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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深描下的南京傳奇

2022-03-07 08:40:38苑博葉立文
當代文壇 2022年2期

苑博 葉立文

摘要:自“夜泊秦淮”系列小說開始,現代南京就一直是葉兆言反復書寫的對象之一。近年出版的長篇小說《刻骨銘心》,不僅延續了葉兆言此前小說的創作模式,而且還從個人敘述與歷史敘述兩個維度展開了對于現代南京的文學書寫,兩種敘述模式在小說中充滿張力又渾然一體。現代南京是《刻骨銘心》真正的“主人公”,小說對于動蕩歷史中小人物的個人敘述是現代南京城市歷史的縮影。通過重復敘述和史料入文這兩種敘述方法,葉兆言將“夜泊秦淮”系列中處于遠景位置的現代南京轉變為小說的主體,以此探索了歷史敘述的新路徑,同時也昭示了當代城市題材小說發展的新變化。

關鍵詞:葉兆言;《刻骨銘心》;個人敘述;歷史敘述

在當代文壇,大概很少有人能像葉兆言那樣長期專注于一座城市的歷史書寫。雖然近年來與他同時代的不少作家都致力于題材創新和方法革命,但不論潮流如何變幻,葉兆言都始終保持了對于南京的書寫熱情。在“夜泊秦淮”這些以現代南京為背景的小說中,既有動蕩時代里凡夫俗子的悲歡離合,也有世運推移中志士仁人的忠貞不渝。作家那份深重的南京情結與歷史憂思,可謂從創作伊始便如影隨形。簡言之,不論是以人物群像的塑造方式去表現南京的城市精神與文化氣質,還是用波詭云譎的時代風云和隨浪沉浮的人物命運去展開歷史敘述,葉兆言都已然為新文學史上的“城與人”書寫范式做出了特殊貢獻。

如果從作家的創作歷史來看,出版于2018年的長篇小說《刻骨銘心》無疑十分重要。作品出版后,評論者普遍肯定小說成功摹寫了1920-40年代“南京的風云變幻和裂變時代的痛與愛”,其中“大歷史的皺褶與小人物的悲歡”均“清晰可見”。①有論者進而斷言,“《刻骨銘心》是葉兆言對‘夜泊秦淮’系列的補闕之作”②。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部作品雖然延續了“夜泊秦淮”系列小說對于現代南京的書寫,但對于“每一部小說都在尋找變化”③的葉兆言來說,如果我們用“南京書寫”等概念將其漫長的創作歷史進行“共名”化處理,就難免會形成“遮蔽”和“盲視”的認識誤區。事實上,即便是屬于葉兆言創作早期的“夜泊秦淮”系列,其內部敘述方式也并不完全相同。從《狀元境》到《追月樓》和《半邊營》,作家實則經歷了一個由個人敘述向歷史敘述的創作轉變。

《狀元境》開篇便交代了故事發生的地點:“狀元境這地方臟的很”“各式各樣的污水隨時破門而出”。狀元境雖小,卻是清末民初南京頹敗境況的縮影:“到了辛亥革命前夕,秦淮河附近早沒了舊時繁華。河水開始發臭,清風過處,異味撲鼻。”④如此蕭瑟凄清的南京,庶幾可與蘇童筆下那個縟麗陰濕的“墮落”江南對比:一個是無可奈何花落去,另一個則是隔江猶唱后庭花。不過,除了開篇的環境描寫和第二章對“狀元境”之名來歷的交代,葉兆言并未過度敷陳狀元境的自然與人文狀況。一般來說,環境描寫大多具有一種服務于人物塑造的敘事功能,比如巴爾扎克在《高老頭》開篇描寫伏蓋太太時,就描寫了她窮酸破舊的公寓房間,其目的正是為了“強調人物與環境之間的互換關系:她的人品足以說明公寓的內容,正如公寓可以暗示她的人品”⑤。與之相比,狀元境在小說中只是一種相對獨立的景觀式存在。與《狀元境》不同的是,《追月樓》和《半邊營》一改此前歷史缺席的敘述方式,而是直面了歷史自身的復雜。前者的故事發生于抗戰烽火掠及南京之時,后者的故事則穿插了1930-40年代南京城中諸多重要的歷史事件。雖然這兩篇小說主要關注的都是人物的性格問題——比如丁老先生的“傲骨與偏執,清高與迂腐”⑥,華太太的乖戾與殘忍,以及阿米的軟弱無能等等。但南京的現代歷史卻沒有消隱在敘述中,反而正是因為作家對這一段風云激蕩、變幻莫測的歷史的敘述,方才成就了作品里性格各異的人物群像。

