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西沙

曾憲鋒

我小心翼翼地撿起一片記憶，這是在西沙的記憶。

波濤洶涌，一瀉千里，大海無所顧忌地快活著。

清晨的霧遮掩了一切。我滿懷敬意，守候著海上的日出。起初是一片寂靜，與大陸上不同的是，這里連鳥叫聲都沒有，只有機器孤獨的響聲。周圍一片漆黑，天穹仿佛置身世外，毫無波瀾，璀璨的星空早已退場。忽然間，天空的一角劃出了一道紅霞，一片云飄過，半個天空染紅了。這是大自然正在創作，天空和海是它的調色板，風是它的靈感。一揮，天空已經被點燃;一勾，那縷紅霞變成了一把弓，直指天頂;一頓，海平面上升起萬丈光芒，好似八仙過海。太陽終于出來了，萬物都變成了金色。我也被照得明亮，興奮地對著大海吶喊。陽光送走了黑暗，帶來了光明，此刻正滿意地躺在海面上，享受著大自然的創作。

我們登島了，銀嶼島。驕陽下的大海似乎收斂了一些。遠處的云，成就了光的另一種美。這束光把大海那沉重的深藍變成淺藍，大自然的柔情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風搖身變成了一支筆，搖曳著大海的色彩。陽光下，微風中，大海那跳躍的淡淡的青藍色讓人不禁陷入遐想。我捧起一手的海水，那色彩就從指縫間溜走，手上似乎還存留天空的味道。大海與天空的交界處，有一抹深藍，將近處的青藍色包裹起來。

在銀嶼島，我吃上了在西沙的第一頓飯。身處海洋中，這里的食材竟沒有過多的海腥味，卻有種清香淡雅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撥開了一只太陽螺，發現它身體的花紋很特別，猶如麥田怪圈，這又是大自然在展現著細膩的藝術。飯后在沙灘散步，這沙子像沒怎么見過人似的，拼命地往我的鞋子里鉆。細細的沙子從我腳下流過，有點扎人，卻讓我感受到它的純真。海風罩住了我的臉，大海沖刷著我的腳，將細沙擁回自己的懷抱。在這里，我品嘗著來自大自然的饋贈，感受著大自然的撫摸，心也隨著浪花跳動，閉上雙眼，仿佛在夢中。

全富島是我們登上的第二個島嶼。下午的陽光更加活躍，如漫天閃爍的金屬絲。海洋變成了銀白色，這回是真正的“海天一色”了。遠看這座島嶼，仿佛這是太陽的一部分;走上這座島嶼，踩著燙腳的沙子，我更感受到它與太陽的密切關系。當海浪沖擊沙灘所產生的泡沫打在我的衣物上時，我情不自禁地笑著躲避，我知道這是大海善意的戲弄。

一只螃蟹被海浪沖了上來，它小巧玲瓏，但刨沙子的能力一流，雖然被海浪再次卷走，卻不慌不忙地又鉆到一塊沙地里，沒過幾秒鐘就消失在我的視野中了。兩條魔鬼魚出現在我面前，黑色的背部，寬大的身姿，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種生物。我想與它們來一張合影，讓這美麗的天空和大海成為我們的背景板，但我還是放下了相機，只是靜靜地看著它們。因為在我心中，照片里沒有人的西沙會更美。一陣輕微的浪花遠去后，我撿起一塊珊瑚，只見它有棱有角，大海在它身上刻出了細膩的小洞。

沙灘給波浪修理得整整齊齊，層次分明，這是大海與沙灘的吻痕。我躺在沙灘上，望著廣闊的天空，天空也用它那深邃的眼睛看著我。陽光無處不在，周圍的一切都被陽光洗得透亮。我小心翼翼地把珊瑚放回沙灘上，讓它留在屬于它的地方……

我仍然記得珊瑚和陽光在手心的溫暖，記得西沙之旅給我帶來的美和震撼，這是一段溫暖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