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歸

■ 張 強(qiáng)

時(shí) 間北宋建國初年

地 點(diǎn)柳府、塞外戰(zhàn)場

人 物柳 思 20歲，大家閨秀，自幼許配鄭 觀，有些反抗精神和自我意 識

鄭 觀 23歲，宦門子弟，而后家道中落，參加考試不中，能文善武，優(yōu)柔寡斷

孫 勝 23歲，鄭觀同窗，家產(chǎn)豐厚，為人陰險(xiǎn)，垂涎于柳思美貌已久，為達(dá)目的可以用盡手段

柳 父 50歲，柳思之父，經(jīng)商之人，一切以自身利益為重，曾富甲一方，后家業(yè)逐漸衰敗

柳 母 49歲，柳思之母，疼愛女兒，缺少主見，缺少話語權(quán)

春 香 16歲，柳府丫鬟

眾山賊、眾士兵

第一場

[舞臺之上擺放一桌二椅，另有一些豪華的裝飾點(diǎn)綴其間，一派繁榮景象。

[幕啟。

[柳父、柳母、柳思、春香齊上。

柳 父 （唱）今日花廳擺壽宴，

柳 母 （唱）一派祥和心喜歡。

柳 思 （唱）享富貴福如東海，

春 香 （唱）受榮華壽比南山。

眾 人 （唱）受榮華壽比南山。

柳 父 哈哈哈。

柳 母 老爺，賀壽的人快到了。

柳 父 春香，開門迎接。

[幕后鞭炮聲響徹云霄，眾達(dá)官顯貴前來賀禮，柳父、柳母迎接。

柳 父 花廳擺有酒席，諸位賞臉，請——

[柳父領(lǐng)眾人前去飲宴，下，柳母、柳思、春香隨下。

[鄭觀內(nèi)白：“苦哇。”

[鄭觀上。

鄭 觀 （唱）家道中落心慘淡，

四處飄零無人憐。

一路奔波到柳府，

欲把婚事來商談。

小生鄭觀，父母三年前相繼離世，自此家道中落，貧苦不堪。只因家父生前曾與柳府訂立婚約，特此前來，完成婚約。（準(zhǔn)備敲門卻停下，回轉(zhuǎn)身來）且慢，想我兩家多年沒有往來，他若是不肯認(rèn)下這門親事，我該如何是好？（猶豫片刻）想他家本是書香門第，斷不會(huì)如此行事，待我敲門來。

[鄭觀做敲門狀，無人應(yīng)答，再次敲門。

[春香跑上。

春 香 （念）忽聽門外敲門聲，

春香前去探分明。（前去開門，看見門外鄭觀）

你是何人？

鄭 觀 小生鄭觀，與柳老爺有要事相商，煩勞通稟。

春 香 公子稍待。（回轉(zhuǎn)身去，告知柳父）老爺，鄭觀公子求見。

[柳父、柳母聽聞從幕后跑上。

柳 父 啊呀，賢侄到了，快快有請。（同柳母快速相迎）

鄭 觀 拜見伯父、伯母。

柳 父 賢侄不必多禮，春香看茶。

柳 父 賢侄可是為祝壽而來？

[春香去取茶水，跑下。

鄭 觀 一來是看望伯父伯母。

柳 父 賢侄有心了。

鄭 觀 這二來嘛……

柳 父 如何？

鄭 觀 這，小侄不知如何開口。

柳 父 但說無妨。

他決定晚上就住在這里，他堅(jiān)信揚(yáng)揚(yáng)還會(huì)回來的。半夜，聽到門口響動(dòng)，他猛地開門，一把拽住了正要躲閃的揚(yáng)揚(yáng)，把整個(gè)人抱了起來，抱到床上，吻著揚(yáng)揚(yáng)滿臉的淚水。他發(fā)誓，不管怎樣，一定不會(huì)放棄她。

