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事變化如何影響農業產業？

文|零麗斯

（作者單位：中國農業科學院農業經濟與發展研究所）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1年以來生豬價格呈波動態勢，2021年9月以前生豬價格持續低位運行。

五谷豐登糧為先，六畜興旺豬為首，俗話講“民以食為天”，又談“豬糧安天下”。中國是全球最大的豬肉消費國，以2020年國家統計年鑒數據為例，在居民人均主要食品消費結構中，糧食占比35.12%，蔬菜及食用菌類占比26.61%，干鮮瓜果類占比15.23%，禽類占比2.91%，主要肉類占比7.36%，其中，豬肉的消耗量占主要食品消耗總量的5.48%并占主要肉類消耗的75.46%。

近年來，受非洲豬瘟、新冠疫情等多種因素的疊加影響，豬肉價格波動劇烈。2019年豬肉價格持續走高突破30元/kg，此后就一直維持在高位。豬肉這一大家原本習以為常的肉類，由于其過高的價格，逐步成為了居民口中調侃的“奢侈品”。2020年豬肉集貿市場的平均價格高達51.5元/kg。自2020年10月，豬肉價格開始波動下降，豬肉價格熱開始“退燒”。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1年以來生豬肉價格呈波動態勢，2021年9月以前生豬價格持續低位運行，最低均價達到11元/kg,進入10月份價格反彈至最高18元/kg,而到12月份開始行情再度下跌。

“同樣數量的一車豬，2019年上半年我賠了18萬元，下半年賺了100萬元。”“賺一年，平一年，虧一年，豬肉價格就是這樣追漲殺跌。”在調研過程中，筆者發現不管是養豬戶還是企業，對豬肉價格的波動都是膽戰心驚。

豬肉是我國價值量最大的農副產品，市場規模達1萬億元以上，產業鏈涉及飼料加工、獸藥疫苗、屠宰、加工、物流、零售、餐飲等諸多行業。那么，豬肉價格的頻繁波動給養殖戶和企業生產經營帶來哪些不確定性？又該如何緩解豬肉價格對產業的影響？

豬肉價格波動的原因

提到豬肉價格波動，不得不談到一個概念——豬周期。豬肉價格下跌到很低會打擊農民積極性造成供給短缺，供給短缺使得肉價上漲，價格上漲會刺激農民積極性造成供給增加肉價下跌，周而復始就形成了所謂的“豬周期”。

進入21世紀，我國大約經歷了四輪豬周期，以2019年開始的第四輪豬周期為例，由于前期養殖虧損，養殖戶退出生豬市場，再加上非洲豬瘟的暴發導致生豬遭遇大量撲殺，存欄量降低，生豬產能減少。為促進產能，一些地方不當的行政干預包括環保限產政策，對生豬養殖采取限養、禁養措施，提高了規模養殖成本。新冠疫情的暴發對豬肉供應鏈造成障礙。2020年下半年后，在利潤驅使和宏觀經濟政策的干預下，養殖戶紛紛進入市場，擴大養殖規模，生豬產能恢復，存欄量及出欄量大幅提升，豬肉價格開始下跌。

“影響豬肉價格的因素很多，但主要還是供給和需求兩個方面。”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馬驥認為，生豬的產業特性決定了由豬肉供需所形成的豬肉價格總是漲漲跌跌。要科學地看待豬肉價格的變動，需著眼于不同的時間維度。從長期來看，生豬養殖企業應該關注豬肉供需的基本面變化，從而在對價格長期趨勢判斷的基礎上調整經營戰略；而從短期來看，生豬養殖企業主要是在理解豬肉價格變動原因的基礎上，做出生產策略的調整。”

價格波動對豬產業的影響

作為一條長產業鏈，豬肉生產的時間周期包括養殖、屠宰、加工、流通、運輸等繁多的工序，豬肉價格的波動會使得位于產業鏈上的主體對豬產業進行調整。

對養殖產業來說，豬肉價格的上漲意味著飼養有利可圖，其他養殖者們也會受利潤吸引涌入生豬養殖業，促進生豬養殖產業規模擴大，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養殖質量和養殖專業化、標準化的發展，更有利于推進健康養殖和適用飼養技術。近年來，“智能養豬”“數據養豬”“互聯網養豬”等科學養殖概念涌入人們視野，養豬場的生產、管理和經營，實現了豬產業供給側的結構性調整、優化和升級。

