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杰遠 喬曉華
鄉村不僅僅是農業生產、鄉村景觀、自然生態的地域綜合體[1],還是大部分農村人口活動的主要物理空間、社會空間和文化空間,更是富有平衡城市生活的精神內核與文化魅力、承載著鄉情和鄉愁的精神故園。[2]雖然從地理空間來講,鄉村意指城市以外的所有地區,因此從地理性概念上來講,鄉村與農村的范疇大體相同,但是農村的含義偏重生態、行業、社會[3]、政治[4]意味,而鄉村蘊含農家意境、含有懷鄉之情的文化與情感內涵[5]。正如法國著名社會學家孟德拉斯在其著作《農民的終結》中曾對鄉村的贊譽:“城市和工業吸引著所有的能量,但鄉村始終哺育著恬靜美滿、安全永恒的田園牧歌式夢幻。”[6]正是由于鄉村影射著質樸生機、浪漫溫暖的文化圖景,使鄉村反復成為知識分子對理想生活浪漫想象與理論虛構[7]的原型。因此,從學術研究的視角,本研究選用“鄉村”來代指城市以外的自然地理與社會文化空間。
在解讀“鄉村”的文化意涵的基礎上,進一步定義鄉村文化。從狹義上講,鄉村文化往往等同于鄉村文藝,包括鄉村戲曲、鄉村手工藝、地方民俗、民歌民謠、民間口頭故事等。而從廣義上說,鄉村文化是指村落鄉民在與土地打交道的過程中孕育并傳承的地方性文化,其中鄉村文化既有形的文化載體(方言鄉音、農事諺語、民間禁忌、村貌農舍、民俗活動、生活器物等),又有無形的文化價值體系(農民群體的集體訴求、交往原則、思維邏輯、行為選擇、生活情趣等[8-10]),還有整合鄉村社會、建構鄉村秩序的組織制度(宗族、村委會、宗教組織、娛樂組織、行業協會等[11])。總之,鄉村文化是以農民為文化主體、以農民日常生產生活節律[12]為運行基礎的一種文化樣態。其既覆及與農民的衣食住行息息相關的物化形態,又涉及農民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的精神世界,還囊括地方社會網絡結構及其運行規則。
關于鄉村文化的當代轉型,文化進化論者認為人類文化總是沿著由低到高的一元方向發展。[13]在這種理論框架下,有一種慣性認知:鄉村文化的當代轉型,就是指鄉村文化從傳統農耕文化邁向現代工業文化,從血緣與地緣為主的傳統社會關系進步到理性的、契約的、科層制的現代組織關系,等等。然而,隨著眾多學者對“城中村”、失地農民進行個案研究之后,發現“村落的終結并不是城市化的開始[14]”“在城市化進程中,雖然村落消失了,但農民將在很長時間內從文化意義上仍然存在。”[15]這也就是說農村、農民、農業的城市化、現代化、工業化,并不意味著其變成另一個城市、市民、工業。借鑒費孝通先生所提出的“文化自覺”的觀點,與其他文化樣態一樣,鄉村文化具有自身轉換能力與慣習存續。[16]因此,筆者認為鄉村文化的當代轉型,并不是從農耕文化轉變為工業文化,而是指在外源性文化力量(土地流轉、商品經濟、國家公共文化服務等)的牽引,以及自身內生性文化慣性的存續下,鄉村社會衍生孕育出的一種傳統性與現代性文化元素交織共存的現象。
在社會巨變的浪潮中,鄉村文化以鄉村傳統文化為文化底色,自覺實現文化傳承、文化批判、文化認同與文化整合,這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與現實價值。