鄭 觀 只為先前約定的婚事。

柳 父 此事早已定好，待你弱冠之時(shí)，便舉行婚事。

鄭 觀 如今嘛，小侄已過弱冠之年。

柳 父 那這婚事，擇定佳期速速舉行就是。

鄭 觀 多謝伯父伯母。

柳 父 可不知你父是否選定日期？

鄭 觀 （唱）伯父詢問我父意，鄭觀我霎時(shí)心慘戚。（作掩面哭狀）

柳 父 （唱）他為何沉默不語？

柳 母 （唱）他為何暗自苦思？

柳 父 （唱）難道心生悔婚意？

柳 母 （唱）難道欲拋這賢妻？

鄭 觀 （唱）此事叫我難啟齒，

講出實(shí)情莫遲疑。

柳 父 （唱）苦思苦想無結(jié)果，

柳 母 （唱）走上前去再把話提？

柳 父 賢侄，但不知你父可曾選定佳期？

鄭 觀 我父，我父他（停頓片刻）早已駕鶴西去了。

柳 母 啊？那你母親呢？

鄭 觀 也隨我父而去了。（說完又忍不住哭）

柳 父 （唱）聽聞他父已去世，

鄭家從此無所依。

柳 母 （唱）女兒嫁到他家去，

[幕后合唱：受盡風(fēng)霜苦凄凄。

柳 父 （悄悄對柳母）我看這婚事，就此作罷吧！

柳 母 女兒不會(huì)同意的。

柳 父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意已決。

柳 母 那這鄭觀侄兒？

柳 父 老夫自有辦法。（對鄭觀）賢侄節(jié)哀啊。但不知賢侄可有聘禮？

鄭 觀 這聘禮么嗎？

柳 父 啊？

鄭 觀 這聘禮？

柳 父 怎么？

鄭 觀 無有啊。

柳 父 什么？婚姻大事，無有聘禮？這豈不是欺辱我家？

[春香捧茶上。

鄭 觀 多謝姑娘。

柳 父 （上前搶過茶杯，將水倒在地上）無有聘禮，還想提親？出去。

柳 母 （拉住春香）快請小姐，算了，我與

你一同去。

[柳母同春香下。

鄭 觀 （唱）一杯熱茶皆潑盡，

不由怒氣陡然生。

只為著無有聘禮，

全不顧先前恩情。

大丈夫豈能無傲骨？

轉(zhuǎn)身來正欲離府門。（轉(zhuǎn)身欲走）

到如今空有傲骨也無路走，

不由得停住腳步去求情。（回轉(zhuǎn)身去）

柳 父 走吧！

鄭 觀 伯父，我父與你乃是至交，何至于此？

柳 父 至交？那讓你父前來，此事便了。

鄭 觀 這婚事，早已約定，伯父又豈能反悔？

柳 父 想你家徒四壁，我兒與你結(jié)親，必定受盡凄苦。

鄭 觀 我定會(huì)好生照料于她。

柳 父 看你如今窮困潦倒，衣難遮體，食難果腹，何談好生照料？

鄭 觀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伯父你又怎能反悔？

（唱）本想與他把事論，

誰料如此不留情。

柳 父 （唱）休要怪我心腸狠，

全為小女下半生。

鄭 觀 （唱）分明是不講信義，一心想趨炎附勢、攀高結(jié)貴，只為虛名。

柳 父 （唱）既知我愛財(cái)如命，

鄭 觀 （唱）還有那只圖虛名。

柳 父 （唱）虛名、微利俱沒有，

何不快快離府門。

鄭 觀 （唱）婚姻大事早已定，

怎能因錢來悔婚？

柳 父 （唱）有錢一切好商議，

鄭 觀 （唱）無錢所有皆難行。

柳 父 （唱）快滾，快滾，快快滾，

莫要讓我再煩心。

鄭 觀 （唱）今日被他羞辱盡，

此后無顏見世人。

可憐了早逝父母，

可嘆了悲苦姻親，

別離了蒼涼人世，

拋卻了凄苦愛情。

想你我婚姻早定，

卻無緣共度一生。（轉(zhuǎn)身欲離去）

[柳母同柳思上。

柳 思 鄭郎留步。

[鄭觀停下腳步，激動(dòng)地看著柳思。

柳 思 父親，這婚事不可作罷。

柳 母 是呀，我們豈能做那忘恩負(fù)義之人。

柳 父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柳 思 爹爹你為何如此？

柳 父 他一貧如洗，怎能配得上我家？

柳 思 女兒與鄭郎青梅竹馬，早定姻親，雖幾年未曾相見，情義卻始終未改。

柳 父 好個(gè)始終未改，只是如今由不得你。

柳 思 倘若父親決意悔婚，此事傳出，我家顏面盡失。

[柳父并不理睬。

柳 思 父親聲譽(yù)盡毀，為商而無信，這生意何從談起？

柳 父 呀，那我的錢財(cái)？

柳 思 金錢俱喪啊！

柳 父 那我這前途？

柳 思 前途盡失啊！

柳 父 那……（思慮片刻）那等到鄭觀功成名就之時(shí)，再談此事。

柳 思 那便等他功成名就。

柳 父 哼。

[柳父生氣地下場，柳母隨下。

鄭 觀 多謝小姐。

柳 思 鄭郎何必多禮，只是還要求取功名才是。（取下貼身玉佩，連同一些銀兩一并送于鄭觀）這玉佩隨身攜帶，如同小妹常伴左右。這些銀兩，權(quán)作盤纏。

（唱）多年來未曾相見，

今日里難得相逢。

鄭 觀 （唱）昔日情分難更改，

來日方長莫變心。

柳 思 （唱）自古來功名難成，

此一去多加小心。

鄭 觀 （唱）忙謝過小姐叮囑，

定不負(fù)一番深情。

柳 思 （唱）再看起手中玉佩，

鄭 觀 （唱）如遇著眼前之人。

二 人 （唱）待等功成歸來日，

重續(xù)舊時(shí)恩愛情。

[幕后合唱：

待等功成歸來日，

重續(xù)舊時(shí)恩愛情。

第二場

[大街之上，空無一物。

[孫勝偷偷摸摸上。

孫 勝 （念）不愛功名愛美人，

不愛讀書愛錢銀。

我，孫勝，父母早亡，所幸留有許多家財(cái)，生活無憂無慮。只有一事令我煩惱，便是柳思，美貌傾城，卻早許配鄭觀。（見鄭觀前來，慌忙藏起）他來了。

[鄭觀邊走邊思索著上。

鄭 觀 （念）柳父無情悔婚事，

逼我前去求功名。

孫 勝 悔婚？（思索片刻）有了。（急忙走上前）賢弟。

鄭 觀 （沒有聽見，仍在自言自語）唉，求功名，求功名。

孫 勝 賢弟？賢弟？

[孫勝見鄭觀沒有反應(yīng)，悄悄溜到后面拍打鄭觀，鄭觀一時(shí)驚慌，趕緊回頭。

鄭 觀 （開始略為驚慌，一看是孫勝）原來是仁兄。

孫 勝 看你眉頭緊鎖，有何心事？

鄭 觀 仁兄多慮了。

孫 勝 那你如此（學(xué)鄭觀唉聲嘆氣的模樣）是何道理？

鄭 觀 仁兄聽錯(cuò)了。

孫 勝 哦，是我聽錯(cuò)了？

鄭 觀 定是如此。

孫 勝 （假意離開，又學(xué)鄭觀模樣）唉，求功名，求功名。

鄭 觀 他這是何意？

孫 勝 （繼續(xù)學(xué)鄭觀，念道）柳父無情悔婚事，逼我前去求功名。（假裝下場）

鄭 觀 仁兄莫走，仁兄。（慌忙拉住孫勝）

孫 勝 做什么？

鄭 觀 既然仁兄都已知曉，不妨說與仁兄知道。

孫 勝 你方才還言道，是我聽錯(cuò)了。（準(zhǔn)備離開）

鄭 觀 仁兄留步，留步啊！

孫 勝 不可不可，我得去求功名。

鄭 觀 仁兄莫要取笑我了。

孫 勝 那方才賢弟因何如此愁悶啊？

鄭 觀 仁兄啊！

（唱）今日孤身柳府往，

只為求親事一樁。

本想婚姻已定下。

恩愛夫妻結(jié)成雙。

誰知柳父竟反悔，

貿(mào)然悔婚喪天良。

孫 勝 （唱）多虧他把婚事悔，

我才可以圓美夢、娶柳思、接新娘、入洞房。（轉(zhuǎn)而又想，感覺不對）

既然婚事已破滅，

求取功名為哪樁？

鄭 觀 （唱）我正要滿懷憤慨離府去，

多虧了有情有義女嬌娘，

將父攔舉得失細(xì)細(xì)分辯，

相約定得功名再拜花堂。

孫 勝 但不知賢弟如何去求這功名啊？

鄭 觀 （唱）功名，功名談何易，

好不叫我苦思量。

孫 勝 （忽然察覺到機(jī)會(huì)，暗自盤算著）要想迎娶柳思，只有除掉他（用手抹脖子），只是此事要人不知、鬼不覺！有了（一陣?yán)湫Γ┪医o賢弟指條明路？

