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志武,李華英

關鍵詞:飯圈;亞文化;主流意識形態;互聯網空間
摘 要:“飯圈”主要是以明星藝人的粉絲為主導所形成的一種圈層化人群。他們高度活躍在各大網絡社交平臺,創生出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與圈層文化。當前國內飯圈呈現出年齡低齡化、趣緣圈層化、行為組織化和情緒極端化等特征,對網絡主流意識形態帶來較大沖擊,亟需加以正確引導。飯圈作為一種邊緣的亞文化群體,對網絡主流意識形態的潛在風險主要體現為:消費主義盛行、流量至上邏輯、網絡暴力恣肆、境外勢力滲透、價值導向虛無等問題。為此,本文提出了一些對策,以期能夠規避飯圈文化對網絡主流意識形態的潛在風險,進一步發揮主流意識形態對青年亞文化群體的主導性、向心力、凝聚力和影響力。
中圖分類號:C206.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2435(2022)02-0078-08
Potential Risks of "Fans Circle Culture"to the Mainstream Network Ideology and Its Governance Countermeasures
XI Zhi-wu 1,2,LI Hua-ying 1(1.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Nanchang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31,China;2. School of Journalism,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China)
Key words:fans circle;subculture;mainstream ideology;cyberspace
Abstract: "Fans circle"is mainly a kind of circle group formed by fans of stars or celebrities. They are highly active in the major online social platforms,creating a new way of life and circle culture. At present,the fans circle in China presen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younger-age,factionalism,behavior organization and emotional extremes,which has a great impact on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of the Internet and need to be correctly guided. As a marginal sub-cultural group,the "fans circle"has certain potential risks to the security of mainstream ideologies,which are embodied in the following issues:the prevalence of consumerism,the logic of date first,the rampant of cyber-bullying,the penetration of foreign forces,the nihility of value orientation,etc. This paper proposes some countermeasures to avoid the potential risks faced by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in cyberspace,and further exert the dominance,centripetal force,cohesion and influence of mainstream ideology on youth subcultures.
