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玲兒
從樓下飄來的歌聲
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天空中到處飄蕩著卷發般的浮云,淡淡的陰影,映得校道兩旁的百花斑斕炫目。周末的一天,蘇蘇在電腦上翻找著一首歌曲,但她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她興沖沖地跑出了家門,去找她的“死黨”兼同桌陸梅,陸梅酷愛音樂,還是班里的音樂科代表,她應該知道這首歌的名字。
這首歌蘇蘇只要坐在窗臺的書桌前看書,就會聽到樓下有個男生又哼又唱的,旋律很好聽。但這個男生老是只唱那幾句,完整歌詞蘇蘇從來沒聽他唱過。蘇蘇實在受不了這個男生只哼那幾句,她想聽原唱!
“你幫我找一首歌,”她對陸梅說,“可我既不知道這首歌的名字,也不知道歌手的名字……我只會唱其中的一兩句。”
“什么歌這么吸引你啊,好在音樂庫里有唱歌詞找歌名的功能,要不然我還真不想幫你。”陸梅白了她一眼,然后把連著電腦的話筒示意她唱。
話筒里送來了蘇蘇的聲音。陸梅安靜地聽著。她的聲音清脆,在空中響起來,泉水似的淙淙流涌著,讓人聽了有一種好像水流過心上的感覺。
唱完了,兩雙眼睛都盯著電腦屏幕,意思很顯然:請快點跳出專輯的名稱,我要知道歌名!
可惜電腦屏幕上飄出一行字:“很抱歉,沒有找到你想要的歌!”
那一刻,蘇蘇失望極了,她步履沉重地下樓向前走著,她幾乎都忘了要和陸梅說再見。我只是想親耳聽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唱得更好的,僅此而已,這樣黯淡地想著心事,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個騎著共享單車的男生忽然從旁邊閃出來,與蘇蘇撞了個正面。他一手扶著車把手,一手拿著個雪糕,在他急剎車的剎那,雪糕不偏不巧灑到了蘇蘇白色的裙子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紙巾擦一下吧! ”
蘇蘇接過紙巾一邊擦一邊自顧自地說:“天還沒真正熱起來呢,你就急著吃雪糕啊?”
“夏天吃雪糕讓人心情愉悅,你沒嘗過嗎?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肖佳楠……”
蘇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藍莓雪糕應該很好吃吧,但現在可惜了。
我要給自己的歌起個名字
“校園的花就是迷人啊!”
聲音是從一個男生的口中發出,傳到蘇蘇的耳朵里。
蘇蘇坐在教室的位子上,淡淡地看著他,他側著頭望向窗外滿樹的花,臉上閃出新鮮的光彩,烏黑的眼珠流露出孩子一般的光芒,笑容里隱藏著一種自足的神情。
“你是新轉來的吧。”
“對對對,我叫肖佳楠。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蘇蘇的眼光和聲音都淡淡的,她沒有想到會在班上遇見他。
“我叫蘇蘇!”蘇蘇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沓粉紅色卡片,在上面認真地寫著。肖佳楠心想這個女生好勤奮啊!
中午去飯堂打飯的路上,無意中聽到同學們議論成績,肖佳楠才知道,蘇蘇竟是成績最好的女生,在班上,排第一名。而肖佳楠的成績,他自認為也很不錯,但就是從來沒有進過前三名。想不到,身邊這個柔弱的女生,竟不動聲色地把他拋出一條街。
他扭頭去看排在隊伍里等候的蘇蘇,發現她正拿著卡片認真地一邊看一邊默默地念。
下午的自習課,蘇蘇早早就做完習題,又拿起卡片不停地默念,手中還拿著尺子不停地好像在打著拍子。肖佳楠看著蘇蘇拍打的旋律,不由自主地小聲地哼了幾句。
忽然,“啪”的一聲,肖佳楠看到蘇蘇的尺子用力地落在了桌子上。他疑惑地看她,發現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扭過頭來瞪大眼睛怔怔地問,“你也會唱這首歌?它叫什么歌名?”