鄭 觀 仁兄快講。

孫 勝 賢弟文韜武略，不在話下，不如參加科舉？

鄭 觀 我正有此意。

孫 勝 只是賢弟數(shù)月前名落孫山。

鄭 觀 如若參加科舉，還須再等兩年有余。

孫 勝 時(shí)間想必太久。

鄭 觀 是呀。

孫 勝 況且天下賢士眾多，如若再不得中，又是三年。

鄭 觀 （唱）三年時(shí)光蹉跎盡，

孫 勝 （唱）未知金榜能題名。

鄭 觀 （唱）年年歲歲為科舉，

孫 勝 （唱）窮困潦倒度此生。

鄭 觀 （唱）倘若難遂凌云志，

孫 勝 （唱）何年何月得功名？

鄭 觀 這可怎生是好？

孫 勝 （竊喜）為兄還有一計(jì)。

鄭 觀 是何計(jì)策？

孫 勝 （試探地）不如？

鄭 觀 不如什么？

孫 勝 （見鄭觀著急的樣子，便決定講出）參軍。

鄭 觀 參軍？

孫 勝 對。如今邊塞戰(zhàn)事不斷，我軍連敗敵軍，加之賢弟通曉武藝，如若參軍，必定功名顯赫。

鄭 觀 好是好，只是……（準(zhǔn)備繼續(xù)說，孫勝慌忙接話）

孫 勝 自然是好，而且還有三件好處。

鄭 觀 哪三件？

孫 勝 一來可以保家衛(wèi)國，二來可以建功立業(yè)，三來亦可求得功名。功成名就，這親事順勢而成。

鄭 觀 （唱）本想科舉求功名，

孫 勝 （唱）落第而歸無功名，

受嘲諷、失姻親，

不如邊塞參軍去。

鄭 觀 （唱）邊塞苦寒又孤身，

一去不回徒勞累，

不如科舉赴凌云。

孫 勝 （唱）寒窗苦讀又三載，再次落第苦煞人。

鄭 觀 （唱）科舉？

參軍？

思來想去主意定，

邊塞參軍把功成。

孫 勝 只是邊塞苦寒，一人甚是孤單，賢弟要多加小心。

鄭 觀 不如？（看向?qū)O勝，孫勝假裝離開，趕忙將他拉住）仁兄精通武藝，你我一同前去，共同建功立業(yè)如何？

孫 勝 我只愛美人，不愛功名。

鄭 觀 到時(shí)賞賜盡數(shù)奉送仁兄。

孫 勝 不行，不行。

鄭 觀 如若不然，給仁兄跪下了。（準(zhǔn)備下跪）

孫 勝 （急忙阻止）罷了，我與其游手好閑，不如與你前去，光宗耀祖。

鄭 觀 多謝仁兄，多謝仁兄。

（唱）你我一同去參軍，

必然成就功與名。

孫 勝 （唱）只恐怕此去難測，

化作了他鄉(xiāng)冤魂。

[二人大笑下場。

[幕后合唱：

他人暗自藏殺意，

身遭禍端竟不知。

但愿功成歸來日，

得見佳人長相依。

第三場

[舞臺背景為高懸的一輪明月。

[幕后合唱：

萬家歡聲笑語中，

孤身遙望離鄉(xiāng)人。

[柳思上。

柳 思 鄭郎，你為成就功名，邊塞從軍，不

知境況如何？

（唱）只收得一封書信，

你便去邊塞從軍。

只為著早成眷屬，

不辜負(fù)大好前程。

誰知自你別離后，

日夜盼你回府中。

久別無音信，

愁壞斷腸人。

[鄭觀從舞臺另一側(cè)暗上，兩人分別站在舞臺兩側(cè)。

鄭 觀 （唱）沙場征戰(zhàn)苦，

何時(shí)盼歸程？

獨(dú)自對明月，

遙想閨中人。

柳 思 鄭郎，你在塞外是否安好？

[兩人仿佛能夠看見對方，互相走近，互相答話。

鄭 觀 一切安好，不知家中如何？

柳 思 一切都好，只是……

鄭 觀 只是什么？

柳 思 只是日夜思念于你，不知你何日歸來。

鄭 觀 （唱）我也曾日夜將你想，

我也盼能得你信音。

常思想與你結(jié)婚配，

從此后夫妻永不分。

柳 思 （唱）奴也愿同夫共百年，

我也曾日夜思念君。

常見你建功立業(yè)，

才知曉俱是夢中。

醒來后細(xì)思細(xì)想，

人生何必圖虛名？

一家團(tuán)圓方為重，

此外一切皆浮云。

怪只怪，我的爹——

鄭 觀 （唱）不顧舊時(shí)情。

不念舊時(shí)友，

只為慕虛榮。

柳 思 （唱）如若我能回當(dāng)日，

定然即刻配成姻。

哪怕爹娘不同意，

也要同你一處存。

再不到塞外，

再不求功成。

鄭 觀 （唱）再不到塞外，

再不圖虛名。

二 人 （唱）一心只為你，

許諾這一生。

鄭 觀 （唱）再不似今日，

夫妻兩下分。

柳 思 （唱）盼君歸，怕君不歸，

盼君歸，要甚功名。

二 人 （唱）看中秋團(tuán)圓之夜，

唯有我形單影只、無處憑依、孤苦伶仃。

萬家燈火明，

誰解悲涼心？

鄭 觀 （唱）試問此心許何處？

柳 思 （唱）唯有邊塞征戰(zhàn)人。

試問此心何處許？

鄭 觀 （唱）柳氏門庭那閨中人。

二 人 （唱）待等歸來后，

從此不離分。

[幕后合唱：

待等歸來后，

從此不離分。

[二人準(zhǔn)備相擁，卻彼此撲空。

柳 思 何時(shí)回轉(zhuǎn)家門？

鄭 觀 何時(shí)回轉(zhuǎn)家門！

[兩人默默重復(fù)著，心情逐漸低落，散開，各自往舞臺一側(cè)走去，想要下場。

[幕后傳來殺喊聲，敵人發(fā)動(dòng)進(jìn)攻。

[柳思隨之下場。

[孫勝?zèng)_上，眾嘍啰上。

[雙方交戰(zhàn)，鄭觀、孫勝上前迎戰(zhàn)，兩方持續(xù)打斗，鄭觀受傷倒地，孫勝上前查看情況。

孫 勝 賢弟，傷勢如何？

[一名敵軍沖上，準(zhǔn)備刺殺鄭觀，孫勝將其打敗，突然有些懊悔。

孫 勝 一路行來，始終沒有機(jī)會(huì)，正好借他人之手除掉他，不如就此撤退。

[孫勝借機(jī)跑下。鄭觀倒地不起，雙方還在戰(zhàn)斗，最終敵軍戰(zhàn)敗跑下，士兵追下。孫勝又返回場上。此時(shí)鄭觀倒地并捂住傷口。

孫 勝 （見鄭觀倒地，欲下手，又怕人看見，慌忙解釋）方才戰(zhàn)斗慘烈，無暇顧及賢弟，賢弟見諒。

鄭 觀 仁兄，這有書信一封，還有這玉佩，是我與柳府千金柳思的定情之物，今日我遇險(xiǎn)，請你將它們一并交還給她吧！

孫 勝 有這物證，正好叫那柳思死心。（慌忙接過）

鄭 觀 還有，讓她不必等我，另選良人再嫁吧！

孫 勝 這是自然。

[鄭觀說完昏死過去，孫勝一時(shí)得意忘形。

孫 勝 （唱）他殞身喪命在疆場，

我借此混亂回家鄉(xiāng)。

一路行來誰敢擋，

定讓他命喪黃泉身無處埋藏。

一樁事馬上成就，

快與柳思共枕同床。

哈哈哈，天助我也。（正準(zhǔn)備再刺上一刀，下手之前遲疑了一下）想你我結(jié)交一場，既然已經(jīng)離去，也罷，我也做個(gè)善人。（把刀扔在地上，跑下）