如果說《狀元境》主要敘寫宏大歷史縫隙里的個人欲望與兒女情長,繼而表現細微的日常生活的話,那么《追月樓》和《半邊營》就在刻畫人物性格的基礎上轉向了對歷史圖景的敘述。而這種對個人敘述和歷史敘述的書寫方式,則在《刻骨銘心》里表現出了新的特點。具體來看,葉兆言在這部長篇小說中將個人敘述與歷史敘述熔于一爐:他一方面敘寫大時代中小人物的生命遭際與情感歷程,另一方面則又復現了現代時期那個風雨如晦的南京城。

《刻骨銘心》的開篇定格在秀蘭前往大明照相館尋找希儼的歷史瞬間,懵懂無知的少女愛慕進步青年,正是才子佳人、革命加戀愛的經典模式,小說從一開始便奠定了全篇“言情”的基調。在同一章里,主要人物秀蘭、希儼、季紹彭、俞鴻、黃碧如、關麗君等人悉數出場,此時的他們如同大明照相館中陳列的留影,每個人的臉上都只有凝固且模糊的表情,那些內心的潛流無法為讀者知曉。隨著情節的展開,人物的面目變得逐漸清晰,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也開始顯露:關麗君的丈夫郭亞聲因與馮煥庭生隙,一氣之下參軍北伐,最終戰死濟南。關麗君喪夫后為季紹彭、馮煥庭等人所追求,最終嫁給了馮煥庭。至于季紹彭,則深陷于小周、黃鳳英、黃碧如三人的情感糾葛中,最后不得不在小周的威脅下與其成婚。而早已同季紹彭訂婚的黃碧如則嫁給了希儼,愛慕希儼的秀蘭卻嫁給了俞鴻……

熟悉葉兆言作品的讀者,想必會對這樣的人物關系不會陌生。“夜泊秦淮”系列里的《十字鋪》,人物關系與此十分相似。這部作品中的蘇菲亞似乎是《刻骨銘心》中關麗君的“原型”,在亞聲因刺殺失敗而被槍決后,她出人意料地嫁給了亞聲的刺殺對象雷師長。由于這段情節與《刻骨銘心》中關麗君在郭亞聲死后嫁給馮煥庭的故事十分相似,因此大概可以說季云、蘇菲亞、姬真珠、士新的四角關系,正是《刻骨銘心》中紹彭、關麗君、黃碧如、希儼之間糾葛情事的“本事”。從這個角度看,《刻骨銘心》其實重寫了《十字鋪》的故事。對于堅信“寫作,就是反模仿”的葉兆言來說,在《刻骨銘心》中將主要人物之間的關系如此顯豁地與《十字鋪》保持平行,自是刻意為之。與《十字鋪》相比,《刻骨銘心》顯然有著更為豐滿的人物形象,他們與風云變幻的時代之間也產生了更多的共振。⑦

值得注意的是,葉兆言在作品開篇不僅讓主要人物依次亮相,而且還穿插了章太炎在桃葉渡清談這一地名來源的情節。如果說秀蘭、希儼等人物皆為虛構,那么作家引入章太炎這一真實的歷史人物又意欲如何?是由于他的“歷史癖”⑧作祟之故?還是說為了提升作品的文化品位,他刻意用了一些游離在敘述之外的歷史知識來點綴故事?更為顯眼的是,小說中像這樣的歷史敘述俯拾皆是。與此同時,在展開以某個角色為中心的第三人稱限制視角敘述之前,葉兆言還會先以全知視角書寫現代南京的歷史,交代其后所敘故事的歷史背景。比如《亞聲的遺骸》一節,在敘寫郭亞聲殞命于“濟南慘案”之前,葉兆言便用兩千余言的篇幅,簡要勾勒了“國民大革命”時期南京光復的歷史。

