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戚豫章;王個簃;書學;問學
【中圖分類號】K825.72;J292.4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005-6009(2022)05-0028-05
【作者簡介】李志丹,江蘇省南通市教育考試院(江蘇南通,226001)副院長。
因為要寫一篇回憶戚豫章(1921—2006)先生的文字,所以,筆者想了解一些豫章先生和他恩師王個簃(1897—1988)先生的交往故事。豫章先生是什么時間拜王個簃為師的?什么時間蒙賜印文 “缶老再傳弟子”的?他們師生交往過程或者說戚豫章與王個簃先生問學經歷有哪些可考的文獻資料?帶著這些疑問,筆者認真查閱了王個簃先生的《王個簃隨想錄》(以下簡稱《隨想錄》)和魏武先生編寫的《王個簃年譜》(以下簡稱《年譜》),想從中找一點他們師生交往的線索。但除了《年譜》中記錄了一條“題《戚豫章印稿》”(《年譜》316頁,準確時間是 1983年中秋節)6個字外,一無所獲,這與我起初的期望相距很遠。
于是,筆者產生了研究的興趣,并從三個方面進行了調研:一是從戚豫章先生的作品、藏品、遺稿中尋找線索,回憶筆者與先生20多年的交往,整理當年聽到的點點滴滴,與相關文獻資料進行比對;二是拜訪戚豫章先生的家屬和故交,聽取他們介紹有關情況;三是從相關人員的資料中查找相關線索,尋求突破點,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有了一些進展。可以肯定的是,豫章先生與其師王個簃先生有兩個時間段的問學經歷: 一是1958年被錯劃為反革命分子以前;二是1979年至1980年平反落實政策以后。
一、戚豫章先生簡介
豫章先生曾經在篆刻書畫展的個人簡介中這樣寫道:
戚豫章,別名米玉夫,南通市人,1921年生,幼從季華伯父習字,入學后經丁吉甫啟蒙,繼得海門黃祖謙、無錫宋云蓀二師指點,藝事日進,曹勛閣、仇淼之先生樂為引薦,拜海門王個簃先生為師,蒙賜印文曰缶老再傳弟子;曾于女子師范、南通師范長期從事美術教育工作。抗戰勝利,在南京舉辦個人藝展;1958年前,在省市各種美展屢有作品展出;1981年退休,以書畫自娛,歡度晚年。
經查,豫章先生履歷簡述如下:1937年,任衛生所文書;1940年始,任縣民眾教育館干部;1945年,任縣民眾教育館館長;1946—1958年任通師教師(含女子師范);1958年錯劃為反革命;1979—1981年回校(1979年4月平反,1980年5月落實政策,1981年退休)。
邱豐編著的《南通地方書畫人名錄》有戚豫章一條,80余字,其中“是王門弟子,個師曾婉言規勸”一句,提及與王個簃先生師生關系。
二、伯樂引薦,拜入王個簃門下
豫章先生在回憶拜師經歷時曾動情地講,南通地區正式拜個老為師的就兩個人,一是曹用平,一是戚豫章。先生所謂的正式拜師,大概是指的舊時拜師儀式:燒上一炷香,點上一支紅蠟燭,再呈拜師帖,叩拜先生等。他在個人簡介中提到是經曹勛閣和仇淼之兩位先生引薦后拜入個簃先生門下的。
王個簃(1897—1988),原名賢,字啟之,號個簃,有“霜荼閣”“暫閑樓”“千歲之堂”等齋名,江蘇海門人,現代著名書畫家、篆刻家、藝術教育家。16歲到南通城區求學,27歲由諸宗元介紹,赴上海為吳昌碩西席,兼從吳學書畫篆刻,為入室弟子。曾任上海美專教授兼國畫系主任。新中國成立后,任上海畫院副院長,西泠印社副社長,上海文史館館員等職。
