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圣帕爾那！——索木訪談

說起索木這個名字，估計大多數人都會感到陌生，感覺好像不知從哪個地方突然殺出了一匹黑馬，連著兩期出現在了咱們雜志封面上。可事實上，或許你在前幾年就已經看過他的小說，還不止一篇哦。好了，賣個關子，讓我們一起來揭開索木老師的神秘面紗～

臨染：來了來了，那我們就正式開始啦！

索木：您請。：D

臨染：首先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吧。

索木：目前在校大學生，真名保密，游走在文科和理科邊緣的人。

臨染：噗你這也太簡潔了吧！而且真名也保密不了啊，畢竟在“校園之星”就已經反復出現了～

索木：啊，好像是！（悲）

臨染：說到“校園之星”，那我們就先來聊聊你是怎么入坑科幻的呢？

索木：廣義來說應該是小學時候看的儒勒·凡爾納，當時很癡迷，甚至因為在寫作業時藏在抽屜里看書而被我媽撕了一本《海底兩萬里》。狹義來說，一開始是由Minecraft入坑，在網上看到了一個用游戲還原小說場景的視頻，遂入坑。然后看了大劉的其他作品，之后是國內外其他很多作家的作品。

臨染：然后就嘗試寫科幻小說了嗎？

索木：第一次投稿《科幻世界》是初二時候，當時有個小本本，上面寫的全都是有關科幻的念頭和涂鴉。那是一個很碎片化的小短篇，大概是描述某個放射性武器對人帶來的精神和肉體上的傷害。

臨染：結果上刊了嗎？

索木：第一次投稿很難上刊吧……真正上刊是在初三了。

臨染：這句話也有點兒“凡爾賽”啊。第一篇上刊的標題是什么呢？說不定還有很多讀者有印象哦！

（接下來長達五分鐘的沉默，后來才知道是非常嚴謹地查詢郵件去了哈哈哈！）

索木：我網絡考古回來了，當時是高一開學后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在學校機房里摸魚，因為當時參加信息學競賽，突然一封郵件發過來，告訴我過稿了。雖然現在看起來簡直不忍直視，不過當時收到郵件的時候的確非常激動！是2017年12月刊的“校園之星”欄目《智能》一文。

臨染：邁出第一步很重要啦！那從2017年到現在，從“校園之星”到“銀河獎征文”，以前的小作者現在也可以說一句索木老師了！

索木：啊啊啊別！這樣聽著我受不住！

臨染：哈哈哈商業彩虹屁走起來！那么為什么想改筆名，有什么含義嗎？

索木：含義的話倒是也沒什么特別的，是英文昵稱soul_M的樸素音譯。至于英文是什么意思可以保密嗎～以及這兩個字，對我來說不知為何有種令人安寧的質感（？），就拿來用了，是在去青海旅游的一個雨夜里想出來的。與其說是有什么含義，不如說是某種情緒和感受的集合。

臨染：那么從“校園”到“銀河獎”，你還是上刊了不少小說了，像《異體孤魂》得了優勝獎，最近又連續兩期上“封推”。其中自己最滿意哪篇呢？

索木：最滿意的話大概還是《異體孤魂》，這篇是最一氣呵成的。《前往圣帕爾那》我個人感覺其實也不錯。

臨染：咱們終于說到本期上刊小說《前往圣帕爾那》了！關于這篇小說，你的寫作思路是什么？

索木：一開始是源于高三午飯后趴在課桌上的腦內幻想，最初完全不知道故事，只有一個人物形象：拖動著核反應堆在荒野中獨自穿行的少女。這個形象的產生讓我非常欲罷不能，于是產生了寫成完整故事的想法。然后在那個中午我做出的決定是把這個原始形象拆分成牧空藍和羅漢兩個人物。之后想了想，因為我寫作的思路其實很拙劣，基本上就是“把自己割零碎了”再映射到故事中，所以我選擇了一個我自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成為的角色”，即一個第三者的旁觀視角來講述故事，由此沃卡就加入了旅途。在此之后為了構建起驅動故事發展的動力，帕爾那和法西亞也被加入進來，以及作為社會環境和群眾演員（？）的仿生人和克隆人。這樣人物就齊全了，接下來就是讓這群人在一些各有特點但同樣荒寂的場景中旅行、互動，故事就自然而然地生成了。

臨染：我也是對拖著核反應堆這個情節特別印象深刻，你一開始的畫面很美啊。

索木：嗯，我個人的確很喜歡通過堆砌大量的辭藻來營造鮮明的畫面感，因為我個人會先把故事的畫面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里觀賞，細化細節，再轉寫成文字。你可以從文字猜到作者的寫作思路。可能是因為平常看的科幻影視作品比書還要多的緣故（笑）。