“它還沒有歌名,是我自己創作的,遲點我會給它起個名字!”肖佳楠壓低聲音說。
蘇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那里,過了好一會,兩個人相視一眼,笑了。
我想住進你的旋律里
蘇蘇是班里最受歡迎的女孩,她經常給同學們講解難題,她雖然成績在班里最好,卻沒有一點傲氣,她的聲音很明亮,總能在教室的每個角落聽到她爽朗的笑聲,她講解的方法總讓人很容易聽懂。課間的時候,很多同學,上課有什么聽不懂的,都會跑來問她。
在同學們眼里,都以為蘇蘇是只知道學習的,以為她經常把學習的重點寫在卡片里默記。可只有肖佳楠知道,蘇蘇除了上課時間學習,其余的時間大都在卡片里寫歌詞和譜曲。
有一次,蘇蘇用紅筆用力地在卡片上畫著,可能是紅筆快沒墨水了,她拿筆畫卡片的手狠狠地擢著,肖佳楠偷瞄她的時候心微微有點疼。每次看她畫卡片,他也會輕快地哼著他自己的歌。
經常的,肖佳楠會莫名地想,她會把我寫進她的歌詞里面嗎?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住進她的旋律里,隨著她拍打的節奏,被她聽著。是啊,真想讓她聽聽自己,聽聽自己的內心。
想到這里,肖佳楠才猛然醒悟,其實,自從那次自己的藍莓圣代雪糕與她偶遇后,自己的心一直都不曾擱下這個努力優秀的女孩。
肖佳楠假裝在桌上找著什么,扭頭瞅一眼蘇蘇,她還是那般的平靜。肖佳楠的心就涼了,趕緊拿起數學練習冊,慌亂地在上面做著那些自己不知刷了多少遍的數學題。
放學后,肖佳楠背起書包準備回家,走著走著,遠遠的,他看到一個女孩在空曠的操場旁邊的欄桿上坐著。雖然離得有點遠,但肖佳楠一眼就認出她是誰了。
她雪白的校服裙在微風中搖曳著,肖佳楠的心微微顫了一下,他沖動地想跑過去,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訴她。跑到她身后,卻不由自主地站住子。
“又在寫歌詞嗎?還是譜曲?”訕訕地,肖佳楠無話找話說。
“不,我在嘗試起歌名。”蘇蘇輕巧地從欄桿上跳下來。接著,她揮揮自己手上的卡片,笑著轉身跑了。
冬天吃雪糕不會冷
時間過得飛快,蘇蘇一如既往地努力,面對這么優秀的女孩,肖佳楠的心事,只有藏在心底。肖佳楠偶爾扭頭看一眼她的側臉,他知道蘇蘇發現他在看她,但她卻從來不會轉過頭與他對視,他那混亂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為高考而備戰的日日夜夜,肖佳楠的成績,慢慢地追趕了上來,蘇蘇在拍打卡片上的旋律時,會偶爾投給他一個贊嘆的眼神。
報志愿的時候,幾乎從不主動和肖佳楠說話的蘇蘇忽然扭過頭來,問:“你想報哪兒的大學?”
“我想去北京,我想看長城,想看故宮。”肖佳楠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我喜歡廣州,冬天不會太冷,并且我喜歡吃雪糕,特別是冬天吃也不會覺得太冷。”蘇蘇說完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肖佳楠也笑了,說:“你也喜歡吃雪糕啊,不怕肥嗎?”蘇蘇白了他一眼。
到真正下筆填的時候,肖佳楠猶豫了。他在北京和廣州之間徘徊。真的要去北京嗎?肖佳楠問了自己很多遍。
回想第一次與蘇蘇偶遇的情景,肖佳楠的心有點亂,可是自己如果選擇廣州的高校真的有意義嗎?肖佳楠終于下了決心。新的選擇,是人生一個新的開始,既然我想看長城,想看故宮,又何必帶著負擔上路?哪個男生沒有一點心事,讓這些心事永遠塵封吧,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把她忘卻吧。
歌名我已經想好了
收到北京那所自己仰慕已久的大學的通知書時,肖佳楠的心很踏實。臨行前,他想給蘇蘇發個微信道別,可是,拿起手機時,卻不知道要跟她說些什么好。
算了吧,既然大家都上了自己心儀的高校,何必再作過多的打擾。快要登機的時候,肖佳楠的手機響了,是蘇蘇發來微信。
他打開,里面跳出一張卡片,上面寫的是他唱過的倒背如流的歌詞,還譜寫了曲子。蘇蘇發來語音留言:“喂,肖佳楠,你哼的歌詞是不是這幾句啊,我看它不完整,我補寫了整首歌詞和譜了曲,我再發完整的給你,你唱唱,看旋律對得上嗎?還有啊,我到現在都沒有給它起到滿意的歌名,你有空幫我想一下唄。”剛聽完,蘇蘇又傳來一張卡片。
“喂,肖佳楠,你在廣州哪個學校啊,我怎么沒找到你?”
“喂,肖佳楠,我請你去吃廣州最好吃的藍莓圣代雪糕啊!”
肖佳楠來不及回答,他嘴角露出了微笑,高而藍的天空里,偶爾透出一絲蘇蘇響亮的笑聲。原來蘇蘇的卡片里面,竟是記錄著他的歌曲。
原來上高中后,肖佳楠因為父母工作調動,跟著來到了廣州,身邊沒有一個新朋友。為了解悶,他學著抖音就編了段歌曲,花了很長時間,又改詞又添曲子,然后在家里又彈又唱,但他從來沒想過要作一首完整的歌曲。
難道,蘇蘇在課余時間,一直整理他的歌曲,在卡片上添添寫寫的是想讓歌曲完整?
到了北京后,他的微信一直響,他又聽到了蘇蘇的語音留言:“你唱這首歌的時候記得錄段視頻給我,我要發到我的網絡賬號上,這可是我改的第一首歌,肯定要火。”肖佳楠的腳步越來越輕快,臉上洋溢著快樂的微笑,他發現北京的天空異常的美麗。
過了一段時間,肖佳楠錄了這首歌的視頻,發給了蘇蘇。然后又錄了一個他吃著雪糕的視頻,他一邊吃著雪糕一邊對蘇蘇說:“蘇蘇,我想好了,這首歌的名字就叫‘冬天的藍莓圣代’,你看,現在北京已經很冷了,但我吃著雪糕居然覺得更暖和了。”肖佳楠發完視頻后,發現雪糕很甜,但甜中卻帶有酸澀的味道,也許那是雪糕中的藍莓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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