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東, 何 剛 , 侯小宇
(安徽理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 淮南 232001)
人力資本的高級化能夠推動我國技術和產業結構不斷調整升級。創新驅動發展,即通過加大科技含量來提高生產要素質量,憑借效率來實現經濟增長。國家將人才放在領先發展位置,促使人力資本占據社會及經濟發展的領先地位。創新型人力資本具有高知識儲備,能夠極大提高勞動力生產效率,克服由于物質資本邊際報酬遞減導致的經濟增長緩慢弊端,并最終實現長期邊際報酬遞增。2019年《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發布,指出長三角要堅持創新共建,促進人才流動和科研資源共享,落實創新發展。長三角開放程度高,科技創新優勢明顯,經濟發展活躍,因此要抓住機遇,挑起創新發展先行者重擔。
1960年人力資本理論誕生[1],關于其研究就此展開。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探討了創新型人力資本。在其定義及特點方面,Nelson、Phelps指出:創新型人力資本具有社會稀缺性的創新能力,即Schumpeter和Schultz所指的發現市場非均衡、使市場恢復均衡的能力[2-3]。在其存量度量方面,近些年來的研究主要是基于產出的勞動報酬法[4]和基于投入的累計成本法[5-6]、教育經費法[7]等。國內學者運用受教育年限法居多,即將總人口[8]或者從業人員[9-10]中各教育程度人數,亦或者高等教育畢業生人數[11]乘以對應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來衡量創新型人力資本。人力資本被度量后以何種形式引入模型來建立其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曼昆(N.G.Mankiw)、羅默(D.Romer)和韋爾(D.N.Weil)提出了擴展的索羅模型,將人力資本作為影響經濟增長的因素之一[12]。國內學者較多運用索羅模型與C-D生產函數研究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結合回歸模型[13]、收入分額法[14]、勢效系數法[15]等方法計算要素產出彈性。近些年來,創新型人力資本地位日益顯現,眾多學者開始研究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方超[16]實證測算得出我國研究生人力資本1996—2013年間的貢獻值為8.07%,對經濟增長有正向驅動作用但作用力仍低于物質資本。張桅、胡艷[17]基于長三角2000—2018年面板數據,從區域整體和內部兩個視角研究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GTFP)的空間效應,結果表明長三角創新性人力資本區域分布不均、GTFP水平差異明顯。
基于以上研究發現,國內外學者研究成果豐富,但對于創新型人力資本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近年來才逐漸開始,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還有待完善。此外,鮮有學者對區域間創新型人力資本的貢獻率進行比較。因此,本文基于長三角2000—2019年數據,針對創新型人力資本,深化對其的認識,探討其存量的計量方法,深入研究其存量對區域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最終探索出能夠有效培育、利用創新型人力資本來促進長三角發展的可實踐方法。
1. 擴展的Cobb-Douglas生產函數
基于改進的C-D生產函數將創新型人力資本作為生產要素納入經濟增長模型,描述某一時間點各要素投入與產出的關系,計量模型如下
(1)
式中,Y表示總產出;At、Kt、Lt、CHt分別表示技術水平、物質資本存量、勞動力資本投入以及創新型人力資本存量;α、β、γ分別為對應要素的產出彈性。
該模型假定規模報酬不變(即a+β=1),物質資本與人力資本之間存在固定替代性。借鑒黃海軍等[18]的研究方法,為降低自變量之間的多重共線性概率,將C-D生產函數的變量取勞動力平均水平,得到勞動力平均水平的C-D生產函數
(2)
2.多元線性回歸模型
為便于回歸分析,將式(2)兩邊取對數,變換后的基礎回歸方程如下
lnYt-lnLt=lnAt+α(lnKt-lnLt) +γlnCHt
(3)
3.貢獻率測算模型
為有效測度各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求得式(1)的差分方程為
(4)