首先,延續中華傳統文化的生命力。鄉村文化是中華傳統文化的文化源頭與智慧寶庫。中華傳統文化體系中的很多文化精髓都有濃重的鄉土烙印。然而,在城鄉二元格局中,城市文明的強勢話語與優越姿態,導致村落鄉民逐漸喪失鄉村文化的文化自信。人們排斥鄉村身份并疏遠鄉村文化,刻意靠攏并趨同城市文化。[17]面對鄉村文化的文化隕落,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與更新亦面臨危機。因此,只有積極促成鄉村文化的當代轉型,才能為延續中華傳統文化的文化軸線、豐富中華傳統文化的文化體系奠定基礎。
第二,增強鄉村社會的凝聚力。個體在某個群體中趨同生活方式并共享價值體系的過程中,形成對當地文化的認同感、依賴感與歸屬感。因此,面對新時代鄉村社會“離地化”的生計方式與“私人化”的價值追求,主動反省、改造、更新鄉村文化,將對改變鄉村社會的“離散化”趨勢,形成更加緊密的鄉村社會共同體具有重要價值。
第三,提升鄉村經濟發展的吸引力。純凈天然的自然生態、天人合一的生態倫理、親密無間的人際關系、勤懇務實的田園勞動精神、恬淡平和的生活態度等,這些在鄉村社會孕育并沉淀下來的田園文化精華,是世代知識分子構建理想生活的必要文化因子。因此,關注鄉村文化的當代轉型,重塑田園生活的生命力,不僅可以復興鄉村文化的文化自信,為田園子弟持續提供精神乳汁,還可以形成不同于城市文化的文化樣態,為鄉村經濟發展帶來強大的資本吸引力。
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史的源頭與根據地[18]在村莊村落,而構成村落風貌的重要載體是傳統村落民居建筑。然而,在城市化和工業化的轟鳴下,傳統村落往昔靜謐古樸的文化樣態面臨著文化肢解的命運。這突出體現在傳統村落民居建筑的破敗廢棄、新式村落民居建筑的“以洋為新”[19]以及村容村貌布局的混亂失序。
事實上,不只鄉村建筑面臨著傳統美學景觀消失的危機,傳統鄉村中的飲食文化、服飾文化、交通文化等也都面臨著物質豐富而美學精神喪失的問題。例如,在傳統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下,人們制鞋做衣,巧妙點綴,一針一線無不傳達著田園人的簡樸與靈韻。而在城鄉二元對立格局下,鄉村傳統布料與質樸款式逐漸成為“土氣”的代名詞,受到了鄉民的冷遇。與此同時,由于受到潮流的階層區隔的影響,從城市流入鄉間的流行服飾往往具有明顯的潮流滯后性;再加上面向鄉村人口的成衣廠,為節約設計和生產成本,模仿大牌新款、選用劣質布料、裁剪手藝粗糙。這導致當前鄉村的服飾文化走向庸俗化、同質化、低質化。
在鄉村文化的當代轉型中,以村落民居、服飾著裝為代表的鄉村物質文化載體快速發展,但其表達的審美趣味,卻呈現出傳統田園美學精神的缺失、城市審美機械趨同的文化困境。鄉村傳統物質文化富含著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人與他人的隱逸平和、人與自我的本真自由等田園美學倫理精神,這些始終是中華民族審美特質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在充斥冷漠與競爭的現代都市文化危機下全人類共同向往的審美品質。因此,面對數量豐富而美感混亂的鄉村物質文化環境,以中華傳統田園審美趣味為底色,多元融合異質審美認知,形成村落鄉間獨特的物質文化美學特征,這成為建設美麗鄉村、追求美好生活、成全田園想象的必然要求。
在傳統宗族、基層公權的統合下,村落鄉民在公共空間共同勞動、公共交往、觀念共享、利益共謀,最終形成了廣泛緊密的社會關聯、親密無間的集體記憶與團結互助的溫暖情誼。因此,面向集體而高度自治的傳統鄉村社會組織制度及其運行規則,構成了傳統鄉村安定有序的社會秩序的文化基礎。
