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昌 姚秀妍 張明
摘 要:由于開發與建制時間較晚,貴州古代契約文書的產生主要集中于清代。然而根據出土墓葬銘文買地券推論,貴州最早使用土地買賣契約的時間可以上溯至蜀漢時期。總體來看,貴州古代契約文書有多套系統,通行的契約文書是共性與差異性并存,但均對貴州古代各民族經濟社會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進入21世紀后,以清水江文書為代表的貴州古代契約文書研究成果紛呈,取得了世所注目的成就。新的時期,貴州古代契約文書研究之重點仍在清水江文書,在于強力推進包括理論研究、應用研究在內的綜合研究,以充分釋放清水江文書的“全息性”優勢,并以此推進清水江流域歷史與文化的研究和清水江學的建構。
關鍵詞:古代貴州;契約文書;文獻價值;清水江文書
中圖分類號:C9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 - 621X(2022)02 - 0020 - 12
貴州地處西南,建省較晚。然自明代而后,契約文書作為商品交換、權屬規制的、具“法律”形式的文體便與貴州民眾的經濟社會生活息息相關,以至土地契約文書在貴州各地皆有遺存,甚至在數量和影響上比肩中原與皖浙。僅以被中外學者贊譽為“世界記憶”和“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代表作之一的“清水江文書”,其存世量公認有50萬份之多,貴州其他各地現存的古代文書也陸續被發現、整理,如安順屯堡文書、黔北道真文書,此外,黔中地區紫云縣、平壩縣,黔北地區的紅花崗區,黔南地區平塘縣、三都縣、羅甸縣,西部地區的盤州市,黔西北地區的織金縣、大方縣和七星關區1都有文書發現和收藏。這些信息表明,古代契約文書在貴州全省都有分布,僅是披露的數量多少不同而已。但發現、披露本身,即預示古代契約文書有潛在儲藏的可能,提供了進一步收集的線索。
一、貴州現存最早的古代土地契約文書回溯
貴州現存古代土地契約文書,明代及以前很少。迄今發現的現存17件明代契約文書的時間均發生在成化及以后各朝,也主要屬于清水江文書范疇。但到了清代,貴州契約文書的遺存數就蔚為可觀。這里,特就貴州契約文書的史影、或曰契約文書主要的實質內容——土地買賣,及貴州現存最早的土地契約文書作一簡述,以溯其端緒,明其本質。
(一)買地契——貴州土地契約文書的史影
依筆者所見,貴州境內現存最早的與土地買賣相關的契約1,是金沙縣后山鄉一座東漢畫像石墓內的磚刻買地契,在一塊磚上書寫著“冢直二萬五”六字[1]。此后,另有一件買地契是習水縣三岔河三國蜀漢巖墓群中M2巖墓上所鐫刻的章武三年(223年)“姚立買石題記”,銘文如下:
章武三年七月十日,姚立從曾意,買大父曾孝梁石一門,七十萬,畢。知者廖誠、杜六。葬姚胡及母[2]。
買地券是古代墓葬體系中喪葬儀式的一個環節,即亡故人家屬向他人購置墓地的一種文契。買地契自漢代興起以來直到清朝,成為喪葬中的重要環節而歷代不衰。清代洪亮吉對此習俗曾言:“古人卜葬,必先作買地券,或鐫于瓦面,或書作鐵券,蓋俗例如此。又必高估其值,多至千百萬,又必以天地為證,殊為可笑。然此風自漢晉時已有之。”[3]金沙縣東漢墓買地契文書太簡約,從其出資價值看也太保守,似乎表明還不太成熟。而習水縣三岔河蜀漢時的買地券,它不僅有購買時 間、買賣人、所用錢數和見證人,還明晰地指出買來葬何人,“已是較為成熟的買地券”[4]。
買地券不是現世的土地買賣,也非對此進行公證的契約文書,但是訂立買地券的過程、觀念,可說明當時社會不僅已有自由的土地買賣事件發生,而且在買賣過程中雙方訂立契約,以公證該過程的雙方意愿及合法性與公平性,其文意應是社會上通行的土地買賣契約,其契式與后來之土地買賣契約無異,也是一種土地契約文書。習水縣章武三年(223年)買地契,據已故貴州著名史學家侯紹莊研究,認為M2墓“墓門之上述題記,具有買賣契約性質”“乃記陽世之現實交易,與‘買地券’自有所不同”。如果據此認識,則表明“姚立買石題記”是貴州最早的一件現世的土地買賣契約[5]。
(二)貴州現存最早的土地契約文書
