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自2021年1月1日起所有適用企業會計準則的非上市公司開始執行新金融工具準則, 在執行過程中會遇到哪些矛盾和不適值得關注和思考。 以近年來其他綜合收益(OCI)占據利潤表1/3空間的“反常”現象為切入點, 首先簡要回顧與OCI相關金融工具準則的變遷歷史, 剖析OCI的產生緣由; 然后, 分析新金融工具準則在我國現實經濟活動運用中遇到的困境和不足; 最后, 立足于我國經濟發展現實, 就完善金融工具及投資會計準則提出針對性改進建議, 以更好發揮會計信息對社會經濟的文明導向作用。
【關鍵詞】其他綜合收益;其他非流動性金融資產;權益性投資;成本計量;公允價值計量
【中圖分類號】 F235.19?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2)05-0059-5
一、引言
其他綜合收益(OCI)的出現與公允價值計量的廣泛引入及經濟領域金融化程度的提高密切相關, 但究竟何為OCI、其性質屬于損益類還是所有者權益類恐無確切答案。 連任兩屆國際會計準則理事會(IASB)主席的漢斯·胡格沃斯特[1] 于2021年6月3日發表卸任演講時也坦言“無法準確解釋什么是OCI”。 據國泰安數據庫(CSMAR)統計分析顯示, 2009① ~ 2020年我國非金融上市公司中OCI不為零的公司約占五六成, 但其金額僅占凈利潤的0.11%左右。 雖然金融保險類上市公司中OCI不為零的公司占比較高(大約在95%以上), 但此類公司僅占上市公司總數的2% ~ 4.5%。 可以合理預計, OCI占凈利潤的比例在非上市公司中更低。 可就是這樣一個“不知其為何物、無足輕重”的OCI卻占據了利潤表1/3的空間②, 僅在我國會計領域出現十來年的OCI如此“喧賓奪主”, 這一現象值得我們審慎思考。
會計準則作為社會經濟基礎制度之一, 其制定和完善既要順應經濟全球化的潮流, 也不能忽視所在國社會經濟發展的現實“土壤”。 正如我國2007年會計準則中關于長期資產減值一旦計提不允許轉回、企業合并保留權益結合法的“例外規定”, 就是出于我國當時市場發育水平和經濟發展現實的考慮, 但其并沒有影響國際社會對我國會計準則與國際會計準則實質趨同的認可, 反而認為這可推廣到其他市場經濟轉型國家。
自2021年1月1日起所有適用企業會計準則的非上市公司開始執行2017年修訂的金融工具會計準則(簡稱“新金融工具準則③”)在執行過程中會遇到哪些矛盾和不適值得關注和思考。 本文正是以OCI上述“反常”現象為切入點, 首先通過回顧與OCI密切相關的金融工具會計準則的變遷歷程, 剖析其產生緣由; 其次, 分析新金融工具準則在我國現實經濟活動運用中可能遇到的困境和不足; 最后, 立足我國經濟發展現實, 就完善與OCI相關的金融工具及投資會計準則提出相應改進建議。
二、OCI產生的緣由
OCI首次在會計準則中被提及是在1985年12月美國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FASB)發布的《財務會計概念公告: 財務報表要素》中, 該公告定義了資產、負債、權益、綜合收益(CI)等十個會計要素, 但并未直接定義OCI, 而是通過定義CI并將其倒軋而得④。 1997年, FASB發布《財務會計準則第130號: 報告綜合收益》(SFAS 130), 明確了CI和OCI的列報要求。 在美、英等主要經濟發達國家的影響下, 國際會計準則委員會(IASC)對《國際會計準則第1號: 財務報表列報》(IAS 1)進行了多次修訂, 最終于2007年9月引入CI概念, 并于2011年6月明確了OCI的列報。
