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奇俠


梁茂膽大心細,在縣科協工作,常把破除迷信的經過用手機拍成視頻,通過抖音、快手發布,點擊的人很多,從而達到宣傳科學的目的。
這天,他隨單位的科技大篷車下鄉搞宣傳,圖文并茂,外加實物視頻,趕圩的農民受益匪淺。只有一醉醺醺的愣頭青冒雜音:“這些都是花架子,有本事到鬼谷去闖闖!”
梁茂才上班一年,還沒聽說過鬼谷,就問是怎么回事?協助活動的副鎮長說,鬼谷在紅石村,是個古戰場,當年死了很多人。每到夏夜,山谷里就有許多鬼魂打著燈籠來來往往,嗚嗚痛哭,十分瘆人。
梁茂笑道:“那些燈籠就是磷火,剛才大篷車的視頻也介紹了。”
副鎮長說:“磷火一般是貼著地面飄忽,可那些燈籠卻在十多米高的樹間閃爍。你見過那么高的磷火嗎?”
這么一說,梁茂來了興趣:“會不會是螢火蟲?”愣頭青插嘴說:“那些燈籠都拇指一般大,世間哪有那么大的螢火蟲?”
梁茂是生物系畢業的,知道陸地上能發熒光的動物也只有螢火蟲。那會是什么東西呢?“你們曾到鬼谷探過險?”他問。
副鎮長點點頭,說去年民間組織過探險隊,可才到谷口就出了事:一個走在最后的隊員被什么東西劃傷腳后跟,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探險隊大駭,加上看到一個骷髏正猙獰地朝他們撲來,只好慌忙撤回。鎮政府就在谷口釘了木牌,嚴禁人們進谷,鬼谷也就越發神秘。就是牛羊吃草,吃到谷口也會自動掉頭,不會進谷去,雖然谷里青草茂盛。
“骷髏還會撲人?”梁茂不相信地問。“千真萬確,我當時也看到了的!”副鎮長心有余悸地說。
此時是夏天,今天又是星期五,所以梁茂就沒隨大篷車回縣城,而是邀副鎮長一起到鬼谷探險。
副鎮長是個年輕人,經梁茂一說,也躍躍欲試;因有專家陪同,他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兩人吃過晚飯,備上必須的東西,就驅車來到鬼谷附近。晚風一吹,果然有嗚嗚的哭聲傳來。梁茂用望遠鏡看了看,山谷里閃爍著許多神秘的綠火,可以斷定不是磷火。
雖然天氣十分炎熱,但兩人還是穿上帆布雨衣和長統靴,戴上有頭燈的礦工頭盔和橡膠手套。梁茂手持木棍在前面開路,副鎮長在后面拿手機負責拍攝。
山谷里落葉腐草很厚,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腐朽氣息。螢火蟲很多,不過都飛得很低。往樹梢上照照,綠火不見了;關上頭燈,綠火又像繁星一般閃爍。
梁茂初步斷定,樹梢上的綠火不是螢火蟲。螢火蟲沒有那么大,也不會飛那么高……
兩人正小心翼翼地走著,山谷里突然傳來一聲怪叫,嚇得副鎮長的手機落到了地上。梁茂安慰說:“別怕,這是貓頭鷹的叫聲。”
山谷里蛇很多,有大有小,看到燈光,有的躲避,有的一動不動,繼續乘涼,到近了,梁茂只好用木棍把攔路蛇趕走。令人驚悚的是,不少毒蛇藏在落葉下,根本發現不了,只有踩到后,才感覺到。
走著走著,梁茂感到腳下綿軟,回頭一看,踩到了一條五步蛇。此蛇劇毒,被咬后走上五步必死,故名。好在他穿著長統靴,蛇咬不進去。梁茂腳一松,用木棍把毒蛇挑得遠遠的。
“你們上次探險那個遇難的隊員,很有可能就是被五步蛇咬死的,只是他當時沒有發現,以為是被什么東西劃傷了腳后跟。”梁茂分析說。
副鎮長點點頭:“有可能。當時我們沒有采取任何防護,隊員們穿的都是涼鞋。”
兩人繼續往前走,突然耳邊傳來嗡的一聲。梁茂忙喊:“關燈!蹲下!捂住臉部!”一會兒后,梁茂解釋說,我們不小心碰到了灌木叢里的一窩野蜂,野蜂驚了一下。現在野蜂回巢了,沒事了。一路上我看到了好幾窩野蜂。這兒毒蛇野蜂太多,牛羊進來吃草時被咬被螫怕了,所以就條件反射地不敢進來吃草了。
“那鬼火鬼哭又是怎么回事?”副鎮長問。
“我們繼續探險,一定要揭開這個謎!”