貴州現存時間最早的土地買賣契約是盤州市檔案館館藏的一件產生于明代洪武三年(1370年)的斷賣契,該契發生在今盤州市羊場鄉趕場坡村小寨組,是當時一次土地買賣過程“活”的見證。契曰:
立賣契約人土官宮龍本管下趕場坡同把效意將祖管下寨分趕場坡,東至下寨義河,南至龍塘大山頂,西至青龍□茶場,北至河邊溝洞為界,四至分明。出賣與岑阿楊名下為業,三面議定價銀陸拾伍兩正。彼時銀兩交清楚,并未少欠分厘。自賣之后,任由岑姓子孫永遠耕管,賣主親族人等不得異言。恐口無憑,特立賣契為據。
除洪武斷賣契外,另有洪武時期有關土地買賣的文書是平壩縣高峰山寺廟一件碑刻,其記載了該寺廟在洪武五年(1372年)購置土地事宜。碑文如下:
蓋聞創業者有來由也。僧法名秀峰,號清林,江西撫州府高氏后裔。自幼投佛出家,中年發心云游參學。始于洪武初年來至黔地谷垅山……故與菩尼劉都姑買得谷垅山一座。東抵鍋底垅,南抵豬槽垅,西抵陡關坡腳,北抵平關坡腳,四至分明有界。時價值銀伍兩陸錢正,豆糧三升。買置停妥,僧始建立茅庵,更名高峰山,高峰山名從此而生也。慈恐后世僧人不知來歷,特立石埋地,以期永久不沒也。是為序。
又買明班老久村垅、老岔垅,東抵長垅,西抵長垅,北抵本山界,南抵王姓界。時價銀四兩一錢正,豆糧四升。
又買明左有才豬槽垅土,東抵坡嶺,西抵老岔垅,南抵本垅界,北抵本山。時銀價三兩二錢正,豆糧兩升一合,恐后無據,附勒石說明。
須指出的是,平壩高峰山寺買地碑刻文字,只記載了地權轉移事實,因而并不是土地買賣過程中訂立的一件標準土地買賣契約文書,雖然缺少一件完整土地買賣契約文書格式所具備要素的一些環節,如是否契稅、憑中人、當事人畫押及一些約定警語等,但碑文中具有契約文書的基本要素,如買賣雙方、土地性質、大小、價格等都明晰清楚,見證了一次完整的土地買賣過程,據此推論當時寫有契約是可以肯定的,而且還可推論,上述時間如果是立碑時間,那么買賣時間還可能早于洪武五年(1372年)。
二、現存古代貴州少數民族契約文書的文獻價值
土地契約文書,如果只是從獨立一件契約看,本質上只是公證了一次土地關系的法律文書,對后世而言,也只是保留本家族田土經營事務的一次記錄。但是,如果將其置于整個社會歷史發展進程來說,則每一件文書,及不同時期的文書集合,無不包含著復雜的社會關系。就已知貴州明清時期土地契約文書而言,其復雜、豐富的社會關系內涵,為我們研究和解讀貴州古代歷史,有著多方面的文獻價值。
(一)提供了觀察貴州何時使用契約文書的淵源關系窗口
土地契約文書尤其是土地買賣契約的運用,是一個社會政治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簡約地說,中國古代土地買賣以契約形式完成,在漢代已普遍,原因在于漢代開始了土地私有制度,興起于土地買賣進而形成契約關系。雖然在今貴州境內,還沒有發現一件明代之前的土地買賣契約實物,但從上述金沙縣后山鄉東漢墓和習水縣三岔河章武三年(223年)買地券看,似乎可以肯定至遲在三國漢昭烈帝劉備時期,那個地方已經有土地契約文書的使用。盡管目前尚無資料對此時使用土地契約情況做出明確解釋,但對于貴州古代契約史來說,無疑它有兩個方面的信息:第一,貴州土地買賣契約關系的淵源。習水地區在漢代屬南中,兩漢書與《華陽國志》皆記載了內地與南中地區保持著密切的政治交往,必然也影響到彼此的社會經濟關系,進而可以推論,漢代土地契約也可能在習水等地區使用。第二,從民族史方面看黔北地區的族屬與社會關系,這里是仡佬族先民僚人生活區。因此,金沙和習水買地券既是貴州境內使用土地契約文書的源頭,同時對少數民族使用土地契約文書產生影響,一直在全省各地直到明清時期仍使用的契約文書是它們的后續。第三,土地之外,文書使用最早的領域之一可推宗教領域,除前述高峰山寺廟碑外,尚有“萬歷三年正月初四日吉造”的羅甸縣沐陽鎮董家大井“總州安山碑記”的石刻契約內容關涉廟宇田產等即可印證。
(二)契約文書中濃厚的民族史信息,是貴州古代民族關系的場景展示