CI、OCI的列報要求之所以首先出現在美國, 與美國金融市場肥沃的“土壤”密不可分, 而其之所以逐漸成為國際會計準則的相關規范和要求, 與美國經濟的強勁勢頭及其對全球資本市場的引領和滲透密切相關。 會計作為通用的商業語言, 其國際化必定與經濟強國的經濟發展環境、利益需求及率先制定的標準趨同[2] 。 在經歷了多次由投機經濟所導致的金融泡沫的洗禮后, 美國產生了一種與投機不可分割的經濟[3,4] 。 投機經濟與資本市場相互促進、相互強化, 一方面使得以資本市場為核心的金融經濟得以長足發展, 另一方面也催生和激化了一貫以如實反映現實經濟活動為己任的會計面臨的矛盾。 會計準則制定者堅持認為企業會計應如實報告經營情況, 并提醒外部投資者注意公司盈余的不利變動; 而企業管理當局認為利潤波動會影響投資者對企業盈利能力的判斷, 并對公司股價產生負面影響。
這種矛盾早在1889年美國新澤西州修訂《公司法》時就已埋下種子, 其首開先河地“允許設立控股公司、允許企業持有其他企業的股票并通過行使表決權控制其他公司、允許以本公司的股票作為支付對價、允許公司董事會對本公司的股票進行估值⑤”。 這一創舉在美國的快速傳播使非實體企業迎來了曙光, 美國企業由實體經濟開始轉向金融經濟[3,4] 。 企業間相互持股及一家公司持有其他眾多公司的股票成為美國公司的常態, 企業持有的股票(股權投資)如何計價就成為相當棘手的問題。 直到會計準則制定者發現, 在歷史成本計量模式下越來越多的企業可以輕而易舉地實現“摘櫻桃”式盈余管理, 即企業選擇保留那些業績不佳的證券(因為當時尚未要求計提減值準備)而出售已增值的證券以提高賬面會計利潤, 而采用市場價格計量可以較好地避免企業“摘櫻桃”, 且更符合會計信息的決策相關性要求。
然而, 會計準則制定者多次提議的修改金融資產計量屬性由于均遭到企業界(尤其是金融界)的一致反對而未能付諸實施, 直到經歷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資本市場熊市, 《財務會計準則公告第12號: 特定可交易權益性證券的會計處理》(SFAS 12)才得以發布, 規定流動性權益性證券采用公允價值計量并在利潤表中確認漲跌損益、非流動性權益性證券價值變動直接計入所有者權益, 而未提及債券投資如何計量。 但是, 債券在美國社會經濟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尤其是金融機構持有的債券投資通常比權益性投資規模大, 且債券發行主體大多為各州政府, 而金融機構大多采用攤余成本計量債券投資且不確認減值損失, “摘櫻桃”式盈余管理再次引起新成立的FASB的警覺。
直到1991年年底, FASB發布了近乎在原地踏步的《財務會計準則公告第107號: 金融工具公允價值的披露》(SFAS 107), 要求企業在表外披露所持各類金融資產的市場價值。 而時任美國證監會(SEC)首席會計師的沃爾特·舒爾茨竭力主張推行盯市會計, 于是FASB于1992年發布了一份征求意見稿——《提議采用公允價值計量債券和股票投資》。 但在收到的意見中, 大多認為盯市會計會導致會計利潤波動而竭力反對。 FASB只得吸取此前的教訓, 采用折中方案——設置OCI這一“收納箱”, 平衡投資者和企業管理層的利益[5] 。 1993年《財務會計準則公告第115號: 債券和權益性證券的會計處理》(SFAS 115)發布, 其對金融資產的分類即為大家較熟悉的“金融資產三分類法”, 但對于三者之間如何劃分, 該公告并沒有提供清晰的界限和標準。 由于歸類為交易性金融資產極易引起利潤波動, 故大都將權益性證券投資歸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 期望通過OCI“儲存”公允價值變動以擇時處置“釋放”OCI, 轉而增加當期利潤。 這些便成為國際金融工具會計準則的藍本。 “摘櫻桃”式盈余管理不僅沒有得到解決, 反而因“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存在變得更為隱蔽, OCI的“收納箱”功能隨著20世紀末21世紀初衍生金融工具的盛行再次受到“重用”[5] 。