與個人敘述相比,這類歷史敘述往往擁有更為開闊的視角,比如小說中寫道:“1927年2月底,南方的國民革命軍開始準備攻打溧水和高淳”⑨。“1937年的夏天注定會很熱,時間還是5月,氣溫已有點高得不像話。4月初召開的中央常委會,就蔣介石的身體狀況做出決議”⑩。此處的歷史敘述仿佛直接摭拾于史傳,近乎史家的敘述腔調冷靜而節制,明顯與其后以第三人稱限制視角書寫日常生活和人性欲望的小說家筆法有著較為明顯的差異,因此作品里的個人敘述與歷史敘述之間始終充滿著張力。但作家的高明之處卻在于能維系這兩類敘述話語的平衡,張力并未造成敘述的分裂。相反,小說正是借由敘述視點的高低變換而在無形中調節了敘述的速度,在充滿張力又渾然一體的敘述進程中,小說張弛有度地從近景與遠景兩個維度共同表現了現代南京的風貌。

《刻骨銘心》雖以關麗君、季紹彭、秀蘭等人在現代南京的生命遭際作為情節主線,但這些人物直到第二章才得以出場。小說的開篇只敘寫烈女游娜在當代社會里的境遇,以及敘述者的哈薩克斯坦之行,而從第二章起小說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游娜或哈薩克斯坦的身影。由此看來,小說開篇的故事好像游離于正文的情節之外。那么如此結構小說,又反映了葉兆言怎樣的思考?

從葉兆言小說的創作發展來看,《刻骨銘心》并不是第一部采用這種“元小說”技巧的長篇。在2014年出版的《很久以來》中,第二章與第九章敘寫敘述者寫作小說的經歷,其中涉及到了小說名稱的由來、敘述者創作小說時的心理等問題,這些游離于故事主線之外的敘述同樣使這部作品具有了“元小說”特質。有論者認為,圍繞著小說袒露創作心理和故事的來源,讓小說獲得傳記文學的品格,無疑可以在小說的虛構性之外增添了紀實色彩。11而《刻骨銘心》第一章對敘述者創作小說時的心理分析亦可作如是解。然而,小說開篇離題書寫的敘述學意義還不止于此。

在《東方主義》一書中,薩義德曾詳細分析了“東方學”對于“東方”的建構。他認為并不存在一個永恒不變的本質化的東方,東方只有在西方不斷的敘述中才能夠成立。換言之,東方如同西方的鏡像,只有通過作為“他者”的西方,東方才能獲得確證。借用這一說法,《刻骨銘心》開篇提到的哈薩克斯坦即是南京的鏡像。正是借由關于哈薩克斯坦的敘述,小說才能照見葉兆言念茲在茲的南京。《刻骨銘心》中的現代南京,固然有如趙煥庭一般的英雄,但在更多時候,作者筆下的南京人大多是“政治上一向糊涂”“習慣了醉生夢死”的,甚至直到抗戰的烽煙在北中國開始蔓延,南京的報紙才輕描淡寫道:“日軍前晚在盧溝橋演習突向我駐軍轟擊”。而這些有關南京的城市性格,只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蘇聯軍隊攻克柏林,最先沖進總理府大樓,在樓頂上升起蘇聯國旗”的能征善戰的哈薩克斯坦人的映照下,才能更為清晰地被讀者所認識。與此同時,哈薩克斯坦在歷史上所遭遇的種種苦難,以及那些在苦難中堅韌地生活的人們,又與南京之間何其相似,因此兩地的精神氣韻也憑借歷史關聯而血脈相通。正是這樣的隱秘聯結,小說開篇這段游離敘述方才具有了觀照全篇的敘述功能。

此外,烈女游娜的敘述學意義也可作如是觀:一方面,她與秀蘭一樣同為演員,始終處于情感的糾葛之中;另一方面,她又能果斷終結不幸的婚姻,相比于麗君和秀蘭們的軟弱,游娜的果敢堅強格外引人矚目。實際上,小說里的每個角色都或多或少地具有江南的陰郁之氣,他們優柔寡斷、得過且過,在現代南京的土地上“習慣了醉生夢死”。因此小說里的個人敘述就是現代南京歷史的縮影。作為小說里著墨最多的人物,關麗君身上則集中體現了這一點。在小說第二章,從廣州回到南京的關麗君身上洋溢著青春與熱情,“完全是一個女革命者的形象”。聽到章太炎痛罵孫傳芳時,她激情澎湃,在照相館門前的空地上開始了一場反對軍閥的演說。然而正是這樣的革命青年,在郭亞聲死于“濟南慘案”兩年后,卻嫁給了自己曾想暗殺的馮煥庭。小說在講述馮煥庭熱烈追求關麗君時寫到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細節:轟動一時的殺妻案判決結果公布,兇手郭小三即將在雨花臺下被槍決。而這一判決結果正與關麗君等人的積極呼吁有關。執行槍決的當天,關麗君與馮煥庭一同前去圍觀。可是到了雨花臺下她卻發現,當天要槍決的還有參加南京暴動的革命者。當槍決結束,“圍觀看熱鬧的觀眾一窩蜂地奔向死者,馮煥庭問她要不要走進看看,麗君連連擺手,示意趕快換個地方”。此時的麗君,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振臂高呼的青年。從之后的敘述來看,她已蛻變成“南京社交界最出風頭的名媛”。作家并沒有解釋關麗君轉變的原因,但考慮到小說所書寫的時代和社會環境,關麗君的轉變則有跡可循。