貴州是多民族省份,境內生活著18個世居民族,其中人口較多的民族有漢、彝族、苗族、侗族、布依族、土家族、水族等。這些民族都有明清時期的土地契約遺存。在已出版的契約文書匯編中,黔中地區安順屯堡吉昌文書是漢族代表性文書,黔東南清水江文書是苗、侗民族契約文書,道真縣契約文書是仡佬族文書。其余少數民族契約文書中,前述貴州發現最早洪武三年(1370年)趕場坡、黔中紫云縣和黔南羅甸縣是布依族文書,黔西北畢節(七星關區)、織金縣是彝族文書,黔東北印江等地是以土家族、苗族為主的文書,黔南三都縣是水族文書、平塘縣是毛南族文書。而實際上,上述各區域內本身也是多民族共居地區,文書中也反映出了多民族相互間的關系。前述洪武三年(1370年)發生土地買賣的今盤州市趕場坡村民的民族成分有布依族、漢族、彝族,其中布依族占村民總人口的80%以上;土地買賣中購置土地的一方岑氏,是當地布依族中的大姓家族。據趕場坡一通清代碑文記載,岑氏是在明洪武二年(1369年)由廣西西北部遷到此地[6],而文書中出賣土地的一方宮龍氏,則是當地土著彝族土官。可見,一次土地買賣見證了彝族與布依族構建了當地的社會空間。再進一步地說,訂立契約不單純是當事雙方的一種行為,也不只是一次簡單的土地交換事件,它既內含著保障地權的法律關系,又與地方社會秩序和司法制度等相涉及。產生土地契約文書的上述各少數民族地區,雖然他們保持著獨特的民族社會生活習俗,但在土地關系上,卻有一套漢文契約文書所建立起來的“法律”系統,保障其民族地區社會經濟關系。可以說,強大的漢文契約系統維系著少數民族的社會秩序與運行,也是民族社會與國家社會融合一體的一種方式表達。
(三)呈現出貴州境內古代契約文書存在著多套契式系統
首先,從契約書寫文字看,除彝族外,遺存古代契約的苗、侗、布依、土家、水等少數民族,古代都沒有本民族的文字,因此契約文書大都用漢文書寫。而彝族因自有文字,故其契約文書的書寫用彝文,甚至有用彝、漢兩種文字書寫的情況。其次,從文契載體看,現存明代土地契約文書有兩種存在形式,一是紙質文書,另一類則是摩崖石刻或碑刻類文書。前述習水章武三年(223年)“姚立買石題記”即為刻寫在摩崖上的貴州現存最早的契約形式。明代貴州摩崖石刻契約較多,如織金縣寶山村“宣慰巖摩崖石刻”和“卷洞門巖刻”,均為石刻契約文書,且兩處皆是彝文與漢文合書,時間分別是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和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前者為一件土地買賣契約文書,其要素有買賣時間、當事人、田地面積、杜賣、田價、公證人等[7]。后者是一件財產轉讓合同,即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立合同者自己(格納從者)想法出資銀□□兩,作為工價,請到貴州匠人劉蕎、曹中來修建完成“大條照堂”兩座,以期后代繁榮昌盛[7]100 - 101。古代貴州的鄉村,在涉及村寨共產或其他社會性組織共產時所立的契約,往往會以碑刻形式展示出來。如梵凈山“天慶寺山場禁止開挖勒石記”即為乾隆十年(1745年)所訂立的天慶寺山場“豎小界碑六塊”,其“界內不許楚人開挖”,以避“廟宇深受其害”的合眾契約。天柱縣竹林鎮地坌飛山廟的“廟田碑記”,即為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當地村民共建飛山廟時購置3塊田地的契文。第三,從通常使用契式看,直到清代,貴州還保持著紙契文書和木刻文書契式。紙契文書是貴州古代文書契式的主要存在形式,但不可忽視,木刻契約文書在貴州少數民族地區一直流行的事實。了解貴州社會經濟關系,木刻契式也是一個重要的領域。比如,南宋朱輔《溪蠻叢笑》記載,“五溪”地區居民有刻木為契的習俗。明代貴州史志弘治《貴州圖經新志》有思州府“假貨要約,則刻木為契”;黎平府“洞人……不曉文字,以木刻為記”[10]66;清平衛“仡佬性惡,科頭跣足,頗通漢語,衣制同漢人……與人交易刻木為契”[10]224等記載;嘉靖刻本《貴州通志》描寫清平縣風俗時曰:“狇佬性惡,科頭跣足,頗通漢語,……與人交易,刻木為契……亦聽官府約束。”[8]萬歷時郭子章著的《黔記》“苗人”中則說“凡幾要約,無文書,刊寸木判以為信”[9]。可見當時是紙契、木契并行不悖,并“聽官府約束”。雙契現象在清代后便逐漸向紙質文契發展。一件三都縣周覃鄉乾隆時期“水族韋阿榮投稅契”文書,透露出木契要約向紙契文書轉變的因由,契文如下:
立呈請稅尾三□里□□村韋阿榮為呈請投稅以免后患事。今有自置田業,當時只以木刻為契,并未憶寫文契,毫無憑據。誠恐年遠日久,孜(滋)生事端,情愿開列田名丘數,呈請投稅,以后□□所立文契為實。
