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苗 孟雁欣 張志敏 楊揚 王亞男 張海娟
脊髓肌萎縮癥(spinal muscular atrophy,SMA)因脊髓前角α-運動神經元退化變性引起的一組以緩慢進行性加重肌無力、肌萎縮為主要臨床特征的常染色體隱性遺傳性骨骼肌疾病,繼杜興型肌營養不良(Duchenne muscular dystrophy,DMD)之后第二常見嬰幼兒致死性骨骼肌遺傳病[1,2]。研究指出 95% 因 SMN1 純合缺失(“0+0”型)致病,5% 因SMN1復合雜合突變(“0+1”型)致病[3]。部分研究證實白種人群中存在雙等位基因均為微小變異致病[4]。因此,SMN1雙等位基因致病性變異作為SMA發病機制,也是診斷SMA金標準。SMN2與SMN1序列具有高度同源性且均分布在5q13.2,作為公認的SMA修飾因子,研究指出患者攜帶 SMN2 拷貝數越多表型越輕,盡管其與表型的相關性不完全一致,但國內外SMA管理共識中仍將SMN2 拷貝數作為 SMA 診斷的標準步驟之一[5]。全美醫學遺傳學會(american college of medical genetics,ACMG)早在2008年即推薦將SMA攜帶者/產前篩查納入常規孕前檢查項目,并建議對高風險夫婦妊娠胎兒進行產前診斷或植入前診斷(preimplantation genetic diagnosis,PGD)[6]。本研究基于SMA分子致病特征,將高效液相色譜技術(DHPLC)作為SMN1/SMN2拷貝檢測手段,同時聯合一代測序技術對患者序慣性進行點突變檢測,以證實DHPLC聯合一代測序技術在脊髓肌萎縮癥攜帶者/產前篩查中有重要臨床價值。
1.1 一般資料 收集2018年1月至2019年1月因孕前篩查于石家莊市第四醫院產前診斷中心就診患者3 544例,其中男1 399例,女2 145例。簽署知情同意書,抽取外周血3 ml。
1.2 分子生物學分析
1.2.1 DNA提取、PCR擴增:抽取3 ml外周血,天根DNA提取試劑盒獲得基因組DNA,NanoDrop1000微量核苷酸蛋白多功能酶標儀(美國Gene公司)定量分析(OD260/OD280比值1.8~2.0),-80℃保存余DNA樣本。Prime 6 軟件設計引物,覆蓋SMN1/KRIT1/CYBB全長,包括目的基因片段各個外顯子及與內含子交界區,Pubmed blast比對引物。KRIT1/CYBB為內參基因。PCR擴增參數:95℃ 10 min熱啟動預變性,95℃ 30 s,54℃ 30 s,72℃ 60 s,共25個循環,72℃充分延伸 10 min。2% 瓊脂糖凝膠電泳,100 V,30 min。見表1。

表1 PCR擴增片段及引物序列
1.2.2 DHPLC分析:樣本完成PCR擴增進行DHPLC檢測。5 μl PCR 反應樣本上機(美國環球基因公司),選擇類型DS Multiple Fragment,溫度50℃,上樣、洗脫。應用儀器自帶軟件計算SMN1/KRIT1比值,SMN1/KRIT1等于0純合缺失,雜合缺失或攜帶為0.5,正常人為1。以SMN1/KRIT1 比值作為校正系數,所有比值按照校正系數進行比對后得出數據。
1.2.3 SMN1 測序分析:美國ABI 3730XL(Applied Biosystems,Foster City,CA)自動測序儀測序。Sequencher v4.90 (Gene Codes,Ann Arbor,MI,USA) 比對分析,致病變異位點進行家系成員靶向檢測分析。分析變異序列與疾病表型有無共分離現象,進行基因變異位點定位、明確氨基酸變化及功能改變。
2.1 3 544 DHPLC結果 3 544例攜帶者檢測樣本中,共檢測出63例攜帶者,包含男33例,女30例,拷貝缺失攜帶者檢出率1.78%。我們進一步對63例SMA攜帶者配偶進行SMN1檢測,測得SMN1變異11例。SMN1缺失變異攜帶者9例(SMN1∶SMN2=1∶1),SMN1轉換成SMN2 2例(SMN1∶SMN2=1∶3)。見圖1。