臨染：這篇小說說來其實有四類人，仿生人、克隆人、機器人、半仿生半人類，你為什么會想分出這幾類來寫？

索木：牧空藍和沃卡倒是很單純的經典男女主配置。仿生人、克隆人和機器人的設定是為了……怎么說呢，（其實有點兒刻意地）營造群體間的沖突，僅僅因為“彼此不同”就產生無來由的仇恨：這種現象其實也算是我在寫這篇故事時主要在想的一個問題，在當今的互聯網上（身份政治的現象）尤為突出。至于為什么特意選擇了這幾類人，大概只是因為比較科幻吧。（笑）半仿生半人類的設定是因為，想要傳達“人永遠不應該被簡單粗暴地分類”這種想法。

臨染：《前往圣帕爾那》里面人物性格分明，其中法西亞和鐵羅漢這兩個配角也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想問下你對這兩個人物的理解？

索木：法西亞是“用夢想欺騙自己和他人”的人物，這樣的人在現實中也比比皆是，但有時自我欺騙和群體幻覺是必須的。鐵羅漢的話，形象來自我初中班里的一個受到欺凌的同學，幾乎所有時間都是隱忍沉默，但有時會突然地爆發。從很多像他一樣的人身上，我逐漸發現無緣無故的暴行的確是存在的，而我們生活的一大意義或者說任務便是用理智壓制這樣的欲望。

臨染：了解。還有從沙漠到草原到森林，像是公路文學，又像是科幻版的《綠野仙蹤》（當然也是悲傷版的），這其中有象征意味嗎？

索木：公路文學！我就是這個意思！空間上的旅行象征了一種生活的縮影……在我的理解中公路文學大抵如此，其中也營造了一種節奏感。我也說不清，總之我喜歡漫長的旅行。

臨染：哈哈畢竟筆名都是旅行中取得嘛。我看你的創作很多都和機器人有關，那你對這個元素有什么想法？

索木：與其說是機器人不如說是人工智能，因為我個人本身就對這個方向很感興趣，我想將其寫入科幻作品中，是寫代碼之外的另一種發泄自己熱愛的方式。關于圣帕爾那中的機器人我感覺還是比較典型的角色，“被壓迫—反抗”的經典結構。這樣的機器人在科幻小說作品中大量出現，我雖然覺得有點兒審美疲勞，不過自己寫的時候也不免落入其中。至于“科幻作品中的機器人元素”本身，我個人覺得，大多數作品中的機器人都是“像人一樣的機器”。無疑這是寫出內容豐富人物立體的故事的好方法，但我更想突破一下這種定式，在之后的作品中寫一些“像機器一樣的人”。這樣的角色也更接近于現實中的人工智能技術，或許能帶來令人耳目一新的閱讀體驗。

臨染：看出來了，《異體孤魂》那篇也是這樣的主題，當時我們編輯看了都說思考性不錯。那么在接下來的創作中你還會沿用這個主題嗎，還是你有什么新思路？

索木：當然有很多其他的新思路，但我覺得我所有的創作大概都會引向經典的哲學三問。當然也會寫很多機器人，畢竟自己也是對這一塊最熟悉。（笑）題外話，我記得之前有一期《科幻世界》上的作品，名字忘記了，大概是關于大數據和人工智能，其中有兩個情節印象深刻：一個是人工智能客服以“聽起來完全是人類的聲音”將一句同樣的話重復兩遍;一個是大數據擬合出的人物遺像居然是公司經理母親的照片。作為讀者來說我比較喜歡這樣的，貼近現實中技術水平的，更為“真實”的機器人。

臨染：你說的大概是2019年2月刊的《誰的葬禮》吧！那你覺得人與人工智能之間的邊界感在哪里呢？或者沒有邊界？

索木：我覺得沒有邊界，我在創作里和現實里都是這么想的。畢竟現在人和機器都在向彼此靠攏。

臨染：你這話很有意思啊，能多談談嗎？

索木：怎么說呢，就一方面，基于深度學習的A.I.技術在近年來的發展中，在某些非傳統領域上展現出驚人的性能;另一方面，迅速擴大的計算能力也讓之前一些有望實現AGI（通用人工智能）但受限于算力的算法得到實驗與應用的可能性。所以大概可以說“機器正向人靠攏”;而“人向機器靠攏”則體現在泛娛樂化與標簽化。在互聯網時代，人被分成了以標簽分類的“人群”，行動可預測的對象，雖然不能說不好，但看到地鐵上千篇一律的注視短視頻的眼睛時，還是感到一種失落。（一些文人酸水）

臨染：我想起你學習的專業是自動化啊，你當時選這個專業也是受這個的影響嗎？

索木：嗯，其實本來是想去學計算機以后搞A.I.方向科研的，但是由于學校這邊的專業分流政策比較奇怪，所以到了自動化。計算機太卷了！（怨念）

臨染：哈哈哈可以在研究生再努力一把！我剛剛想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索木：請。

臨染：比如上傳的虛擬人類和真正的人工智能，你覺得他們的區別是什么呢？誰更像真正的人？或者說這個問題也稍顯人類的傲慢，因為人類也沒什么了不起的？（笑）

索木：關于這類問題我一般會采取很簡單也很懶的解決方式。“如果一個東西看起來像鴨子，走起來像鴨子，叫起來像鴨子，那么它（對于所有觀察者而言）就是鴨子。”當然每個人關于這個問題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不敢說這一定對，甚至大概率是錯的（悲觀來說），但至少目前為止我是這么認為的。