第四場

[二道幕前。

[孫勝騎馬上。

孫 勝 （唱）一路行來倍艱辛，

遙望故鄉(xiāng)就在眼前。

上馬再往柳府去，（上馬）

騙她結(jié)婚、早得佳人巧團(tuán)圓。

[孫勝騎馬下。

[四名山賊上。

山賊甲 （念）賦稅徭役年復(fù)年，

山賊乙 （念）人生在世難上難。

山賊丙 （念）為今只得來偷盜，

山賊丁 （念）賺取棲身活命錢。

四 人 （念）賺取棲身活命錢。

山賊甲 前方馬車經(jīng)過，我們就在此處。

山賊乙 搶劫！

山賊甲 （趕緊捂住山賊乙的嘴）小點(diǎn)聲，不要讓別人聽到。

山賊乙 （指觀眾）這不那么多人都知道嗎？

山賊甲 少廢話，快去藏好，一會(huì)我們就要——

山賊丙 殺人越貨！

山賊甲 （打山賊丙）輕聲！輕聲！（指觀眾）他們都聽見了，你們不要泄密啊！

山賊丁 老大，劇場內(nèi)禁止喧嘩，他們不會(huì)告密的。

山賊甲 就你話多，還不快藏好！

[四名山賊下。

[柳父同倆隨從上。

柳 父 前方路窄，你二人小心了。

[柳父三人繼續(xù)趕路，顛簸異常。

[四名山賊依次沖上。

山賊丁 此山是我開。

山賊丙 此樹是我栽。

山賊乙 要從此路過。

山賊甲 嘿嘿，留下那買路財(cái)。

柳 父 （急忙跪下）好漢饒命，（從懷中取出銀兩）小人只有這些，全都給你。

山賊甲 那這馬車呢？

柳 父 馬車之中空無一物啊。

山賊甲 這么說，無有東西？

柳 父 實(shí)實(shí)的無有啊。

山賊甲 搜！

[其余三名山賊上前搜馬車。

山賊乙 都是衣服。

山賊甲 沒有錢？

山賊丙 沒有。（又搜）衣服下面有個(gè)箱子。

[四山賊正準(zhǔn)備去拿。

柳 父 （見前方有人經(jīng)過，隨即大喊）好漢救命，好漢救命。

[孫勝騎馬上，假裝沒有看見，準(zhǔn)備溜下。

孫 勝 （定睛一看）呀，是柳父。

柳 父 好漢救命。

孫 勝 （裝作大義凜然）大膽賊人，光天化日，竟敢搶劫。

山賊乙 大哥，撤吧！

山賊甲 少廢話，搶！

[柳父同隨從躲在一旁，四山賊上前搶劫，被孫勝打倒。

[山賊逃下。

柳 父 多謝好漢救命之恩，請問英雄尊姓大名？

孫 勝 孫勝。（隨即上馬準(zhǔn)備離開）

柳 父 寒舍就在不遠(yuǎn)處，不如一同前去。

孫 勝 趕路要緊。

柳 父 恩人且隨我回府，定當(dāng)好生招待。

孫 勝 （猶豫片刻）可有美酒？

柳 父 美酒佳肴都有。

孫 勝 （自語，奸詐地）我只要美人。那就卻之不恭了。

柳 父 （唱）本以為一命歸陰，

未承想路遇恩人。

孫 勝 （唱）此番定得他信任，

若要娶親還需耐心。

柳 父 哈哈哈。

孫 勝 啊？

柳 父 多謝恩人。（二人齊大笑）

[孫勝上馬，柳父同眾隨從在前，一同行路。

[二道幕啟，眾人已來至柳府。原先的奢華裝飾俱都撤去。

[隨從下。

[柳母、柳思齊上。

柳 父 路遇歹徒，多虧恩人相救。

柳 母 多謝恩人

柳 思 多謝恩人。

孫 勝 果然是絕色美人。

柳 父 恩人，請坐。

[孫勝只顧看柳思。

柳 父 恩人請坐。

[孫勝還是不理。

柳 父 恩人請坐。

孫 勝 （剛反應(yīng)過來）多謝。

柳 父 不知恩人先前做何營生？

孫 勝 戰(zhàn)場從軍。

柳 思 那你可認(rèn)識鄭觀？

孫 勝 啊，（思索片刻）認(rèn)識。

柳 思 他現(xiàn)在可好？

孫 勝 他嗎？

柳 思 他如何？

[柳父也慌忙詢問。

孫 勝 唉，他被敵人殺害了。

柳 思 當(dāng)真？

孫 勝 千真萬確。那日敵軍突然來襲，鄭觀率領(lǐng)人馬迎敵，誰料，賢弟他……

柳 思 喂呀，我苦命的鄭郎。

柳 父 唉，太可惜了。（暗自發(fā)笑）

柳 母 哎呀，我苦命的女兒。

孫 勝 （假裝不知）莫非你就是柳思？

[柳思只在一旁痛哭，沒有回應(yīng)。

柳 父 恩人怎知小女名姓？

孫 勝 鄭觀賢弟去世前，曾留下東西，讓我交付柳思。

柳 思 是何東西？現(xiàn)在何處？

[孫勝從懷中掏出書信和玉佩，柳思見玉佩，不覺淚下，又拆開書信，痛哭不止。

柳 思 （唱）聽聞音訊淚難收，

多少悲苦涌上心頭。

你你你，為國殞命在塞外，