該件文書對于理解貴州民族地區使用文書的方式及變化提供了明確的線索。一是至少表明,用木刻契約曾是少數民族地區土地買賣立契的方式;二是明確地表述了放棄木刻而改用紙質漢字文書的事實,尤其其中“以木刻為契,并未憶寫文契,毫無憑據”一句,表達出由木刻轉變為漢字紙質契式的原因。
(四)折射出貴州少數民族歷史進程的特殊性
從現存的貴州古代契約文書不難看出,貴州各地文書的格式及契語是有差異的。宏觀上看,產生于洪武三年(1370年)的契式與各民族間流行的契式格式基本一樣,后來的文書也沒有多大變化,契約要件一項不少。但從微觀上看,各地契約書寫內容或多或少存在著差異,而這種差異又主要源于各地語言上的習慣。各民族的土地契約文書中,對土地面積用語上大都寫成“丘”,但在準確表明面積時,則貴州西部大多為“約種”計畝,如1件契約中寫道:“田一畝五分,地名土硐腳下,……大小共十二丘,約種貳斗。”1而貴州東部則有多樣性,如有邊、手、把等計量單位。在支付方式上,從契約內明示支付款項方式用語看,西部還保存著較多實物支付,如上引平壩縣高峰山寺廟契約碑刻的支付方式是“時價值銀伍兩陸錢正,豆糧三升”“時銀價三兩二錢正,豆糧兩升一合”;東部則更多是銀兩與銅錢等現金支付。東部文書表達標的物是否有爭議時用語多咒語,而西部則用“赴公理講”。而于出賣原因句,東部文書大都是“無所得出”,而西部則是“無所得辦”;由于西部買賣時所附款項中有實物,故在契約中往往強調有無實物折款一項,常用語句寫作“并無貨責逼勒等情”2,或寫作“系是實銀實契,并無貨物準折”3。除用語外,西部契約中許多關鍵環節都與清水江文書不同。如憑中環節西部中人的人數明顯較多,清水江流域則中人少;西部契約將出售土地明確標明其屬性,如屯田、科田,而東部尤其是清水江流域契約文書,極少此類土地性質用語。西部文書開頭語常用 “立賣明XX契”,多強調一個“明”字。清水江流域等東部地區則常用“立賣XX契”;再有清水江文書中多雙方身份(親屬關系)關系語句,而西部少身份說明4。
東、西兩地契約文書中不同的用語、關鍵環節詞語的不同,實際與兩地社會經濟關系存在著差異有必然聯系。尤其是與東部的清水江文書比較而言,無論是西部還是黔東北部的土地契約文書所表現的土地關系都與之存在著明顯差異,如反映在土地買賣進程中的“找補”現象即是如此。“找補”反映出土地全過程的一波三折,是法律或者習俗對賣方利益的保護,實際上是地權轉換中頑固堅守私權觀念的體現。在地處貴州西部的盤州檔案館館藏清代土地契約文書不僅有找補契約,且比例較大,甚至有多次找補現象。此種現象在黔東北地區也是如此。如印江1件“康熙四年九月初一日立加補文契”則記錄了4次找補的過程5:
立加補文券任父樊,因先年祖父得買本洞民胡剛田土壹幅,載糧伍斗捌升。因田宅啟奏任宅追罰餉銀,無銀完納,將胡剛田土基園林山土屋基陰陽二宅,出賣與洞客民向朝虎、向正國、龔承相、杜奕芳、高自明等承買。當日憑中同祖母弟兄書立賣契,親檢價銀。去迄未經一載,仍憑原中加補加銀拾柒兩肆錢,過余二載又復加補銀拾肆兩陸錢。又經三載,因亡兄任尊生拖欠錢糧,上司幾追,無從出辦,憑鄰親友復言加補,有眾等言因差務浩繁,情愿退還任街收取。有鄰親苦勸,每升加銀陸錢,高自明原糧叁升加價九銀壹兩捌錢入手收明,并無少欠。自加之后,任從高宅子孫永遠管業,任街弟兄子不得再行重加。如有異言,執約赴公,自認罰白米十石,赴本府南壩倉上納。[上]憑青天,下憑鬼神作證,其田土基園陰陽二宅已賣多年,前后加補四次,任街子孫世代不得言講,恐后無憑,立約存據。
實計畫字銀輔之壹兩,純仁壹兩,胡伍錢,潘伍錢,陸糯谷叁斗,通共叁兩貳錢了□外酒席銀壹兩。
據清律,土地買賣找補次數不能超過3次,康熙四年(1665年)九月初一日立加補文契可謂是找補事件最極端的例子,而在海量般的清水江文書中找補事件則極少發生。相似情形還有佃土田契約,清代畢節(今七星關區)彝族土地契約文書主要以佃契為主,而且還是永佃契,它反映的是彝族社會土司土地所有制破壞后土地關系向私人土地所有制的過度。而清水江土地契約文書中,只有極少數的田地租佃契約。因此,相對于清水江文書而言,它似乎反映出不同地區土地制度發展進程的差異。如若將清水江文書置于這一差異背景下研究,或許能更深刻地體會到清水江文書研究的價值與意義。