曹文麟(1879—1951),字勛閣,號君覺,江蘇南通人,近代學者、詩人,與徐益修、顧貺予、顧怡生并稱為“南通四才子”,曾編注《范伯子聯語》《點定范伯子文集》,1900年進上海廣學會格致書院讀書,1904年赴日本留學,回國任教通海中學、南通師范,著作《覺未寮文存·詩存·聯語存》共十卷、《校定苦行樓詩文聯語集》《覺庵聯語乙編》(1940年夏刊印)等。
仇淼之(1906—1946),別號苦藐居士,生于揚州,與李苦李、習苦行被尊稱為南通“三苦”。仇淼之自幼學習書畫,后入杭州美專學習,宗揚州畫派。仇淼之曾任南通大咸鹽棧經理,客居崇川十余載,他的“夢棲桐館”是南通文人畫友雅聚的重要去處,與王個簃、黃幼松交好。
《年譜》所載王個簃先生與曹、仇二位先生交往情況:一是王個簃與曹文麟詩來詩往,尊稱曹文麟“曹師君覺”。如《寄曹師君覺》(1939年)、《曹師君覺》(1940年)、《呈君覺師》(1941年)等詩。曹文麟先生住在長橋之前(老南通人稱長橋之前為城南),望仙橋西,大約是西寺路一帶。王個簃在詩里寫道:“落落住城南,門庭百尺嵐。”據此詩可推測王個簃對曹文麟寓所印象深刻,兩人一段時間交往甚密。 豫章先生也住在望仙橋,與曹文麟先生是鄰居,曾為曹刻印,《戚豫章印稿》(以下簡稱《印稿》)中有“文麟”“覺未寮”等印,其中“我安應待汝”有邊款記載“此為曹勛閣夫子與解放區子侄通信之專用章”。曹文麟之所以引薦豫章先生給個簃先生,一方面是對豫章先生的認可,另一方面則可視為提攜鄉鄰后輩的善舉。二是王個簃與仇淼之為書畫之交,有過多次合作。抗戰勝利前夕,個簃先生回海門探親數月。1945年冬仲,王個簃與仇淼之合作《牡丹玉蘭》圖、《芋藕圖》(另有嚴敬子、陳曙亭)、《山家清味圖》(另有黃幼松)等作品,曾為仇刻“苦藐居士”白文印。豫章先生曾為仇淼之刻“指頭蘸墨”,此印后為同道之人于舊貨擔得之,并囑豫章先生為其治印,豫章先生沒有磨去舊印,并留印蛻于印譜之中,還在邊款中記載此事。此印應為仇淼之歿后流入市場的。豫章先生與仇淼之有交往,他詩書畫印多方面的才華,使得仇先生把他引薦給王個簃先生,不啻為藝壇一樁美事。
《隨想錄》和《年譜》記載,大約1943年開始,上海美專停辦,王個簃失去工作,“只好在家里靠課徒賣畫為生”。豫章先生的母親在南大街有家經營磚瓦建材的店鋪,家庭經濟條件也允許他拜師學藝。
根據豫章先生簡歷所述曹、仇二位樂為引薦之事,再結合以上資料推測,先生拜入個簃門下最遲當為1946年(仇淼之先生去世之年),很有可能是在民眾教育館工作期間,即1940年至1945年期間。
三、蒙賜印文 :“缶老再傳弟子”
缶老即吳昌碩(1844—1927),晚清民國時期藝術大師,能詩,書、畫、印都登峰造極,海派藝術家中影響最大的人物。南通李禎(苦李)、王個簃等人都得其親炙。王個簃先生得其真傳,在詩、書、畫、印等方面均有非凡建樹。
豫章先生曾經兩次刻“缶老再傳弟子”印。一次是1948年,白文,石鼓文入印,三列之間有格,邊款文字“戊子正月初四日倚醉作此”。一次應是1980年以后所刻,朱文,典型的吳派風格,篆字镕石鼓之意,邊框則三面大破,底線厚實,用刀大膽老辣。我所知道的蒙個老賜印文“缶老再傳弟子”的至少有兩位,一位是劉伯年先生,一位是戚豫章先生(可能還有其他藝術家有此殊榮)。這是個老對這兩位弟子綜合素養的肯定,可堪傳承吳派熔詩、書、畫、印于一爐的衣缽。有意思的是,這兩位再傳弟子有著差不多的人生際遇,1958年同年被錯劃為反革命,1980年同年落實政策。