作為一個始終被男性爭奪的人物,關麗君生命里的每一個男性都具備了一種政治象征,比如國民黨激進左派郭亞聲、國民黨員馮煥庭、漢奸何為等等。從這個角度看,關麗君的幾次婚姻不只是她個人基于愛情、欲望的選擇,更象征著小說中的歷史主體——南京城的不斷蛻變。在這里,讀者看到的是人與城、個人敘述與歷史敘述的同一性:當革命浪潮逐漸席卷中國時,南京城的各色人物也都“咸與革命”;但隨著“革命精神轉成浮滑”,寧漢之間先是“對立”旋即又“合作”之后,那些人物也紛紛走向了歷史的暗區,堅守者或如沈雨初、郭亞聲一樣為崇高理想而犧牲,或如黃鳳英在動蕩歷史中暴露個性的缺陷:“紹彭記得剛與黃鳳英認識,她身上那種女革命者氣質充滿了魅力”,“現在突然意識到她真的很幼稚,太固執,一點都不成熟”12;最終,當南京成為汪偽政權的首都,作家便安排了關麗君與漢奸何為同居的結局。在這個意義上說,小說里人物個體的每一次選擇,幾乎都與南京城的歷史變遷若合符節,因而小說人物的個人生命史便是南京城歷史變遷的縮影和隱喻。

無論是早期創作的《狀元境》與《追月樓》,還是后來的《一九三七年的愛情》和《很久以來》,葉兆言的現代南京題材小說總是有著清晰的故事主線與中心人物。相較于之前的現代南京書寫,《刻骨銘心》顯然具有更為繁復的敘述結構與更為多樣的人物形象。正如眾多論者已指出的那樣,作為一部群像小說,《刻骨銘心》成功書寫了大歷史中小人物們“刻骨銘心”的人生13。因此看上去《刻骨銘心》似乎是一部缺少“主人公”的小說。即便是小說里著墨最多的關麗君,雖然與小說中的每個重要人物都有關聯,而且她的三段情感經歷也貫穿了小說的始終,但她并不是一般現代小說意義上的主人公。在書寫現代南京戰亂頻仍、瘡痍彌目的歷史時,葉兆言尤其注意將人物置入那段“刻骨銘心”的歷史中去敘寫他們在大時代里的生命遭際。這意味著作家并不著重表現那段歷史中小人物們的心靈內面,而是如魯敏所說,他在小說中給了人物行動線,給了人物行動的具體原因,但是并沒有給人物“那種心理的掙扎、呼號”14。按說在關麗君命運的每一處轉折點,葉兆言都可以對她當時的心理活動大書特書,然而作家不僅沒有交代郭亞聲的死對關麗君的心靈震動,而且也沒有說明關麗君為何會與曾想暗殺的馮煥庭結婚。至于馮煥庭死后她又出于何種考慮委身漢奸何為更是不置一詞。由此可見,這部作品并不以心理分析見長,小說中每個人物都不是柄谷行人所說的與“現代文學”相伴而生的“內在的人”(inner man)15,小說因此缺少了個性鮮明的人物。其中的每個角色,也因此缺少了一般現代小說主人公應有的特征。