三、貴州古代少數民族契約文書的發掘、整理與研究管窺
在此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由于貴州古代契約文書收集整理并進入研究領域的文書,除清水江文書外,大都還未形成規模性的成果,故這里的認識,除兼及其他地方文書外,主要是基于清水江文書研究的管窺。
(一)契約文書的發掘、整理與出版成果豐碩
土地契約文書,是研究社會經濟史的基礎史料,而契約文書收藏量與公布量的增進,將有助于社會經濟史研究的廣度與深度的推進,因而文書的發掘與收藏同樣是研究工作的一個重要部分。貴州最早收藏文書是檔案館,如錦屏與天柱縣就在20世紀70年代前收藏契約文書,收藏于貴州省博物館的三都縣周覃區水族文書則是在1970年入館;而盤州市檔案館241件清代契約文書則是在20世紀50年代組建檔案館時就歸檔了;畢節(七星關區)6件清代彝文契約于20世紀80年代初為云南社科院歷史研究所收藏。但上述入館文書并未引起重視,如天柱縣檔案館一組清代學田契約文書1,就靜躺于“深柜”不為人識;盤州市檔案館一組清代從康熙到同治時241件(287頁)契約文書,至今還不為人們熟知。檔案館重視并大規模地征集收藏,則是在發現了契約文書重要學術價值之后的事。作為一項歷史文獻收集與整理的世紀大工程,貴州古代契約文書的發掘與收藏最值得稱道的是國家各級政府的高度重視,尤其是2005年8月國務委員陳至立在《國內動態清樣》第407期對“貴州‘錦屏文書’流失嚴重亟待搶救”提案作“請宗源同志閱!保護‘錦屏文書’需中央政府支持的,望提出”重要批示,以及貴州省委、省政府領導一系列對清水江文書的搶救、保護與利用作相應批示和部署,為規范、指導文書的收集、整理與收藏和保護起到了重大的推動作用。隨后各地開始重視本地區的契約文書的收集、整理與出版工作,并在宣傳、推薦、開發利用與學術交流等方面形成了齊頭并進的景象。自2010年在錦屏縣舉辦了“錦屏文書暨清水江木商文化學術研討會”開始,此后又6次與中山大學、清華大學等高校連續組織召開全國性的學術研討會議;又如2013年貴州大學與天柱縣政府聯合召開《天柱文書》出版與研究的國際學術會議;再如2018年凱里學院與黎平縣政府聯合召開了《黎平文書》出版發布及研討會,2021年10月16 - 17日貴州大學與孔學堂主辦的“‘敦煌文書、徽州文書整理與研究百年經驗總結’暨‘清水江文書與鄉土中國社會’學術研討會”等。而每次大型學術研究會的召開,都是對貴州古代文書的收集、整理與研究的有力推動和促進。因此,貴州古代契約文書搶救、整理與出版的成果迭出,引人注目。
于此方面還值得一提的是,作為文書重要范疇的石刻文書,在貴州的收集、整理與出版上也取得了重要的成就,這些成果有如1986年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史志辦公室編印的《黔西南布依族清代鄉規民約碑文選》、1989年黎平縣志辦編印的《侗族部分地區碑文選集》、2007年張子剛編輯《從江石刻資料匯編》(《從江文史資料·第七集》)、2004年劉世彬編輯整理的《黔南碑刻研究》、2005年王宗勛、楊秀廷的《錦屏林業碑文選輯》、2016年貴州大學出版社出版發行的天柱縣政協編《清水江文書·天柱古碑刻考釋》(3冊)等。這些碑刻資料都直接與貴州古代各民族的生存環境、土地買賣、生計生活等有關,其產生時間、地點可靠,內容真實,作為重要的 “同時文獻”,被譽為 “刻在石頭上的歷史”,具有獨特功能和重要研究價值。
(二)利用契約文書而開展的學術研究方興未艾
文書征集與收藏,不僅是一種文物保護工作,還在于對古代文書的利用與研究。其實,貴州古代史志編纂者就很重視利用契約文書探明歷史原委。就貴州而言,可能最早利用契約文書的地方志是明弘治《貴州圖經新志》,如其中引文“洪武二十六年,都指揮使程暹等置田十五份,以供春秋丁祭。一份一十七丘,在城南門外阿秧苗,東至河,南至路,西、北皆至山;一份五十丘,東西至山,南至河灣寨,北至軍人吳中田,俱佃戶薛貴領種;一份二十五丘,在城南門外石坡下,東至軍人郭文田,南至溝,西至河,北至軍人吳中田……一份一十四丘,在上橋邊,東至民人劉廣田……一份三十八丘,在城南門滴樓邊,南至百戶沈思敬田……一份五十八丘,在城南門外獅子山下,東至指揮王振田……”[10]閱讀該段文字不難看出,它是通過對各種土地類型的土地買賣契約的摘引,探明文廟經費來源。