物質資本的貢獻率
(5)
勞動力資本貢獻率
(6)
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
(7)
1.經濟增長Y
采用生產總值指標。為去除價格因素的影響,有效反應經濟的實際增長情況,本文利用各年名義GDP和GDP價格指數(上年=100),以2000年為基準年的可比價,將名義地區生產總值轉換為可以進行不同年份間比較的實際值[19]。
2.物質資本存量K
物質資本是指長期存在的生產物資形式。本文存量的測算是基于永續盤存法,借鑒張軍(2004)的操作步驟,即在估計一個基準年的物質資本存量后采用永續盤存法按不變價格計算得出[20],公式如下
Kit=Kit-1(1-δit)+Iit
(8)
式中,本文研究所用的基年物質資本存量為張軍計算的以2000年為不變價格的數值,2000年上海市、江蘇省、浙江省、安徽省的物質資本存量分別為10 809億元、15 642億元、10 798億元、5 391億元[20];Iit表示投資流量,本文研究用以2000年換算的實際固定資本形成總額表示;δit表示經濟折舊率,采用固定值9.6%表示[20]。
3.勞動力資本投入量L
勞動力是指具有勞動能力的人。本文用年末全社會從業人員數表示。
4.創新型人力資本存量CH
舒爾茨將“人”視為“資本”,認為人力資本的關鍵性投資在于教育。創新型人力資本具有社會稀缺的創新能力。林志偉指出創新與專業知識相關,而專業知識與受教育水平有直接聯系[19]。張根明等認為地區一定時點上擁有的創新型人力資本總量即創新型人力資本存量[11]。受教育年限法兼顧受教育層級與時間跨度,且其數據易獲取,被眾多學者所采用。人具有跨區域流動性,其受教育程度并不一定為該地區做出經濟增長貢獻。因此本文采用從業人員教育分布來衡量人力資本[10],將普通高等教育大專及以上人員作為創新型人力資本,采用受教育年限法,用從業人員中受教育水平為大專及以上的人數乘以對應的累計受教育年限來估計創新型人力資本存量,計算公式為
CHt=ωt1LtHt1+ωt2LtHt2
(9)
式中,ωt1、ωt2分別為第t年就業人員中普通高等教育本專科生、研究生所占比例;Lt為第t年的就業人數;普通高等教育本專科生累計年限Ht1,本文設定為16年;研究生的累計受教育年限Ht2為20年。
本文數據GDP及其價格指數、固定資產投資及其價格指數、社會從業人數來自于各省市的統計年鑒;分地區就業人數中大專、本科及研究生所占比例的原始數據來自《中國勞動統計年鑒》。其中,《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未公布的2000年勞動力的大專、本科及研究生占比采用歷年自然增長率計算[21]。
為解決數據不平穩及可能存在的異方差問題,避免出現偽回歸現象,本文對各區域各變量進行了Fisher-ADF平穩性檢驗(見表1),結果顯示除安徽省的lnYt變量不顯著外,其余所有變量均具有序列平穩性,因此可以進行回歸分析。

表 1 ADF單位根檢驗
運用Stata15.1軟件對長三角整體以及內部的“一市三省”分別進行多元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各區域模型的相關系數均在95%以上,說明模型的擬合優度較好,回歸方程極顯著。除浙江省lnCHt變量的系數在0.1水平下顯著外,其余各地區各變量的t統計量對應的P值均小于0.01,自變量對因變量具有極其顯著的影響。

表2 創新型人才對經濟增長的回歸結果
將上述各變量系數代入回歸方程,變為C-D生產函數形式,各要素產出彈性如表3所示。以長三角整體為例,在既定條件下物資資本、勞動力資本、創新型人力資本變化1%,將會分別引起經濟增長變化率約1.313%、-0.313%、0.427%。在“一市三省”中上海市創新型人力資本存量的產出彈性明顯高于其他三省,為0.512,其次為安徽省,浙江省創新型人力資本的產出彈性值最小,僅為0.128。

表3 C-D生產函數各要素產出彈性值
利用C-D生產函數中各個要素的彈性系數以及各要素及經濟增長的增長率,可以估計各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程度,2000—2019年間各生產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結果見表4。

