一條狗,燉上,那才真叫吃肉,大塊,吃得肚脹。喝著喝著,肉見底了,酒也就高了。一伙人爭論了半天,也沒爭出個結果來,黑頭還是黑頭,也沒人較真,多個話題總比悶頭吃肉有趣些。眼看要散場了,高長林突然把剩下的小半瓶酒一口灌了下去,把瓶子用力砸在地上,瞪著血紅的眼睛吼到:“我操,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一條狗。你們,你們都給我等著,看老子把它給燉了。”高長林說話的時候身子搖搖晃晃,底氣卻足,他那樣子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周圍的人“哄”的一聲笑了出來,笑完了,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說,我操,你個高長林,你跟一條狗較什么勁啊?

酒喝完了,也就過去了,誰也沒把高長林的話放在心上。

冬天,日短夜長,時間過得特別慢。林場里也停頓了下來,偶爾可以看見裹著大襖子的走過去,抖抖索索的。林場里的年輕人沒什么事干,三三五五的坐在一起打撲克,聊大天。到了冬天,要是沒什么別的事情,林場請假容易,活不好干,正好又是過年,能放的就放了。盡管如此,留在林場的還是多數。林場的職工多數是從農村出來的,父母在的,有兄弟在就放心了;父母不在的,老婆孩子在林場,就更沒回去的必要。再說了,大冬天的,回去一躺也不容易,花錢耗力的,不值得。在林場賺幾個錢,不容易,花起來都心疼。

到了除夕,按照林場的老規矩,全林場的人一起聚餐。食堂門口貼上了春聯,里面還掛了彩紙,墻上照例掛上“恭賀新年”之類的大紅條幅。林場條件簡陋,很多事情就不講究了,意思到了就行。按照往常的習慣,有老婆在的人家,老婆都要到食堂幫忙。過年比不得平時,菜要講究一些,而且豐盛多了,人少了忙不過來。再說,林場就跟一個大家庭一樣,這樣的事情,一般都是集體出動。先是劉場長講話,祝大家新年愉快,身體健康之類的,都沒人聽,走個過場。畢竟這頓飯是公家出錢,劉場長作為公家的代表,不說話那就說不過去了。劉場長講完話,宴席進入了高潮,開始喝酒。劉場長平時很少喝酒,一年一醉,都在這頓飯上。

高長林和七個沒結婚的小伙子一桌,年年都是這樣。結了婚的和結了婚的一桌,沒結婚的和沒結婚的一桌。說來也是有點名堂。沒結婚的小伙子和結了婚的一桌,虧,喝酒虧。為什么呀?人家說,你毛頭小伙子要兩杯敬一杯。而且,你輩分低,得一個個地敬酒。這一圈下來,也就差不多了。多幾次,大家都學精明了,桌子一坐,戰線分明。還有另一個原因,沒結婚的喝酒沒顧忌,誰知道什么時候散場,動不動一鬧就大半夜,鬧到天光的也不少見。結了婚的不行,老婆管著,意思到了就行了,還是回家抱著老婆睡覺舒服。自己桌子上喝了幾杯,小伙子們熱熱鬧鬧出擊了。反正過年,放肆一回也不怕。再且,回去也沒老婆管著,無所謂。劉場長為人厚道,小伙子們一上來,他也不推辭,也不擺官架子,一口一杯。高長林上前給劉場長敬酒時,劉場長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高長林端著杯子,用腳踢了踢正在劉場長身邊忙活著的黑頭說:“劉場長,我說你這到底是啥狗?咋這么大塊頭,還這么膽小呢?”

劉場長摸了摸黑頭說:“老話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何況狗呢?”

高長林笑了笑說:“不過,這狗倒是一身好肉。”

高長林的話把周圍的人逗得笑了起來,有人跟高長林打趣說:“長林,這狗你可吃不起,五千塊錢呢,我還沒吃過這么貴的肉呢。”

“有得你吃的。”高長林咧開嘴,大聲說:“劉場長,你說我要是真把黑頭給打了,你咋辦呢?”

