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不起的機票

阿柴

“親愛的，你認識這個機票代理嗎？他讓我先付1萬塊訂金才能開始訂票……這，靠譜嗎？”

手機前的我正焦急地向朋友求證，準備支出本年度最大的一筆花銷——機票。相信這兩年，海外華人對“回國機票”的話題都不陌生，甚至到了有些談虎色變的地步。尤其對于我這種在海外求學，突遇家人病重、需要緊急回國的人來說，往年一張小小的機票，現在卻成了最沉重的負擔和牽絆。隔著我和家人的不僅有7小時的時差，還有數萬元人民幣。

今年平安夜，我像往年一樣跟家人問好，沒想到家里卻一點都不太平。電話接起時，母親與發高燒的父親正在救護車上。我本以為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經過一夜退燒，第二天就能回家，沒想到這一去，他倆就沒出過醫院。

第一家醫院診斷不出病因，第二天爸爸依舊40℃高燒不退。當醫院將一紙病危通知送到媽媽手中時，家人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晚上都沒等到報平安的消息，第二天中午我再次撥通媽媽的電話，只聽到背景里又是急救車尖叫的聲音，爸爸燒得更嚴重了，他們正在轉院的路上。

巨大的恐懼瞬間襲滿全身，我的眼淚傾瀉而下。印象中，父親像山，似乎昨天還在打羽毛球、開車自助游，今天就頹然倒塌了。

恢復理智后，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回家！于是我一邊瘋狂搜集回國航班信息、詢問所有能聯系到的機票代理，一邊心急如焚地等待著醫院的消息。

華人走上香榭麗舍大街慶祝春節

巴黎塞納河畔

在刷新了數遍訂票App和咨詢了無數機票代理后，我好不容易鎖定到一張近3萬元的機票，再抖落抖落我的網上銀行賬戶和銀行卡賬戶，全部余額加在一起也只剩區區1.2萬元了。“還有回國隔離21天的食宿費要準備……”我在心里默默算著賬。錢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在法國這兩年來，我所有的積蓄都在此一搏了。

爸爸高燒的第7天，終于迎來病情的轉折：骨髓穿刺報告顯示，他是由某種特殊的細菌入侵上呼吸道導致的腦膜炎。無論如何，知道病灶，就有救了！這個好消息無疑像黎明的一道曙光灑入我黑暗的世界，我恨不能立馬飛回父母的身旁。

萬萬沒想到，困難才剛剛開始。網上接二連三地傳來回國航班被熔斷的噩耗，因為前兩班航班累積的病例數觸發了民航局的熔斷機制，我好不容易搶到的機票也被取消了。怎么辦？我決定擴大找票的范圍，再賭一次。然而上一張票款還沒退回來，我手上僅剩的1萬多元遠遠不夠再買另一張票，而且隨著飛期臨近，機票價格會成倍上漲，不出意外現在應該沒有低于4萬元的機票了。“要回家。”這是我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家里的錢要留著給爸爸治病用所以不能驚擾媽媽，于是我硬著頭皮開始向周圍朋友借錢……

幸好，一個朋友在得知我的遭遇后，二話不說給我轉了5萬元，連還錢的時間都沒提，我不禁鼻子一酸。來不及說太多感謝的話，我又迅速擲重金預定了第二張，也是近期唯一一張有可能起飛的航班的機票。

怎奈，新的變種病毒“奧密克戎”來勢兇猛，又臨近北京冬奧會，全國都處在疫情防控的關鍵時刻。這又一次觸發了國際航班的“超級熔斷”，一月初共取消了142趟回國航班，而我預定的第二張機票再次被熔斷了……

此刻的我，依然還被疫情阻斷在機艙門外，焦急地等待能拿著一張回國機票叩響艙門。幸好爸爸的病情逐步穩定下來，這已成為目前唯一值得慶賀的好消息了。

責任編輯：賈倩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