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故鄉（外四首）

王偉

這么多年了

他們仍然能夠輕易抓住

我上挑的尾音

普通話的語境

我總是咬緊方言的舌頭

可還是會情不自禁

露出鄉音的馬腳

就像那個追孩子的女人

緊趕慢趕

還是一嗓子把故鄉

喊到我的面前

金邊瑞香

背負花賊之名

卻深諳香的提煉術

一生都在斟酌陽光的加減法

為得上乘花香，需謹記秘笈——

水少，肥輕，遠離不潔之物

可自編開花頌，加香咒

鼓勵和贊美的句子晨昏頌念

當四瓣花，吹起萬千小喇叭

會有愛花之人，跟著滴滴答答

暮色斜著壓下來

像是與清晨互換了位置

虛度的空洞，被沉默充滿

矮冬青，立交橋，車輛

都忽然成為孤島

從落葉到星星，都響著自己

月亮銳化夜晚的邊界

無人說話的地方只有靜物

更大的孤獨是，我們的分別

被一盞燈高高照亮

綻放的過程

你學習魔法師的咒語

紙上花園開始萬花筒的繽紛

詞語綻放，伸展手腳

走遍世界的聲音回到耳朵

你開始愛上黑白和簡潔

一片雪的隱喻勝過密集的雨點

發現更大的喧囂，更大的寧靜

你有更多的語言深愛這個世界

也有更深的沉默

變成一顆懷孕的種子

吊蘭

一個綠色的泉眼

溢滿角落，它的高度

是自上而下的安靜

在窗臺上濺起的陽光

沿著綠色的拋物線潑灑

虛空的巖壁上，水流

飛濺一叢叢新綠，很小

像一群淘氣的孩子

在媽媽的手臂上蕩秋千

撈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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