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某深
第二次鴉片戰爭后,受西方列強逼迫以及了解外情的需要,清朝有必要派出駐外使節,但派什么人擔任駐外使節、出使人員如何遴選、需要帶什么衣物、旅途中有何注意事項、覲見駐在國君主要行什么禮節、與外國人交往要注意什么等,朝野一無所知。即使是派駐國外的早期外交官們也感到一片茫然。例如首任駐英公使郭嵩燾就對國際交往禮節不是很熟悉,光緒二年(1876年)十二月廿四日當其得知第二日要覲見英國君主時,想詢問覲見時的有關禮節,恰好使館工作人員、英國人馬格里外出,“一切無從考究”,實在是難為了郭公使。郭嵩燾的副手劉錫鴻羅列郭嵩燾的十大罪狀,有多條便與外交禮儀有關。無獨有偶,第二任駐英公使曾紀澤因要帶夫人上任,行前特意咨詢熟知國際法的同文館總教習、美國人丁韙良。不熟悉西方禮儀,長期困擾著晚清外交官。直到光緒十一年(1885年),蔡鈞《出使須知》出版,才有了第一部中國人所寫的出使指南,為外交官們提供了出使的參考借鑒。

蔡鈞(?—1908),字和甫,號勉善。眾多工具書稱其為浙江仁和(杭州)人,不知依據何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光緒十八年(1892年)五月二十九日《兩江總督劉坤一呈甄別道員履歷單》,稱蔡鈞“直隸大興縣監生,原籍江西上猶縣”。另,蔡鈞所著書均自署“燕山和甫”,顯然,燕山即代指“大興”。
光緒七年(1881年)秋,蔡鈞隨鄭藻如出使美國、日斯巴尼亞(西班牙)、秘魯三國。駐美3個月后,前往西班牙使署任參贊。因水土不服,加上應酬繁多,至光緒十年十月初因病乞假言旋。《出洋瑣記》《出使須知》即為根據此次出使經歷而作。
蔡鈞1897年7月以后任上海道臺,1901年又以四品候補京堂任駐日本公使,1903年7月被清政府召回。
《出使須知》堪稱晚清外交官的出使指南或出使手冊。在此之前,專門論述使臣的著作只有翻譯過來的《星軺指掌》等書。《星軺指掌》中文版最早刊行于1876年,首次將西方近代外交制度系統地介紹到中國,包括西方的外交禮儀與外交談判方面的基本知識,國際關系準則,各國外交機構、使臣、禮儀規范等,是中國近代翻譯西方國際法的第二本書(第一本是《萬國公法》)。書中論述非常全面具體,包括外交緣由、公使之職、使臣之等級、使臣職守、出使人員、使臣眷屬、使臣與禮節、使臣之權利、使臣免稅、通使禮節等。
早期中國外交官的出使日記,雖然也有關于出使的注意事項,但只有零散的、不成系統的介紹。《出使須知》則是最早、最全面、有系統的專門著作。開篇即交待寫作此書的目的,是作為外交官,必須熟知禮儀交際,否則“茍或稍有疏失,必至貽笑于鄰邦”,何況“入國問禁,入境問俗”,亦是使臣應該注意的。全書不分卷,共31條,其內容主要有:出洋應預備官服;多準備便服;行李應包裝堅固;多帶中國特產以便贈送外國人,還有坐火車/輪船、舉辦茶會/舞會/宴會的注意事項。使臣到駐在國后,應聯絡各國公使;多與駐在國官紳交往;將每年商辦事件匯輯成書,以便后來出使人員有章可循;使臣應當學習外語,以便應酬;使臣宜洞悉外情,“刺探外情,是使臣第一要著,即第一急務。蓋使臣為朝廷耳目之所寄”。此外,還對領事、隨員、翻譯的應行事宜、應酬之道、職責等條分縷析。現在詳細摘取幾條,看看出使人員應該注意些什么。