我國2006年版《企業會計準則第22號——金融工具確認和計量》(舊CAS 22)明確: 在活躍市場中沒有報價、公允價值不能可靠計量的權益工具投資, 應當按照成本計量, 且不得指定為FVPL(以公允價值計量且其變動計入當期損益的金融資產)。 可見, 這充分考慮了我國當時實情, 為金融資產采用成本計量提供了“例外”原則⑥。 我國于2009年要求在利潤表中增列OCI和CI總額項目, 但并未對其定義和內容進行界定, 只是采取列舉方式要求在會計報表附注中披露OCI相關明細項目。 隨著IAS 1的修訂和生效(2012年), 我國于2014年修訂的《企業會計準則第30號——財務報表列報》(CAS 30)將上述在報表附注中披露的要求一舉轉為利潤表表內列報要求, 并要求按照以后期間是否能重分類計入損益分為兩類詳細列報各明細項目⑦。 從此, 這個連正式定義都沒有、性質亦不甚明了、只是為避免利潤波動及平衡投資者與企業(尤其是金融企業)管理當局利益而“無奈”設置的OCI占據利潤表1/3的寶貴空間, 如此列報要求當真考慮了我國經濟現實及絕大多數企業的經濟活動內容和信息使用者的需求? 這對企業行為和經濟決策想要發揮怎樣的導向和示范作用? 如此列報和披露要求是充分還是過度? 這些問題都值得審慎思考。
三、瓦解“可供出售金融資產”能否解決實際困境?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后, 各界認識到原金融工具會計準則對金融資產分類的主觀性和隨意性, 導致企業大多將金融資產歸類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 以發揮將其計入OCI的“蓄水池”調節作用。 隨即IASB與FASB聯手對金融工具會計準則進行“堵漏式”修訂, 在歷經多年討論及多份征求意見稿后, 于2014年發布正式稿并于2018年起生效。 為兌現《中國企業會計準則與國際財務報告準則持續趨同路線圖》(2010)的承諾, 我國于2017年修訂并發布新金融工具準則, 考慮到執行過程中可能的“難度”, 要求于2018年起分步推行, 2021年1月1日即是非上市公司執行的最遲期限。
新金融工具準則變化的核心內容之一就是圍繞原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展開的: 其一, 金融工具的分類標準由原來“基于企業管理當局意圖”這一主觀標準改為“基于管理金融資產的業務模式及其合同現金流特征”這一較為客觀的標準, 以盡可能降低企業管理當局操縱金融資產分類及重分類的空間, 也便于外部審計師基于較為客觀的標準對其分類的合理性和一致性進行判斷; 其二, 將原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按證券性質分為其他債權投資和其他權益工具投資兩類, 并規定后者的公允價值變動部分計入OCI后永遠不得再重分類計入當期損益, 以試圖徹底阻斷OCI與會計利潤之間的“通道”。 以上方面正是原金融工具會計準則極易被管理當局操縱和受人詬病之處。 從準則制定角度來看, 如此修訂可謂費盡心力地試圖“根治”原準則之不足。 但需要注意的是, 2014年修訂的《企業會計準則第2號——長期股權投資》(CAS 2)為與《國際會計準則第28號: 在聯營和合營企業中的投資》(IAS 28)保持一致而將“三無”(沒有達到控制、共同控制、重大影響)權益性投資歸為金融資產, 執行金融工具會計準則, 而CAS 22對企業持有的無活躍市場(如非上市公司的)的權益性投資如何計量只字未提, 想必是其已經由2014年發布的《企業會計準則第39號——公允價值計量》(CAS 39)規范和解決了。
在我國當前大力倡導“發展創投服務實體經濟, 探索國有創業投資企業持股、跟投”的大政方針下⑧, 權益性投資比較常見, 且創投企業為分散風險, 其投資通常不會超過所投創業企業的20%, 雖然其有時也為所投企業提供創業管理服務, 有時也會派駐董事, 但絕大多數情況下屬于“三無”權益性投資, 通常這類投資不僅持有期限長, 就其本質而言也不具有交易性目的, 而且在所投企業成功IPO之前, 無法經由公開市場獲得公允價值。 對照CAS 2、CAS 22, 只能將其分類為交易性金融資產或指定為其他權益工具投資, 可無論歸為哪一類, 均會存在以下困境:
其一, 由于缺乏活躍市場, 公允價值通常只能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型中可靠程度最低的第三層次估值模型得到。 于是公允價值的確定從“盯住市價”轉變為“盯住模型”[5] , 模型中任一參數極其細微的變動或人為調整都可能導致資產價值和計入當期利潤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虛高。
其二, 即使排除上述可能的機會主義, 每期末進行公允價值估值也極不符合成本效益原則。
其三, 新增的“其他非流動性金融資產⑨”可能成為一扇新增“旋轉門”。 鑒于企業實際持有的上述股權投資顯然不具交易性目的, 可若將其指定為其他權益工具投資, 與之相關的OCI就再與利潤無緣, 對此, 兩權分離下的公司管理當局顯然不甘, 于是只能在“交易性金融資產”與“其他權益工具投資”之外又新增一個報表項目——“其他非流動性金融資產”, 該項目包括所有持有期限在一年以上、以公允價值計量(不管能否直接可靠取得)且公允價值變動計入當期損益的“三無”權益性投資。 據筆者對已執行新金融工具準則的部分上市公司年報的解讀和分析, 在那些采用“PE基金+上市公司”并購模式或“先參后控”模式的公司中, 該項目的金額往往高達數十億元, 占總資產的10%以上, 高于交易性金融資產與長期股權投資之和, 成為又一新增金融資產項目, 卻沒有明確對應的會計科目, 其從哪些項目分析計算而來又極不透明——相當于瓦解了“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卻又增加了一個新報表項目, 所不同的僅是其公允價值變動計入當期損益。 由于該項目的金額大多通過估值模型得出, 其可靠性、可理解性、可審計性可想而知。
由此可見, 由IASB與FASB耗時幾年修訂的看似完美的金融工具準則并不適用于我國企業(包括上市和非上市公司)持有非上市公司“三無”股權投資的經濟現實。 雖然從新金融工具準則規定“與其他權益工具投資相關的公允價值變動一旦計入OCI后永遠不得進利潤”的思路不難看出準則制定者的良苦用心, 但其并非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也與我國社會經濟發展現實不甚吻合。
四、完善與金融投資相關會計準則的建議
通過上述對與OCI最密切相關的金融工具會計準則變遷歷程的簡要回顧, 不難看出OCI是應“保穩箱”(防止利潤波動)功能和初衷而問世的, “專門用于歸集那些企業不希望在利潤表中予以反映的價值變動”的項目[5] , 但其在實踐中往往淪為資產負債表觀下為保持利潤表與資產負債表之間邏輯銜接關系的“收納箱”, 且成為盈余管理的合法化便捷通道。 雖然從準則制定者角度來看新金融工具準則已堵住該通道, 但我國企業在實施過程中依然遇到了上述困境, 其根本原因還是在于IASB⑩對金融工具會計準則的制定和修訂均是基于美、英等西方發達國家金融市場占主導的社會經濟現實[6] 。 因此, 我國在兌現“與國際財務報告準則持續趨同和保持同步”承諾的過程中, 必須正視我國“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大政方針、經濟發展現實及準則執行中可能面臨的困境和難題, 就與OCI密切相關的金融投資會計準則而言, 本文建議進行以下方面的改進:
1. 修改CAS 22與CAS 2, 使權益性投資分類“無縫”銜接。 上文分析指出, 企業持有非上市公司的“三無”權益性投資在現實經濟活動中已較為常見, 其沒有活躍市場可以獲得公允價值, 通常也不具有交易性目的, 相反, 往往還要求(創投)企業持有相當長一段時期且具備一定條件后才能退出或轉讓。 因此, 無論是從其經濟特性還是持有目的來看, 將其分類為交易性金融資產或指定為其他權益工具投資均不恰當, 而今徒增一個“其他非流動性金融資產”報表項目不僅無實際意義, 還可能降低會計信息質量。 本文建議對CAS 22、CAS 2做如下修改(見圖1): 首先, 對權益性投資進行流動性判斷和區分。 對于非流動性權益投資, 應按照對被投資地位影響程度的不同, 分別確認為采用權益性(控制、共同控制、重大影響)和成本法(“三無”)核算的長期股權投資(相當于恢復到2014年CAS 2修訂前的做法); 對于流動性權益投資, 按照是否有活躍市場, 分別確認為采用公允價值計量且其變動計入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交易性金融資產和采用成本計量的交易性金融資產(這類在現實中應極為少見, 因為沒有活躍市場就很難具有流動性)。
