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的牛肉面

童樹梅

在我們學校，一直流傳著這么一個說法：林群華老師的牛肉面，頭一份。意思是林老師做的牛肉面能活活氣死專業牛肉面店，口味好死人。但即使校長也甭想吃到林老師的牛肉面，只有一種人可以：好學生。

幸運的是，這學期開始，林老師做了我們班的班主任。但遺憾的是，我恐怕永遠也吃不到林老師的牛肉面了，因為我成績不好，我太癡迷于小說了。

我正自暴自棄，這天放學的時候林老師叫住了我：“走，到我家去，有好事等著你。”

在林老師家，我緊張地坐著，不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好事”，是一頓暴風驟雨式的痛斥，是一場漫長得令我生厭的說教，還是一頓令我生膩的心靈雞湯？

疑慮很快被打消了，我聞到了從廚房里飄出來的香味，沒錯，是牛肉面的香味！

轉瞬間林老師端上來兩大碗香濃四溢的牛肉面，見我傻呵呵的樣子，林老師說：“你還愣著干什么？開吃！”

林老師說完身先士卒埋頭大吃，一時咕嚕有聲，我一下子興奮起來，抓筷埋頭大嚼。真香真好吃，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牛肉面，林老師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

面吃完了，我卻有點不自信起來，這……我竟有幸吃到了傳說中的林老師的牛肉面？可我不是好學生啊？

林老師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斬釘截鐵地說：“不，你是好學生，或許你自個都沒有意識到，但我知道，至少在文學方面是。我看過你的作文，跟同學們相比絕對一騎絕塵。但現在你必須先壓一壓文學這方面的愛好，保證其他學科均衡發展，等考上大學再發揮你的特長。憑你的聰明勁，再憑我多年的教學經驗，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你考上大學根本不是個事。記住，將來成為大作家可不要忘了老師我哦！”

林老師說著端起空碗，一邊往廚房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好了，你可以回家了。記住，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今天的事，這是我倆之間的秘密。”

當晚我熬了夜，不是看小說，是學習，我的激情從未有過地燃燒起來。

這種瘋狂的激情一直延續到高考，我考上了大學，盡管不算太理想，但已足夠令同學們大跌眼鏡的了。

好多年后，我們當年的同學再次跟林老師歡聚一堂。不知是誰提起了話茬，問我：“大作家，你當年突然間像打了雞血似的玩命學習，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聽感慨萬千，深情地說：“因為我有幸吃到了傳說中的牛肉面，林老師告訴我是個有潛能的好學生。這是林老師給我一個人的待遇，從而徹底激發了我學習的熱情……”

話音未落，有好多同學尖叫起來：“我也吃過老師的牛肉面，那碗牛肉面也極大激勵了我……”“我也吃過，林老師說我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學生，沒有之一……”

我們一起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林老師。頭發花白的林老師一聳肩，一臉的狡黠，說：“對付你們這些不肯學習的家伙我只好用這招。不瞞你們說，從教這么些年來，我不知煮了多少碗牛肉面。”

（題圖/桑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