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情結

“石頭能當吃，還是能當喝，你再去看石頭，你就不要回來了，跟石頭過去吧。”妻子沖著我吼著，看來妻子這次是忍無可忍了。我心里在想，我喜歡石頭有什么錯，嘴里答應妻子不再去看石頭，但心里仍惦記著石頭。我喜歡石頭的情結是從打小開始的……

我出生在伏牛山腹地青石溝半山腰處余家嶺上，嶺上除了稀疏的灌木和莊稼外，盡是青石。我家的上房和廂房是爺爺就地取材用青石建成的。上房一半用的是青石，一半用的是土坯，青石打底，固基防雨，墻面用土，冬暖夏涼。廂房是后來建的，用料除少量木材外全是青石，石板做屋頂，石塊砌屋墻，除房梁門窗用木材外，全部用青石砌成，成為真正的石板房，很有特色。我就是在這個具有紀念意義的石板房里出生的。石板房三間，簡陋的房內，半邊是住室，半邊是廚房，中間是過道兼中堂，用石片砌起的石桌擺在中央。晴天還好，遇上雨天，只聽見雨水打落在石板房頂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雨水順房頂房檐順勢流下，遇上狂風暴雨天氣，雨水往往從壓茬的石板間隙飄入房內，有的因石板錯位，雨水直接漏到屋里，打在地上，需要用臉盆接著，還需備些石板材，發現漏點，及時補救。從內插補漏點，是我的專長，媽媽經常派我來做，又快又穩。房頂上曬些藥材和糧食，常放梯子往返，我身體輕些，派我也多，輕車熟路，我也樂意爬高上低。院子也是爺爺用青石板鋪出來的，防雨泥沖刷，走著穩當，打曬糧食很奏效，打掃衛生很便捷。院邊上有兩塊青石板，是我家最大的亮點，一大一小，大塊的呈長方形，小塊的呈正方形，平整厚實，兩個緊挨擺放，像我家露天的客廳陽臺，石板旁邊有棵大樹撐著，陰涼處多，過往的群眾都喜歡在這里坐坐，有話沒話地聊天，也是待客的好地方，平時總保持著干凈和整潔，也是我們孩子們的樂園。我童年的生活和夢想大多與這兩塊石板有關。在這石板上聽過媽媽講月亮的故事，數天上閃亮的星星，聽爸爸講大灰狼的故事，做狼外婆來抓的夢。白天同小伙伴在這里下棋、玩泥巴、做作業、抓子兒、打牌、做游戲，春夏秋冬各有風情，偶爾也有哭聲，更多的是歡樂的笑聲。

一邊上學一邊放牛是我童年的主業。漫山遍野的石頭，我們盡情地玩耍，不時傳來歡歌笑語。牛兒在山坡上靜靜地吃草，不時地張望著我們。小朋友聚在一起，更多的樂趣是找石頭玩，找來的石頭有片狀的、尖的、圓的，顏色以青色為主，也偶爾有白色的如火石、土色的料漿石和上水石，白色的火石居多，火石很堅硬，火石與火石相碰能產生火花，我們用火石當刻刀，在石板上畫上圖樣，在圖樣上鉆孔打洞，做成各式各樣的小玩具。為防風避雨，我們還用石頭在小山坡上搭建庇護所，小朋友的興致可高了，按照分工，挖地基，搬石頭，找木材，尤其對找到的大塊心儀石板，集體行動，或拉或拽或拖或抬，運來作房頂遮雨主材，庇護所不需要太高太大，能容納四五個小朋友避風雨就行，小朋友七手八腳，不一會工夫就能蓋好，還設有瞭望孔，坐在里面能觀望、能透氣，很有成就感。鄰家大爺很是會做生意，用鋼釬、錘子和鋸子，把從山上破下來的大青石，制成尺寸不等、大小不一的石桌面，到集市上去賣，生意很是紅火，我們也常到他的工地上湊熱鬧。

