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玲玲 王穎 孫夢妍 李菲 嚴蕊 鄭裴裴 姚思敏 李瑩瑩 王華
100730 北京醫院心內科 國家老年醫學中心 中國醫學科學院老年醫學研究院
心房顫動(簡稱“房顫”)是老年人群常見的心律失常[1],隨著年齡增長,房顫的發生率不斷上升[2],70~80歲老年人的實際發病率可能高于11%[3]。衰弱是指以多系統儲備能力下降,老年人機體易損性增加、抗應激能力下降為特征的一種生物綜合征[4],與老年人的健康密切相關。由于共同的病理、生理基礎,房顫與衰弱可能相互促進[2-5],進一步對老年人的健康造成不良影響。多項國外研究顯示,衰弱可增加心血管疾病患者的門急診就診率,甚至死亡風險等[6-8],但國內相關研究較少,且多為橫斷面研究。本研究旨在通過前瞻性隊列研究設計,分析老年房顫住院患者的衰弱狀況,并探究衰弱對短期預后的影響。
本研究為前瞻性隊列研究,使用連續入組的方法,納入2018年9月至2019年2月在北京醫院心內科因房顫住院的153例患者。根據基線Frail評分,將其分為衰弱組(38例)和非衰弱組(115例)。納入標準:(1)自愿參與本研究,簽署知情同意書;(2)年齡在65歲及以上。排除標準:(1)有嚴重精神障礙或認知障礙,無法正常交流;(2)有嚴重軀體障礙無法配合衰弱評估;(3)非漢語;(4)預期生存期小于1年。本研究獲得北京醫院倫理委員會的批準(2018BJYYEC-058-02),并在中國臨床試驗注冊中心進行注冊(ChiCTR1800017204)。
建立電子數據庫,在患者入院后進行資料的收集,所有數據均由經過系統培訓的專業人員進行收集。
1.2.1 一般資料 詳細記錄患者的一般人口學資料,包括年齡、性別、婚姻、學歷、職業、收入、是否獨居,記錄體質指數;疾病相關資料包括跌倒史、體育鍛煉情況、服藥種類,以及高血壓、糖尿病、血脂異常、冠心病、心力衰竭、卒中等合并癥及手術史。還記錄了患者的基線收縮壓、舒張壓、脈搏、呼吸頻率、血氧飽和度、NYHA心功能分級、房顫分型及抗凝治療情況。
1.2.2 衰弱評估 采用Frail量表進行衰弱評估,量表包括5項指標:(1)疲勞;(2)近1年體重下降超過5%;(3)不能上一層樓;(4)不能走500 m;(5)患有5種以上疾病。符合1項指標計1分,得分范圍為0~5分,得分在3分及以上定義為衰弱,進入衰弱組,得分在2分及以下則進入非衰弱組。
1.2.3 精神認知情況 采用5條目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 GDS)[9]測量患者的抑郁狀況,得分范圍為0~5分,得分≥2分為有抑郁癥狀[10]。采用醫院焦慮抑郁量表(hospital anxiety and depression scale, HADS)的焦慮亞量表評估焦慮狀況,量表共包含7個條目,總分0~21分,得分≥8分為有焦慮癥狀。采用阿森斯失眠量表(athens insomnia scale, AIS)評估失眠狀況,量表總分0~24分,得分≥4分為失眠。另外,在安靜環境下采用漢化版簡易精神狀態量表(minimum 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MMSE)[11]評估患者的認知功能,包括定向力、記憶力、注意力和計算力等,量表總分0~30分,得分≤26分提示有認知功能障礙。
1.2.4 隨訪及終點事件 在患者出院時、入組后3個月、6個月通過門診或電話進行隨訪,調查復合終點事件的發生情況,主要包括死亡、跌倒和再入院,終止時間為復合終點事件中的任何一個首次發生的時間。

本研究共納入153例老年房顫患者,平均年齡(77.5±6.9)歲;其中男性85例(55.6%),女性68例(44.4%)。與非衰弱組相比,衰弱組患者年齡較高、未婚或喪偶比例較高、服藥種類多、體育鍛煉頻次低、收縮壓低(均為P<0.05);另外,合并有更多的跌倒史、焦慮、失眠、認知功能障礙及糖尿病、心力衰竭和卒中合并癥(均為P<0.05),見表1。

表1 衰弱組和非衰弱組基線資料比較
本研究隨訪時間為8~180 d,中位隨訪時間為180 d。衰弱組發生復合終點事件的時間要早于非衰弱組(Z=-1.951,P<0.05)。隨訪期間復合終點事件共發生54例(35.3%),其中死亡1例(0.7%)、跌倒事件10例(6.5%)、再入院事件43例(28.1%),見表2。Kaplan-Meier生存分析結果顯示,隨訪期間衰弱組(18例,47.4%)和非衰弱組(36例,31.3%)的復合終點事件發生率有統計學差異,衰弱組復合終點事件發生率更高(Log-rank檢驗,χ2=3.877,P=0.049),見圖1。