圖1 DHPL檢出SMN1缺失攜帶者;A SMN1∶SMN2為1∶1;B SMN1∶SMN2為1∶2; D SMN1∶SMN2=1∶3; SMN1∶SMN2=1∶0
2.2 Sanger測序結果 SMN1 缺失分析檢測后,對3 544 例樣本進行SMN1 靶向測序分析,通過分析明確2例樣本為SMN1點突變變異攜帶者。經Sequence 4.90及NCBI數據庫比對分析證實1例為p.Q164X為致病突變攜帶者,對其配偶分別進行SMN1拷貝缺失及點突變檢測未見異常。余1例為5號內含子位置SNP位點,數據庫比對無顯著致病意義。其他3 542例被檢樣本未檢出致病意義明確變異位點。見表2,圖2、3。

表2 受檢人群、配偶及產前診斷胎兒 SMN1∶SMN2 基因型統計 例

圖2 SMN1 exon4發生:p.Q164X(C>T)變異,編碼氨基酸堿基提前終止

圖3 SMN1 5 號內含子 (第5外顯子下游 59 位:基因組(Hg19)為:chr 5:70,240,639)存在 1 個 SNP(rs754465849)
2.3 產前診斷檢測結果 夫婦雙方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后,我們對11對夫婦雙方均為SMN1攜帶者胎兒于孕18周進行胎兒羊水染色體檢查。測得2例胎兒SMN1純合缺失,即SMA患者,1例胎兒缺失變異攜帶者SMN1∶SMN2=1∶1,1例胎兒為SMN1(p.Q164X)變異點突變攜帶者。余胎兒檢出結果未見異常。后期隨訪過程中,我們分別對11例高危胎兒隨訪,2例SMN1純合缺失胎兒夫婦選擇雙方終止妊娠。余胎兒分娩后未見顯著異常。
2.4 不同SMN1∶SMN2基因變異攜帶者比較 不同SMN1∶SMN2比例攜帶者進行統計學比較,證實SMN1∶SMN2=1∶1最為常見,與其他組別比較具有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3。