然而,自20 世紀80 年代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來,農民耕種積極性高漲,再加上機械、化肥、農藥等新技術推廣普及,農業生產效率極大地提高,農民在土地上的工作時間大大減少。往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歌唱起齊聲和,快活方知在后頭[20]”,根據時節、季節節律的集體互助的勞作場景不再成為鄉村必需品。與此同時,鄉鎮企業林立、城市勞動力需求增大,大量傳統農民從土地營生逐漸轉移到非農領域發展,從鄉村農民流動到城市“農民工”。農村勞動力大規模流向城市導致村莊“空心化”,常年見不到青壯年群體的身影。而即使是農民農閑時分或者農民工回鄉團聚時刻,村民也不再聚集在村莊街口、老樹古井等本土公共空間閑談找樂子,反而更愿意宅在被高高的院墻圍起來的私人空間里看電視、刷快手抖音短視頻[21-23],獨自穿梭于虛擬的社會公共空間。至于村莊公共文化宣傳和村莊公共政治經濟教育事務,相對于集體化時期,村民的村莊責任感與參與感急劇衰落。
鄉村公共行動的減少、公共空間的冷卻、個人主義的橫行等使得村莊公共精神逐漸瓦解,而基層組織凝聚功能的缺位以及傳統宗族權威的冰消,導致當前鄉村建設中組織制度保障不足。這是當前鄉村社會人心渙散、治安不良、社會失序、陋習蔓延的一大原因。因此,重塑鄉村組織制度文化的公共性,借此強化村落鄉民的道德約束與行為管理、調節村莊經濟糾紛與價值沖突、恢復鄉村的團結與內部凝聚,這是實現鄉村社會有序發展的制度要求。
展開數千年中國鄉村文化的萬象長卷,土地往往是中國田園文化圖景中的核心意象。對于傳統農民群體而言,土地不僅僅是其口糧來源,更是其割舍不掉的心理情結。[24]細細品味鄉村社會彌漫的民間神話、祖先崇拜、婚喪禮俗、信仰禁忌,就會發現鄉村文化都是圍繞著土地展開,處處散發著農民群體對土地的深深眷戀與依賴崇拜。因此,質樸厚重的土地文化可謂是傳統鄉村文化體系中的元文化。
然而,隨著“人-地”關系從親密走向分離,新生代農民群體所形成的“鄉土”觀念明顯迥異于其祖輩父輩。在數千年農耕文明中,面對人多地少的巨大生存壓力,傳統農民寧愿選擇勞動過密化與投資內卷化,也不愿離土離鄉。對于傳統農民而言,“這片黃色的土地,既是田疇,又是墓地……他們不可能背離故土,就像他們不可能背離自己一樣,因為他是土地的一部分。”[25]“土地是人的根、人的價值之本、人的善之源,土地亦是……一種傳統和堅守?!盵26]總之,世代農民與養育自己的故土生死相依,在種地、養地、護地、敬地、愛地中繁忙而充實地度過一生。而如今,對新生代農民而言,土地不再是祖蔭下世代相傳的基本生存保障與精神寄托之所,而是可以彌補口糧的物品,甚至是可以進行投資、轉讓、獲益的商品。
在“人-地”捆綁關系日趨解除的新環境下,新生代農民群體原生的精神世界與意義系統逐漸遭遇沖擊與失衡。然而,由于鄉村人口文化素質不高、鄉村傳統思維方式的慣性延伸、城市精神生活的甘愿附生等,這些因素導致新生代農民群體精神文化水平難以自主再生并跟進時代。甚至出現新生代農民在大量閑暇時間中通過從事一些無意義的活動來排解內心孤獨寂寞、逃避存在意義不明的精神貧困現象。典型表現為“修廟熱”、“信教熱[27]”、沉迷網絡、娛樂低俗、審丑趣味泛濫[28]等等。因此,在鄉村精神文化的當代轉型上,亟需在非土地為源頭的文化新地,重構農民群體意義充盈的精神世界和文化堡壘。