高長林說得認真,一點也不像喝了酒。

一見氣氛不對,跟高長林一起過來的小伙子連忙拉住高長林,舉起杯子對劉場長說:“劉場長,長林喝多了,喝多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劉場長端著杯子望著高長林笑,笑得有一下,沒一下的,像是在諷刺,又像是在表示他不介意。

一晃春天就過去了,林場里綠了起來,到處生機勃勃,林場的大部隊往林子深處推進了不少。到了夏天,高長林請了探親假。等他回來,身后跟著一個羞答答的女人。不用問,誰都知道,那是他媳婦。跟著男人后面進林場的,都是家屬。每年,這種情況都會出現幾次。

等進了宿舍,高長林大大方方地給大家發喜糖,一邊發一邊介紹:“這是我媳婦,新娶的,大家就叫她菊香吧。”高長林的話把大家逗笑了。一個嫂子指著高長林的鼻子笑著罵道:“長林,你還新娶呢,都不曉得你是怎么把人家菊香騙到林場來的。”菊香坐在床沿上,望著大家笑,羞羞澀澀的,一雙大眼睛,黑黑的,閃亮閃亮。

娶了媳婦,按規矩要給高長林分一間房子——總不能讓兩口子和別人住一間房子吧。高長林把媳婦帶回來,劉場長早就把他的房子給安排好了,就在劉場長隔壁。大伙都笑高長林,說高長林這下和領導搭上關系了,都成鄰居了。高長林“嘿嘿”笑了幾聲,那可不是,等過幾年,我當領導了,看我怎么整你們這幫孫子。大伙又笑。

搬進新房子,加上娶了媳婦,高長林看起來比以前溫柔多了,說話聲音小了,也懂得愛惜女人了。菊香真是個不錯的姑娘,長得說不上多好看,至少眉清目秀,重要的是人好。林場的職工,找媳婦能找個好人就不錯了,還要漂亮,那就有點奢侈了。每天高長林放工,菊香早早把熱水準備好了,茶也泡上了。高長林一回來,脫下工作服,毛巾就遞到了手上,洗完臉,茶正好不冷不熱。喝了口茶,菊香就把洗腳水放在凳子前面了。伐木工人,出的臭汗,腳也臭。菊香一點也不嫌棄,幫高長林把襪子脫了,往熱水里一泡。等洗好,休息好,飯菜也上桌了。

高長林日子過得神仙似的,連劉場長也忍不住羨慕:“高長林,你個狗日的,你耍了啥手段,咋找到這么好的老婆?”

高長林靠在椅子上心滿意足地說:“老子這是命好。”

劉場長扭過頭說:“狗屁,你要是命好,你咋跑這老林子來當伐木工呢?”

一聽這話,高長林立馬一臉正經:“劉場長,你這覺悟不夠了吧?伐木工咋了,伐木工也是革命事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家都說了,勞動不分高低貴賤,只是革命分工的不同。”

“得,高長林,我不跟你爭,你就分工不同去吧。”劉場長也笑起來。

和劉場長做了鄰居,高長林見到黑頭的次數更多了,高長林和黑頭誰都不理誰,仿佛對方根本不存在。第一次看到黑頭,菊香嚇了一跳,她躲到高長林背后尖叫了一聲,緊緊抓著高長林的衣服。高長林笑了起來,把菊香硬拉到前面說,別怕,你怕啥,這狗空有一個大塊頭,比貓還乖呢。為了證明給菊香看,高長林還朝黑頭踢了兩腳。黑頭鼻子里“哼”了一聲,乖乖縮了回去。高長林拉出菊香的手說,你摸摸它,你摸摸就不害怕了。菊香開始哆嗦著,不敢摸。高長林鼓勵她,給她做示范。過了一會,菊香戰戰兢兢摸了一下黑頭的頭。黑頭搖了搖腦袋。菊香的膽子大了一些,又摸了一下。這次,黑頭伸出舌頭,舔了舔菊香的手,好像早就認識菊香一樣。菊香笑了起來。黑頭喜歡菊香。平日里,菊香從外面回來,黑頭老遠見到菊香就搖頭擺尾的,扭著那胖身子湊過去,舔菊香的手,圍著菊香的腳跟打轉。菊香也喜歡黑頭,用她的話說,那么大的狗,還那么乖,真好玩。說這話時,菊香的眼睛里閃出光彩,有點孩子的天真。

