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院聽雨（外五首）

楚紅城

不想打擾往事中的竹子

他們擁有強過我的聽覺，腳步兒輕輕

十八年前的雨珠擁擠在蛙聲中

一滴、一滴、一滴。我的發絲沾滿呼吸

他們都認識我

竹子還是站著，提醒你

也提醒我

喉頭涌動的，轉晴的天色

寂，隱藏在虛構中

我和雨滴有相同的外形

竹子的回答壓得很輕，很輕

八大處公園

這是一群破碎的時間，古剎是

僧人是，石階也是

秋色走來，它們將秋色剃度

行人走來，它們將行人剃度

挾一把掃帚。長安寺坐落在眺望的盡頭

向不是盡頭的盡頭走去

我更愿意

選擇更偏僻的路徑

就這樣

另一個我和我互相安慰，就像明朝和清朝的苔痕

它們一簇簇互相擁擠著

聽取空曠中的空曠

只是，那些繁華的香火不知去向。一只金鳳蝶迎向我

它在轉身時撞落一聲佛號

草木深深

落暉深深

我知道，我和它都是時間的故人

春天來了

收藏了桃花的一個眼神，然后漠然地

行走在春天的路上

我留心到的人們幾乎都如此。我們寡言

匆忙

活著

更像一具具石像

但是，柳啊，楊啊

甜蜜蜜的綠滲出枝條

他們的興奮張揚、有力

他們揮動手臂

不停呼叫

是的，春的王國里

沒有嫉妒和憎惡。植物們

一個勁開花、吐綠

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一只螞蟻

那個桃花的眼神——

讓我挺直身子，仰望春天

故宮角樓下小坐

溜達的腳步就是做舊的蟬聲。緩一陣，緊一陣

午后四時多一點

筒子河里的倒影大多忘記抬頭

柳、東華門皆是浮動

游過來一群魚，黃的多，紅的也多

嬉鬧了一會，不知游哪里去了

剩下一抹白云朝他游來

隨著行人的驚呼

他將目光抬起來，移到城墻上的角樓

角樓還是那個角樓，身披金燦

嵌入蔚藍

像一個熟悉的人

陽光挨到這里，像貪杯后的人

帶著二分醉意。他多少領會了

讀懂幾個字，幾個腳印

他剛剛將一本詩集翻開

敲鐘人

雪居住的地方，敲鐘人不停問自己

是否清醒著

時間恪守褪去的每一層感知

他不相信人類就會醒來

和枯井，樹木，石頭墻相同

僅似于一聲輕微的鳥鳴

旅途中，他們選擇隱形，選擇古老的語速

選擇長出謎語一樣的皺紋

宅寄于無形，他們在空曠之外

在遠方更遠處

懷念紅螺寺的鐘聲

我是一尾魚，我不是敲鐘人

天空蔚藍，凝成膠狀

呼喚我沿拙樸返回

那喀索斯

即使，我整個的外形以你的影子虛擬，并譯名。

“哦，這些水仙”

圍攏語言的秘境，返回霜

及虛設于意識流障礙

持續失重

充當狙擊手的溪水，在陰暗面

從膠片提現了枯萎的

對折：摹本的一部分稱作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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