類似方式在嘉靖《貴州通志》、郭子章《黔記》,以及地方志中都有出現,如(光緒)《天柱縣志》詳細地記載了鳳山書院學田數十件土地買賣契約[11]。而在當代,真正利用貴州古代契約文書于學術研究的第一篇論文則是余宏模“清代彝族土目和彝文田契試析”一文,利用彝文契約文書研究清代乾隆以來水西彝族土地買賣與經濟關系[12]。1989年張合榮在《文物》的文章《貴州金沙縣漢畫像石墓清理》,揭示和研究了貴州最早與土地買賣相關的買地契[1]44。相繼席克定撰著出版的少數民族墓葬研究專著中也涉及買地契,對其時間、分布與特征做了介紹研究[13]。此后,由對錦屏林業契約的研究擴展到清水江流域經濟、社會、教育、文化等各方面的研究,使清水江文書占據了貴州文書研究的中心地位。
從時間上來看,先是廖耀南、游芝升1980年發表的“清水江流域的杉木交易”一文,全面地介紹了清水江流域林業生產過程中立契的不同類型[14],這是清水江契約文書擴展成清水江流域全面學術研究的由來。1988 年出版的《侗族社會歷史調查》一書和楊有賡此間利用文斗寨契約文書所進行的擴展研究[15],應當說是清水江流域社會歷史研究的前奏。本世紀初張應強、羅洪洋、羅康隆、張新民、徐曉光等,分別在不同的環境與視角,通過研究成果將清水江文書推向全國、推向世界,并促進了貴州古代文書的研究熱潮,而吉昌屯堡文書、道真文書等契約文書匯編紛紛出版,即是回應這一學術熱潮掀起的層層浪花。
自2011年貴州大學張新民教授、中山大學張應強教授、凱里學院徐曉光教授分別任首席專家的國家社科重大招標項目“清水江文書整理與研究”獲準立項后,尚有近50項直接或間接以清水江文書冠名的國家社科、省部級課題獲準立項。眾多學者以項目為支撐,緊跟學術熱點,在文書整理、土地經營、營林植造、糾紛調處、社會管理、制度習俗、文化教育、宗教生活等方面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如自2012年至2019年底,《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即發表了以清水江文書為素材的131篇學術文章[16]。而總體上利用清水江契約文書而開展的學術研究成果,近年來曾有多位學者對之進行歸納總結,如錢宗武《清水江文書的研究之回顧與前瞻》(《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吳才茂《近五十年來清水江文書的發現與研究 》(《中國史研究動態》2014年第1期),筆者與王斌、林芊先生2019年合著的《基于清水江學建構的清水江文書研究再認識》(《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5期)等,均對研究動向及其研究成果進行了跟蹤與評價,從中可窺見研究成果之大概。
(三)基于清水江文書研究為基礎的地域性學科——清水學的建構邁出了實質性的步伐
眾所周知,在我國,基于敦煌文書、徽州文書分別建構成了地域性的學科——敦煌學、徽學。數量多、特色顯、影響大的清水江文書是建構地域學學科的得天獨厚的資源。自清水江文書研究在21世紀不斷進入學界的視野、研究成果不斷產出的過程中,建構清水江學的聲音便相隨于學界發出,建構的探討與實踐也有積極的建樹。體現在:一是理論研究有突出的成果。在這一方面,張新民教授的貢獻最為突出,其不僅于2011年提出清水江學的概念[17],而且撰寫了《走進清水江文書與清水江文明的世界——再論建構清水江學的題域旨趣與研究發展方向》(貴州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 ,2012年第1期)、《清水江文書的整理研究與清水江學的建構發展》(貴州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 ,2016年第1期)等論文,強調“清水江文書是可與敦煌文書、徽州文書并埒的三大文書系統,也是極為珍貴的世界記憶文化遺產”,憑借此新材料必將引出研究新問題、獲取新成果,繁榮學術的局面,“有助于我們走進清水江文書的世界與清水江文明的世界,走進鄉民生活的世界和鄉土中國的世界,最終則必然能夠將地域性的清水江學提升為國際性的專門顯學”[18]。