和高長林不一樣,菊香心腸軟,用林場人的話說,菊香走路都怕踩死了螞蟻。這倆人在一起過日子,有意思。就說過節殺雞吧,菊香不敢拿刀子也就罷了,她連看都不敢看。院子門口,高長林拿著把刀,一刀朝雞脖子上割過去。那邊,菊香躲在房間里,眼睛都閉上了。用劉場長的話說,你是沒見那場面,見了能笑死你。菊香緊閉著眼睛,皺著鼻子,嘴唇也擠在一起,一臉的緊張,雞叫一聲,她身子抽一下,好像高長林殺的不是雞,而是她一樣。劉場長笑話道:“菊香,你這么緊張干嘛呢?那雞跟你啥關系?”菊香緩過神來說:“啥關系?我跟它沒啥關系,它說它有個女兒嫁了個男人叫劉場長。”

由于這個原因,再到了冬天,打狗的事情高長林不能干了。他想去,菊香不讓,說他要是敢去,就別回來,更別指望碰她一下。一身血腥,跟劊子手一樣,她可不想跟劊子手睡一張床上。過了兩年,菊香生了個兒子,白白胖胖的,很是討人喜歡,菊香也越發滋潤起來,原來瘦瘦的身子胖了一些,曲線玲瓏,女人味淋漓盡致。高長林滿足,他一個伐木工人,日子能過成這樣,不錯了。唯一讓他覺得不爽的是黑頭,黑頭像是他們家的第三者,顯得突兀而不自在。

高長林面上對黑頭還不錯,至少不會像以前一樣拿槍指著黑頭的腦袋。菊香卻很喜歡黑頭,說黑頭有靈性。有時候,天還沒亮,菊香出門干活,黑頭會跟在后面,搖頭擺尾的,有黑頭陪著,再黑的天,菊香也不害怕了。三年過去了,黑頭老了很多,行動更加遲緩,身子還是那么胖。高長林想,也許黑頭到林場時已經不年輕了。現在的黑頭,整天懶洋洋的,有東西吃爬起來,沒事趴在地上,眼睛里時不時掛著黃濁的眼屎。高長林看不起黑頭,那么大一條狗,沒一點樣子。讓高長林不安的是,他老覺得黑頭有點不正常,就像大家以前說的一樣,這條狗不簡單。

菊香進門后,黑頭幾乎成天待在高長林家里,也不管高長林嫌棄不嫌棄。菊香不在家時,黑頭來得也少。菊香生了孩子后,黑頭更是寸步不離,老喜歡圍著孩子搖籃打轉,趁人不注意還會拿舌頭添孩子的臉和手。黑頭的動作讓高長林緊張,他對菊香說,菊香,你別讓黑頭靠孩子太近,它那舌頭舔得怪嚇人的。菊香則笑,你緊張啥?你又不是不曉得黑頭比貓還乖呢。再說,有它看著,看誰敢動咱們家孩子。高長林撓撓腦袋說,我心里慌得很,那畜生個子太大了,嚇人。菊香說,那是你當年打狗打多了,心慌,我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作孽。菊香抱著孩子說,好啦,你放心好了,別胡思亂想。

菊香的話并沒有讓高長林輕松一些。

冬天,白雪再次覆蓋了林場。高長林和菊香一起去林場食堂搬白菜,半個時辰的工夫,孩子在家里睡覺。高長林和菊香搬完白菜回家,擺好,去看孩子。孩子還在床上躺著,高長林感覺不對勁。他那么安靜,蒼白。高長林慌慌張張跑到床邊,掀開被子,他看見孩子脖子上沾滿了烏紅的血漿,沒有一點呼吸。高長林腦子一下子炸開了,是它,一定是它。

劉場長帶著林場里的小伙子背著槍圍著林場附近的林子找了大半天,天快黑時,總算發現了黑頭的行蹤。劉場長他們圍上去時,黑頭鎮定地坐在一個小山頭上,前腿支起,后腿穩坐,身體挺得筆直,抬起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全然不似平時的疲軟邋遢。劉場長他們慢慢圍了上去,圈子越縮越小,直到劉場長的槍頂著黑頭的腦袋,它依然一動沒動。也許跑了一天,它已經累了,也許它不想再跑了。總之,它一動不動,眼睛盯著天空中變黑的云層,看也不看劉場長一眼。劉場長紅著眼睛說:“黑頭,你怪不得我,我一生不曉得養了多少條狗,可殺狗,這還是頭一回。”劉場長閉上眼睛,扣動了扳機。

從那以后,東風林場再也沒人養狗。至于黑頭,也沒人再提起。不過,給我講故事的人說,其實,到底是不是黑頭咬死了高長林的孩子,沒人知道,大家都是猜測。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黑頭絕不是一條普通的狗,至于哪里不普通,他也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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