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工經濟中個體就業勞動問題研究

徐鑫

摘要：隨著數字技術的迅猛發展，人們日常生活的基本習慣也發生了巨大改變，數字零工經濟中個體就業群體日漸壯大。文章以零工經濟中的外賣騎手為研究樣本，管見我國個體就業勞動的權益保護問題，并以“三重脫嵌”為視角對當下網絡平臺訂餐外賣騎手的基本特征、勞動過程等情況進行梳理和介紹，結合外賣騎士職業勞動中的具體問題，提出改善其窘境的政策建議和具體措施。

關鍵詞：零工經濟;三重脫嵌;外賣騎手;結構性窘境

一、本文的相關概念及研究框架

（一）數字零工經濟

所謂零工經濟是指由于工作量不多、自由程度較高的經濟形式。而數字零工經濟則指自由職業者利用網絡平臺和數字技術及時匹配供需方，主要包括勞動密集型的群體用工和應用程序等技術接通的按需工作兩種形式。

（二）何為“外賣騎手”

1. 外賣騎手的種類

目前，網絡平臺訂餐外賣騎士主要分為三類：一是平臺專送騎士（全職）。平臺專有騎士的配送時間、配送設備相對固定，并配有專人負責指導和培訓，勞動報酬相對穩定，平臺為騎士購買“五險”，具有典型的勞動關系的屬性。二是平臺外包騎士。平臺將部分配送業務外包給第三方公司，第三方公司又向社會招募外賣騎士，形成較為復雜的“三角”關系，多勞多得、按件計算報酬。三是眾包騎士（兼職）。眾包騎士是當下最為常見的形式，具有較強的自主性和靈活性，外賣騎士可以自由選擇是否接單，平臺實行搶單制即騎士僅需要自行下載app就可以用手機進行搶單。

2. 外賣騎手的規范分類

2020年2月，國務院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部會同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和國家統計局向社會發布了16個全新職業類型，首次將“外賣騎士”規范明確為“網約配送員”，“外賣騎手”正式納入《國家職業資格目錄清單》成為一個新型職業，與此同時依據國家職業標準和規范，逐步開展“網約配送員”的職業技能等級認定。由此可見，國家高度重視新型就業形態人員的勞動權益保護和社會保障工作。

（三）研究框架

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講，“外賣騎士”可以歸類為新生代農民工群體，主要以“80后” “90后”為代表，甚至已經涌入了大量的“00后”，他們具有共同的特點：年輕、會上網、愛上網，更傾向于自由的工作狀態，對于零工經濟模式情有獨鐘。王春光等人認為新生代農民工從農村流入的速度會日益增大，源于制度性身份認同的不斷減弱和流入社區身份的不斷認同。李培林等人認為農村流入人口呈現出“半城市化狀態”，并著重考察新生代農民工的價值取向和行為方式，提出生活壓力和自身權利意識的不斷增強是流動性增大的動因所在。朱妍、李煜首次提出“雙重脫嵌”概念以此對我國新生代農民工的集體困境問題進行高度概括，即脫離了傳統鄉土文化的“傳統脫嵌”，脫離于社會保障體系之外的“制度脫嵌”，這是一種具有負面效益的結構性困境。王春光在后續的研究中認為，新生代農民工群體流入城市，受到經濟系統的部分接納，但在社會生活層面呈現出“內卷化”的趨勢，停滯發展的特性趨于明顯。黃斌歡運用“雙重脫嵌”的概念描述新生代農民工游離于“農村”和“城市”的客觀狀態，并分析了二者之間的邏輯聯系。張紅霞等人強調新生代農民工在宗族鏈接、地域鏈接及社會鏈接等方面處于“區隔”狀態，實際上該群體選擇有限、缺乏制度系統和組織系統的保障。金橋、趙君發現，外賣騎手兼具新生代農民工與“網約工”的雙重身份，一種基于新型用工模式的“組織脫嵌”現象也已浮現，有必要將分析框架從“雙重脫嵌”升級為“三重脫嵌”，從“制度脫嵌”、“傳統脫嵌”、“組織脫嵌”三個維度考察外賣騎手的結構性困境問題。

二、外賣騎手“三重脫嵌”的困境及其表現

（一）制度脫嵌

1. 制度壁壘

朱妍等人認為，城市正式制度對農民工群體的排斥，具體表現于就業機會的獲取、生活、居住、社會保障以及公共服務等方面，新生代農民工的城鎮工作與生活仍然處于一個正式制度之外的“非國家”場域之中。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外賣小哥”“城市騎手”絕大多數來自于農村，他們背井離鄉成為了城市中的“外鄉人”，與城市中的生活和文化存在格格不入的表現形式，城市的景象與生他養他的地方天差地別，他們難以融入城市生活，并認為自己僅僅是個“城市的過客”而已，養家糊口、拼命賺錢才是他們的目標。還值得注意的是，外賣騎士大都在城市中租房生活，絕大多數被排斥在社區保障體系之外。可見，農民工群體居住的邊緣化與隔離化也是“制度排斥”的表現之一。

2. 保障滯后

有效針對外賣騎士的相關法律制度存在嚴重不足：一是就業促進法律制度的滯后，缺少相關職業指導、職業介紹、就業訓練等方面的制度保障。二是勞動監察與勞動爭議處理法律制度滯后，針對外賣騎士訂立、履行、變更、解除和終止勞工合同等方面的勞動法律規范未做到與時俱進。三是相關社會保障法律制度不足，缺乏針對外賣騎士“五險一金”、社會福利等方面的法律保障制度。

