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委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下，對院長職業化的思考

文/趙建勇

院長職業化、專業化發展之路是大勢所趨，是公立醫院領導管理體制改革、建立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主要內容和客觀要求。

多年的“院長負責制”退出歷史舞臺，而“黨委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閃亮登場。2018年6月中辦印發《關于加強公立醫院黨的建設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同年8月國家衛生健康委就貫徹落實《意見》下發了《關于加強公立醫院黨的建設工作的意見實施辦法》，這在全社會尤其是醫療界引發了熱議，各地黨委政府也紛紛出臺了一系列關于落實加強公立醫院黨的建設工作的具體實施辦法。在這一歷史背景下，以下就院長職業化如何更好地推進“黨委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并發揮其作用等進行探討。

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公立醫院一直實行黨委領導下的院長分工負責制，在1978年12月原衛生部頒布的《綜合醫院組織編制條例》中明確規定，醫院實行黨委領導下的院長分工負責制。

3年來黨建工作取得的成效和存在的問題

自《意見》下發以來，各地方黨委紛紛出臺具體實施辦法，包括對二級及以上的公立醫院、市屬及以上的公立醫院等按照黨委書記、院長進行調整分設等一系列加強黨建工作的措施，黨組織充分發揮了把方向、管大局、作決策、促改革、保落實的領導作用，對強化黨的建設、保持公立醫院公益性方向、全面落實新時代衛生與健康工作方針、實施“健康中國”戰略、推動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等起到了積極作用。

在取得成效的同時，很多醫院在思想認識上、職責劃分上、管理效率上、積極性發揮上也暴露出諸多問題，諸如黨政不分、書記院長扯皮、職責不清、管理效率低下等，甚至有些醫院出現發展受阻、效益下降、醫務人員待遇下降、人才流失等，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第一，對中央出臺《意見》的目的意義理解不夠、認識不到位，甚至產生理解偏差。認為就是單純地將以前的書記、院長一肩挑拆開，書記、院長分設而已，沒有真正理解黨委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和實行集體領導和個人分工負責相結合的制度的實質內涵，沒有配套建立一套完整的議事決策制度機制、健全的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等。在現實中書記、院長雖然分設了，但是繼續沿用老一套管理制度、辦法，給職工造成的印象就是，議事的程序多了，時間變長了，經過了院長辦公會還需要黨委會討論，找了院長還要找書記等等，如果出現書記、院長意見不統一怎么辦等疑惑與無奈。

第二，沒有深刻理解《意見》是當前公立醫院改革發展的重要內容和中心主線，是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重要內容，是推動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是一套公立醫院改革組合拳，是從管理體制機制、領導決策機制上進行上的重大改革。因此，單單理解為完成書記、院長分設就萬事大吉，其他改革未配套同步推進，現代醫院管理制度也未推進，致使加強黨建工作的目的流于形式，依舊會出現改革開放之初黨政不分、職責不清、管理低下等現象。

第三，在具體落實書記、院長分設上繼續沿用老一套組織任命思維和模式，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去行政化和任命制問題。自醫改以來，公立醫院去行政化、醫院取消行政級別一直在探索改革之中?！吨泄仓醒雵鴦赵宏P于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意見》就明確提出，“推進公立醫院管理體制改革，積極探索政事分開、管辦分開的多種實現形式，落實公立醫院獨立法人地位”。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城市公立醫院綜合改革試點的指導意見》也指出，“改革公立醫院管理體制，逐步取消公立醫院的行政級別”。《關于建立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指導意見》提出，“積極探索公立醫院管辦分開的多種有效實現形式”。

去行政化帶來的必然是院長任用方式的改變，如采取聘用制等方式，實行任期目標的職業化管理制度。即使在尚未全面推行去行政化之時，采取院長聘用制也有很多優勢，尤其是在書記院長分設、加強黨建的大背景下有著積極意義，可以有效化解書記、院長分設后暴露出的諸多問題。

目前黨委書記與院長同是任命制，行政級別都是一樣的?！霸洪L與書記誰大？我們到底聽誰的？黨委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是不是書記負責制？”等在業界議論紛紛，這些議論反映出的是書記、院長分設后的一些客觀現象和不同的心態。

從目前各地已經調整分設后的書記、院長分析，常見的一種情形是以前書記、院長一肩挑的將院長職務卸下，在原醫院或者系統內換一家醫院擔任書記，這樣的新書記大都具有醫學背景，熟悉醫院管理并有實踐經驗。院長往往是較為年輕、高學歷的副院長提拔任命，這些提拔任命的新院長也具有醫學背景，有副院長崗位歷練的經歷，而這樣組合在一起，從人性和現實分析就可能出現一系列沖突，甚至相互扯皮。

首先，從年齡心態上看，書記多是老同志，年齡偏大，在一個城市公立醫院的調查中，書記多是20世紀60年代初出生的，近兩三年絕大多數面臨退休，追求的是平穩退休，這就會帶來一切求穩、不思改革的心態。而新院長年輕，有闖勁，想有一番作為，在改革發展的舉措上就可能與書記的求穩心態發生矛盾，改革受阻，進而書記、院長產生矛盾。

其次，從職業心態上來看，卸下院長職務的書記往往是重業務、輕黨建的干部，對醫院管理、業務輕車熟路，雖然人在書記崗位上，而院長的業務管理角色并沒有轉變過來，往往會不由自主地、不同程度地干涉院長的工作，職責不分就會引起管理混亂，帶來一系列弊端。