我我我，苦思苦想恨悠悠。

孫 勝 （唱）是你迎敵反被害，

非是你我有私仇。

柳 思 （唱）倘若得知有今日，

決不讓你覓封侯。

如今陰陽兩隔難聚首，

何談與子偕老共白頭？

越思越想心越苦，

越思越想心越愁。

只剩我空自哀嘆，

只剩我獨(dú)倚空樓。（哭泣）

孫 勝 還有我呢。

柳 母 女兒，莫要悲傷，人已離去，悲傷也無用啊。

孫 勝 看她愁中帶媚，越發(fā)地喜歡了。

柳 思 鄭郎，不如我也隨你去吧。（欲撞柱）

[眾人慌忙攔阻，剛剛攔下，柳思又準(zhǔn)備去撞。

柳 父 莫要尋死，為父再給你尋處人家便是。

柳 思 爹爹你……

（唱）是你決意要反悔，

迫使鄭郎把功名謀。

到如今只剩小女，

在這里未語淚先流。

問夫郎何處？

問夫郎何求？

[幕后合唱：

閑看幾許女兒傷心淚，

只因悔教夫婿覓封侯。

[柳思哭下，柳母追趕柳思下。

孫 勝 看來今日不便打擾，就此告退。

柳 父 不妨事，不妨事。好好勸說一番，便會(huì)好了。恩人不如在此住下。

孫 勝 只恐多有不便。

柳 父 你是恩人，怎會(huì)不便？

孫 勝 如此多謝了。

柳 父 看他這般武藝，不如多留他幾日，讓他照看生意，定然無人惹是生非。

孫 勝 看來他中計(jì)了。

柳 父 嗯，恩人說些什么？

孫 勝 沒什么，沒什么？

柳 父 那，后堂喝酒去？

孫 勝 請。（二人大笑）

柳 父 （唱）生意由他來照看，

何愁不賺那銀錢。

孫 勝 （唱）眼看魚兒已中計(jì)，

結(jié)親一事定不難。

[柳父、孫勝大笑下。

第五場

[舞臺布置同前場。

[柳思緩步走上。

柳 思 （唱）自聽聞我的郎去世消息，

剩下我悲戚人形單影只。

倒不如舍性命一死了之、隨他而去，

如若此爹與娘孤苦無依。

滿腔的話兒對誰語？

一天到晚思念伊。

想今后寒風(fēng)吹起，

誰向我問暖添衣。

嘆來日余生年月，

盡化為片片相思。

可恨賊人有歹意，

百般設(shè)計(jì)娶我為妻。

縱有千難與萬險(xiǎn)，

此情始終難拋離。（拿起玉佩，思念起鄭觀）

鄭郎，不知你在天上過得可好。（已然出神）

[孫勝悄悄上場。

孫 勝 （念）憑借巧計(jì)得重用，

再用禮物討歡心。

呦，準(zhǔn)是又在想那鄭觀。小姐，小姐。

柳 思 （嚇了一跳，又轉(zhuǎn)歸平靜）怎么是你？

孫 勝 正是在下。

柳 思 你出去吧！

孫 勝 看這耳環(huán)，你若戴上，肯定增色不少。還有這香囊，香味甚濃。

柳 思 （沒等孫勝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賊心不死。

[柳思生氣下。

孫 勝 哼。

[柳父、柳母上。

柳 父 （念）為經(jīng)商機(jī)關(guān)用盡，

卻難免家業(yè)凋零。

柳 母 （念）但不知發(fā)生何事，

恁生氣是為何因？

柳 母 方才發(fā)生何事？

孫 勝 （轉(zhuǎn)為笑臉）我今日經(jīng)商歸來，給小姐帶了耳環(huán)和香囊，想是不太喜歡，就走了。

柳 父 數(shù)月以來，我也知你對柳思甚是喜愛，還有經(jīng)商頭腦，我這生意多虧有你照料，只是……

孫 勝 莫不是怕我照顧不周？

柳 父 自然不是。

孫 勝 莫不是怕我舍棄生意？

柳 父 自然也不是。你有經(jīng)商頭腦，賺了那么多錢。

孫 勝 那是為何？

柳 父 只是擔(dān)心……我兒會(huì)跟你受窮吃苦。

孫 勝 （頓時(shí)明白）家父去后，也曾給我留下萬兩家私，這些全做聘禮，迎娶柳思。

柳 母 我可憐的女兒啊！

柳 父 當(dāng)真如此。

孫 勝 果然如此。

柳 母 （忽然想起）那你既有萬兩家私，因何委屈于我家？

柳 父 （趕忙接話）莫要胡說。

孫 勝 那日見小姐一面，就永生難忘，因而留在府上。

柳 父 啊？

孫 勝 啊？

二 人 哈哈哈。

柳 母 只是還需問過女兒。

柳 父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孫 勝 （慌忙拿出買的禮物）這是上好的碧螺春，孝敬老爺。（對他耳語）還有幾缸女兒紅，已放在后院。