轉過一塊大青石,突然從石后冒出一個骷髏,正可怕地向梁茂撲來!梁茂本能地啊了一聲,后退一步,之后揮棍朝骷髏擊去。喀!一陣震顫通過木棍傳到了手上。
待在后面的副鎮長早嚇得臉色蒼白:“看到了吧,就是這個骷髏,會撲人,我們進谷冒犯了神靈……”
梁茂也感到奇怪:骷髏怎么會動,還會撲人?剛才傳到手上的震顫使他相信不是幻覺,就顧不上副鎮長了,快步追擊。這下他看清楚了,原來是一條蛇頂著一個人頭骨在移動!
看來這是一條調皮的蛇,把頭鉆進骷髏的洞竅里玩,后來就拔不出來了,只好頂著頭骨游走。梁茂上前,用木棍按住骷髏,那蛇就拼命扭動身子,好大一會兒后,終于把頭拔出,還把頭皮掙破了,落荒而逃。這一幕被副鎮長拍了下來。
一陣夜風吹過,山谷里滿是恐怖的嗚嗚聲。梁茂側耳聽聽,這聲音就發自旁邊。低頭一看,大青石底部已被腐蝕,它跟底座是分離的,成了飛來石。飛來石與底座之間有彎彎曲曲的縫隙,風一吹,就發出嗚嗚的聲音,形同鬼哭。梁茂找來些濕泥,把裂縫糊住,再刮風時,果然就不響了。
兩人來到綠光最集中的密林深處,往樹上照照,還是什么也沒發現。可關掉頭燈,又綠光閃閃,十分怪異。
突然,副鎮長驚恐地叫了一聲,一陣冰涼滑溜的感覺躥遍全身。梁茂忙撳亮頭燈,發現副鎮長的鼻子上停著一只拇指大的青蛙,連忙伸手抓過:“別怕,是樹蛙!”
副鎮長驚魂甫定,睜眼一看,樹蛙背部綠色,肚皮白色,半透明,那綠光就是從體內透出的。
“它的肚皮怎么會發光?”副鎮長驚訝地問。
梁茂不答,仰頭看樹上,發現很多樹葉上都停著樹蛙,因跟葉子顏色相同,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那么光滑的樹葉,樹蛙怎么能巴得住?”副鎮長拿過樹蛙細看,原來樹蛙的四條腿上都帶有明顯的吸盤。
梁茂笑道:“答案終于找到了。這里生態好,落葉多,所以螢火蟲就多。螢火蟲一多,樹蛙也跟著多了起來,螢火蟲成了樹蛙的主食。你看這只樹蛙,光吃螢火蟲,所以它的肚皮也跟著發光。樹蛙一多,蛇也跟著多了起來。蛇一多,進谷的人就更少了,也更神秘了。”
正說著,密林里下了一陣樹蛙之雨,不少跳到兩人的雨衣和頭盔上,噼啪作響。兩人抬頭,原來有幾條蛇正爬樹偷襲樹蛙,所以樹蛙連忙跳離險境,那滑翔的動作十分優美……
梁茂把這次探秘,圖文并茂加視頻,在當地論壇上發布,很快破除了鬼谷的迷信。第二年,他被派到紅石村扶貧,看到城里一些人養樹蛙當寵物,就靈機一動,有計劃地引導貧困戶捕捉樹蛙出售。僅憑這一項,不少村民就脫了貧,不得不慨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插圖/謝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