造成鄉村文化的當代轉型中現實困境的成因,并非國家、市場、村莊、農民群體自身等單一運行機制的失靈導致的。因此,要尋找促成鄉村文化當代轉型的應對之策也并非某一單獨力量就可以實現。但是,在眾多應對之策中,教育無疑是輻射范圍最廣、程度最深的力量源泉。正如習近平總書記的指示:“教育是人類傳承文明和知識、培養年輕一代、創造美好生活的根本途徑。”[29]在鄉村文化的轉型關鍵期,教育要積極應對鄉村文化的發展困境,自覺擔負起延續淳樸的鄉村文明、培養活潑的鄉村人才以及創造美好的鄉村生活的文化歷史責任。
提升鄉村物質文化的美感,除了離不開國家市場監管部門的規范管理、宣傳引導,還離不開鄉村文化主體對美的認知、判斷、選擇與創造。只有通過鄉村美育提高鄉民高品位物質文化的文化鑒賞力和文化自覺性,才可以為高品位鄉村物質文化的外部流入與內部自生而提供“安全閥”與“孵化器”。
一方面,通過鄉村美育,提升學生高品位物質文化的文化鑒賞力。正如費孝通先生曾題書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文化理念,每一種文化都有自己的來歷、特色。繁華的城市文化、淳樸的鄉村文化,均具有獨特的美學特征和社會功能。然而,在城市中心主義審美價值觀的裹挾下,承載民間智慧、蘊含田園美學的鄉村傳統物質文化載體逐漸遭遇冷遇。而又受潮流滯后性和成本最小化的影響,流入鄉村的物質產品普遍品質低劣。鄉村物質豐富而美感凋敝的極不同步,這難以滿足鄉民追求美好的精神成長需求。因此,在規范管理鄉村文化產品市場的同時,要通過鄉村審美教育的課程體系來提升鄉村文化主體的文化鑒賞力。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引導外部市場力量,在設計與生產鄉村物質文化形態的過程中加入傳承田園美、融合田園美的考量。
另一方面,通過鄉村美育,激發學生創造高品質物質文化的文化自覺性。鄉村美育除了讓田園子弟在認識田園美、感受田園美、欣賞田園美的過程中獲得文化認同與文化自信,還激發田園子弟自主融合異質美、超越田園美的文化自覺。因此,為了破解鄉村物質文化形態美感凋敝的困境,就既要開設鄉村審美教育的課程,提升文化主體的審美鑒賞力,以此增強高品位鄉村物質文化的外部感召力,還要開設鄉村“立美教育”[30]課程,激發學生創造高品質物質文化的文化自覺性,以此增強高品位鄉村物質文化的內部自生力。
安定有序的社會秩序離不開組織制度的保障。然而,當前我國鄉村社會治理組織缺位,再加上鄉村社會中“個人行動”的私德興起,而“集體行動”的公德衰落,導致鄉村組織制度文化的“公共性”衰落。因此,重塑鄉村組織制度文化的“公共性”,成為有序推進鄉村振興中的題中之義。而作為文化選擇、文化傳播與文化創造的重要場所,鄉村學校無疑成為傳播公共精神、再造公共空間、示范公共組織制度文化,進而增加鄉村社會凝聚力的一個重要的文化空間。
首先,重視鄉村學校的公德教育,為重構鄉村公共倫理而積蓄力量。雖然值得肯定的是,個人權利、個人意愿、個人利益、個人興趣、個人目的、個人要求等價值取向逐漸獲得社會尊重與包容,這是當代鄉村社會進步的重要表征,但是個人主義不是個體主義。正如哈貝馬斯所說,人天生就處于公共空間網絡之中,一個人在公共行動中“他才成為一個人”[31]。一個人獲得至高無上的自由的絕對前提是遵守公共秩序,而踐踏公共規則的自由僅僅只能算是動物本能。因此,面對個體主義強勢逼仄整體主義、個體利益至上的社會交往原則蠶食整體公共利益的趨勢下,鄉村學校需要繼續加強“集體-個人”二維倫理教育[32]。特別是鄉村學校要重申關于公共利益的理想信念、集體主義的價值取向[33][34],在日常教學、德育、評價、社區服務中,引導學生民主參與公共事務管理,以此促進學生公共責任意識的形成、公共倫理能力的提高,進而為鄉村社會輸送高團結性的鄉村社會組織制度的“代言人”[35]和實踐者。
