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藝術如何弘揚主旋律之我見

林嵩

人們形容曲藝是文藝的“輕騎兵”，那么相聲藝術無疑是這支隊伍里倍受百姓喜愛的曲種之一，無論是各類主題晚會，還是送歡樂到基層，或是心連心文藝活動，不難看到相聲節目。每年的春節聯歡晚會，語言類節目都少不了相聲，說明百姓確實喜歡相聲。盡管有時觀看完一段相聲也會抱怨這個段子不好笑，或這個段子沒啥意思，表明百姓對優秀相聲作品的期盼過于熱切。即便在多媒體時代，文化娛樂多元化的背景下，相聲依然深受大眾的關注和喜愛。

當前，我國曲藝藝術蓬勃發展，相聲這種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是曲藝百花園中一朵艷麗的奇葩，充滿生機和活力，發展勢頭喜人，這幾年相聲作品的數量明顯增加，專業相聲社團和小劇場相繼而生，涌現出一批弘揚主旋律，反映社會生活，有較高思想性、藝術性的相聲作品。相聲藝術總體呈現出繁榮發展的局面。

毋庸諱言，諸多相聲作品中，真正叫得響、立得住、傳得開的弘揚主旋律的精品力作鳳毛麟角。然而一些相聲作品雖然有一定的娛樂性，看似能帶來笑聲和掌聲，但是缺乏積極向上的思想內容，有的作品連起碼的藝術水準都談不上，與其說是表演，還不如說是上臺打諢。難怪觀眾直呼觀看相聲，還不如看一段脫口秀有意思。

這些年，演藝界存在過度追求娛樂、追求搞笑、追求市場、追求功利的現象，受此影響，一些相聲創作僅以搞笑為目的，主題模糊，結構松散，過度娛樂化，以致缺乏思想性和藝術性的庸俗之作、粗俗之作、低俗之作登上文藝舞臺。一時間，“娛樂至上” “一笑遮百丑” “收視率” “現場效果”“時尚流行”這些字眼，一直混淆著我們的視聽，迷惑著廣大受眾者的感官①。

與之相反，另一些相聲作品為突出主旋律，在表現主題方面，過多的說教，語言刻板，在情節展示和人物形象性格刻畫上，忽略了相聲的創作規律，不善于組織“包袱”，“包袱”偏少，以致達不到相聲的喜劇效果和娛樂功能。

一些創作人員存在浮躁心理，不能下沉到基層去感受真實生活，接觸群眾，有的即使下基層，如同走馬看花，無非是到此一游，拍個照片沒有真正用心去聽、用心去記、用心去觀察，當然也就很難創作出有思想、有深度、有力度的相聲作品。

主旋律反映了當代中國發展進步的主流價值追求②，我們所提倡的主旋律就是堅持思想性與藝術性完美統一的原則，能深刻反映現實生活，體現時代精神和歷史發展趨勢，塑造社會主義新人形象的作品③。文學藝術作品具有傳播表達思想意識的載體功能，相聲藝術同樣能夠傳播正能量，講好中國故事，唱響共產黨好、社會主義好、改革開放好、偉大祖國好、各族人民好的時代主旋律。

（一） 相聲藝術與主旋律

用笑的手段對正面形象進行歌頌和贊揚，是中國民間喜劇藝術古已有之的傳統，傳統相聲也不例外，只不過由于舊社會生活黑暗，人們主要以諷刺為武器進行揭露和批判，相聲的歌頌性未能得以充分發揮而已④。

主旋律相聲具有傳播正能量，展現積極向上和美好的一面，多以歌頌內容為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社會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在欣喜于新社會的新事物、新風貌的同時，用相聲來歌頌美好生活和贊揚好人好事，如20世紀50年代末，謳歌新生活、新氣象的相聲段子《社會主義好》，表達人們對新社會的熱愛，憧憬美好生活，振奮精神，在相聲界引起強烈反響，可以說是開創了新社會相聲的先河。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0周年之際，相聲《昨天》又一次引起轟動，作品采用對比的手法，把謳歌新生活和揭露舊社會形成強烈的對比，讓人們在歡笑中體會到新社會的美好和舊社會的黑暗。