不過,這并不表明小說中沒有主人公,毋寧說,南京就是《刻骨銘心》的“主人公”。《刻骨銘心》發表后,有論者批評小說“多有情節重復”,并列舉小說中三組共六處敘述存在相近之處16。盡管這三組敘述是否真的屬于“情節重復”還有待辨別,以及“情節重復”會導致小說“拖沓不清”的說法亦可以商榷,但《刻骨銘心》存在一些“重復敘述”卻是事實。比如第二章《刺殺馮煥庭》一節,作家先從王可大的視角敘寫他前往金陵大學捉人的經過,復又從秀蘭的視角出發,敘述她觀看《潘金蘭》彩排時遭遇王可大執行任務的過程。若是按現代小說的敘述成規,此處其實不必轉換敘述視點,捉人一事只需用王可大的視角敘述一次即可。像這種轉換視點的“重復敘述”還出現過不止一次。比如《希儼參與了首都計劃》一節里季紹彭為護士小周所威脅被迫與其結婚,以及他的未婚妻黃碧如嫁給希儼的故事就屬于重復敘述。因為這一情節已在小說中出現過,作家大可不必向讀者反復申說。而在《成了電影明星的秀蘭》一節里,葉兆言又借希儼之口向秀蘭,同時也是向讀者再次道出了季紹彭、小周、黃碧如與希儼四人間的復雜關系。以上所舉,皆為小說中關于個人敘述的重復例證。如果再看歷史敘述部分,則重復更為頻繁。試比較以下兩段分別出自《亞聲的遺骸》和《高云嶺45號》的歷史敘述:“它(濟南慘案——引者)成了此后發生的一系列中日對抗沖突的先聲。日積月累,仇恨越結越深,加上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加上1932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加上1933年北方的長城抗戰,再加上1937年的‘七七’盧溝橋事變,以及緊接著的‘八一三’淞滬抗戰,對日的全面戰爭終于爆發。”17另一段則是:“當時南京的民間氣氛,因為此前發生了濟南事件,因為‘九一八’東北淪陷,因為‘一·二八’淞滬抗戰,因為1933年的長城抗戰,對日本人的情緒,早已經是仇恨到了極點。”18

以上兩段都是關于1930年代抗日戰爭的歷史敘述,均提及了當時的一些重要歷史事件。由此引出的問題是,小說里的重復敘述有何功能,又產生了何種效果?對于個人敘述而言,轉換敘述視點去對同一情節重復敘述,似乎是為了讓所敘述的事件更具形象感,并在穿越虛構敘述的同時,進而在真實的歷史時空中得以確立。換言之,正是在個人敘述的“反復”中,小說所敘寫的事件獲得了超越敘述的真實感。由此來看,小說中歷史敘述的重復敘述也具有類似的效果,可以說正是因為葉兆言對1920-40年代南京城的諸多歷史事件重復敘述,南京城才從“夜泊秦淮”系列中那個遙遠的背景,一變為小說的主體。由此,我們也就能理解為何小說缺少現代小說標志之一的心理分析——塑造骨肉豐滿的角色本來就不是葉兆言想要達到的敘述目標,作家真正關注的,其實是南京城這個小說的“主人公”。

除了重復敘述,葉兆言還采用了史料入文的敘述方法。《刻骨銘心》里充滿了大量的材料:“所謂材料,指的是那些未經加工的、擬為作家所用的粗糙物質,它既可能客觀存在,也可能子虛烏有,舉凡現實、想象、神話、傳說與新聞,皆可是材料出處。”19在一般現代小說中,材料是小說的“前文本”,是作家建構完整敘述過程中需要“揚棄”的部分。但在《刻骨銘心》這部作品里,葉兆言直接將歷史材料,比如報章標題、廣告宣傳語等插入了敘述之中。問題就在于,作家如此直接地將史傳材料引入小說,究竟會帶來怎樣的敘述效果?

