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服裝設計師的拿捏得當

雷晶晶

碧萬獲2016年奧斯卡最佳服裝設計獎

數次提名、兩次獲得奧斯卡最佳服裝設計獎，電影服裝設計師詹妮·碧萬卻堅稱自己是個“不懂時尚”的人。

碧萬出生于英國倫敦的古典音樂世家，父親是大提琴演奏家，母親是中提琴演奏家。受父母影響，她從小在劇院里觀看各種演出，也漸漸對戲劇表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英國經濟相對蕭條，父母收入有限，家里買不起電視機，也很少有外出旅行增長見識的機會。在父母的啟蒙下，碧萬和妹妹在硬紙板上作畫，在對方臉上作畫，還在一面墻上展開自由創作……

長大后，碧萬順利進入倫敦中央圣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專修繪畫。她在學業之余主動學習裁剪，想象著普通的布料變成漂亮的服裝或是片場上的一處風景。雖然懷揣著成為服裝設計師的夢想，但她對自身打扮竟然毫不在意，圍巾、T恤、牛仔褲、運動鞋的組合幾乎一成不變，被同學取笑“不修邊幅”。

大學期間，碧萬在朋友的介紹下在電影劇組擔任免費的服裝助理。為了給演員制作出最符合角色的服裝，她苦讀劇本并查找文獻資料。碧萬所設計的衣飾簡約柔美，總能讓電影流淌出歐洲新古典主義油畫般的質感。

碧萬參加頒獎典禮的“機車夾克”禮服

碧萬在畢業前進入電影制作公司，有機會與著名的電影服裝設計師約翰·布萊特一起工作。第一次見面時，碧萬計劃為某部話劇挑選一套黑色禮服，可約翰不厭其煩地問了很多毫不相干的問題。碧萬對此頗為不解，直到看見他的庫房里那些形形色色的黑色禮服，才暗自欽佩其服裝設計師的素養。

1984年，碧萬與約翰首次合作的電影《波士頓人》榮獲奧斯卡最佳服裝設計獎提名。第二年，約翰又邀請碧萬參與電影《看得見風景的房間》的服裝設計。在該劇英國愛德華時期典雅美的導向下，碧萬把輕盈、浪漫作為劇服的主題，最終獲得奧斯卡最佳服裝設計獎。

電影《國王的演講》中的服裝搭配使角色富有神韻

電影《瘋狂的麥克斯4：狂暴之路》里的“廢土服裝”

電影《黑白魔女庫伊拉》中主角造型

勾勒大綱了解劇情，精讀劇本熟悉角色，把握導演的拍攝意圖，參考故事的時代背景，羅列所需服飾的顏色、材質……除了前期事無巨細的大量工作，碧萬還特別注重不同制作階段的“試裝”環節。她為演員量體裁衣，也按照其體型制成仿真雕像，再以雕像為模板修正半成衣，直至呈現最佳效果。

2009年，給電影《大偵探福爾摩斯》設計服裝時，碧萬從法國版畫家古斯塔夫·多雷的諷刺畫里了解到19世紀末男性的基礎裝扮。為了使身材略顯單薄的演員裘德·洛表現出華生的力量感，她特意采用了三件套的粗花呢西裝予以修身。

碧萬在為電影《國王的演講》設計服裝時一度陷入困境。導演湯姆·霍伯贊同服裝與角色相輔相成的重要性，但較低預算很難讓服裝為角色的“真實性”不遺余力。深度思索后，碧萬嘗試找出每個角色應有的神韻，從而讓服裝與扮演者碰撞出“化學反應”，由內而外地激發人物個性，彌補不足。事實上，許多小成本電影成功的關鍵正是用最少的錢做最完美的衣裳。

在大制作電影《亞歷山大大帝》中，碧萬展現了破紀錄的創造速度。電影開拍前兩個月，碧萬才從另一位設計師手里接下服裝設計的任務，當時進度停留在草圖階段，尚未完成一件實物。她不僅需要裁制數千件服裝、盔甲，更需要顛覆草圖，重新設計。碧萬坦言，接手時她連亞歷山大大帝“是羅馬人還是希臘人”都不清楚，只能在“不遺漏任何已定細節”的前提下一切從“簡”。碧萬花了很長時間在大英博物館觀察各色花瓶，從中汲取靈感，精準化地抽絲剝繭，最終帶領團隊完成了挑戰。碧萬覺得只有當演員“穿上衣服，感覺自己成了這個角色”時，她的工作才有了價值。

憑借電影《瘋狂的麥克斯4：狂暴之路》里的“廢土服裝”，碧萬獲得2016年的奧斯卡最佳服裝設計獎。很難想象，劇中那些服裝是她從堆成山的布頭、金屬、汽車配件、水管輪胎、彈殼甚至牛皮紙袋中挑選出可用材料后組合而成的。為了最大程度地貼近電影氛圍，她專門前往非洲的納米比亞，體會當地的灼熱與荒蕪，力爭讓每個服裝細節與電影情節呼應。頒獎典禮上，碧萬穿了一件帶有寶石鑲嵌骷髏標志的機車夾克，在身穿華美禮服的人群中尤顯突兀。面對“像個流浪漢”的評價時，碧萬輕描淡寫地回應道：“我穿不了連衣裙和高跟鞋。就我個人而言，其實已經很用心地打扮過了?！?/p>

2021年，改編自迪士尼動畫《101只斑點狗》的真人電影《黑白魔女庫伊拉》上映，那個想抓狗做皮草的庫伊拉蛻變成時裝行業的新晉設計師。電影設定在20世紀70 年代的倫敦，庫伊拉擁有47種不同造型。碧萬從制片人克里斯汀·伯爾手中接下該劇的服裝設計后，聯想到年輕時買不起服裝大牌的自己，推測庫伊拉在變富有前應該也是二手店的?？?。于是，她一邊穿梭在各地市集里搜羅、翻新，一邊借鑒薇薇安·韋斯特伍德、亞歷山大·麥昆等服裝設計師的智慧。當演員艾瑪·斯通身穿肩頭部位嵌有微型馬車的黑色夾克以及紅色長裙，威風凜凜地站在男爵夫人的車頂上，女主角庫伊拉便鮮活了起來。

電影服裝設計并非輕松、閃亮的差事，因為要早于其他部門做出充分準備。工作期間，碧萬每天早上5點起床，查閱資料，逛博物館，看藝術展覽，去往不同的拍攝地點，不間斷地找衣服、改衣服、做衣服……多年來，經碧萬構思打造的戲服不勝枚舉，其中不乏驚艷之作，但她從未想過在任何一套服裝上標注“詹妮·碧萬”的品牌。在她看來，電影服裝設計既要契合角色，又要帶領觀眾進入劇情，完美的戲服設計標準是讓觀眾完全注意不到它?！叭绻矣兴^風格，我希望是拿捏得當?！北倘f告訴自己，電影服裝設計并非時尚設計，而她只是一個用服裝講故事的人。

圖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編輯 王冬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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