后來，我走出大山參軍入伍，操槍弄炮，也沒有機會接觸到石頭。再后來轉業到地方，忙于工作，沒過多關注石頭。自從那次石展會后，讓我大開眼界，重新點燃了我對石頭的那份情愫。洛陽奇石展通常與牡丹花會相融合，目前已舉辦到第31屆，每次主題和風格各有不同，大多是在奇石文化城進行，也有在其他廣場進行，全國各地的奇石愛好者和經銷商，云集洛陽，爭奇斗艷。各種系列和花色的石頭陳列在眼前，感到非常激動和滿足。有泰山石、黃河石、長江石、太湖石、大化石、靈璧石、英石、雨花石、牡丹石、瑪瑙石、壽山石、鐘乳石等等，品名繁多，色彩斑斕，各具形態，大的上噸，小的如珠，很是壯觀好看。寓意各有不同，代表吉祥、富貴、如意、招財等，有的圖案如山水花鳥、數字圖形等，天然造型，奇特無比，讓人興奮不已，流連忘返。有的價值連城，標價過萬，只能摸摸看看，有的小件質地特別，花些小錢，撿個漏什么的，也是常有。石展一般三天，第一天去看看料，做到心中有數，第二天去砍砍價，做到有備無患，第三去盯盯攤，看看哪些適合買，價錢更實惠些。一邊看，一邊問，飽了眼福，長了知識。除石展的日子外，工作之余，我也常去看石頭，雨天逛石頭城，晴天常下河灘撿石頭，認識許多石友，學到許多知識，有時也找來一些書籍學習研究，逐漸學會了賞石、選石和撿石的基本要領，久而久之，成了自己業余小愛好。

那次去大連旅游，在海灘上撿了許多好看的小石頭，裝了一大袋子，比行李還要重，在地鐵上還被攔了下來，幾經周折，總算托運到家。去海南等景區游玩，也忘不了撿幾塊石頭回來，各式各樣的小石頭，擺在哪里，看了讓人心醉。有時睡不著覺，起來去看上一眼心儀的小石頭，入夢很快。

我喜歡石頭的心思一天天加深，想說服妻子喜歡石頭的念想也與日俱增。妻子是名教師，是個講理的人，做通工作也不會太難，只是時間和方式方法問題。記得那次，妻子的生日快到了，我計劃著給妻子買點生日禮物，不知道買些什么好，就計劃著在石頭上打主意。我們結婚時，由于家境貧寒，妻子一直想要一枚鉆戒和一副手鐲，都沒錢買，我決定在她這次生日上給她補上，也圓了我的心愿。我狠心花了5200元，買了一副玉石手鐲和一枚英石鉆戒，生日那天，我親手給她戴上，她萬分激動。那天，我把想說的話都說了，我說：手鐲是玉石、鉆戒是英石，都是石頭的一種，是獨一無二的石頭，是石頭中的精品，看來你也很喜歡石頭呀。我所喜歡的石頭，雖然沒有這么高貴，但他們都有靈性，看上眼的和上手的石頭，都與我有緣呀。一番勸說，妻子服了，她也漸漸地接受了我的觀點，同時囑咐我不要亂買，不反對我去賞石撿石了，在我心里，這是一次多大的進步呀，我暗自竊喜。

記得妻子有個暑假，帶孩子去西藏旅游，回來還給我帶了兩塊奇特的小石頭，很是讓我驚喜。孩子擔心我被放射性的石頭傷到，特意給我買了一個射線探測儀放在手邊，讓我加強防護和甄別。聶灣花卉市場邊有奇石城，我們經常去看，奇石城搬到李樓的消息還是妻子第一個告訴我的，我感到很欣慰。

我也常常在想，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動物植物、江海湖泊外，仿佛全是由石頭直接或間接構成的。高樓大廈、水泥馬路、海底巖石、大山脊梁、大地土壤，還有我們的生活用品，尤其是金屬制品，不都是從礦石中，通過提煉加工而成的嗎。我們的生活，一時一刻也離不開石頭呀！只是看法和用途不同。我喜歡石頭是打心底的。

責任編輯 高 瑞

張偉，現居洛陽，作品見于《牡丹》《洛陽日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