“飯圈”是粉絲(英語fans)圈子的簡稱,它主要指的是以明星藝人的粉絲為主導所形成的一種圈層化人群。隨著文化工業和新媒體技術的高速發展,國內飯圈文化群體越來越呈現規模化、結構化、功能化、制度化等特點,他們高度活躍在各大網絡社交平臺,為“愛豆”(偶像)打榜、購買產品、制造話題、線下眾籌以及組織見面會等活動,創生出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與圈層文化。
作為當前社交媒體與網絡傳播中最為活躍的人群,飯圈群體因其“撕黑無休、氪金無度、舉報無邊”1等失范表現,受到國內政策界與學術界的普遍關注。在政策界,近年不斷有全國人大代表對此提出議案,認為“對‘飯圈文化一定要嚴厲整頓”2,“私生飯、粉圈互撕等行為屬于‘無底線追星,飯圈經濟或粉絲經濟如果超出邊界,要進行大力整頓。”3在學術界,對飯圈文化的研究和討論也成為近年一大熱點。具體可從以下方面概述:一是從歷史維度對飯圈的演進軌跡展開論述。如胡岑岑追溯了我國粉絲組織從“追星族”到“飯圈”的發展歷程,指出“我國粉絲組織的嚴密程度不斷增強,但粉絲組織領導者的特征并沒有發生大的變化”。4孟威將飯圈的生成視為“一種亞文化的成長軌跡”。5二是對飯圈文化的結構特征展開剖析。如呂鵬等人從個體、群體、組織、文化等四個維度對飯圈文化的社會學意義做了深入解讀。6彭蘭則基于“關系”“文化”“技術”等視角,對青年亞文化圈層的組織化進行討論。7三是針對飯圈存在的問題提出治理策略。近兩年來,《中國德育》《人民論壇》等期刊開辟專欄,深入探討飯圈的深層次文化危機,就其“畸形樣態”8、“諸多不良影響”9等問題作出糾偏性討論。飯圈文化盛行,已對我國網絡主流意識形態安全造成一定負面影響,同時也對當前互聯網文化治理及社會安全穩定提出挑戰。不過,飯圈本身并無“原罪”。事實上,還應特別注意到的是,飯圈群體在國家民族大義面前,如:2019年抵制“港獨”、2020年初抗擊“新冠”肺炎等重大事件中,都表現出高度的愛國情懷及政治參與熱情。他們對于主流價值觀基本持認同態度,亦渴望主流文化對其的接納與認可。從這個意義上說,加強對社交平臺中飯圈群體的輿論引導,既是治理“風清氣正”的網絡空間的題中之義,對于擴大主流文化對青少年亞文化的引導,以及通過飯圈群體來傳播主流價值觀都有現實的意義。
一、飯圈:社交平臺中一股重要的青少年力量
本文研究主要通過網絡民族志和參與式觀察的研究方法,深入當前各大主要的青年網絡社區(如豆瓣、百度貼吧、B站、微博社區、粉絲微信群和QQ群、“星緣”App、“飯圈影響力”等小程序)進行調研,探討飯圈群體的結構構成與活動特征。通過調研,對當前飯圈的特點作出以下幾個方面的概括:
(一)飯圈群體的低齡化
隨著移動手機客戶端的廣泛普及,飯圈群體的主力日漸呈低齡化的發展趨勢。2020年9月21日,由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與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共同發布了《青少年藍皮書:中國未成年人互聯網運用報告(2020)》,數據顯示,我國未成年互聯網普及率高達99.2%。10其中,飯圈數量就占到一半以上。飯圈堪稱是當下網絡社交平臺中最為活躍的群體。95后、00后已成為飯圈群體的核心力量。據《半月談》2020年的調查數據顯示,“有42.2%的中學生自小學就開始了追星生活,有52%的中學生追星時間在3年以上。”1有豆瓣網友曾對“頂流”藝人肖戰的粉絲(微博粉絲量為2893萬)年齡結構做過詳細的數據分析,指出肖戰的粉絲群體中,25歲以下的粉絲量占比為74.15%,其中未成年人占一半以上。2另外,也有數據顯示,王一博粉絲(微博粉絲量3631萬)的年齡結構分布,25歲以下占比79%,未成年人比例為45%。395后、00后多為學生群體,辨識能力較弱,尚未形成獨立、成熟的思考能力,在追星的過程中,很容易受到明星偶像、平臺營銷號乃至粉絲社群的誘導。