臨染：好我先記下了！那么下一個問題，我們回到你本人身上。你看你現在年紀輕輕就上刊好多次了，還是不少小伙伴羨慕嫉妒恨的。（doge臉）你建議跟你一樣比較年輕的朋友怎么創作科幻，有什么經驗分享？

索木：我這個人的生活節奏非常散漫不規律，有時候寫作的沖動上來了就花一段連續的時間（幾個小時到幾天）高速寫出一些東西，之后可能連著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都不會再寫東西。典型情形是在某個周末熬一天一夜寫兩萬字。

臨染：那你這屬于靈感源源不斷！

索木：靈感的話，我平時倒是會隨手把點子（像是“少女拖著核反應堆”這樣的概念）記在小本本上，然后收起來待用，等想寫了再隨手抽出來一個順手的。這樣的點子倒是隨時都會冒出來。不過這種方法也只能寫短篇了。我的建議是適合寫作的情緒上頭的時候哪怕推掉其他事情也要抓住。

臨染：平時的積累還是很重要的！很多作者也有這種習慣。說到短篇，你寫作前會打提綱嗎，還是想到哪兒寫哪兒？

索木：以前不會，不過最近發現如果不打提綱的話會超字數，所以最近也在試著擬提綱，不過感覺還是不打比較舒服。（笑）就成品質量上來看，我還是建議打，但不要打太細，否則會限制住手腳。

臨染：那目前來講，你寫作遇到最難的事情是什么？

索木：在該略寫的地方輸出大量筆墨，比如大段絢麗但對推進劇情用處不大的景物描寫，或者心理描寫。

臨染：是因為當時寫這段的時候情緒比較上頭嗎？2333

索木：是的，寫東西基本上都是把自己代進去寫的。比如這篇《前往圣帕爾那》，我就代入的是沃卡。（小聲）太羞恥了哈哈哈哈！一般來說會代入敘事主人公。

臨染：So……你的理想型是牧空藍嗎？

索木：（驚！）被算計了！

臨染：好，我知道了，答案是“是”。（doge臉）

索木：咳，當時寫《前往圣帕爾那》的時候還是高三和大一單身，夾帶了一些私貨……

臨染：你這句話很有深意啊～可以，那我等著看現在散發著酸臭的戀愛人有什么新搞活！

索木：太羞恥了救命！下一?part！

臨染：（善解人意）那換個正經的問題，平時還喜歡看哪些小說或影視游戲，對你有什么影響，能推薦下嗎？

索木：馬爾克斯，博爾赫斯和最近新入坑的科塔薩爾，我比較喜歡一些南美洲文學。影視游戲的話，主要是很喜歡比較老的科幻動畫電影，押井守和神山健治的攻殼機動隊，大友克洋的阿基拉，今敏的紅辣椒，還有星際牛仔。特別是攻殼系列，其中貼近近未來風格的，比較現實的賽博朋克設定很喜歡，但最喜歡的還是思想內核：機器和人的界限。沒錯就是我之前作品里的核心命題。哦，另外感覺語言風格方面受到魔幻現實主義作家的影響，受影響最大的應該是馬爾克斯和莫言。像夢境一樣的語言，寫出最粗糲的故事。

臨染：你覺得粗糲在你的小說中體現在哪里？

索木：在我的小說里體現得估計不明顯，畢竟我也只是在拙劣地模仿大師。最粗淺來說，我喜歡寫BE。（笑）

臨染：（相視一笑）BE愛好者前來報道！（我覺得我們會被讀者打死……）那你覺得你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比如哪些地方還可以提升？哪里有了新的思考？

索木：下一步的話，首先是提升一下故事的結構，畢竟之前的作品都是隨著性子來，想到哪里寫到哪里，很自由散漫。雖然也不是不好，但是自由散漫的文風可能會給讀者帶來某種不適的閱讀體驗，所以結構規整一些為好。還有就是打磨一下故事，到現在為止的作品里都有“概念設定很酷，但劇情很平直”的弊病，所以要在構思情節上下一些功夫。畢竟文似看山不喜平。新的思考的話，應該會嘗試突破一下領域，寫一些機器人和核反應堆之外的東西，基于人文學科的科幻。（大概）

臨染：可以，期待一下新作！（催稿達人無孔不入）

索木：在寫了，在寫了.jpg

臨染：那差不多我們的采訪就要到尾聲了，最后有什么想跟大家說的嗎？

索木：我覺得作者最好還是通過作品來和讀者交流吧，雖說今天也說了很多了哈哈。要說有什么想說的話，那就，祝各位在無聊的生活里努力創造出一些自己的顏色吧！

38065002185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