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菜地（組詩）

□亞 男

1

從皺紋里清除一些日子

絲瓜藤纏繞著，又得不到

理解和信任。母親搬不動石頭

等著雨水多的時候自動滑落

夜晚的菜地

螢火蟲在黃瓜的葉片上亮著

隔壁的幾分吵鬧總算聽明白

干旱早就忍不住鳥鳴的出走

月光的濕盛滿菜地

播種和收割都已腰酸背痛

直不起的呼吸難以舍棄

土壤的盡責受到克扣

早出晚歸都要到菜地

看看隨時將進入胃的植物

在雨水和陽光的陪伴下

何以換季

2

母親站在菜地

每一株植物都認識

喚著乳名的交談在咳嗽

空氣中的金屬分散了注意力

蝴蝶落到母親的肩頭鈣化

雨水和陽光也在鈣化

而母親日常彎腰去撿拾

卻沒有一粒土可以種下

她遙遠了的夢褶皺加深

有一滴水從菜地拱出

很嫩的芽吐出芬芳

那是她來來回回的路

拐進了夜晚

身披月光的菜地多出幾滴露水

3

獨立的一株

穩固了母親的日程

早出晚歸，只是一些邊角余料

而母親希望每一株

都是喜慶的。西紅柿和海椒

讓我憶起早年的時光

恰好，病愈之后

她在菜地和日頭下的照面

秉持了一貫的勤勞

究竟要栽下一些什么

母親早就計劃好，她盼著節令

有一個腳窩，可以盛下

4

虛弱

又一次趕在了季節之前

草木記住了母親

那空出的一小塊，得允許

裂變，然后在氣候里

得到證實。在風的尺度里

回蕩著胃口的真誠

劃分出路徑和分水嶺

最后母親還是沒有抗住

時間的衰老，在菜地

種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