如此, 既可避免現實中對不能可靠取得公允價值的“三無”權益性投資無處“安放”的尷尬, 也可大大簡化權益性投資會計處理、精簡會計報表列報項目, 使得會計計量和會計處理方法更具邏輯性[?], 也可免去在現行會計準則下企業利用“金融資產”與“長期股權投資”之間的“巧妙切換”輕易達成盈余操縱之困擾[7] , 同時為OCI項目“瘦身”提供了可能, 更重要的是這更符合我國經濟活動的現實需求。 在沒有公開市場獲得公允價值的情況下均以成本計量, 這也與我國其他會計準則(如投資性房地產、非貨幣性資產交換等)使用公允價值計量的要求和條件存在邏輯一致性, 用估價模型得到的公允價值及其假定條件、參數可在表外做補充披露。
2. 進一步嚴格將債權性投資分類為其他債權投資(FVOCI)的條件。 依照CAS 22, 若債權性投資同時符合以下兩個條件, 則應當將其分類為FVOCI: (1)既以收取合同現金流為目標, 又以出售為目標; (2)合同現金流符合僅限于本金及利息(SPPI)的測試。 本文認為還應增加條件(3), 即有活躍市場(公允價值能可靠取得而非通過估值模型得出)。 只有同時具備上述三個條件才可將債權性投資分類為FVOCI, 否則, 只能以攤余成本計量。 同理, 債權性投資在不符合條件(1)(2), 但必須符合條件(3)時才能被分類為交易性金融資產(FVPL), 否則, 也只能以攤余成本計量。 也就是說, 凡是以公允價值計量, 就必須具備活躍市場這個基本條件, 這樣才能最大限度減少“盯住模型”可能存在的弊端, 進而減少企業通過處置FVOCI資產釋放“蓄意儲存于OCI中的公允價值變動”增加當期利潤的空間。
通過對權益性、債權性金融資產的上述改進, 可大大減少分類或指定為FVOCI金融資產的內容, OCI內容也將大為精減和有規律可循, 可試著對OCI做出如下定義: 因金融市場價格因素(如股價、匯率、利率等)所導致金融資產(負債)持有期間價值變動而暫時不計入當期損益的部分。
3. 在利潤表中增設“金融投資性資產處置損益”項目、刪除OCI明細項目。 為區別于金融資產及長期股權投資持有期間投資收益具有可重復性等特性, 應增設“金融投資性資產處置損益”項目以反映除交易性金融資產以外的其他所有金融投資性資產的處置損益[8] , 且將該項目與“資產處置損益”均置于“營業利潤”下方, 而不應作為營業利潤的組成部分, 這才與倡導企業致力于實體經濟的宏觀經濟政策目標吻合。 鑒于OCI所反映的經濟內容及其在企業經濟活動中的地位和金額遠未達到“重要”程度, 本文建議在“凈利潤”下方僅設置“其他綜合收益”和“綜合收益”兩行, 刪除在主表中列報OCI明細項目的要求, 可在報表附注予以詳細披露。 如此, 既可防止OCI“喧賓奪主”地浪費利潤表的寶貴空間資源, 也可使利潤表內容與名稱相吻合。
會計信息具有對經濟行為、決策和社會文明的導向作用, 在我國倡導金融服務于實體經濟的大背景下, 切不可讓在業績考核中發揮至關重要作用的利潤表被金融導向的會計準則帶偏。
【 注 釋 】
① OCI在我國會計準則中正式出現始于2009年, 財政部《企業會計準則解釋第3號》(財會[2009]8號)要求在利潤表“每股收益”項下增列“其他綜合收益”和“綜合收益”項目, 此后我國會計準則多次對其列報進行規范和要求(2014年、2018年、2019年)。
② 按《一般企業財務報表格式》(2019), 利潤表包括綜合收益(CI)總額項目在內共有39行, 其中與OCI相關的項目有13行。