表4 2001—2019年區域各要素年均增長率及貢獻率
1.從長三角整體分析
由表4數據可知,長三角2001—2019年間各要素對經濟增長的平均貢獻率大小為:物質資本存量(58.34%)>創新型人力資本存量(47.44%)>勞動力資本投入量(-3.50%)。該數據說明長三角以物質拉動經濟為主要增長形式,創新型人力資本緊隨其后,勞動力投入貢獻率為負數,說明經濟增長與勞動力數量聯系不大,對貢獻率影響更為重要的是勞動力的質量,即創新型人力資本。分階段看,2001—2009年間物質資本和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差距不斷縮小,2010—2017年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呈“W”型減小趨勢,2017年后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穩步提高(見圖1)。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波動大、不穩定的原因為創新型人力資本雖正向增長,但是增長速率不穩定(見圖2)。根據創新型人力資本的衡量指標可知,創新型人力資本受就業人員中高等教育學歷人數占比的影響。近年來,我國雖然不斷提倡創新驅動,實施科教興國和人才強國戰略,每年的高等學校招收比例都不斷增加,但我國是勞動力人口大國,勞動力基數大,低層次水平人數也多,高等教育發展較晚,高等學歷人員基數小,累積效應還不足夠。

圖1 長三角各要素貢獻率趨勢圖

圖2 長三角各要素增長速率
2.從長三角內部各省市分析
長三角創新型人力資本區域分布不均勻,這與張桅等研究結論相一致[17],各省市2001—2019年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如圖3所示。從總體上來看,“一市三省”2001—2019年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均表現出與長三角整體一樣不穩定的態勢。其中,上海市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平均貢獻率最大,安徽省緊隨其后,但是兩地區波動也相對來說較大;江蘇省和浙江省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水平相差不大,且2011年后的貢獻率基本相同,并且表現出同增同減的趨勢。各省市在2017年后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均呈現穩步上漲趨勢。

圖3 長三角“一市三省”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趨勢圖
本文利用長三角2000—2018年面板數據,運用基于改進的C-D生產函數實證分析了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具有正向驅動作用,但無論是長三角整體,還是內部的“一市三省”各區域,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作用率,各年間均小于物質資本。“一市三省”中上海市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明顯高于其他三省。總體來說,長三角還處于依靠物質資本擴張的粗放型增長方式。作為創新經濟高地,長三角還需進一步加大對創新型人力資本的重視程度,積極貫徹“人才強國”戰略。
第二,創新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呈現“W”型波動。從衡量指標上看,創新型人力資本受就業人員中普通高等教育專科及以上學歷占比的影響,創新型人力資本貢獻率波動大,其一是由于普通高等院校招生增長速率不穩定,其二是因為我國是勞動力人口大國,中低水平教育勞動人員基數大,高水平學歷人員累積效應不足。
基于上述結論,結合長三角近年來實際情況,據以作下列對策建議:
第一,加大高等教育經費投入,重視創新型人才培養。創新型人力資本的原始動力源是高等學歷人才。教育是提高人力資本質量的重要手段。高等教育能夠通過自身發展潛能增進人力資本積累進而促進經濟結構優化[22]。高等院校要開拓多種渠道籌集資金,夯實教育人力資本根基,提高師資隊伍素質,加強產學研密切合作,創新辦學模式,提升教育培養水平,進而提高創新型人才質量。
第二,引導創新型人才正向流動。經濟發達地區吸引創新型人才能力較強,在長三角地區中安徽省經濟較為落后,但是安徽省高校數量卻僅次于江蘇省。因此像安徽省這樣高校數量多,創新型人才含有潛力大的地區更要建立各種激勵機制,增加人才就業機會,確保能夠留住為本土所用。此外有研究表明增加勞動者報酬有助于增加勞動者接受教育年限,釋放“人力資本紅利”對經濟增長的作用[23]。另一方面,加強創新型人才引進,鼓勵各區域開展多層次國際科技活動。長三角這類創新高地應充分發揮華僑華商資本、人脈等資源優勢,擴大民間交往,吸引外來高端人才。
第三,強化一體化思維。我國目前還存在著教育資源配置不公、人才流動存在壁壘進而導致的經濟發達地區與欠發達地區的人力資本流動不足等問題。國家應實施一定舉措來加強人才間的學習協作。在長三角中,上海市創新型人力資本作用表現最為突出。作為科技創新大市,上海市要充分發揮其創新龍頭作用,強化其創新優勢,以“一體化”思維加強滬蘇浙皖的政策銜接與聯動,實現各區域的優勢互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