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艷 王永坤 劉 慧
(1.綏化學院 黑龍江綏化 152061;2.上海奉賢中學 上海 201400)
語言藝術的最大特征便是形象的間接性。自古以來,一切文學作品都是作家們用文學語言來塑造藝術形象,展示社會生活的。要想領略其形象的風采,體會作品反映的社會現實,就必須熟悉和掌握其作家所用的語言,經過我們頭腦的二度創作,從而感受到作品所塑造的藝術形象,再現書面語言背后所描述的社會生活。但是,有人把作為綜合藝術的電影、電視稱為視聽復合的藝術。這主要是因為,它是把作家提供的文學形象,變成活生生的能夠直接作用于我們感覺器官的藝術形象。這正是它與文學作品最大區別的體現。而對于外國影片的譯制工作更有它獨特的一面,由于一部成功的影片(外國片),本身就是一部完美的(或者說是完整的)藝術作品,一切都已有了規定,不可變了,視覺形象已經無需再創作,事實上也無法再創作。[1]我們所需做的,是在已經規定了的人物形象的語言上下功夫。
在跨文化交際中,譯制片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有部分譯制片制作者對一些節目重視程度不夠,粗制濫造,嚴重地影響了影片的藝術感染力。特別是在語言表現力方面,存在很多問題。例如,有些片子在語言上沒有精雕細琢,以致造成屏幕上的聲音形象蒼白無力,甚至像背書一樣,機械地復述劇作家的語言;有的聲音形象不是“千人一面”,就是拿腔作調使人感到虛假做作;更有甚者,人物語言與畫面相脫離,片中的人物在那里憑空張嘴閉嘴,所配的語言游離于角色,尤如旁白解說一般。諸如此類的問題,都直接影響影片的藝術效果,片中的人物語言同人物形象如果不能協調一致,就難以令人信服,也就無法使觀眾在感情上產生共鳴,得到美好的藝術享受。近年來,電視、電影事業取得快速發展,譯制片制作者通過多年的學習和研究,藝術水平有了很大程度提高,使得譯制片以它獨特的風采在我國銀壇上爭芳斗艷,為促進和增強各國人民的友誼、文化交流做出了貢獻。
譯制片演員在制作譯制片過程中,需要掌握好人物性格特征,這樣才能確定語言基調。演員如果做到這一點,有時甚至可以在一部片子中為幾個角色配音,而不被識破。如朝鮮故事片《木蘭花》中,為人民軍偵察員青松配音的演員,在這部影片中還為美軍高級顧問派德曼,美軍諜報頭子曼斯菲爾德配音。這位演員是如何區別人物的呢?這主要是因為他在掌握了人物性格、氣質的前提下,對聲音進行了造型。青松是木蘭花的得力助手,年輕英俊,以有教養的畫家身份周旋于敵特之間。在為青松配音時,他注意使青松的聲音扎實、明亮,雖然有時也要和敵特逢場作戲,但語音、語調掌握好分寸,從正面處理。派德曼則是個兇相畢露、詭計多端的形象,為此,他有意識地提高發聲位置,更加突出他的尖刻。曼斯菲爾德老奸巨猾,陰險狡詐,所對曼斯菲爾德他又將發聲位置放低,節奏放慢并略帶沙啞。經過這樣的處理,當這三個人物在屏幕上出現時,便各具特色了。此處的實例,無外乎是要求演員在配音時要依照角色的本來面目來創作聲音形象,而不是簡單地將自己的語言基調本色地強加于角色之上,否則,就不會收到理想的效果。
由此可見,掌握人物性格的語言基調并非易事,需要演員付出大量艱辛的勞動。有些片子中的人物性格非常具有典型性,他的典型性格是通過典型性的語言來表達的。例如,英國電視連續劇《大衛·科波菲爾》中的米考伯先生,便是具有典型性格的人物。他是退役海軍軍官,雖然生活貧困潦倒,債務纏身,一籌莫展,但他在言談舉止上總愿保持紳士風度,說話總是文縐縐的,說話前總愿帶上“簡而言之”的口頭禪。這具有特征性的語言正是人物性格的反映,語言的典型性給予了人物以特殊的風采。這無疑會激發演員的創作欲望,更好地去創作人物形象。
譯制過程中,我們常說“形聲吻合”,這里的“形”是指人物的總體形象,而不單是人物的外形。因為有的人物外形與他內在的性格是矛盾的,外形看來似乎很“美”而靈魂卻是極其丑陋的。為這樣的人物配音,必須注意從人物的本質出發來考慮“聲形”的統一。比如,英國電視連續劇 《羅賓漢》中理查王的弟弟,就外貌而論,是一個地道的白面小生,均勻的瓜子臉透著幾分秀氣。根據這形象設計聲音形象,應當是高音音色,干凈清亮,纖細而有韻味。但當他開口講話時,進入人們耳中的都是沉暗而又沙啞的聲音。熟悉的人一聽便知是上海譯制廠的演員楊成純在為他配音。猛然一聽似乎覺得有些“聲形小”,但只要稍微一想覺得不無道理。這種聲音處理正與這個人物形象相吻合。這個人物是一個野心大而能力小的陰謀家,為了篡奪皇位,進行了一系列罪惡活動。因此楊成純成功地為這個形象進行了聲音造型。
配音的語言是生活的語言,是以生活語言為基礎,經過揣摩加工的優美動人的藝術語言。[2]更確切地說,配音語言既源于生活語言,而又高于生活語言。我們強調藝術語言的生活化,是為了反對那種脫離生活,僅是為了說而說的“舞臺腔”。語言或言語的刺激可以對人發生作用,但那種矯揉造作,呆板單調的語言,勢必引起觀眾的反感,以致破壞了整個作品呈現的真實性。