其次,開啟鄉村學校的資源共享,為再造鄉村社會共同體提供空間。人們在特定公共空間中交流交往,形成情感聯結、進行價值共享。這為整合社會散落個體、形成社會共同體提供了可能。然而,隨著傳統宗族權威瓦解、公社制度取消,昔日村莊成員在鄉間公共空間中生產娛樂的文化場景不再。這造成鄉村社會共同體的集體記憶斷裂、社會關聯弱化。因此,在廟會習俗、紅白喜事、村鎮集市等民間社會交流交往活動之外,在周末與寒暑假將鄉村學校的體育、文化資源共享,將拓展村莊秩序重建的公共空間。
最后,建設鄉村學校的組織制度文化,為更新鄉村組織制度文化而進行示范。一方面,鄉村基層正式組織的社會整合功能缺位、鄉村傳統宗族的權威冰消以及鄉村非正式社會組織的發育遲緩,導致鄉村社會組織制度文化層面存在主體缺失的問題;另一方面,“工具主義個人主義”[36]在鄉村悄然盛行,傳統鄉村公共倫理遭受沖擊與瓦解。鄉村組織制度上過度自治與高度松散的現象不利于村落民間矛盾糾紛的化解[37]、村莊公共利益的維護。因此,坐落于鄉村社會文化高地的鄉村學校,要不斷建設自身相對完備的組織制度機構、規章制度以及形成團結友愛的價值觀念,持續發揮喚醒鄉村社區組織責任倫理、更新鄉村基層組織制度結構的文化榜樣作用。
鄉村社會的建設離不開健康文明的鄉村精神文化的引領與支撐。面對當代農民精神生活貧瘠、鄉村社會精神文明滯后的文化發展困境,開展精神教育,削弱原生精神文化依賴性、增強多元精神文化適應性,這成為新環境下豐盈鄉村精神文化內涵、提升鄉民精神生命質量的重要途徑。
一方面,通過精神教育削弱鄉村兒童對原生精神文化中落后成分的文化依賴性?!叭祟愇幕c個體精神是辯證統一的”[38],文化是客觀化了的個體精神,個體精神是主觀化了的文化。雖然文化與精神具有自在的一致性的可能,但正是通過教育活動,才使個體精神的成長不再是原封不動地復制并展開文化基因,而是結合自身對文化符號的意義理解與創造,對人類成熟化了的個體精神進行批判性地再現。因此,精神教育對于人類文化從自在到自為的狀態轉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面對鄉村精神文化的轉型發展中出現的鄉民精神文化發展滯后的問題,以推動個體精神成長為目標的精神教育,是提高鄉村兒童對原生精神文化的批判性、削弱鄉村兒童對原生精神文化落后成分的依賴性,進而推動鄉村精神文化發展的必要前提。
另一方面,通過精神教育增強鄉村兒童精神文化中的文化適應性。面對消費主義、享樂主義、拜金主義等現代城市非理性精神文化的涌入與侵蝕,村落鄉民在文化壓迫的強勢主導下或者自我放逐物質欲望的盲目趨同中,反復體驗寄宿無主的精神迷失。從根本上說,正是由于個體自主意識的銷蝕與鈍化,村落鄉民才會在非土地的文化新地中出現精神文化再生產動力不足與能力受限的困難。因此,開展精神教育,喚醒個體精神成長意識,這成為在不斷變化的鄉間日常生活體驗中,創造積極健康的精神文化樣態、獲得精神愉悅、實現精神自由的根本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