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一夢中的生死徹悟

余余

愛和不愛都很極端

“左手指著月，右手取紅線，賜予你和我如愿的情緣……”2018年，隨著《香蜜沉沉燼如霜》電視劇大火，音樂人薩頂頂再度闖進大眾視野。她創作并演唱的電視劇主題曲《左手指月》，歌詞深情婉轉，音色松沉曠遠，曲風磅礴大氣，戲曲與花腔女高音融合的唱法，讓整首歌韻味十足。

薩頂頂在音樂路上毀譽參半，可以說，聽眾對她的愛和不愛都很極端。喜歡薩頂頂的人，贊揚她將深厚的民族唱法功底與通俗唱法的表現形式完美結合，創造出了新的音樂風格;不喜歡她的人，提起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元宵晚會假唱拿反話筒”“穿印有佛像的服裝遭吐槽”……盡管薩頂頂在兩個事件中都進行過事實陳述和道歉，網友卻不依不饒，這也導致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沉寂于幕后創作。

無論聽眾站在哪個角度評價薩頂頂，在我看來，她在音樂領域的成就始終是無法抹去的。她是第一位獲得“英國BBC世界音樂大獎”的中國歌手，也是第一個入圍“美國格萊美音樂大獎”的中國人。《英國衛報》曾這樣評論薩頂頂：“她是第一個在西方世界獲得一流名望的中國音樂人。”

薩頂頂爆火于2007年個人首張專輯《萬物生》出版后，那是一張極盡美感，可以讓人在無限美妙中肆意放縱、沉溺的專輯。專輯共有10首歌，極富張力的音樂，渲染出大氣磅礴的意境;貼近心跳的節奏，可以讓聽眾從歌中感受到世間萬物的呼吸;中文、梵文、藏語等多種語言演唱形式，以及電子時尚與傳統神秘主義融為一體的創作，更是讓聽眾耳目一新。

很多人知道《萬物生》又叫《百字明》，因為歌詞一共一百個字，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為了創作這張專輯，薩頂頂將這一百個字念誦了40萬遍。在萬千遍的念誦中，她口中的旋律才得以誕生。薩頂頂曾說：“我的音樂所營造出來的感覺，都是我對很多文化了解和學習后的一個集中體現。”

在薩頂頂的自傳《恍如來者》中，她寫道：“在一種松散的沒有欲望的情況下，靈感才會爆發。”靈感就像身體里的一顆種子，想要它生根發芽，結出果實，就得滋養它。這種滋養不僅僅是沉浸在音樂中，同時也包含薩頂頂對生活的理解和思考。她去翻找一些歷史資料，也會深入偏僻的少數民族居住地采風，踏遍歐亞大陸。正因如此，薩頂頂樹立了一種區別于常態、非主流的，但卻清新典雅、厚重樸實的全新的音樂理念。

當然，并不是所有聽眾都能接受薩頂頂打造的前衛音樂。在她最初的演出中，觀眾們的反響也是兩極化，有些人開場聽了沒多久就提前退場，甚至有聽眾表示“實在受不了這種聽不懂的音樂”;有的人卻在她的帶動下，經歷了從驚呆到接受，再到起立大力鼓掌的轉變。

曾任武漢音樂學院教授的姚峰專門去過薩頂頂的現場，他的評價很中肯：“我也是經歷了從開始的不理解，到現在接受的過程。薩頂頂把中國、東方的音樂融進西方的電子音樂，走了20多個國家，參加過10萬人的流行音樂節，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都在更大的層面上把中國和東方的音樂放大了，對這種探索和實踐，我是贊賞的。”

蝴蝶一夢中的生死徹悟

從2018年起，薩頂頂有了多重身份，一是擔任創意型舞臺劇《我的小伙伴》的總制片人、藝術總監和音樂總監，二是扮演《香蜜沉沉燼如霜》中的緣機仙子。她監制的舞臺劇場場爆滿，電視劇的大火，更是讓她圈了一眾粉絲。

從結果上看，這個轉變無疑是成功的，但在薩頂頂心里，她始終想深挖世界音樂的廣度，甚至不惜花三年時間打造了專輯《莊周夢蝶集》。

莊周夢蝶，典出《莊子·齊物論》。莊子夢中變為蝴蝶，還是蝴蝶夢中變為莊子，實在難以分辨。在這個典故中，莊子運用浪漫的想象力和美妙的文筆，提出了真實與虛幻和生死物化的觀點。其中包含的浪漫思想情感和豐富的人生哲學思考，讓薩頂頂深受啟發。她從個人的修行感悟與自身的經歷體會出發，創作了10首極富個人風格的歌曲，并將新專輯命名為《莊周夢蝶集》。

整張專輯以莊周夢蝶這一古代哲學思想為藍圖，闡述了地球上的萬物相互依存、相互轉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他的不可分割的關系。例如專輯主打歌《大名頂頂》，薩頂頂以自己的名字切入，曲風與節奏律動都極具個人風格，實則用“我本無名”的反諷方式闡述人生哲理。

專輯中有兩首歌曲很特別，一首是《任乾坤》，創作來源是中國圍棋。圍棋在中國古老文明中代表“陰陽”，蘊含“乾坤大道”。歌曲中，薩頂頂出其不意地從琵琶入手，搭配前衛的電子節奏以及印度上千年的特有的樂器（塔布拉鼓），不僅讓聽眾身臨其境地感受到遠古的東方文明，也柔中帶剛地訴說了陰陽交融的現代意義。

另一首歌曲是《反彈琵琶》，創作靈感來自敦煌壁畫中的飛天。反彈琵琶曾給人們展現了用另一種方式反觀自心的深刻哲學思考，這是古代對東方女性特有的美麗描述。回歸到歌曲中，薩頂頂選擇用她獨特的嗓音，讓大家身臨其境地感受飛速發展的中國。歌曲看似跨越了時空，又渾然一體，再次續寫著大唐盛世的輝煌。

除此之外，歌曲《我聞》帶領聽眾穿越古今，回到2500年前去聆聽佛陀的教誨，反觀自己的成長;《一時》表達了無論生命漫長或短暫，其實都是無數個“一時”組成的，人要學會知足常樂，快樂地過好一時便是一生……

專輯《莊周夢蝶集》深遠的哲學含義，同樣給音樂帶來了“門檻”，甚至有歌迷直呼“聽不懂”。后來，在一次記者采訪中，薩頂頂講了一個故事，她說曾經有一個人一直給她寫信，突然有一天說不喜歡她了，因為音樂風格一直在變。薩頂頂回復說：“感謝你終于了解到，人和人之間的任何感覺和任何緣分都像風中的白紙一樣，你無法抓住。”因為這句話，那個人后來又給她回信表示：“老師，我又喜歡你了。”“你可以一百次喜歡我，也可以一百次不喜歡我，都沒有關系”，也許，這正是薩頂頂在專輯中最想給大家分享的話。

（編輯 邢多多 1048572239@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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