關于與西方人交往、應酬的禮節禮儀,作者認為西方人直率、喜歡整潔、討厭喧囂。交往時如偶然咳嗽,應當以手帕掩口,不可涕泗橫流,更不能隨地亂吐;與婦女坐談,不可吸煙;無論男女,皆握手為禮;一切應酬,切不可有寒酸羞澀之態,否則會被人輕視。
關于呈遞國書,作者詳細寫了英國、法國、西班牙、俄國、美國呈遞國書禮儀。大致是,使臣到該國后,先拜訪外交大臣,約定呈遞國書的日期,屆時該國以車來迎接。呈遞國書時,應當對國君行三鞠躬禮節,之后使臣雙手捧讀漢文頌詞,接著翻譯再讀西文頌詞。該國君主答以頌詞,并慰勞數語,使臣鞠躬告退,典禮結束。但是不同國家呈遞國書時禮儀有細微差別,英國較為簡樸,俄國較為隆重,美國則呈遞國書后,總統親自和使臣握手,然后告退。
關于使臣是否應該熟練使用外語?作者的主張是,應該學習,以方便和外國人交際應酬。作者到西班牙任參贊后,即聘請人教西班牙語和英語。他對自學英語、法語的第二任駐英公使曾紀澤非常佩服,說:
聞朝廷遣曾襲侯出使英法俄等國,每到一處,即為其人敬重,事后尤稱慕弗置,則以襲侯于英法二國語言皆能通曉,與其人會晤,彼此寒暄,如出肺腑以相示,又留心于西國律例公法,遇交涉事件,必援證詰駁,殊無游移之見,虛浮之談,故西人敬之畏之,恒以膽識兼優相推重,而不敢有所挾制把持也。
書中內容看似瑣細,但對于初出國門的外交官則很實用。例如外國人喜歡中國瓷器,可以多帶點以備贈送;坐船時要帶上茶壺痰盂,以便暈船時嘔吐;當時歐洲火車上多數沒有廁所,經過村落時常停車三五分鐘,以便乘客上廁所。諸如此類的記載甚多。正是因為《出使須知》有著實用價值,是出使人員的必備之書,晚清名士王韜在為該書所作《跋》中稱頌備至。
早期中國駐外使節是采用兼使制,而不是西方通行的專使制,即一個使臣往往擔任駐幾個國家的使節。例如駐英公使兼任駐法公使,駐美公使兼任駐日(西班牙)、秘(魯)公使。駐美公使要處理的外交事務橫跨三洲(北美、南美、歐洲),所以第三任駐美公使張蔭桓的日記就叫做《三洲日記》。由于駐美公使所管的地域實在太寬,因此時有鞭長莫及之感,難得去一次西班牙,更別提有多了解。例如首任駐美公使陳蘭彬,僅僅到西班牙去呈遞過一次國書,出使日記中對西班牙沒有只言片語。蔡鈞作為第二任駐美公使鄭藻如的參贊,長駐西班牙,為他詳細、全面了解西班牙提供了便利。
蔡鈞的《出洋瑣記》由序、海外郵程紀略、日都風俗紀略、出使聯絡略述、各國風俗略述、日都小駐紀略、自日旋華節略、奏疏條陳附錄組成。主要講述海外游程、西班牙及其他游歷各國的風俗、駐扎西班牙期間的基本情況,以及駐外使節的酬應禮節、衣服器用、外事職責、基本素質、使署隨從人員的行事準則等。
《出洋瑣記》記述了西班牙各方面的情況,是晚清時期中國人有關西班牙較為全面、詳細的著作。他介紹西班牙的歷史和風俗:“向與葡萄牙并為一國,號大西洋”,“俗尚豐盈,人多豪爽,好奢靡,喜華美,其積習然也”。娛樂活動方面介紹了“歐扒拉”(即opera,歌劇)及歌劇院、“茶會”(即party)、“加非館子”(咖啡館)、“斗牛之戲”、“女子入場多戴面具”的“跳舞會”、“嘉那華會”(即carnival,嘉年華)。還介紹了西班牙政治制度與政黨、國會、貴族及君主制度等社會政治情形。在蔡鈞之前,黎庶昌曾在西班牙做過外交官,著有《西洋雜志》,但其中關于西班牙的記載,無論廣度和深度都無法與《出洋瑣記》相比。