柳 父 哈哈哈，好好好。

孫 勝 這是特地托人打造的首飾，夫人戴上肯定可以更添風(fēng)采。

柳 母 好，有勞了。

柳 父 我這就告知女兒此事。（對柳母）你去叫女兒過來。

[柳母下。

孫 勝 （欣喜若狂）多謝老爺。

柳 父 還叫老爺？

孫 勝 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柳 父 哈哈哈。

（唱）為著萬兩家產(chǎn)，

孫 勝 （唱）使我美夢得圓。

柳 父 （唱）柳氏門庭增光彩，

孫 勝 （唱）孫勝心底笑開顏。

柳 父 （唱）從此時(shí)兩家相好，

孫 勝 （唱）變作了一家團(tuán)圓。

柳 父 飲酒。

孫 勝 敬岳父大人。

柳 父 哈哈哈。

[二人飲酒。

[幕后柳母唱：

可憐我身為人婦，

無有那話語之權(quán)。

[柳思、柳母齊上。

柳 思 （唱）適才聽聞母親講，

好不叫我心慘然。

欲上前去把話論——

柳 母 （唱）可嘆老爺圖名利、欺女兒、把錢貪。

柳 思 爹爹，你為何做出如此行徑？

柳 父 為父都是為你著想啊！

柳 思 那就不要讓我另嫁他人。

孫 勝 柳思，聽你爹爹一句勸吧！

柳 思 閉嘴，此事皆因你而起。

柳 父 放肆。（打柳思一巴掌）你結(jié)也得結(jié)，不結(jié)也得結(jié)。

柳 思 就只為那萬兩家私，就斷送了女兒一生幸福？

柳 父 我意已決，不必說了。

（唱）想當(dāng)年鄭觀父親為官宦，

為父我多年經(jīng)商受苦寒。

遭受了多少流氓壓迫，

經(jīng)歷了多少挫折心酸。

只為著無災(zāi)無難、平平安安、生意安穩(wěn)，

才與他結(jié)定姻緣。

哪承想姻緣未定，

他一家除了鄭觀、盡赴了黃泉。

為女兒一生幸福，

悔婚約讓他求官。

柳 思 （唱）既是為女兒著想，

便莫要同意婚事、忘記前盟、貪圖金錢。

孫 勝 （唱）這非是背信忘義，

那鄭觀身喪黃泉再難回還。

柳 思 （唱）即便是歸黃泉再無來日，

我也要守貞節(jié)、做孝婦不改誓言。

柳 父 （唱）人死在邊塞，

孫 勝 （唱）誓言成笑談。

柳 父 （唱）他有那萬兩家產(chǎn)做聘禮，你從此錦衣玉食、無病無災(zāi)、快活賽神仙。

柳 思 （唱）如若此受盡這世人嘲笑，

倒不如決不改當(dāng)年誓言。

柳 母 （唱）女兒此心乃良善，

此事不如改日談。

[柳父一巴掌打向柳母，打得柳母直后退。

柳 父 你別說話。

[柳母一時(shí)無奈又無助，跑下。

柳 父 柳思，你看我家境況日下，家業(yè)凋零，只得勉強(qiáng)度日，為父如此，也是出于無奈啊！

柳 思 家業(yè)衰敗，來日尚可重振，可女兒的終身不可重來啊！

柳 父 為父辦法用盡，只能如此了，如若不是他，恐怕我們早就餓死街頭了。

柳 思 難道父親就不考慮女兒終身？

柳 父 為父實(shí)在無計(jì)可施。

柳 思 （唱）休要讓我把志向改，

此心早已無掛牽。

倘若父親再逼迫，

緊隨夫郎赴黃泉。

柳 父 啊，你敢？（咬牙切齒地）明日就成親。

孫 勝 小侄先去準(zhǔn)備，明日迎親。

柳 父 去吧！

孫 勝 （唱）只盼今日早過去，期待明日美夢圓。（大笑下）

柳 思 爹爹，你。（忍不住哭泣）

柳 父 女兒，為了柳家，為了爹爹，答應(yīng)此事吧！

柳 思 爹爹呀。

（唱）此事令我肝腸斷，

一片真心對誰言？

如若是背前盟另結(jié)婚配，

后世人談?wù)撈鹩泻巫饑?yán)？

倒不如就此離去，

做一個(gè)忠孝兩全。

柳 父 （唱）我兒如若就此去，

想想雙親多可憐。

一茅屋二老相望，

三四載滿是怨言。

五尺內(nèi)室，橫眉冷對，

六步房屋，難有笑談。

七旬老人苦哀嘆，

八月中秋傷團(tuán)圓。

舊日恩愛難憶起，

十分苦酸對誰言。

看別家子孫承歡在膝前，

看雙親孤苦伶仃度殘年。

看昔日顯赫門第，

今卻成狐眠兔走、破爛不堪。

柳 思 （唱）聽爹爹言來心悲痛，

不忍心撒手人寰。

不忍心二老受難，

不忍心受盡心酸。

柳 父 女兒便同意此事吧！

柳 思 （唱）父母雙親事為大，

女兒孤身更可憐。

此心早已暗相許，

另配他人怎心甘？

柳 父 倘若女兒還是不允，為父只有……

[柳父欲碰壁，柳思慌忙拉住。

柳 思 （變得激動(dòng)起來）爹爹！