最后，從級別和心態修養上來看，受中國傳統“官本位”思想的影響，人們看重的是科級、縣級、地廳級等行政級別，哪怕在不同的崗位上而級別相同的干部也常有互不買賬現象。在書記、院長都是同一級別的公立醫院，如果遇到個人素質差、黨性修養差的書記與院長，就會互不尊重、相互瞧不起，誰都想自己說了算，如果實在工作相處不下去，最多就是換一家單位而已，依舊是原有的干部級別。

另一情形就是，部分地方黨委政府組織部門對醫院的理解認識有偏差，對醫院的專業性、技術性等理解不足，在干部任命上，尤其是在書記等黨務干部任命上，往往將政府機關等非醫學背景的同志放到醫院書記崗位，這樣的書記往往會不由自主地將政府機關的工作思維、方式、經驗等帶到專業性、技術性很強的醫院中，往往出現水土不服，甚至在一些醫院就發生有政府機關工作背景的強勢書記和有醫學專業背景的高學歷、高職稱專家院長之間的矛盾。

二是表現在對待干部關懷的問題上。組織上培養一個干部不容易，對任勞任怨、兢兢業業工作的干部也是倍加愛護的，這本是無可厚非。在現實中對公立醫院書記、院長只要沒有違規違紀等廉潔方面問題以及引起較大民憤或是重大責任事故等，哪怕是即將退休，想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要安排同級別的位置。一方面，這是體現組織對干部的關懷，讓干部感受組織的溫暖；另一方面，如果這些干部不具有勝任崗位職責所必需的專業知識和職業素養，抑或是已經沒有改革發展的激情，抱著平穩退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思想，殊不知這樣一來，對醫院的發展事業就是損失，甚至是一場災難。

眾所周知，對醫院這樣的業務技術部門，由于其專業性很強，需要的是具有勝任崗位職責所必需的專業知識和職業素養，熟悉醫療衛生行業的發展情況和相關政策法規，有先進的醫院管理理念和實踐經驗，符合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和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需要的職業管理干部。在以前醫院發展實踐中，曾經就流傳“一個好院長能搞活一家醫院，一個不稱職院長能搞死一家醫院”的說法，這樣的現實案例很多，從一個側面說明院長對醫院發展的重要性，在新時代書記、院長雙領頭羊在醫院發展中就更為重要。

在學術界，院長職業化近年來被廣泛討論并得到多數學者認可，有學者指出：“我國公立醫院改革已進入深水區，管理體制機制未來將發生重大的變革，院長職業化將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產物?！?/p>

綜上所述，對專業性很強的醫院，在競爭激烈的醫療市場中，書記、院長關乎醫院的興衰成敗，以傳統思想和模式安排干部就有可能影響醫院的改革發展。

新形勢下，對院長職業化的思考

從前述公立醫院院長職業化的發展趨勢可以看出，無論是1997年醫改還是2009年新醫改，抑或是近年的《公立醫院領導人員管理暫行辦法》《關于加強公立醫院黨的建設工作的意見》等綱領性文件，對公立醫院的院長職業化、專業化管理發展都明確了方向。結合國內國外醫院發展經驗，充分說明院長職業化、專業化發展之路是大勢所趨，是公立醫院領導管理體制改革、建立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主要內容和客觀要求。對建立決策、執行、監督相互分工、相互制衡的權力運行機制并落實公立醫院獨立法人地位和自主經營管理，使醫院內部管理更加精細化、科學化等都有積極意義。

從3年來實施《關于加強公立醫院黨的建設工作的意見》存在的問題來看，推進院長職業化能較好地化解這些存在的問題和矛盾。

首先，職業化院長沒有行政干部級別，與有級別的書記沒有級別、官位等仕途之爭，職業化院長就一門心思按照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要求，全面負責醫療、教學、科研、行政管理工作。按照聘期目標責任制，全身心投入醫院運行管理，使管理科學化、專業化、精細化、高效化。這樣一來，職業化院長得到的是職業成就、社會認可和應獲報酬。書記行使的是把方向、管大局、作決策、促改革、保落實的領導作用，得到的是職工、組織認可和政績，兩者分工明確、職責清晰、沒有私利之爭。

其次，職業化院長的專業素養、管理能力以及經驗可以使有過院長經歷的書記信服，放心讓院長行使職責，真正達到既切實加強黨對公立醫院的領導，又健全落實了現代醫院管理制度。

再有，目前公立醫院的院長除了院長身份，幾乎還有某一專業專家的身份，身兼各種學術職位，這必然會分出時間、精力從事專業技術以及學術工作，甚至有些專家院長把重心放在自己的業務上，查房、上專家門診、做手術、頻繁學術活動的專家院長并不少見，可想而知，在加大推進公立醫院改革力度的今天，不付出全部精力和時間一門心思地放在醫院管理上，是不可能做好的，帶來的結果必然是履行院長崗位職責的欠缺。

從國內外醫院發展經驗和醫院改革發展的現實狀況來看，都需要院長投入充足的時間、精力，以醫院管理為終身職業，不能兩頭（指既想當院長，又不想丟業務）都想要，因此，職業化院長能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綜上所述，為了加快公立醫院改革步伐，建立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事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醫院管理制度，更好地落實公立醫院黨的建設工作，有效化解新時代黨委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產生的一些現實問題，大力推進院長職業化將發揮積極作用，也將是公立醫院改革的可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