圖1 兩組復合終點事件的Kaplan-Meier生存分析

表2 老年房顫患者復合終點事件發生情況[例(%)]
采用多因素Cox風險比例回歸模型,以衰弱為自變量,以復合終點事件的發生時間為因變量,以是否發生復合終點事件為分組變量,以年齡、性別、婚姻、學歷、服藥種類、跌倒史、體育鍛煉、焦慮、失眠、認知功能障礙和合并高血壓、糖尿病、血脂異常、冠心病、心力衰竭、卒中、收縮壓和血氧飽和度為協變量,結果顯示衰弱是復合終點事件的獨立危險因素(HR=2.969,95%CI:1.238~7.120,P<0.05),另外,患者性別(HR=0.489,95%CI:0.241~0.995,P<0.05)、基線收縮壓(HR=0.978,95%CI:0.961~0.995,P<0.05)和血氧飽和度(HR=0.812,95%CI:0.706~0.935,P<0.01)也與復合終點事件的發生有關。
衰弱老年人會出現生理儲備能力下降、機體平衡能力失效,易出現一系列不良結局。研究顯示,衰弱和房顫的發生率逐年增加,且房顫患者更易出現衰弱[12]。本研究中有24.8%的老年房顫住院患者存在衰弱,與其他研究發現3.6%~34%的發生率基本一致[13-15]。房顫患者心排血量減少,會出現心悸、呼吸困難、頭暈、疲勞等癥狀,這可能會導致患者活動能力下降,進而出現衰弱[16-17]。本研究使用Frail量表進行評估,結果顯示老年房顫住院患者衰弱發生率較高。Frail量表簡單、快速、經濟有效,并且不需要經過任何特殊培訓,有助于識別有衰弱風險的老年人[18]。
本研究顯示,老年房顫衰弱患者在年齡、體育鍛煉、服藥種類、基線收縮壓、合并癥及心理認知方面均有所降低。高齡老年人功能狀態生理性下降,易合并多種疾病,進而使生理儲備功能進一步下降[14, 19-20],衰弱的發生率高。各系統功能的下降使患者體育鍛煉減少,跌倒風險增加。同時,老年人多伴有睡眠障礙的增加,使得老年人易出現焦慮,損害認知功能,也增加衰弱的發生[21]。
本研究人群中共35.3%患者在入組后6個月內發生不良事件。研究顯示,房顫是跌倒風險的重要因素[22],房顫患者再入院率約為10.9%~38%[23-24],約54.3%的死亡發生于再入院期間[25]。為了減少房顫相關的跌倒、再入院等不良事件的發生,需要進一步探究預測因素,并制訂有效的護理干預措施。
本研究發現,衰弱組發生復合終點事件的時間早于非衰弱組(P<0.05),且生存分析與Cox回歸分析結果也顯示衰弱是復合終點事件的獨立預測因素,衰弱組的復合終點事件發生風險比非衰弱組高1.969倍,這與以往研究結果一致[26]。老年人存在生理性骨骼肌質量下降,衰弱又會加重骨骼肌質量的丟失,使老年人身體平衡能力下降,同時老年人可能伴有聽力、視力障礙及感覺遲鈍,進一步增加跌倒的發生;另外,衰弱與疾病可能相互作用,在多種合并癥和使用多重藥物治療時,預后情況惡化,導致醫療保健費用增加,再入院率上升,最終導致死亡率上升[19, 27-28]。對于老年房顫患者,衰弱是危險分層的一個潛在因素,并且在現有心血管疾病風險模型的基礎上,衰弱在患者的預后判斷中可起到額外的作用。而年齡、合并癥等因素無法獨立影響老年人的預后,表明相比于實際年齡,衰弱是預測老年房顫患者跌倒、再入院和死亡風險的更有效的指標,能更準確地反映老年人的健康狀況、預測疾病的預后,在老年人醫療護理及自我管理中具有更有效的指導意義[27]。另外,本研究發現衰弱組患者基線收縮壓較低,且收縮壓(HR=0.978)和血氧飽和度(HR=0.812)與復合終點事件的發生具有相關性。可能是由于房顫易引發心力衰竭,出現血壓下降,同時影響肺功能,表現出血氧飽和度下降,成為不良事件的獨立預測因子。
本研究也有一定的局限性:首先,單中心研究,樣本量較小,單一終點事件的發生例數較少,無法單獨對全因死亡率、跌倒和再入院率進行分析;第二,隨訪時間較短。總之,衰弱是老年患者不良事件的重要預測指標,合并衰弱的老年房顫患者更易出現跌倒、再入院和早期死亡。
利益沖突: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