(二)趣緣文化的圈層化
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以“趣緣”為核心的社會關系得以形成。“趣緣”有別于血緣、地緣和業緣,它指的是人與人之間基于共同興趣愛好、情感需求、價值取向等因素結合而成的一種社會關系。“趣緣”現象雖由來已久,但在互聯網形成以前,受歷史條件、地理環境、媒介技術等關系的制約,并未能成為一種占主導性的社會關系。網絡技術的興起,無疑為趣緣群體的形成提供了前提條件。有論者指出,“趣緣群體是一種以身份認同為基礎的亞文化體系,它構建了以興趣和情感為核心的趣緣‘圈子,并形成了‘圈子化的文化傳播機制”。4根據當前飯圈特點,青年亞文化群體因其興趣愛好的不同,在互聯網空間形成了各不相同的知識圈層,如:小說圈、漫畫圈、原創圈、同人圈、耽美圈、言情圈、內娛圈、韓娛圈、日娛圈、歐美圈、追劇黨、追番黨、二次元、動漫圈、教育圈、手作圈、電競圈、游戲圈、美妝圈、相聲圈、水表圈、CV圈、美食圈、配音圈等。這些不同的興趣圈層基本遵循“自發秩序”,以興趣為基點,以“圈子化”為傳播機制,形成了一種“同質性”的小眾文化和邊緣文化。與此同時,圈與圈之間、圈內和圈外之間還存在一定“壁壘”與排他性,這種基于“趣緣”而形成的“圈層化”現象,常常容易造成“信息繭房”的發生,并與我國主流意識形態形成一定的對抗性。在這一意義上說,官方輿論機構應積極探討主流價值話語與飯圈文化群體之間的融合,加強“融合傳播”,進而“破壁入圈”,實現對青少年亞文化群體的精神引領。
(三)群體行為的組織化
飯圈作為一個活躍度高、組織性強、并有著驚人消費能力的群體,多是藝人經紀公司為固定藝人的粉絲而組織起來的青少年力量。飯圈內部有一套完整的組織體系,體現出森嚴的等級次序。
通過深入調研和深度訪談,我們發現:飯圈內部根據分工的不同,具體可分為管理層、應援組、數據組、網宣組、文案組、控評組、反黑站等類別。所有這些“組織”,都由在微博“超話”中有著較高等級的粉絲進行管理。作為偶像粉絲的“意見領袖”,飯圈的管理層無疑忠誠度更高,能力要求更強,而且還需具備有錢、有時間、懂技術、懂管理,有經營頭腦等條件。管理層主要負責決策、分配指令、跟藝人經紀公司負責人溝通協調等。與此同時,飯圈內部也形成了一條隱性的“鄙視鏈”。如:跟拍藝人和負責出圖的“站姐”,看不起“屏幕飯”(指在電腦或手機屏幕前看偶像的粉絲),“屏幕飯”里有錢為偶像打榜、點贊、刷數據的粉絲,則看不起那些“白嫖粉”。
飯圈的這種組織和管理模式實已等同于普通公司的運營方式。偶像明星一旦是任何公開活動,飯圈都會迅速動員和團結起來。為配合官方的營銷節奏,飯圈會持續好幾個月在各大社交平臺中進行“打榜”“輪博”、搶占各類指數和超話,將偶像送上頂級流量的位置。這種高度組織化的群體行為,已對國家主流意識形態的權威性、引導力和動員力造成不同程度的削弱。
(四)情感表達的極端化
對于每一個粉絲而言,偶像明星是一種具崇高性和引領性的人格化身,用美國學者米德(George Herbert Mead)的話說,就是一種“重要他人”(significant others),他們對于粉絲發揮著重要的規范性作用,甚至體現為精神圖騰的意味。粉絲對于偶像明星的偏愛、追捧以及維護,通常都表現得極為狂熱,也因此會出現一些反常的、越軌的甚至極端的行為。之所以現在“談圈色變”,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當前飯圈追星已陷入一種非理性的程度。這主要表現在兩種粉絲類型:一種是所謂“私生飯”,即那些為滿足個人私欲,去跟蹤、騷擾、偷窺、偷拍明星隱私的一些粉絲。