1986年,劉伯年先生在給豫章先生的印屏上題寫了一首絕句,并作了說明:
與君相別三十載,各有遭逢歷坎坷。
金石同源君獨步,猛龍老子尚婆娑。
個師九十高齡,健壯如昔,故末句及之。豫章同學兄寄示近作印章,琳瑯滿目,皆佳治也,勉成一絕題之。丙寅十二月既望。伯年八十四歲于今是樓。
這個題跋說明兩個問題:一是30年前(1956年前后)兩人同在個師門下,二是后來各有遭遇。詩中用“君獨步”肯定同門師弟的篆刻進步,并勉勵豫章先生向老師王個簃學習,重振精神,向“百歲進軍”。
豫章先生的篆刻書畫藝術在繼承了吳派風格的同時力求變法,晚年還學習齊白石,并刻了一枚“八十學齊”閑章自勉。在篆刻上講究以刀代筆,重筆意書寫的表現;在書畫工具上嘗試創新,以兔尾代筆,所作書畫線條更顯得自然拙樸,并治“豫章兔尾書”一枚鈐印在作品上;所作草篆、魏楷等書法作品別具個性,卓然一家。在篆刻書畫藝術之外,豫章先生少年時期就開始進行詩歌創作,1941年左右在南京求學時,于清涼山掃葉樓與寄龕和尚(善慶寺住持)結為詩友。豫章先生和原南通詩詞協會名譽會長陳冠球也為詩友,常常與之切磋請益。筆者記得先生書房里常年掛著一幅陳冠球的書法中堂,是題贈豫章先生的一首詩,具體內容已記不清了。先生在畫作上每每有自擬或次韻前人的題畫詩,他常常自嘲為打油詩。劉子美先生去世時,先生一口氣擬了數聯,深情懷念這位亦師亦友的美術教育家:
雙橋垂畫史,一塔賦招魂。(劉子美住三元橋、啟秀橋之間,號雙橋老人;又位于文峰塔西,所以用“一塔”對“雙橋”)
亦師亦友,朋輩凋零,更何從促膝談藝;知人知心,憂危與問,最難得掬誠相交。
天與一支筆,藝高膽大,子則美矣,贊蒼天有眼;地容百世才,命舛時乖,君非璇乎,嗟大地無聲。
從事美術教育數十年,桃李陰成堪自慰;畢生辛勤創作如一日,山城畫遍史留芳。
這些文字足見豫章先生的詩人情懷。筆者以為,正是豫章先生詩、書、畫、印等多方面的能力表現,加之曹、仇二老的引薦,才使個老將其納為入室弟子,并在1947年與1948年之交賜豫章先生“缶老再傳弟子”光榮稱號的。
四、書印寄語,諄諄教誨師生情
根據豫章先生幼子戚幼慈提供的王個簃致豫章先生信函一共有3封,均為1980年代以后手跡,具體內容如下:
函件一:
豫章老弟:頃讀來函,詳悉你記牢和你談話情況,甚為懽慰。但中年人要奮斗圖強,不能常有一些消極情緒,你要好好振作精神,勇敢前進。作品甚好,在自己優缺點多看多想,增加力量。鄧小友篆刻有造就,寫件略差,我已面告,不存敷衍,直言相談,認為好事。專此順頌,起居佳勝。 ? ? ? ? ? ? ? ? ? ? ? ? ? ? ? ? 王個簃頓首
此函無日期,無法考證具體年份。信函中的鄧小友曾經是20世紀80年代初期隨豫章先生學藝的鄧建榮,根據信函的意思,應是豫章先生寫了推薦信給個老,請個老指點鄧建榮的篆刻和書法一事。此函件一直壓在豫章先生寫字臺的玻璃臺板下,先生曾經說,這是為了能時時提醒,日日鼓勵,見信如見師長。
函件二:
豫章老弟鑒:題印稿字,書奉。你對于家庭社會要細細思考,萬勿有自滿自尊情味。我總感到,多一份成就,就得認認真真學到老,改造到老。盼將你逐步轉變過程隨時見告。起居珍重。 ? ? ? ? ? ? ? ? ? ? ?王個簃頓首 ?十月五日晨
此函件1983年10月5日所寫,函中“題印稿字”是指王個簃先生在1983年9月21日(中秋節)題寫的“戚豫章印稿”(《年譜》亦有記錄),此函是在題寫印稿字兩周所寫。信件直至1986年2月份才掛號寄出。寄信地址為:上海淮海中路1759/202,寄件人是個老長公子王公助,收訖日期為1986年2月8日。信函中的諄諄教誨,溢于言詞,短短數句反映的是幾十年的師生之誼。