作為《出洋瑣記》附錄的“奏疏條陳”部分,收錄了蔡鈞在回國后所撰寫的奏疏一篇與條陳三件,對當時清政府內政外交問題提出一系列政策建議。其中,“代呈奏疏”一篇就正在進行的中法戰爭問題提出“法有內難三,有外難三,有必敗之道三,我有得天者二、得地者二、得人者二,有可勝之道六”,認為“法人雖悍,斷無能為,中國雖孱,確有可恃”。他分析法國已呈騎虎難下之勢,此時宜派一“威望素著之臣”帶領熟悉洋務及各國語言文字的外交官到各國進行外交活動,“請各國評斷曲直,或和或戰,付之公論”。另外,“常派水師兵船游歷各處”,認為此舉“一則易通外國之氣,一則可練水師之才,中國去外洋之商民,亦易保護”,可謂一舉多得。利用西方列強之間的矛盾展開外交活動以及派遣中國艦隊出訪來達到軍事威懾的建議,在當時是頗合時宜的正確主張。
分別題為 “敬陳管見四條”“再陳管見”“續陳管見”的三件條陳,就若干重大問題陳述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關于使臣的遴選,他說“雖貴乎正途人員,而必深悉外情、熟稔洋務者始可當其任。近見出自甲科者,大都以文章華國。其自視則甚高,而所以浹洽邦交、輯睦鄰誼以相周旋而聯絡者,則恐未之講也”,對于早期外交官多從甲科中選拔不以為然。他建議“遴選使臣之法,首以通達外情、曉悉洋務、熟諳西律、兼識方言為上”,具體選舉之法,“須由南北洋大臣、總理衙門秉公保薦,無論其階級之崇卑、資格之深淺,破格擢用,不拘一途”。使臣必備的素質是,“為使臣者,無過亢,亦無過卑,尤必時與西人晉接以通彼此之情”。這一建議出自他從事外交工作的切身體會, 《日都風俗紀略》介紹了西方如何遴選使臣:“西國遴選使才尤為慎重,必家資殷實、兼通數國方言者,方應皇華之選。蓋出外使臣,貴乎能支持大局,通達時務,聯絡情誼,以固邦交”。
關于創辦外文日報、與西方國家展開輿論戰的建議,他認為輿論的作用甚至比“鐵艦、兵輪”更大:
中西交涉之事,西國民人有從旁持公論者,每以中國為曲而以己為直者何也?蓋惑于先入者為之主也。中西交涉事起,其始必先載于日報。主筆者為久居中國之西人,往往揚外而抑中。觀其所論無難,曲直混淆、是非倒置。又其平日之間,所載中國公私大小各事,多涉刺譏而津凌侮。自不知者觀之,不難為其所惑,況未至中國之西人乎!其輕我中國也,積漸而然,誠無足怪。今莫若反其道而行之,亦于要處隱設西字日報,藉以維持公論,久之,自可回西人之心而為我用。而于交涉之事,彼自不敢肆其簧鼓。此之謂戰勝于筆舌之間,而其為用實隱勝于鐵艦、兵輪也。
晚清提出與西方國家展開“商戰”“工戰”的比比皆是,但提出進行輿論戰的則以蔡鈞為最早,充分說明蔡鈞的敏銳眼光。
由于沒有外文報紙,晚清在國際輿論宣傳上非常被動。例如,八國聯軍侵華便與英國《泰晤士報》《日日電報》的失實報道密切相關。明明是德國駐華公使被殺,上述兩報卻報道說是西方各國駐華公使皆被殺害,甚至還說各國公使在臨死前將妻子先行殺害。如此聳人聽聞的不實報道對西方采取一致行動、入侵中國起了火上澆油的作用。洋務大員盛宣懷反思義和團運動和八國聯軍侵華,也說:
此次北事糜爛,雖屬當道誤為拳匪所惑,然人心積憤,實由民教不和而起,而傳教之足以釀成大禍,雖西人亦著有先見之論。惜我華人無人能知之,亦無人能言之者。其故由于公家無西字報章,于事機之來,絕無主持正論,開導西人,使知肇釁并不在我,而曲伸其致憤之故,徒令外人訾我為野蠻而莫之能辨(辯),殊可痛也。
蔡鈞為盛宣懷所擬《派員在上海創設并督辦西文報館札稿》亦云:
此次北方肇釁,實由于民教不和,積憤而起,而中國竟無西字報章聲明此意,徒令外人逞其一面之詞,群起相責。而我民之歷年被抑于傳教之民,冤憤情形,莫之能訴,甚非持平之道。茲擬于上海創設西字報館,查有某道堪以派委督辦。除購制機器等費由該道自行捐辦外,必須另籌常年經費,方能持久。查外洋官報皆由公家按月津貼,著上海道于抽收碼頭經費項下,每月撥銀一千兩,作為西字公報經費,交由某道收支,即著該道妥慎經理,仍將開辦日期具報云。
“某道”即指蔡鈞,只是直到蔡鈞在1905年乞休后移居上海,才創辦中英文合刊的《南方報》,1908年2月停刊。
此外,關于聘請西方“律正”(律師)辦理中外交涉事宜,懷柔“遠人”(洋人)為我所用,“執公法”(運用國際法)處理國際糾紛,都體現了他的遠見卓識。
《出洋瑣記》曾刊載于王韜創辦的《循環日報》,該報從光緒十年三月底起,分13次刊載,時間長達月余。次年,該書由王韜在上海創辦的弢園書局出版。但出版不久,因書中有與洋人“抱腰接吻,相向揮淚”(見《出洋瑣記》之《自日旋華節略》,原文是:從西班牙首都馬德里返國時,“車將展輪,諸友紛然執別,或有抱腰接吻以致渥愛者”)等記載,遂遭朝廷官員彈劾,該書不久被清廷查繳毀版。
在《出洋瑣記·續陳管見》中,蔡鈞反復申說洋務人才的重要性。尤其是華洋雜處的上海更需要有“折沖應變之才”,因為上海有英租界和法租界,有各國領事駐扎,外交交涉繁雜。倘若不是曾經出洋或略通外語的洋務人才,則很難與外人聯絡一氣而難免為人掣肘。除此之外,出色的口才和平時建立相互信任關系也很重要,他說:
夫固邦交,睦鄰好,固非得人不為功,即遇齟齬之事,排難解紛,平爭息忿,亦賴言語之間有以轉移之,此辭令之不可少也。至于詰駁問難,執我法度,使就范圍,則必于平時足以取信于彼然后可。
文末還說,“蓋山澤之有虎豹,江湖之有蛟龍”,自信與自負,躍然紙上。全文不啻是毛遂自薦。晚清外交官回國后受到重用的極少,而蔡鈞則以杰出的洋務才能,在1897—1899年間任上海道臺,其間辦理了大量的對外交涉,并匯集成《外交辯難》出版,從中可見晚清地方政府中西交涉的情形。且看他是如何據理力爭、處理一些棘手問題的。

《外交辯難》卷四《告駐滬英美法領事整頓租界巡捕無禮事》說,自從他1897年9月上任上海道臺后,作為上海最高行政長官,在他經過租界時,巡捕沒有向他敬禮。這一毫無禮貌之舉,是對中國官長的輕視。聯想起之前隨使歐美,巡捕每見使館車來,必舉手敬禮。他估計各國領事及工部局未必知悉,于是展開交涉。法、英領事都承認,如果蔡鈞不說,他們真不知道租界巡捕對中國官長無禮。但英國領事坦言,如果是乘轎經過租界,華人巡捕可能知道轎中為誰,外國巡捕則難以辨認,如果是坐車經過租界,則更難以辨認。美國領事建議,不如在上海道臺車夫胸前懸掛一個號牌作為記號。于是蔡鈞下令制作了一些同樣的號牌給英美領事,由他們分發給巡捕房以便辨認。此后蔡鈞經過租界,巡捕均舉手敬禮。間有幾個巡捕不愿行禮,見蔡鈞車經過,遠遠避開,蔡鈞以鉛筆記下某刻某分途經某處,巡捕無禮,英美領事核實后,將無禮巡捕罰款或直接開除。其后不管是華人、西人、印度巡捕,看到蔡鈞經過,相隔十數米,即舉手敬禮。由此他想到,“嘗思以前地方官,間有與西人稍存芥蒂者,皆因隔膜之故,彼此不肯直言”,其結論是:“此為向來未有之舉也,足見西人未嘗不講禮,以前亦因彼此隔膜,以致如斯耳”。就是說地方官要加強與西人的溝通和交涉,消除誤會和誤解。