電影、電視是與生活最接近的藝術形式,為其配音的語言,更應注重生活化。并且這種語言是通過音響設備的媒介傳達出來的?,F代化的音響可以將細節加以放大,非常清晰地傳達給觀眾,包括人物的每句話、每個字、甚至一個輕微嘆息聲,這就對人物語言的真實感提出了更嚴苛的要求。概括來說,就是“準確”而“真實”,不容半點虛假。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也必須給人物語言以生活化,這樣才能讓觀眾感到是真實的,否則會出現與原意相違背的結果。如朝鮮故事片《黑玫瑰》中,女英雄松姬對敵特閔小英演講式的審訊,就脫離了生活。小小的審訊室中,只有兩人在場。松姬提高著嗓門,好似在廣場演講一般地慷慨陳詞,既沒有對象,又不顧及環境,追究一下劇本,看看是否臺詞語言本身就不生活化呢?并非如此??梢姡輪T的表演使生活化的書寫語言背離了生活,結果同樣會出現令人難堪的虛假。如《黑玫瑰》尾聲處,春植工程師對女英雄松姬所表達的一番感慨:“松姬同志,您的對敵斗爭的英勇精神,真使我心情激動”,這樣的臺詞一看便知不是生活化的書面語言。用這種不“上口”的語言,來要求演員做到生活化,只會出現令人尷尬的效果。
巴甫洛夫說:“如果你想要使用言語,那么你就要時刻不停地想到言語之中的現實?!贝颂幩傅摹吧睢?,是經過藝術升華的“生活”,不言而喻,這里的“真實”也要求藝術的“真實”。[3]因此,演員在創作時,既不能無所根據地拿腔拿調又不能處于毫不負責的自然狀態之中。比如為正在吃飯的人物配音,如果不注意到他當時的動作以及他說話時客觀條件的制約,而“字正腔圓”地來替他說話,人們一心會認為“虛假”,脫離現實生活。因為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語言受到咀嚼動作和口腔中食物等客觀因素影響,絕不可能十分清楚地道出,但如果一味追求所謂的自然,說話時含渾不清甚至根本聽不清說的是什么,這就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達不到理想的效果。藝術語言的質樸并不是讓演員把他降低到生活的“原始狀態”就能得到,相反,是需要靠演員本身的提高才能達到的。藝術語言毫無疑問是以生活語言為依據,是靠口頭表達的,但它是在生活語言基礎上,經過演員再創作出來的,是有著濃厚的生活氣息、鮮明的表現形式、強烈的藝術感梁力的口頭語言。
上面所談的對語言的要求,在性格化的問題方面同樣適用,而且彼此是相輔相成的。
如何表達語言的性格化是演員的事情,然而如何使語言具備性格化色彩是翻譯的本職。又如法國故事片《虎口脫險》中的油漆匠奧古斯坦,當他聽到美國飛行員彼得說要去土耳其浴室接頭,行動暗號是“鴛鴦茶”時,情不自禁地說:“你們英國人真咯(兒)呀!”這是具有性格化的人物語言?!翱﹥骸笔侵袊耐猎挘秦毭癜傩盏乃渍Z,借用在此,不僅不覺別扭,反而使觀眾感到與油漆工的身份正好相符,更符合這個人物那幽默甚至滑稽的性格?!翱﹥骸弊钟迷谶@里可以說是畫龍點睛,是有膽識,有魄力的創作。也正由于用得巧妙,順應了人們的欣賞習慣,因此才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
這個例子說明,翻譯人物的語言要對人物語言反復推敲,尋找那些能夠最準確地反映人物性格、反映生活,最富于表現力的字、詞來加強人物語言的個性色彩,使人物活起來?!巴裂蠼Y合”的選詞方式在譯制片的翻譯中可算是得天獨厚。
翻譯工作十分關鍵,演員在創作人物的時候,首先應深刻體會角色所具的性格,準確掌握其特征,賦予他貼切的語言基調。配音工作,由于受到原片的制約,原則上講,要還其本來面目,“于貼切中見功夫”。然而,這仍不失為再創造的過程,需要經過努力,使原片中的人物形象發出光彩。
因此翻譯的語言不僅要求優美流暢、清新雋永、口型對應,而且要深刻理解原作者的意圖,忠實于原片風格,努力體現人物的性格特征,這樣演員才能做到自然流暢、游刃有余。否則,如果翻譯語言僅僅是直譯,就會顯得語言呆板、生澀,毫無生氣,那么演員創作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在沒有劇本語言為之撐腰的情況下,配制出來的影片,效果是不會理想的。
譯制配音工作是復雜且特點鮮明的,要想把一部影片譯制成功,需要經過譯者若干次的創作以及再創作。這一步步的創作過程的繁雜程度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是環環相扣、相互制約的。譯制的語言翻譯是從語言上下功夫,是頗有趣味的,給創作者留下很大的發揮空間。一部影片譯制的效果如何,對原劇的理解如何,都需要譯制配音人員做出很大的努力。要想使一部作品的譯制達到理想的藝術效果,收獲觀眾的好評,需要譯制工作人員遵循譯制配音的原則,付出艱苦的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