這類相聲的代表性人物有夏雨田和馬季，夏雨田堪稱開拓者，他創作了《女隊長》《無限青春》《農老九翻身記》《災而不難》《女排七十八號》《歸國記》等歌頌新人新事的優秀作品，這些相聲作品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馬季一生創作了許多主旋律的相聲，從20世紀50年代起相繼創作了《找舅舅》《登山英雄贊》《英雄小八路》《畫像》《友誼頌》《海燕》等一批佳作，用傳統相聲藝術表現手法歌頌美好的時代，贊美英雄人物和新生事物，這些作品思想性、藝術性、娛樂性俱佳，富有很強的時代感和藝術感染力，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

20世紀60年代以后，由于受到極“左”的思想的影響，相聲創作曾一度演變成既無思想價值也無藝術魅力純然成為政治對話和標語口號，以致衍生出一批不講藝術、缺乏娛樂性、只講求空洞和刻板說教功能的精神產品，廣大受眾感受不到相聲帶來的樂趣。直到粉碎“四人幫”尤其是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相聲恢復了現實主義傳統，一批真正表現時代主旋律的相聲段子登上文藝舞臺，呈現在觀眾面前。

（二） 主旋律相聲創作若干思考

文學藝術作品是傳承文明、載托歷史、塑造人物、頤養心性、凈化心靈、陶冶情操之學，因而，文學藝術作品具有靈魂性、思想性、時代性、共鳴性⑤。2014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指出：“只要有正能量、有感染力，能夠溫潤心靈、啟迪心智，傳得開、留得下，為人民群眾所喜愛，這就是優秀作品。”

相聲固然是笑的藝術，但相聲不能僅僅淪為笑的工具。相聲創作和表演的最高標準則是：在為人們帶來歡笑和愉悅的同時，還要給人們以心靈的啟迪和凈化，讓人們在笑過之后，還能感悟到真善美的力量和人生值得追求的高尚境界⑥。相聲藝術在為廣大人民群眾送去歡樂、笑聲和愉悅的同時，應擔負起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主流意識形態，唱響時代的主旋律，提升正能量的使命。

1.深入生活是主旋律相聲創作的源泉

藝術離不開生活，任何一種藝術作品都是從生活中提煉而成，而那些游離于生活，脫離社會的所謂的“藝術”是無法讓人接受的。習近平總書記2014年10月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時指出：“不能以自己的個人感受代替人民的感受，而是要虛心向人民學習、向生活學習，從人民的偉大實踐和豐富多彩的生活中汲取營養，不斷進行生活和藝術的積累，不斷進行美的發現和美的創造。”

當下，有許多演員寫不出新的作品，只能想方設法在自己掌握的有限技巧里面找“包袱”，其結果主題和“包袱”互相沒有關聯，讓觀眾聽起來支離破碎，非常勉強⑦。筆者認為主要原因就是沒有生活基礎。相聲是深受群眾喜愛和接地氣的傳統藝術形式，要創作出唱得響、觀眾叫好的主旋律相聲，創作人員應當沉下心，走向基層，貼近生活、貼近社會、貼近實際，到生活中去發現素材，用現實主義手法去謳歌美好的時代，頌揚身邊的好人好事。相聲表演藝術家師勝杰先生曾經談到，1981年他的相聲《郝市長》的主人公生活中的原型就是當時的哈爾濱市市長，這位市長深入基層為群眾辦實事辦好事，解決群眾急難愁盼的問題，如解決市民上廁所難和買豆腐難等問題，深受市民的好評。

夏雨田和馬季創作過許多贊美時代、歌頌英雄、弘揚主旋律的優秀相聲作品，這與他們長期深入生活是分不開的。他們每年都要花上數月的時間深入部隊、農村、廠礦、學校演出和體驗生活，從生活中提取素材。1963年，馬季參加中宣部組織的文藝工作隊，去山東文登縣高村公社高村大隊進行調查工作。在那兒他結識了全國勞動模范張富貴，與其相處4個月之久，發現他身上的確有許多閃光的品質。張富貴不擺老資格，對群眾很隨和，很受社員尊敬，他生產上有一套，身為村黨總支書記，帶頭參加勞動生產，他的優秀品質激起了馬季的創作欲望。經過反復觀察、琢磨，馬季決定抓住張富貴幾十年如一日，堅持干部參加集體生產勞動這個特點，歌頌他是一面“永不褪色的紅旗”作為創作題材，由此產生了一段非常經典的相聲作品《畫像》。1964年初，毛主席在觀看了馬季表演的相聲《畫像》后親切地說：“看來還是下去的好。”