進入流通階段，更多的生豬出欄量對運輸和冷藏有著更高的要求，由此帶動了運輸及冷藏產業的技術更新換代和規模發展。在人工智能及“互聯網＋”時代，豬肉價格變動也帶來了消費階段產業的換代升級，如無接觸配送、無人零售、直播零售等消費新模式；“人工智能”“互聯網+超市”“社區生鮮菜市”等銷售新模式，使居民購買方便，商品加速流通。由此可見，產業鏈上的相關產業都將因為豬肉價格的上漲而刺激發展。

肉食品加工車間

豬肉替代品行業也因為豬肉價格上漲帶來了一波紅利，牛肉、羊肉、禽類等產業調整其生產規模，進而中國畜產品產業結構發生變動。

除此之外，豬瘟帶來的豬肉價格波動，會使衛生部門重視養殖過程中環境污染問題，并且倒逼疾病防控部門提高技術水平，加強飼養和環境的管理，嚴格檢疫和消毒以及疫苗管理、飼料管理、獸藥管理和政策法規應用，并配合技術研發機構大力推進疫苗的研發、上市和產業化。

豬肉價格下跌時，養殖戶會減少養殖規模或者放棄養殖，導致大面積的養殖場垮掉或者關閉，同時也會導致原來的養殖工人失業或者流失，飼料、倉儲和物流等相關產業一同受損。部分養殖戶開始分流自己的養殖規模，這會導致養殖戶心理動蕩，市場供應很快減少。

居民的消費行為也會隨著豬肉價格的下跌而發生改變。2019年豬肉價格下跌后，不同收入水平的居民都紛紛增加了豬肉的購買次數及消費量，但我們也注意到，在豬肉價格大幅上漲的特殊時期，消費者逐步形成了其他產品替代豬肉的行為習慣，這使得居民對畜產品的消費偏好發生了一些變化。

多管齊下，為豬產業發展保駕護航

農業產業的特性決定了農業生產過程中會反復出現周期性問題。“豬周期”是豬肉價格格對養豬產業資源配置進行調節的一種表現，面對這樣的突發性及規律性并存的現象，我們可以采取一定措施為產業發展保駕護航。

在緩解豬肉價格對產業影響的問題上，現代金融工具被認為是有效控制豬肉價格波動的創新舉措，被不少業內人士寄予厚望。豬肉價格大幅波動的根源是產業結構、定價模式的問題，對養殖戶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資金水平有限的情況下，面對豬肉價格波動和市場風險充分發揮自身資源稟賦從而對其進行預判和控制。2021年1月，我國唯一與豬直接相關的期貨品種——生豬期貨在大連商品交易所掛牌上市，“生豬期貨會深刻影響生豬產業發展格局及定價模式，幫助企業穩定經營。”相關負責人表示。

生豬產業的全產業鏈建設橫跨養殖、加工、物流及消費服務，在此過程中，數字化賦能就顯得尤為重要，它會形成以數據為主導的生豬產業生態圈，養殖戶通過確定性的訂單、透明化供需關系，合理安排生產；經銷商發揮“以銷定產”電商經營模式，通過提前聚合確定性的訂單，直連基地，減少因預估不準確在運輸、銷售過程中帶來的浪費，縮短流通環節，降低沉沒成本和交易成本，有效解決豬肉市場價格波動問題，為有效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的對接架起橋梁，推動產業鏈可持續發展。

宏觀政策是豬產業健康有序發展的壓艙石。首先，國家積極調控豬肉價格，定期啟動收儲政策、儲備肉制度，調節市場供需，利于保障養殖戶和企業的穩定，推動產業發展平穩有序。其次，對各省下達一定的生豬保有量指標，穩定全國生豬產能；面對飼料成本問題，通過加大市場投放、擴大進口等方式，穩定養殖成本，避免養殖戶出現虧損情況。另外，國家還通過調整財政政策刺激消費，并減免養殖企業的經營成本，對養殖端給予政策支持。例如，浙江省在非洲豬瘟豬肉價格過高時期，啟動了困難群眾消費補貼機制，激發消費活力，同時在鄉村振興投資基金中安排10億元以上資金，加大財政貼息力度，確保規模養殖主體資金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