在《成了電影明星的秀蘭》一節中,葉兆言寫到了1930年代南京所開展的“新生活運動”。他引用了南京《中央日報》上一則關于露天電影的廣告詞:“諸君欲得一避暑娛樂之處所乎/榆園露天電影/有天然的風扇,是納涼的勝地/不日開幕,先此露布/打到戲院夏令之臭悶空氣/開創首都唯一之露天電影。”20這一節主要講述秀蘭如何陰差陽錯地成為了電影明星,以及成為電影明星之后的演員生活。在引用這則廣告前,小說的敘述焦點是秀蘭的情感生活:王可大向秀蘭求婚,由于秀蘭父親吳有貴的反對,這次求婚以失敗告終。希儼與黃碧如的結合讓秀蘭十分失望,直到多年以后,當季紹彭與秀蘭在李元老花園里偶遇時,秀蘭才知道希儼娶黃碧如的原委。而出現在這則廣告后的敘述,亦是圍繞秀蘭成為演員后的個人生活展開。按說在一段敘寫“日常生活”的個人敘述里,自然可以插入歷史敘述以交代事件發生的歷史背景,但葉兆言對報紙廣告詞的直接引用,卻已經偏離了敘寫秀蘭演員生活的情節主線。問題是如果不使用這則廣告,甚至不交代“新生活運動”,小說的情節線索依舊不會發生割裂。那么,葉兆言在這里引用廣告,或者說這則廣告的敘述功能到底是什么?當然,此處使用歷史材料并不會造成小說敘述的“離題”現象,作家也無意挑戰現代小說與讀者之間所締結的“有序而不亂”的語境契約——畢竟廣告的篇幅并不算長,讀者也不會因為耽溺于這則材料的閱讀而忘卻關于秀蘭的情節主線。因此材料的使用,看上去并非為了延宕敘述的進程。如果再把眼光放遠一點,就會看到葉兆言在此處插入南京國民政府推行“新生活運動”的敘述目的,其實是為了和下文所敘述的秀蘭被男演員騷擾一事遙相呼應,其中隱含了他對這場“建基于牙刷、老鼠夾與蒼蠅拍”的“新生活運動”的諷刺意圖。而引入這則“油腔滑調”的露天電影廣告,顯然足以為下文書寫大眾如何消費電影演員的情節提供歷史注腳。只有理解了現代南京的電影院只是“避暑娛樂之處所”,電影演員只是大眾茶余飯后的談資,我們才能理解小說接下來所敘寫的現代南京影視行業中的種種亂象。換言之,葉兆言廣泛運用一些看似游離在小說主線情節之外的歷史材料,其目的恰恰是為了給虛構的小說敘述提供一個真實的歷史背景。從這個角度看,《刻骨銘心》的歷史敘述無疑是個人敘述得以鋪排敷演的話語根基。

綜上所述,《刻骨銘心》延續并進一步完善了“夜泊秦淮”系列小說中以個人敘述與歷史敘述兩個維度展開現代南京歷史書寫的敘述方式,個人敘述與歷史敘述在小說中既充滿張力,又相得益彰。在內容上,《刻骨銘心》更側重于凸顯南京這座城市的性格與歷史變遷,對大時代中小人物生命遭際的敘寫可以理解為現代南京城市歷史的縮影。在技巧上,較之以往的現代南京書寫,《刻骨銘心》通過直接將史傳材料引入小說和轉換視點對同一段情節“重復敘述”這兩種敘述方式,探索了歷史敘述的新路徑。凡此種種,皆能證明葉兆言在小說敘述方面的創新努力,充分反映了當代城市題材小說發展的新變化。

注釋:

①13葉兆言《刻骨銘心》研討會:http://www.chinawriter.com.cn/n1/2018/0901/c403994-30265404.html。

②劉振:《創作的模式與變化的可能——論葉兆言〈刻骨銘心〉》,《中國當代文學研究》2019年第6期。

③周新民、葉兆言:《寫作,就是反模仿——葉兆言訪談錄》,《小說評論》2004年第3期。

④葉兆言:《狀元境》,《夜泊秦淮》,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頁。

⑤[德]奧爾巴赫:《摹仿論》,吳麟綬、周建新、高艷婷譯,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第525頁。

⑥張學昕:《短篇小說的“艷歌”或“兒歌”——葉兆言的短篇小說》,《長城》2021年第4期。

⑦夏彬彬:《主題書寫的變奏——評葉兆言長篇小說〈刻骨銘心〉》,《小說評論》2018年第1期。

⑧葉兆言、王堯:《作家永遠是通過寫作在思考》,《當代作家評論》2003年第2期。

⑨⑩12171820葉兆言:《刻骨銘心》,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86頁,第298頁,第249頁,第104頁,第183頁,第211-212頁。

11沈杏培:《沒落風雅與亂世傳奇:葉兆言的南京書寫——兼論長篇新作〈很久以來〉》,《當代作家評論》2014年第3期。

14網址http://www.yidianzixun.com/article/0J1nYhNO?s=zhwnl&appid=s3rd_zhwnl。

15[日]柄谷行人:《日本現代文學的起源》,趙京華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7年版。

16參見《文藝理論與批評》2019年第5期。

19葉立文:《腹語術、材料考與起居注——論〈應物兄〉的離題書寫》,《當代文壇》2021年第3期。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王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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