表3 不同SMN1∶SMN2基因變異攜帶者檢出率比較 n=78,例(%)
3.1 DHPLC應用于SMA攜帶者篩查中的優勢 SMA是嬰幼兒死亡最常見常染色體隱性神經骨骼肌遺傳疾病,臨床多依據臨床表型、心肌酶、肌電圖及骨骼肌活檢進行初步診斷,由于缺乏特異性表型特征而多出現誤診、漏診等情況[7]。與臨床診斷依據比較,SMA基因檢測因特異性強且取材方便的特征,逐漸被廣大臨床醫生及受檢者接受。迄今,已報道的SMA基因檢測方法眾多,如最早的單基因靶向測序技術、多重連接依賴性探針擴增技術(MLPA)、短片段多重定量PCR(QMMPSF)、實時熒光定量PCR(real-time PCR)、聚合酶鏈式限制性長度多態性分析技術(PCR-RFLP)、變性DHPLC等分子檢測技術,此外,近年高分辨溶解曲線技術(HRMA)及液相微珠陣列技術(liquid microbead arrays)等也逐步開始應用于臨床檢測分析[8-10]。已知的上述技術手段不同程度的存在消耗成本高、耗時、點突變變異不靈敏、漏診、誤診率高等問題,因此很難完全在臨床廣泛開展。
DHPLC技術作為高通量、自動化基因突變檢測技術極具代表性,最早多應用于癌癥靶點、藥物研發等領域,與其他測序技術相比較,不需要制備凝膠,且具備全自動、高效、快速、準確、省時省力、成本低等特點。伴隨分子技術向臨床應用的廣泛轉化,DHPLC技術逐漸應用于小片段外顯子缺失檢測。本研究應用DHPLC對3 544例樣本進行SMA攜帶者篩查,共檢出61例缺失變異攜帶者,檢出率約為1.72%。既往研究指出SMA攜帶者基因型變異主要分4種:[0+1]型、[2+0]型、[1+1d]及[2+1d]型,肯定攜帶者人群中以[1+0]型最為常見,即一條染色體SMN1等位基因正常而另一條染色體SMN1缺失的等位基因最為常見[10]。我們檢出的攜帶者中均為[0+1]型,這與既往龔波章等[11]報道一致。
SMN1與SMN2堿基序列同源性高達 99%,由于二者且均分布在5q13.2,因此SMN1與SMN2間基因拷貝數可以相互轉化并參與SMA疾病表型,即SMN2拷貝數增加可以減輕SMA臨床表型[12]。通過檢測SMN1及SMN2 拷貝數可從基因型及臨床表型兩方面綜合評估SMA形成緣由及臨床表型嚴重程度,而SMN1及SMN2 拷貝數變異比值的明確也可為遺傳咨詢提供依據。DHPLC技術除定性分析外,亦能通過確定SMN1與SMN2比值進行定量分析。我們研究中61例拷貝缺失變異攜帶者中,31例SMN1∶SMN2 =1∶1,11例 SMN1∶SMN2 =1∶2。DHPLC還明確檢測出17例攜帶者為SMN1轉換成SMN2(SMN1∶SMN2=1∶3)及2例攜帶者SMN1∶SMN2=1∶0。
基于上述攜帶者檢測基礎,我們同時對61例缺失攜帶者配偶進行SMN變異檢測,測得11例SMN1變異[9例(SMN1∶SMN2=1∶1];2例(SMN1∶SMN2=1∶3)。以DHPLC對上述夫婦雙方均為攜帶者高危胎兒進行SMN檢測分析,檢測結果證實2例胎兒為SMN1 純合缺失,1例胎兒缺失變異攜帶者SMN1∶SMN2=1∶1。由此不難發現DHPLC對SMA攜帶者篩查或產前診斷均有重要意義,可有效減少相關患兒的出生[13]。
3.2 DHPLC聯合一代測序技術檢測應用于SMA攜帶者篩查的必要性及優勢 SMA 患者95%因SMN1外顯子7/8純合缺失致病,5% SMN1點突變與缺失復合雜合致病[14],提示點突變檢測對SMN必不可少。盡管DHPLC對拷貝缺失變異檢測極為靈敏,但技術上仍有不足之處,如對PCR要求高,不能直接檢測出純合突變,只能提供個體樣本無突變信息,但無法得出具體突變類型。因此,對點突變變異檢測常會出現漏診或誤診的可能[15]。一代測序技術作為單基因疾病診斷的“金標準”,以單基因單變異作為檢測靶點,檢測靈敏度、特異性毋庸置疑,且同樣具備省時低成本的優勢[16]。本研究技術聯合中依據SMA分子致病特點,選擇一代測序技術作為聯合方法對樣本進行SMN1點突變變異分析。研究檢出1例樣本攜帶SMN1 p.Q164X,1例樣本發生SMN 1 多態性變異位點。因此本研究共計檢出62例SMA攜帶者,DHPLC與一代測序技術的聯合使攜帶者檢出率由1.72%提高至1.75%,一定程度上提高了SMA攜帶者檢出率。我們以同樣的技術聯合方式對夫婦雙方均為攜帶者的高危胎兒進行SMA產前診斷篩查,測得2例胎兒為SMA患者及2例攜帶者[1例胎兒缺失變異攜帶者SMN1∶SMN2=1∶1,1例胎兒為SMN1(p.Q164X)變異點突變攜帶者]。再次提示SMA攜帶者篩查的重要性及技術聯合的必要性。
3.3 河北地區SMN1攜帶者變異特征 研究數據指出SMA人群攜帶率1/100~1/45,亞洲人群攜帶率約1/48,SMA患者同胞攜帶率為66.67%,發病無性別差異[2]。本研究3 544例樣本共計檢測出62例(61例缺失變異帶+1例點突變變異)SMN1變異為致病攜帶者,人群攜帶率約1.75%,與我國宋昉[4]報道北方人群1/60攜帶率一致。但低于既往報道的上海、香港、臺灣等南方地區人群攜帶率,提示SMA除具有較高人群攜帶率外還存在較強的南北地區差異性[17]。我們檢出62例攜帶者中約98.38%為缺失攜帶,男女比例1∶1,證實河北地區SMA攜帶不存在男女性別差異。
綜上所述,SMA分子診斷對于預防及減少此類患兒出生有重要意義,規范、精準SMA攜帶篩查流程建立可有效降低缺陷患兒出生,也是實現SMA二級預防的有效途徑。同時技術聯合可顯著提高SMA攜帶者/患者檢出率,有效減少臨床誤診、漏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