之后基于清水江學題材的成果不斷出現,其中,尤以羅正副教授“清水江學的界定、范疇與意義”影響較大,該文不僅回答了建構中的清水江學的學科性質、建構的緣起、背景與界定等基礎理論問題,而且就清水江學的資料基礎、范疇、建構的方法、建構的意義等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二是學術刊物開辦了關于清水江學的專欄以推動。這一方面,當以《原生態民族文化學刊》的“清水江流域文化”和《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的“清水江學研究”為代表。前者自創刊12年來,一直將此欄目作為特色欄目,致力于清水江流域文化研究成果的展示,對于清水江學建構的學術積累、學理積淀貢獻突出。后者開辦于2012 - 2019年,共發表了取材于清水江文書的論文131篇,并產出了成果集《清水江學研究》(1 - 3冊,分別于2016年、2019年由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出版發行)。對于該欄目對清水江學建構的貢獻,林芊教授認為該“專欄為貴州歷史文化研究奉獻出一個走向全國的學術論壇平臺,也將清水江學推向了全國和世界”[19]。該欄目2019年 11月被評為第六屆“全國高校社科期刊特色欄目”。三是“清水江學”進入大學的課程體系。2020年貴州大學歷史學本科專業培養方案中,所列“清水江學”為個性選修課程已獲學校批準,相應的自編教材《清水江學概論》的編寫、出版工作也正在推進中。
(四)清水江文書研究中存在的問題
明清契約文書的發掘、整理與出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對于研究者來說,則是對各種契約文書認知與經驗積累的一個“漫長”過程,這一過程總會出現集中與分散、失誤與偏差等矛盾和問題。實際上,自清水江文書的研究興起后,對研究中出現的問題的檢視與反思就一直持續著。
1.研究對象的拓展面有限。從目前清水江文書文獻整理研究看,早期出現的失誤、偏差在后來已得到矯正。如在早期出版的文書匯編集中,著重于按專題進行編排,即編輯者按照自己的學術旨趣對已知文書進行選擇,而恰恰這樣結集的文書,不僅損害了文書原始的歸戶性,而且對研究也會帶來許多隱患。后來出版的文書匯編,對上述問題做了明顯的改進,突出了文書的歸戶性與在地性。而于研究上,對象過于集中,內容拓展不力的現象卻未像文書整理有了較大的改進一樣而有轉變。以文斗寨為例,坦率地說,到目前為止清水江流域社會歷史研究,利用文斗寨文書仍然是相當數量論文的基本史料,于清水江流域社會歷史研究呈現出一個10多年不變的傾向,以至于今天有學者感嘆,清水江文書研究遇到了瓶頸。誠然,文斗寨的社會歷史是清水江流域的社會歷史,但文斗一寨的社會歷史不可能概全整個流域社會歷史,它發生的事件也不可能是流域內其他地區必然發生的事件;再從文書史料的利用來看,過于關注或只是解讀文斗寨的文書,也就浪費了海量般的清水江文書所蘊藏的豐富歷史信息的紅利。因此,如果要將研究文斗寨而取得的認識擴大到整個流域,即使以點帶面,也應當有更多“文斗寨”的視野。多點開花,方能建筑起一個完備的研究區域,也才能使區域史的研究名副其實。
2.考釋研究還很薄弱。強化考釋研究,發揮清水文書潛藏的豐富信息,是最大釋放清水江文書價值的基本工作。當前清水江文書一個不足點,就是清水江文書的考釋研究還做得遠遠不夠。將原始紙面契約文書再錄入并進行考釋,是清水江文書及貴州其他民族契約文書整理的一個難題,尤其是考釋面臨的問題也異常的艱巨,它不僅涉及明清時期中國各種社會制度、社會生活的知識問題,更涉及少數民族地區“本土知識”問題。好在清水江文書研究,從起步錄入與考釋工作同步進行,目前出版的文書匯編,都以工具書的性質,提供了人們研究契約文書的便利。但與清水江流域海量般而信息全面的契約文書收藏來說,錄入與考釋工作還有更廣闊的空間。