他們的行為不僅給偶像本人帶來了極大困擾,也嚴重擾亂了社會公共秩序。另一種則是那種被稱為“群氓”的飯圈成員,他們幼稚、反智、瘋狂、盲從,極容易被情緒綁架和煽動。由于飯圈文化的同質性和排他性,這使得網絡開撕、互黑、舉報等幾乎成為飯圈的常態。楊玲就將飯圈互撕看作為一種“網絡圈層沖突中的語言操演”,并認為“撕會成為一種社群動員和團結機制,強化粉絲的身份認同”。1筆者認為,這種極端化的情感表達方式,將妨礙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及他們對于社會文化的認知,不利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建立,同時也挑戰了官方主流文化的權威,削弱了社會信任機制的建立。
二、飯圈文化對主流意識形態安全的潛在風險
早在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就明確指出,“意識形態工作是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2隨著信息技術的普及化,我國當前網絡意識形態危機不斷加劇,并呈現一種復雜性、隱蔽性和反復性等特點。飯圈文化在網絡空間的迅速崛起,對主流意識形態安全造成一定的潛在風險,概括而言,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一)消費主義盛行,腐蝕了主流意識形態的主導性
集資和眾籌的風氣在飯圈十分盛行。這在飯圈通常被稱為是“氪金”。氪金,即支付費用,指的是粉絲為偶像花錢。飯圈的日常行為,如投票打榜、公益應援、活動應援、廣告應援、追行程、見面會、送禮物、購買影音門票及周邊產品等,都需要有金錢的支持。飯圈內部的等級實質上也與氪金的程度直接掛鉤,不花錢則被認為是所謂“白嫖”,并常遭到歧視和道德綁架。數據顯示,目前中國“追星族”超5億人,其中36%的人愿意每月為偶像花100—500元,年市場規模高達900億。3
在飯圈內部,氪金方式主要通過“粉絲集資”方式完成,大多是由后援會和粉絲站等組織發起,并由他們來完成相關應援工作。在當前的一些綜藝節目中,集資常常引發不同粉絲之間的battle(對決)。早在2018年的《創造101》節目中,選手個人集資最高多達1 300萬元。在2020年的《青春有你2》中,劉雨昕粉絲集資超1 400萬元,所有選手的粉絲集資超9 000萬元。更有甚者,還有粉絲為自家偶像(如劉耀文、章若楠、王鶴棣等明星)購買英國世襲爵位、“星星命名權”等。12021年5月,還出現了“打投倒奶”事件,引發了輿論的廣泛關注。這一系列“氪金無度”現象,加劇了飯圈內部的攀比和奢靡之風。
飯圈內部這種無所不在的氪金行為,某種程度上體現的正是資本與亞文化之間的“耦合”。一方面,資本和平臺通過營造一種功利性的文化生產氛圍,對青年群體實行商業的操控,推動了偶像文化的商業化和消費化。另一方面,青少年群體通過“打投”“集資”等方式來體現自身對于偶像的忠誠,淪為文化資本的附庸,加劇了文化功利化的進程。有論者據此指出,“文化消費主義是資本操控下的一種異化消費形態”,它將導致文化與人的畸形發展。2 而這也將進一步腐蝕主流價值觀對于青少年群體的主導性。另外,由于飯圈的氪金行為涉及人數眾多、資金量巨大,我國當前仍缺乏對于飯圈集資的審查機制和預警機制,潛藏著諸多金融風險和道德風險,容易給青少年的精神健康帶來不可估量的消極影響。
(二)流量至上邏輯,擾亂了互聯網空間的公共秩序和文化生態,分流了網民對主流價值觀的注意力