函件三:
豫章老弟:承讬徐霖同志贈我北瓜一枚,盛情可慰。我今年曾赴日本游覽,最近到新加坡十幾日,那地風俗甚好,比日本更加親切,言語一無阻隔,近日飛返上海。承念。特此函復,近來起居如何? ? ?王個簃頓首 ?十月二十三日晨
根據《年譜》記載,王個簃先生1985年4月去的日本辦展、講學,9月底去的新加坡舉辦書畫展。此函件應為1985年10月23日書寫。函中提及的徐霖(1929—2009)同志為梅庵琴社創始人徐立孫先生之子,1980年以后,徐霖為梅庵琴社復社盡了不少力量。
王個簃先生曾經兩次為豫章先生書寫“印稿”題簽。第一次是1953年8月題寫的“御臧印稿”,這次題簽是鑒批印章同期寫的,豫章先生1958年之前多用“御臧”二字作為字號。第二次則是1983年中秋節題的“戚豫章印稿”。兩次題寫正好相差30年,蹉跎歲月,物是人非,一枚北瓜,寄托著師生友誼。
在《王個簃篆刻集》(魏武主編)中收集了一枚 “生活中來”的印章,邊款內容為:“個簃刻為豫章,丙申七月。”印章是1956年所制,寄寓藝術要從生活中來。這方印和劉伯年所刻印章原為一對印石,曾經常年擺在先生望江樓寓所的寫字臺上,為防印面磨損,印章下面有硬卡紙折成的防護套保護著。
1985年,王個簃先生為豫章先生一條印屏題過字。篆書六個字:金石樂、書畫緣。旁邊題款:“豫章老弟寄示近作,比以前有進步,可喜也。”王個簃八十有九歲。大約也是這一年,個老還為豫章先生題寫了“戚豫章篆刻書畫展覽”會標。
從豫章先生僅存的這些個老遺跡中,可以深切體悟出先生同他的恩師王個簃先生長達40多年的情誼和金石書畫的緣分。
五、大匠引繩,孜孜不倦學到老
1988年12月18日,王個簃先生于上海華東醫院與世長辭。豫章先生聞訊甚為悲痛,翻檢先生書畫印集,重溫個師昔日教誨,幾度徹夜難眠,最終創作了堪稱其代表之作的“大匠引繩”巨印,大氣磅礴,激情澎湃,畢見其以刀代筆的技巧。何以能為之?一個“情”字。1989年1月5日,豫章先生在“大匠引繩”邊款中刻道“引沙孟海先生跋個簃師印集中語,刻之以志哀思。戊辰小寒節戚豫章謹記”,第二天又刻下“又,大匠者,匠人之長也。孟子曰:‘大匠者,不為拙工改廢繩墨。’此處乃云,大匠但引以繩也。一九八九年一月六日戚豫章又記。”方寸之間,洋溢著悲痛之思、感恩之意以及奮發圖強的復雜情緒。
1953年暑假,豫章先生將自己的80方印作裝訂成冊,請個老批閱,個老都一一點評。印章右上角有一個小圈的,有兩個小圈的,也有不少三個小圈的,小圈越多,說明個老越滿意。其中的48方印蛻下還有個老的批注:“竇少毅”批注“古穆”;“為人民服務”批注“刀法挺健”;“楊明”批注“破碎處有心得”;“龐寧”批注“別饒風味,以漢磚瓦當文字入印,自有妙造”;“黃復珣印”批注“得漢印三昧”;“徐瑞仁”下直接寫了“瑞仁”二字建議稿……面對這些批注,可以想象,個老課徒之用心日月可鑒,印學傳承就是在這樣的一筆一畫中完成的。
豫章先生珍藏著一張《文竹蘭花圖》。文竹盆景是豫章先生所寫,而兩枝粉色蘭花則是個老的補筆,二者珠聯璧合,恰到好處。1987年,豫章先生在此畫中作了長跋記錄此事:
五十年代,恒于寒暑假期赴滬個師寓所,隨侍就教。一日,見畫案廬山松草生意盎然,然而瀟灑出塵之姿態,尚未見前人有此筆墨,方即興寫成盆草,適值個師訪友歸來,見之大喜,連呼“好!好!”急命余停筆,乃欣然調脂研粉,補花兩枝,并囑曰:“選材重在搭配相宜,否則一著之失,全盤皆輸矣。”四十年來,雖歷遭坎坷,而個師教誨卻無時不在念中,惜刼后疏懶,實有負老師厚望。往者已矣,羊亡補牢,猶未為晚。記此畫之史實,有意自勵于來茲。丁卯中秋之夜,題時年花甲過七。
1956年12月底,南通市舉辦第一屆國畫展覽會,邀請王個簃先生來通指導,陪同的有唐云、曹用平二位先生(《年譜》第200頁)。自己恩師來了,豫章先生自然又有了當面請益的機會。那一次,留下了一張合影,前排中間是個老,右邊為劉子美,左邊是唐云。后排依次為劉嵩樵、黃幼松、戚豫章、曹用平。照片(見《劉子美紀念文集》第275頁)雖然有些殘缺,但是目前筆者找到的唯一一張豫章先生同他恩師王個簃先生同框的照片。
20世紀80年代初,豫章先生為畫家劉子美刻了兩方印,一枚白文“劉璿(同璇) ”,一枚朱文“子美常吉”,豫章先生在邊款中提道:“此二印原為個簃師刻,‘文革’中被抄去,囑重刻。”據豫章先生回憶,這兩方印與原印幾可亂真,他們用銀行查驗印鑒的方式對比,無絲毫差別,劉子美先生甚為佩服。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豫章先生還意臨過個老的幾方印,如“學到老”“八十大可為”“百歲進軍”等印,既惟妙惟肖,又能出己意,也是豫章先生用以自勉的金石佳作。
1981年,豫章先生書贈字畫裝裱師鄒鶴林的書法作品,正文為“鶴壽千歲”4個篆字,落款:“個簃師參用石鼓文暨瑯琊臺石刻筆法作篆,背臨一過,為祝鶴齡先生壽,辛酉重逢,豫章書于不足惜斎南窗。”對照個老的這四個字原作,形意都能逼真,可謂一脈相承。
1998年4月中旬,豫章先生在如東豐利“天放樓”繪制了一幅六尺整張的《九色牡丹圖》,同年8月贈予筆者“補壁”,并告訴筆者:這幅畫是根據四十幾年前個老《五色牡丹圖》畫的,要畫出九色牡丹難度更大,不僅要在牡丹設色、姿態上注意變化,要使用沒骨、雙鉤等不同畫法,還要注意花瓣造型變化和花蕾花朵的搭配,花葉、花枝要符合牡丹生長規律,也要為整體構圖服務,畫面要協調。先生還告訴筆者,兩朵純白牡丹是用的牛奶所畫。試將豫章先生的《九色牡丹圖》與《年譜》189頁所載《五色牡丹圖》相比較,構圖與畫法都有驚人的相似之處,而設色和畫法技巧上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據《隨想錄》記載,為迎接新中國成立后在上海第一次舉辦的大型畫展,1953年8月,王個簃先生在其學生曹用平家畫成《五色牡丹圖》,觀畫者有劉伯年、曹簡樓、曹用平和陳革非等人,時值暑假期間,豫章先生很有可能也在現場。
2021年,正值戚豫章先生100周年誕辰之際,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以及用實證說話的研究態度,筆者基本厘清豫章先生與王個簃兩個時間階段、跨越40多年的問學歷程,這既是給戚門同道和世人一個相對清晰的回答,也為南通地方美術和美術教育史料收集盡了一份微薄之力,倘若先生泉下有知也一定會有些許慰藉。光陰石火,豫章先生離開我們已經15年了,而豫章先生的藝術和藝術教育思想仍在繼續傳承,他與恩師王個簃的問學經歷以及他們的師生情誼也在不斷影響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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