（二）傳統脫嵌

“傳統脫嵌”表現為更為個體化的行為和態度、更少獲得基于流出地社會關系的支持以及對農村社會生產生活方式更低的認同度。簡言之，外賣騎士作為新生代農民工的典型代表與傳統農民工群體具有很大的區別，他們具有更加強烈的個體化特征，在選擇職業方面較為傾向于選擇零工經濟中的個體就業崗位。進而言之，他們之所以選擇外賣騎士這個職業，正是因為自由程度高、靈活性強，歸根結底這是個體化行為方式的表現。可見，包括外賣騎士在內的新生代農民工對于能否自主的選擇工作和駕馭工作具有自身額外的個體化考量，但自主選擇性的程度越高，工作的流動性就越強，隨意性的現象就會不斷出現，這樣便會加劇個體利益和組織、制度之間的相互排斥。

（三）組織脫嵌

“組織脫嵌”是指外賣騎手無法融入職業組織，同時與工會等群團組織及其他正式或非正式組織缺乏聯系的狀態。所謂工會是指職工自愿結合的群眾性組織，是集體勞動關系中基本主體。根據我國《工會法》等相關法律規范的規定，工會具有以下權利：保障職工依法民主參與的權利、指導和幫助職工的權利、開展集體協商和締結集體勞動合同的權利、參與解決勞動爭議的權利以及獲得運營安全保障的權利等。可見，工會組織的成立和發展是代表勞工集體聲音最重要的機制之一。以外賣騎士為代表的新生代農民工與“組織脫嵌”的表現之一就在于缺乏工會組織的凝聚和指導，倘若融入工會組織就能與網絡平臺公司開展“集體協商”，當然這里的協商更多強調的是協調性而非對抗性。此外，網絡平臺公司對外賣騎士“一刀切”的獎懲機制（泰羅制）和技術性的監管制度更加強化了外賣騎士的個體化、原子化的特征，從而加劇了外賣騎士與組織之間的脫鉤程度。

三、總結及討論

外賣騎手的“三重脫嵌”困境一定程度上也體現在新生代農民工或“網約工”群體身上，欲解其困境需要不斷實踐和總結經驗，因此提出以下建議。

（一）完善針對外賣騎士的勞動法律制度

1. 完善相關就業法律制度

促進就業是國家的責任，完善外賣騎士就業法律制度是對數字經濟發展的必然回應，主要包括職業教育、就業援助、保障平等就業和提供就業服務等。

2.完善勞動監察與勞動爭議處理法律制度

首先，勞動關系的范圍和界定必須跟隨社會發展需要不斷變化，就數字經濟發展的趨勢而言，勞動法調整勞動關系的范圍應當逐步擴大化和靈活化。其次，不斷完善適合外賣騎士行業發展的勞動基準法律制度，切實保護網約工在工作時間、休息時間、工資支付、職業安全、職業健康等方面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最后，完善針對網絡平臺公司的勞動監察法律制度，督促其貫徹執行勞動法，保護外賣騎士合法權益。

（二）建立健全針對外賣騎士的社會保障制度

數字零工就業剛剛興起，特別是勞動密集型平臺依舊存在很多問題，例如有關外賣騎士的社會保險、醫療保險、生育保險、工傷保險、失業保險、社會救助及社會福利等相關保障還存在很多問題。因此，應當適時地建立健全適合網約工職業特點的社會保障制度，使其在面臨年老、疾病、傷殘、失業、生育、災害以及生活困難等情形時能夠及時獲得物質或服務幫助。

（三）推進互聯網公司人性化管理

互聯網公司應當建立體恤員工的企業規章制度，以規范勞動報酬、工作時間、休息休假、安全衛生、保險福利、職工培訓、勞動紀律等涉及勞工切身利益的管理行為，切實保障外賣騎士的合法權利。其次，可以逐步嘗試簽訂集體勞動合同，規定公司范圍內的最低勞動標準。再次，公司應當建立健全獎懲平衡的績效考核機制，排除對員工權利和義務的任意支配，杜絕平臺濫用懲戒權行為的發生。復次，公司必須培養騎手的安全與法律意識，將其納入考核體系，并與收入掛鉤，以降低職業風險。最后，互聯網公司應當適時建立工會組織，遇到重大問題應當聽取工會意見，討論工資、福利、安全、衛生等涉及員工切身利益的會議，必須由工會代表參加。在員工認為自己的合法權益受到公司侵害時，工會有責任為其提供幫助和指導。

（四）加大政府監管力度

平臺化勞動密集型行業雖然是傳統行業工作內容的延續，但同時也對政府、企業如何解決這種基于數字平臺的新型工作關系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與時俱進的新要求。一方面，應當積極采取措施，發展多種形式的職業介紹機構，提供就業服務。另一方面，做好就業服務和管理工作，依法保障平等就業權，建立就業登記和失業預警機制。最后，加強對互聯網公司的勞動監察，依法對其遵守勞動法的情況進行檢查、監督，并對侵害騎手的違法行為進行行政處罰，從而督促互聯網公司遵守勞動法，保障騎手合法權益。總之，在我國，目前的一個現實選擇就是在保持平臺企業的活力和保證外賣騎手就業、維護其權益之間尋求一種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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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昆明理工大學津橋學院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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