柳 父 爹只有一死了之。

柳 思 （唱）見眼前如此情景，

好叫我涕淚漣漣。

思想起母親病體、家族事業(yè)，

又怎能不管不顧，

叫雙親為難。

只得委身孫勝，

不讓父母心寒。

柳 父 如此說來，女兒同意了？

柳 思 為了爹娘，女兒只得如此了。

柳 父 為父這就去準(zhǔn)備嫁妝，哈哈哈。

[柳父開心地跑下。

柳 思 鄭郎，柳思負(fù)你。（痛哭）

（唱）拋下了舊日恩愛，

背棄了昔日誓言。

這一次把情思斬?cái)啵?/p>

相思情永藏心間，

再不對人言。

莫怪我不顧情義，

誰知我左右為難。

今生不能成眷屬，

來世與你配姻緣。

[燈漸暗，柳思哭聲漸止。

第六場

[五年后，又一個(gè)中秋之夜。

[舞臺上擺放著一桌二椅，四周多了許多華麗的裝飾，又恢復(fù)了往日繁華。

[孫勝上。

孫 勝 （唱）五年時(shí)光已過了，

柳家只剩柳思一根苗。

得到美人多歡喜，

笑臉相迎度良宵。

錦衣玉食細(xì)照料，

無憂無慮樂逍遙。（坐下喝茶）

[柳思上。

柳 思 （唱）父母去世已三載，

受他欺壓幾多遭。

苦哇。

孫 勝 苦什么苦？我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何曾虧待于你？

柳 思 父母在時(shí)，確實(shí)不曾虧待于我。

孫 勝 現(xiàn)在也不曾虧待于你啊！

柳 思 （唱）每日里，出去早，

孫 勝 （唱）忙奔波，受苦勞。

柳 思 （唱）卻為何夜不歸宿？

孫 勝 （唱）擺宴席為著生意、四處奔忙、

樂意陶陶。

柳 思 （唱）分明是尋花問柳，

四處里快樂逍遙。

孫 勝 若不是我，恐怕你早就露宿街頭了。

柳 思 若不是你，我還有柳家財(cái)富。

孫 勝 柳家？哼，當(dāng)年你爹經(jīng)商被騙，不是我救濟(jì)，恐怕去得更早。

柳 思 你你你。（被氣得坐在椅子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

[鄭觀騎馬上。

鄭 觀 （念）征戰(zhàn)多年終拜將，

全憑手中殺人刀。

如今是功成名就，

娶柳思誰敢阻撓。（下馬，敲門）

開門來，開門來。

孫 勝 開門去。

[柳思不理他。

孫 勝 開門去。

[柳思還是不理，孫勝只好自己去開門。

孫 勝 誰呀？

[見是鄭觀，三人全部愣住。

[幕后合唱：

戰(zhàn)罷歸來重相聚，

何言以對竟不知。

鄭 觀 仁兄怎會(huì)在此？（趕忙跑到柳思身邊）柳妹。

[柳思呆呆地看著，沒有答話。

孫 勝 你不是……

鄭 觀 不是什么？

孫 勝 戰(zhàn)場之上，你不是……

鄭 觀 哦，當(dāng)日戰(zhàn)場之上險(xiǎn)些喪命，還好醫(yī)治及時(shí)，保全了性命。

孫 勝 （埋怨自己）你呀你，為什么不刺上那一刀。

鄭 觀 兄長怎會(huì)在此？那一戰(zhàn)后，不見兄長蹤跡，以為兄長被賊人殺害了呢！

孫 勝 （慌忙解釋）當(dāng)日被人擄走，而后逃出，準(zhǔn)備回營，又想起賢弟囑托，因而回家。

鄭 觀 兄長大恩大義，受小弟一拜。（隨后站起，欲拉柳思）走，去見你父親，我們今日成婚。

孫 勝 柳老爺已經(jīng)去世。

鄭 觀 那夫人呢？

柳 思 （忽然說話）他們都走了。

鄭 觀 現(xiàn)在我回來了。（準(zhǔn)備上前安慰柳思）

柳 思 （輕輕推開，慌忙后退）我已嫁作他人婦。

鄭 觀 什么？

柳 思 已嫁作他人婦。

鄭 觀 那人是誰？

柳 思 他。（指孫勝）

[孫勝準(zhǔn)備逃走，聽見此話，待在原處一動(dòng)不動(dòng)。

鄭 觀 （問孫勝）此事當(dāng)真？

孫 勝 我以為你已戰(zhàn)死，才……

[鄭觀氣得差點(diǎn)暈倒，柳思忙去攙扶，被一把推開。

鄭 觀 你們……

（唱）笑盈盈，離戰(zhàn)場，

興沖沖，見紅妝。

一路奔波、不辭辛勞柳府往，

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你二人把忠和義全然忘，

不顧我活在人世心慘傷。

孫 勝 （唱）都知道你戰(zhàn)死邊塞，

哪知你安然無恙又回故鄉(xiāng)？

鄭 觀 （唱）你為何嫁他人背信棄義？

你可知在戰(zhàn)場我受盡風(fēng)霜？