1973年，馬季到山東某海島采訪漁村生活，發現島上出了個“三八船”，船上清一色是年輕婦女，而在舊社會，出海捕魚是男人的事，認為女人上船不吉利。馬季通過交談訪問，了解了一些捕魚基本常識，搜集了一些漁民生活素材，也體會到了漁民生活，創作出當時倍受歡迎的相聲《海燕》⑧。馬季曾經說過：“回顧我幾十年來走過的路，凡是受群眾歡迎的、生命力強的、留得住的段子，都是經過較長時間在下面體驗生活才寫出來的。當年我們有計劃地每年都要下去深入生活，最多的時候， 一年我只在北京呆56天。”⑨

2.主旋律相聲的題材和藝術表現手法

以什么方式來表達作品主題、塑造人物形象，一部分人的觀點是主旋律相聲形式單一，多為公式化，這種觀點有失偏頗。相聲作為一門藝術，題材廣泛，表現手法多樣，作為表達作品主題思想的題材，可以是現實題材、歷史題材、紅色題材、農村題材、都市題材等。應該說表現主旋律的相聲有相當豐富的題材來源，關鍵在于創作人員采用什么題材，以什么方式來展現作品主題。

主旋律相聲在題材選擇上，不管是虛構的還是真實的都應當體現時代的主旋律，體現正確的價值觀和主流意識。

優秀的作品往往能緊跟時代，關注國家的命運，表達愛國情懷，反映老百姓的心聲。抗日戰爭時期，人民藝術家老舍以為國為民的拳拳之心，創作出一系列鼓舞斗志的相聲作品，如相聲《盧溝橋》和《中秋月餅》，淋漓酣暢地表現出老舍的政治熱情和內心的憂憤，揭露了日本帝國主義燒、殺、搶、掠的罪惡行徑，在當時引起觀眾強烈的共鳴⑩。

實現主義題材往往讓人感到親近，易于接受，如相聲《友誼頌》，描寫20世紀60年代我國鐵路建設者發揚國際主義精神，援助非洲修建坦贊鐵路的故事，收到很好的效果。又如20世紀80年代初，我們國家剛剛經歷了“文化大革命”，10年浩劫耽誤了許多人的青春和寶貴時光，相聲《時間與青春》通過夸張比喻的手法，告訴人們歲月如梭，光陰似箭，提倡珍惜美好時光，把時間用在工作和學習上。

贊揚新人新事是主旋律作品的一大題材，如相聲《畫像》《女隊長》《登山英雄》《高原彩虹》《海燕》等就是很好的贊揚先進事跡的作品。

紅色題材的作品要讓人們感受到故事中蘊含著英雄主義、理想信念、奮斗精神，這正是我們這個時代需要的正能量？。紅色題材更多的是要立體地展示人性，要讓英雄人物活起來，否則就會流于說教，削弱藝術感召力？。相聲《游擊小英雄》和《英雄小八路》講的都是少年兒童對敵斗爭的故事，故事中不但講述了小主人公愛憎分明和機智勇敢，還不乏童真、童趣，給人以可信、可親、可樂的藝術效果。

我們生活在社會主義新時代，無論國家建設、社會風氣，還是人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面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相聲劇《明春曲》采用反映時代變遷和社會的進步的題材，是一部用相聲語言展現中國百年滄桑的畫卷。

同一個題材的作品，可以用不同的內容和不同的藝術手法加以表現，比如相聲《新桃花源記》和《山村小景》同樣是講述農村新面貌的題材，《新桃花源記》側重于表現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和景色發生的變化，而《山村小景》側重于表現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后，農民們通過勤勞致富，農牧業獲得大豐收景象以及農民家庭生活發生巨大變化。