卷四《記禁米出口過嚴遭謗事》說,履任上海道臺兩月后,獲悉日人在中國購運糧米,以備其國中4年之用,于是稟請總督、巡撫,禁止米糧出口。沒想到禁令出來后,卻一波三折。首先,以往禁令難于生效,是禁洋關而不禁常關。“常關”是原有的海關,“洋關”是鴉片戰爭后在通商口岸設置的海關。以前禁米出口,常關收稅增多,就是商人以米佯報大豆出口,常關明知其故,不聞不問。況且厲行禁令,上海道臺會損失一筆額外收入。買辦商人也說,糧棧儲米太多,勢將霉壞,請馳禁令。因此第一重考驗就是,是放棄自己的既得利益、認真執行,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敷衍了事?是得罪奸商,還是得罪民眾?第二重考驗是,敢不敢抗上、得罪頂頭上司?禁令下達不久,總督、巡撫相繼電諭,以禁米出口,只可暫禁,久禁于稅務有礙。蔡鈞則以米糧若不禁止出口,勢必糧價日增,滬上貧民眾多,將會民不聊生,擺出一副為民請命的架勢。第三重考驗是,敢不敢違抗總理衙門的命令,承擔可能的外交風險?蔡鈞不久又接到總理衙門的電報,以日本公使請運米十萬石出洋、俄國公使請運米五萬石于海參崴,總理衙門已經同意,令蔡鈞馳禁放行,并說即使不能如數,至少也要通融數萬石,否則惹出外交風波,“試問該道能否肩此重咎”?!蔡鈞表示,如果禁令一開,各國勢必效尤,情愿辭去職務,為民請命。此后他與日本駐滬總領事小田切萬壽之助開誠布公談了他的態度,得到了小田的理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為嚴禁糧米出口,傳出蔡鈞私自販運糧米出洋的謠言,竟至中外嘩然,參劾蔡鈞的有十幾次,朝廷命令交督撫查辦。幸有兩江總督劉坤一出面調查,平息了謠言。劉坤一的《蔡鈞被參情節系出訛傳片》說:
本年米缺價昂,為從來所未有,外間議論,有謂系該道運米出洋所致。臣坤一亦有所聞,曾于五月間,密電升任撫臣奎俊,派委道員羅嘉杰前赴上海確查。茲又欽奉諭旨,復經派委道府大員,明查暗訪,均據稟覆,并無其事,自系傳聞之訛。

劉坤一還說:“如果串同奸商運米出洋,駐滬各領事耳目最近,消息最靈,詎有不借口詰問之理?即使運往某國,受其接濟之惠,不肯明言,而各國觀聽所系,豈能盡箝其口?臣敢決其必無此事。”
蔡鈞曾說:“人臣無外交之說,可謂誤盡蒼生。”近代以來,教案頻發,很多時候是由于教士和教徒的囂張和猖狂,但和地方官不善于和洋人打交道,不敢于處理外交糾紛也有密切關系。倘若能像蔡鈞這樣,敢于為民請命,寧愿得罪奸商也不愿得罪民眾,善于和洋人打交道,據理力爭,又何至于國事糜爛至此、誤盡蒼生?
在晚清外交官中,蔡鈞的口碑是不太好的,那是因為他擔任駐日本公使期間,于1902年為防止留日學生接受革命思想,電請清朝停止派遣留日學生,并阻撓中國留學生入日本陸軍學校學習軍事,遭到愛國志士的嚴厲譴責,如梁啟超主編的《新民叢報》就對蔡鈞進行了猛烈抨擊。事詳日本學者實藤惠秀所著《中國人留學日本史》。平心而論,蔡鈞在外交上雖然沒有什么建樹,但并非是庸劣的外交官,僅憑他留下的《出使須知》《出洋瑣記》《外交辯難》,便值得后人銘記和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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