柳 思 （唱）我也曾苦思苦想，

為著你哭斷了柔腸。

十里長亭遙相待，

久日不歸我痛斷腸。

八月明月添惆悵，

七月蛙鳴倍凄涼。

六月蟬叫配成雙，

五谷又熟人在何方？

四季來倚樓相望，

三餐里不見歸來、黯然神傷。

兩行熱淚空滴落，

一片相思成荒唐。

得知你戰(zhàn)死沙場，

只覺得無盡凄涼。

那時(shí)節(jié)無人陪伴，

再不見昔日鄭郎。

鄭 觀 （唱）既然是真情一片，

又為何與他洞房？

柳 思 （唱）非是我一心要嫁，

可憐了親生爹娘。

爹爹決意要我嫁，

母親求情被打傷。

不忍高堂心悲痛，

只得嫁人配鸞凰。

鄭 觀 （唱）想當(dāng)年你父為錢將我趕。

誰料想你也為錢狠下心腸。

一家人全都不顧舊情分，

倒不如沙場戰(zhàn)死一命亡。

當(dāng)年誓言成虛妄，

再次想起多荒唐。

相逢不如兩相忘，

柳 思 （唱）無言無語無處話凄涼。

鄭 觀 （唱）如今無顏活在世，

不如一死再不惆悵。

[鄭觀拔劍欲自刎，被柳思攔住，孫勝在一旁觀看。

鄭 觀 （唱）哭哭哭，哭一聲舊時(shí)兄妹，

柳 思 （唱）哭哭哭，哭一聲昔日鄭郎。

鄭 觀 （唱）都怪你，心腸變，

戰(zhàn)勝歸來臉也無光。

柳 思 （唱）都怪我，心腸變，

未能為你守空房。

孫 勝 此事皆怪罪于我，我若不死，此事難平。

[孫勝搶過劍來假裝自刎，柳思攔阻，三人搶奪劍，最后柳思搶在手中。

柳 思 此事叫我又羞又愧，有何臉面茍活于世。

[柳思準(zhǔn)備自刎，鄭觀上前攔住。

鄭 觀 當(dāng)初我若戰(zhàn)死，何至于此。（搶走劍，準(zhǔn)備自刎）

柳 思 不可。

[爭搶中，柳思受傷倒地。

鄭 觀 柳妹。

孫 勝 妻呀。

[鄭觀將柳思慢慢扶起。

柳 思 （唱）再相逢終成虛妄。

鄭 觀 快請郎中。

柳 思 不必了。

（唱）說不盡幾多凄涼。

但愿來世重相聚，

等候一生、只為做你的美嬌娘。

（倒在鄭觀懷中）

鄭 觀 柳妹，柳妹。（接近瘋狂的吶喊，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扶柳思躺在椅子上）

孫 勝 （呆站在舞臺上）這可如何收場啊？（思索片刻）三十六計(jì)，走為上。（慌忙地抱起桌子上的瓷器和珠寶，正準(zhǔn)備離開）

鄭 觀 （唱）快馬加鞭離戰(zhàn)場，

只為快快返家鄉(xiāng)。

離戰(zhàn)場，返家鄉(xiāng)，

返家鄉(xiāng)，娶嬌娘。

娶嬌娘，成虛妄，

成虛妄，實(shí)荒唐。

實(shí)荒唐，添惆悵，

添惆悵，痛斷腸。

[鄭觀在舞臺上沒有目的地行走著，慌亂中撞上準(zhǔn)備逃走的孫勝，二人同時(shí)后退。

孫 勝 誰人擋路，滾開。

鄭 觀 你？你是要逃？

孫 勝 不是不是。（轉(zhuǎn)身離去）

[鄭觀在后面緊緊跟隨，孫勝看見地上的劍，慌忙撿起刺向鄭觀。

鄭 觀 難道是你從中挑撥？

孫 勝 是又怎樣？（再次刺去）

[兩人打斗，開始鄭觀不敵，隨后出現(xiàn)轉(zhuǎn)機(jī)，將孫勝殺死。

鄭 觀 （癱倒在地）柳妹。

[幕后傳來柳思的聲音——“鄭郎。”

鄭 觀 柳妹歸來，柳妹歸來。

（唱）一聲聲悲苦嘆，

數(shù)不盡多少心酸。

一滴滴傷心淚，

把多少堅(jiān)石滴穿。

但愿魂影未走遠(yuǎn)，

聽聞此生回我身邊。

從此二人常相伴，

只羨鴛鴦不羨仙。

（念）——柳妹，柳妹。（哭）

（唱）聲聲悲哭無人應(yīng)，

此后誰人在身邊？

禁不住聲聲哀嘆，

苦命人有誰可憐？

如今是身無一物，

只落得涕淚漣漣，

幾多年滿腹幽怨，

到如今空對誰言。

柳妹，柳妹呀，我是鄭觀。

[柳思緩緩坐起，朝幕后走去，鄭觀見狀向前撲去，兩人卻無法觸碰，鄭觀再次嘗試，自己撲倒在地，艱難爬起。

[柳思下。

鄭 觀 （唱）再次呼喊無人應(yīng)，

魂靈早已飛上天。

你狠心棄我而去，

我怎能茍活人間。

不如共赴黃泉路，

只待夢里永團(tuán)圓。

[鄭觀拔劍自刎，一輪明月逐漸落下，歡歌笑語從遠(yuǎn)處傳來。

[舞臺燈漸暗。

[幕后合唱：

多少歡聲笑語？

幾多悲歡合離？

思?xì)w，君未歸，

歸來，又別離。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