③ 新金融工具準則包括:《企業會計準則第22號——金融工具確認和計量》(CAS 22)、《企業會計準則第23號——金融資產轉移》(CAS 23)、《企業會計準則第24號——套期會計》(CAS 24)、《企業會計準則第37號——金融工具列報》(CAS 37)。
④ 該公告指出, CI是指特定會計期間內與所有者無關的交易或事項引起的權益變動, 如未實現的利得和損失等, CI包括凈利潤和OCI。
⑤ 在如今看來, 如此常見的做法在120多年前都是禁止和難以想象的, 即不允許企業持有其他公司的股票來控制這些公司、不允許以本公司的股票作為購買其他公司股權的支付對價、不允許公司董事會對本公司的股票進行估值。
⑥ 直到2007年由IASB修訂出臺的IAS 1中才首次提出CI概念及OCI列報要求, 故我國舊CAS 22中并未出現OCI概念, 而是采用“資本公積——其他資本公積”作為那些不能直接計入當期損益的利得和損失項目的歸宿。
⑦ 金融工具、收入等會計準則的修訂和執行對報表列報有影響, 故我國于2018年、2019年分別對CAS 30進行了細微修改, 但對OCI的列報要求未發生實質性改變。
⑧ 《國務院關于促進創業投資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國發[2016]53號)、證監會《上市公司創業投資基金股東減持股份的特別規定》(2018年發布, 2020年修訂)。
⑨ 見《一般企業財務報表格式》(2019)對“其他非流動金融資產”項目的說明。
⑩ 雖然2001年IASB由IASC改組而來時的目標是要提高其獨立性、專業性及各大洲間的代表性和平衡性, 其采取了與FASB類似的組織模式, 受托人和理事會處于中心地位, 2008年金融危機后又成立了監事會。 其中, 受托人是國際金融界專家, 監事會成員由國際證券委員會及美證券交易委員會負責人、歐盟相關部門專員、日金融服務局負責人組成, 雖然其不直接參與理事會準則制定工作, 但具有廣泛決策權和監督權, 由此不難理解金融界對IASB準則制定的影響。 參見本哈德·裴仁斯等[6] , P36-38。
11 按照本文修改建議, 即可省卻“其他權益工具投資”“其他非流動金融資產”項目, 也可大為精減“其他綜合收益”所含內容和項目, 還能使得具有控制、共同控制、重大影響的長期股權投資均采用權益法核算, 更符合邏輯一致性, 同時解決合并報表與個別報表因后續計量不一致而需調整的問題。
【 主 要 參 考 文 獻 】
[1] 漢斯·胡格沃斯特.國際會計準則理事會主席漢斯發表卸任演講[EB/OL].https: //www.casc.org.cn/2021/0628/218414.shtml, 2021-06-28.
[2] 吳大新.國際資本規則之爭的政治經濟學分析——以歐洲會計一體化進程為例[ J].歐洲研究,2012(6):120 ~ 140+167.
[3] 勞倫斯·E.米切爾著.錢峰譯.美國的反省:金融如何壓倒實業[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1.
[4] 埃茲拉·沃瑟曼·米切爾著.賈希凌等譯.投機時代:美國金融的崛起[M].上海: 上海遠東出版社,2019.
[5] 托馬斯·金著.周華,吳晶晶譯.會計簡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
[6] 本哈德·裴仁斯,約哈姆·蓋森,魯爾夫·烏沃·弗拜爾等.國際財務報告準則——闡釋和應用(第三版)[M].上海: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19.
[7] 繆艷娟,吳慧.投資收益為何變為扭虧為盈的魔法棒?——基于海南礦業的案例分析[ J].會計之友,2021(3):97 ~ 102.
[8] 繆艷娟,吳慧.投資收益的性質和列報——兼論IASB《一般列報和披露(征求意見稿)》[ J].財務與會計,2020(19):43 ~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