3.喜劇效果是主旋律相聲的活力

相聲屬于喜劇范疇的表演藝術，它最本質的特征是引人發笑。凡是忽略喜劇情節、喜劇結構、喜劇人物、喜劇性格，從概念出發，貼標簽式的，直白表現政治的、道德的、倫理的思想內容，都不是最好的相聲作品？。寓教于樂是主旋律相聲表現主題思想的基本規律，比如《時間與青春》以議論體式敘述珍惜時間的意義，作品洋溢著的激情和生活化的理喻，使這一作品并無說教和枯燥的印象。反之，如果用直白教化的語言講道理，既不幽默，也不詼諧，只會掩蓋相聲的喜劇效果，娛樂功能得不到發揮。因此，需要創作人員在相聲藝術手法和生活語言表達上下功夫，避免主旋律相聲在具體描寫和典型形象塑造上出現概念化、公式化傾向。在作品內容的考量上，用什么方式展示作品獨特的藝術魅力，如何抓住觀眾的心，這是當下主旋律相聲創作需要思考的問題。

4.討論

談及主旋律作品，人們會很自然地聯想到歌頌內容的相聲。應該肯定，歌頌內容相聲在主旋律相聲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提倡主旋律，并不意味將歌頌內容相聲與諷刺內容相聲對立起來。諷刺是相聲藝術特長，相聲諷刺功能的發揮，決不意味著對歌頌新事物相聲的否定。我們提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對那些背離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及假、惡、丑等不好的東西，可以用相聲這種特殊的武器進行諷刺和批判，起到教育和引導民眾揚善棄惡的作用。比如解放初期，國家提倡破除封建迷信，反對封建婚姻制度和重男輕女等陋習，這個時期出現了《一貫道》《婚姻與迷信》等諷刺類作品，在當時很受群眾的歡迎，為樹立社會主義新風尚起到很好的宣傳作用。再比如反映不正之風、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作品如《好啊，好》《不正之風》《巧立名目》《路子野》《油水大》《多層飯店》《電梯奇遇》等相聲，切中時弊，引發很大的反響。用相聲諷刺和揭露不良現象，實際上是把這些不良現象作為反面教材，讓大眾認清哪些是錯的、哪些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格格不入，其教育引導作用不可低估。主旋律相聲可以通過諷刺批判不好的東西，來襯托正面的形象或者說是正能量，反腐題材、法制題材等作品都可能觸及到諷刺和批判等表現形式。主旋律相聲，并不是要排斥諷刺，而是在藝術表現手法上如何正確用好諷刺和批判的問題，即如何啟迪人和教育人，讓觀眾在笑聲中明辨是非，給觀眾帶來積極的一面，其結果應該是正面效應或者說是正能量。

客觀地說，相對于純粹幽默搞笑和僅僅以諷刺生活中某些不良現象為目的的相聲，主旋律相聲創作創新的難度更大，更具有挑戰性，尤其是如何使作品的思想性和藝術性達到完美統一，以及較高的娛樂效果等問題。盡管主旋律相聲在創作創新上會遇到諸多困難，但是創作人員應當直面困難，堅持正確價值觀，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守正創新，大膽探索，唱響主旋律，講好中國故事，創作出更多思想精深和藝術精湛的優秀作品。

注釋：

①姜昆：《崇德尚藝是廣大文藝工作者一生的功課》，《曲藝》，2016年第12期，第10頁。

②張研農：《堅持黨性和人民性相統一》，《人民日報》，2013年9月16日。

③金偉、金紅：《文學通俗化與時代主旋律》，《時代文學》，2008年第4期，第8-9頁。

④薛寶琨：《當代中國曲藝》，當代中國出版社，1998年。

⑤張學亮：《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主旋律作品中的藝術映像》，《芒種》，2015年第20期，第45-46頁。

⑥崔凱：《相聲創作要跨過高原攀登高峰》，《曲藝》，2015第11期，第38-40頁。

⑦張潔、馬季：《相聲人生》，《人民論壇》，2004年第6期，第55-57頁。

⑧馬季：《一生守候》，團結出版社，2007年。

⑨葉稚珊：《馬季談相聲怎樣走出低谷》，《群文》，1999年第9期，第32-33頁。

⑩姚振聲：《老舍與抗戰相聲》，《曲藝》，2013年第1期，第46-47頁。

？編輯部：《紅色題材的藝術創新》，《上海采風月刊》，2019年第3期，第1頁。

？賴章盛：《聚集正能量與反映歷史復雜性——紅色題材文藝作品創作專題會議擷要》，《贛南師范學院學報》，2013年第4期，第118-121頁

？崔凱：《相聲創作要跨過高原攀登高峰》，《曲藝》，2015年第11期，第38頁-40頁。

（作者：福建省農業科學院副研究員）

（責任編輯/鄧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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