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電站的光輝歲月

綜合整理/本刊主筆 魯瑾

周恩來總理指示要馬上行動，大慶油田會戰中有它，原子彈爆炸背后有它。它在新中國成立后的三十年中立下汗馬功勞，而后就神秘地消失了……

你或許從未聽過它的名字——列車電站。

“錦繡河山美如畫，祖國建設跨駿馬；我當個列電工人多榮耀，陪同電站走天涯。……列車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這首改編自《石油工人之歌》的《列電工人之歌》，仿佛又將我們拉回了那個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激情燃燒歲月。

周總理果斷下令，“輕騎兵”來了

20世紀50年代初，第一個五年計劃開始，各行各業都亟需電力。然而在當時，我國并沒有統一調度和供應全國的大電網，多地電力供應極度緊張。這時，一個名叫“列車電站”的流動設備駛進了人們視野。

列車電站，顧名思義，就是把發電設備建在列車上。哪里需要發電就把車開到哪里去，因其發電迅速、機動靈活，被稱為“電力戰線輕騎兵”。在蘇聯衛國戰爭和戰后經濟恢復時期，這種能流動于鐵路線上的“輕騎兵”就曾發揮過重要作用。

當時，我國很多大城市的舊電廠裝機容量不過1000千瓦，蘇聯援建的300多個項目里，僅有幾個5000千瓦、兩臺機組的電廠，而且還是編號、保密單位。而列車電站早期的快裝機1000千瓦、捷克機2500千瓦、蘇聯機4000千瓦，不論是便捷性還是發電能力，都是生產建設的“大救星”。

1950年開始，第一批快裝機陸續被改裝成列車電站，并很快派上用場。當年10月，抗美援朝戰爭打響，北京電管局把一臺英國制造的2500千瓦快裝機改造為列車電站，緊急駛往安東，為前線指揮部、雷達站和機場提供電力。這便是新中國最早的列車電站。

1954年夏天，長江流域發生特大洪水。周恩來總理果斷下令，將正在山西榆次執行任務的列車電站緊急調運至武漢。24小時內，列車電站及時趕到，為抗洪防汛發供“搶險救命電”。抗洪勝利后，該列車電站榮立集體一等功。

1956年初，列車電站就此迎來快速發展期。當時的電力工業部決定在北京電管局下成立列車電業局，統一管理全國列車電站。通過進口、改裝、自制三條途徑，北京電管局列車電站數量快速增加。到1962年，全局已擁有進口電站34臺，改裝電站8臺，自制和國產電站5臺，總容量超過15萬千瓦。

雖然名字中有“列車”二字，但列車電站可不止是幾節車廂，更像一個“五臟俱全”的電廠。根據原列車電站員工張貴春介紹，裝機容量6200千瓦的第31列車電站16節車廂中，有6節油罐車、2節寢車、2節辦公車、1節備品材料車、1節維修車，最后4節是用油發電的發電車，能夠實現對列車電站和相關員工工作生活的全面保障。

除了把發電機裝到列車上，還有裝在船舶、拖車上的電站，名字也隨之變為“船舶電站”“拖車電站”。巔峰時期，列車電業局曾擁有80余個列車、拖車和船舶電站。

就這樣，以1-2年為一個調動周期，列車電站在祖國的大江南北穿梭跋涉。所到之處，新中國的各項工業事業拔地而起。

走南闖北“干大事”，大慶的依賴

“當列車緩緩駛進薩爾圖火車站時，已是凌晨五點多了。踏上月臺，站在大慶這方熱土上，心情難以平靜。這是世界矚目的地方，這是熱血青年向往的地方”，回憶起參與大慶會戰的那些日子，張貴春仍然十分激動。

1965年夏天，他從保定電校畢業后，第31列車電站就載著他駛向大慶的千里沃野。

在這里，張貴春所在的列車電站主要負責大慶油田調整尖峰負荷的工作：“電話旁24小時有人值班，接到調度的一個電話，我們便開機發電。”十多分鐘后，列車電站便可開機滿負荷運轉，源源不斷的將電力運輸至油田。

時至今日，張貴春仍然清晰地記得當時工作條件異常艱苦。

1967年冬天，第31列車電站參加大慶葡萄花會戰。在人煙稀少的荒原上，電站工人用蘆葦搭成帳篷，在中間支起一個鐵皮爐子，填進原油取暖。在室外零下三四十攝氏度的嚴寒里開工。

“工作前，我們每人都要穿上特制的棉衣、棉褲、棉鞋，戴上棉手套，好像披上了鎧甲，伸胳膊邁腿都很別扭。我們把自己買來的烏拉草墊在大頭皮鞋里，還是冷。不超過半個小時手就凍得失去了知覺。回到帳篷取暖，爐子里冒出的黑煙十分嗆人，我們那時經常說，大慶的麻雀都是黑的！盡管環境惡劣，但那份艱苦給人很大磨礪。”

從1960年開始的大慶油田開發，到1964年的油田大會戰，始終由列車電站提供電力，最多時，曾有總容量達1.74萬千瓦4部列車電站集結供電，為大慶油田提供最可依賴的電源。

不僅僅是大慶油田，當時，我國自主建設葛洲壩水電站、新安江水電站、黃河上游最早投產的青銅峽水電站、南水北調中線水源地丹江口水利樞紐、甘肅玉門油田、新疆哈密油田、山東勝利油田時，幾乎都有列車電站的身影，可以說它們為了新中國的工業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

1954 年夏天，長江流域發生特大洪水。周恩來總理果斷下令，將正在山西榆次執行任務的列車電站緊急調運至武漢。24 小時內，列車電站及時趕到，為抗洪防汛發供‘搶險救命電’。

執行神秘“大任務”，到西部去

1962年5月，第1列列車電站開到甘肅，在酒泉停了下來。

次年12月，第12列列車電站離開安徽，也來到了這里。

它們共同在執行一項神秘的任務——為596工程404工廠發供電。596是我國第一顆原子彈工程代號。生產核燃料的404工廠，在地圖上根本找不到。

兩個電站迅速合成一套領導班子，并網發電。1站車廂停在距離核工廠僅有200米的地方，12站離核工廠稍遠些。到達甘肅之前，電站就更換了新的鍋爐省煤器、過熱器，大大改善了設備狀況，確保了持續正常發供電。

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曾有4臺列車電站長期在青海、甘肅為核工業基地的建設和科學試驗發供電力。從那時起，列車電站就像一座軍營，哪里有需要，一聲令下就立即行動。

1972年，廣交會開幕在即。廣州因嚴重缺電，影響了電訊傳送。國務院領導發出指示，第32列車電站從濟南緊急調遷，保證廣交會順利進行。

1976年唐山大地震，正在唐山停留的52站快速自我搶修，3天后用柴油機完成發電供水。同時，正在大連的第5列車電站奉命緊急調遷至秦皇島，以9000千瓦的電力供應地震災區……

改革開放后，我國電網分布日趨合理與完善，能耗高、污染大、容量小的列車電站也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1982年，水利電力部宣布解散列車電站，將管理權下放到地方。

此后，列車電站像一趟漸行漸遠的列車，逐漸駛離了人們的視線。但是，中國電力事業發展的歷史中，一代一代列電人用自己的特殊貢獻鐫刻下了永不褪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