3.忽視了征集史研究。清水江文書的出版,業績可謂轟轟烈烈,至今我們還沉浸在各種契約文書不斷出版的興奮中。然而一個研究點被冷落了,就是文書的“征集史”。征集不僅是精力、體力與財力的活,更是每一個征集者的毅力、智慧與歷史文獻的對活。每一個發現點不僅增加了文書的蓄積量,更重要的是它向研究者開發出了一個個鮮活的歷史場景,各個場景的珠聯自然就形成了歷史研究的清水江社會。敦煌文書、徽州文書之所以聲名海內外,即是其研究的成果所展示的歷史場景,在學術界有不可替代性。應該說清水江文書征集史的書寫素材很豐富,其中兩個關節點不可或缺,一個是文斗寨。如果說敦煌文書有個藏經洞、契丹文書有個黑水城,四川清代文書有一個巴縣檔案,那么,清水江文書相應的有個文斗寨。另一個亮點則是張新民等貴州學者促成的2005年“國務委員批示”(見前述),它是后來林業部、國家檔案局及流域內各級政府機構關懷清水江文書的關鍵點,由此才有清水江文書如雪花滿天飛揚般紛至沓來的壯麗景象,矗立在錦屏縣清水江邊的文書樓則是見證“征集史”成果的豐碑。上述兩個方面是文獻征集史研究的亮點,但從目前研究成果看,僅有王宗勛著作《錦屏文書征集手記》、龍令洌《錦屏文書:走向世界的杉鄉記憶》1與譚洪沛網載論文“我的錦屏文書工作足跡”有所總結。如果各地檔案館文書征集研究專家、參與文書發現、整理的學者,也如同他們一樣做多角度的研究,那將匯集成清水江學研究的一筆財富。
4.比較研究的空間開發不力。比較研究是多層次的,最高層次是與國內已知古代契約文書的比較研究,第二級是與本省發現的契約文書研究,第三級是清水江流域內部的各地契約文書比較研究。無論是在哪一層級上的比較,都可以是契式的比較,也可以是文書內含信息所展示出的歷史場景比較。可能最高層次上的比較,因其須具備復雜的學術素養,研究者可能視為畏途而放置,但后兩級則是可以展開的工作。如盤州檔案館館藏的清代土地契約,實際上是普安州儒學(嘉慶時改建為鳳山書院)文獻遺存,它記錄了自康熙以來該機構各時期學田經營事務。與之相似的是,清水江文書中有許多涉及書院的文獻,如苗疆改土歸流后天柱縣柳霽分縣創辦的蔚文書院,也有從乾隆以來形成的各種文書遺存。如果將它們進行比較研究,從經營學產開始,再綜合其他歷史文獻,從土地契約研究擴展到對書院研究的教育史研究,將是一個新的文書研究方向。比較研究顯示出研究領域的拓展性,是充分延伸文書多重價值性,消除目前已在清水江文書研究中彌漫開來的瓶頸困惑的一個最便捷而有益的途徑。
四、結 語
利用貴州古代文書研究特定地區的社會歷史,已在民間法史、村寨史、環境史、社會生活史、社會經濟史等領域產出了一批值得肯定的成果。就利用清水江文書的研究而言,雖然在上述各領域取得突出的成果,但也明顯地存在著某些局限性,其中一個突出方面是微觀研究已很精彩,而宏觀研究,尤其是長時段的綜合研究卻是鮮見。長時段本身是動態的,長時段平面化的時間內,卻是歷史暗流的翻滾涌動,實際上是在社會整體的空間、時間框架下去理解人類歷史變化,因此,是一種綜合研究,而且這種研究要有不同時期國家的背景與視野。清水江文書海量遺存與歷時性的完美,以及其釋放出來的明清社會歷史的全息性,為長時段的整體社會歷史進程研究提供了史料與本土的問題意識。當下是從歷史深處走來,現實是歷史活動的結晶,而目前清水江文書研究中呈現的各種微觀研究的每一個側面,難以擔當得起將悠遠歷史與鮮活現實一肩兩任的榮耀。因而清水江文書研究及清水江流域區域研究亟待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是:怎樣在取得和積累了許多優秀微觀研究學術成果的條件下,找到一個共同點,進而形成一個既能聽到歷史深處的回聲,又可發現歷史變遷的脈絡,感受到歷史的理性的學術大工程。這個共同點就是重視和加強綜合研究,就是“要把這批資料放到一個更長時段、更大范圍的歷史進程當中去”[20]加以考查和研究。
清水江文書研究期望新的綜合,也要注重視野的拓展和方法論的創新,海量的、全息性強的清水江文書期待著質量更高、影響力更大的研究成果的回應。站立在百年研究的敦煌文書、近百年的徽州文書研究的中國古代文書第一陣列,清水江文書研究其實尚在起步行進中。但是經近20來年的研究實踐,其光明前景已展示出來了,即在運用清水江文書研究時,也是在創造性地探索中國學術研究的新學科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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