網絡社交平臺基于“數據化”的運行機制,建立起一套“流量至上”的商業邏輯。明星與流量掛鉤,據此形成了“流量明星”這一專有名詞,它被用來衡量一個藝人所具備的社會影響力、粉絲量、關注度、商業價值以及演藝事業的發展程度。一些經紀公司為讓藝人上熱門,發動粉絲為明星打榜、刷好評,并在飯圈中傳播一系列諸如“你一票,我一票,愛豆明天就出道”“一定要讓哥哥的排名保持住,后面追得緊”“動動手指,你忍心他被嘲笑嗎”等引導話術。飯圈群體的價值觀念和現實認知因此被流量數據所裹挾,流量成為主宰一切的東西。“流量至上”的價值導向,甚至還引發出一系列的流量造假現象。如在2020年11月22日,豆瓣社區出現了一篇題為《來自一個編輯的心聲:王一博的粉圈,請你們離我的書遠點!!!》文章,該文控訴了王一博粉絲通過在豆瓣社區刷垃圾數據來養小號的現象。據筆者調研發現,飯圈內普遍存在“養小號”現象,一些粉絲被要求每天切換30個甚至更多的賬號去給偶像做數據,成為名副其實的“飯圈數據女工”。這造成了大量“垃圾數據”向各大網絡社區蔓延,2021年2月,飯圈文化甚至蔓延到財經圈3,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文化景觀。通過考察,我們認為飯圈文化的“流量至上”邏輯以及因此引發的“流量戰爭”4,已嚴重擾亂了網絡文化的價值評價體系、網絡空間秩序以及網絡文化的生態系統,給青少年傳導出一種畸形的價值觀,分流了網民對主流價值觀的注意力。
(三)網絡暴力恣肆,撕黑無休、舉報無邊,嚴重危害了主流意識形態的凝聚力和影響力
有飯圈的地方就有“撕黑”。撕黑是飯圈表明存在感、爭取能見度、展示戰斗力、強化認同感、增強凝聚力的一種最主要方式。它成本低、操作易、見效快,且具隱匿性,因此受到飯圈的普遍追捧。撕黑的形式(無論是語言文字、表情包、圖片、視頻等)充滿著暴力因素。一些罵人的高頻詞包括:nmsl(由“你媽死了”首字母縮寫而成,這已被境外媒體和平臺生造出一個英文詞nmslese來抹黑和攻擊中國)、mdzz(“媽的智障”)等一些極端低俗的網絡黑話,嚴重污染著網絡生態環境,對社會的語言生活和文化安全產生了不良影響。一些營銷號為增加流量,刻意煽動粉絲的狂熱盲從情緒,扮演著群體“極化”和沖突對抗的“幕后黑手”。5當前一些社交平臺對于飯圈掐架,也常常存在“把關人”失語、失守、失格的現象。國內外各大主要社交平臺儼然成為飯圈撕黑的“戰場”,滿屏的污言穢語及無所不在的網絡暴力,嚴重危害了主流意識形態的凝聚力和影響力。
(四)境外勢力滲透,威脅著主流意識形態的安全和控制力
飯圈群體經常活躍于國內外各大社交網站,如今國內的飯圈文化已被境外媒體廣泛關注,并呈現出境外勢力向飯圈進行滲透的趨勢,具體表現為:
1.境外反動勢力(包括港獨、臺獨等)偽裝成飯圈內部粉絲,抹黑國家,挑起飯圈內部對抗,試圖引發飯圈與政府間的對抗。2020年5月16日,帝吧官微發布有境外反華勢力染指飯圈。1其內容均在海外社交平臺發布,有極強的反動性、煽動性和顛覆性,如:《如何利用中國日漸極端的民族主義》《讓“飯圈女孩”幫忙“攬炒”》《如何偽裝成一名合格的“飯圈女孩”》等文,指出要“利用粉紅反對粉紅,利用‘飯圈女孩讓政府頭疼”,并且還提出了一些具體的實施計劃等。
2.國外偶像明星的言行對飯圈價值觀的誤導。2020年10月,韓國男子音樂團體防彈少年團BTS獲得范弗里特獎,發表了關于“今年是朝鮮戰爭爆發70周年。我們會永遠銘記(韓美)兩國共同經歷的苦難歷史,以及無數男女的犧牲”2的言論,這引發國內輿論的巨大反彈。事實上,范弗里特(J. A. Van Fleet)對于中朝人民而言,是“一個好戰成性的惡魔”。3他于1951年在朝鮮戰爭中擔任美第八集團軍司令,宣揚“唯火力制勝論”,給中朝人民帶來巨大災難。然而,面對防彈少年團的發言,有些粉絲卻干起虛無主義的勾當,為偶像站臺,污蔑自己的國家和保家衛國的英雄,認為防彈少年團“是出于他們所受的歷史教育和身份立場行事”“沒有貶低謾罵過中國”“如果全世界都需要考慮中國人的感情的話,難道我們不能試試了解韓國人的感情嗎”等等。
3.境外社交平臺利用國內飯圈內部的對抗事件,“帶節奏”地進行“顏色革命”煽動。2020年10月5日,粉絲群體為給肖戰慶祝生日,選擇在四川美術學院涂鴉聚會作為一種線下“慶生”的方式,引發熱門話題“請肖戰粉絲遠離川美”。YouTube等國外媒體則借勢解讀,稱這是一場支持藏獨(肖戰的首字母[XZ]與西藏首字母相同)、分裂國家、支持“民主自由化”的集會活動。盡管這一事件很快得到官方及媒體辟謠。但這種來自國外媒體的“帶節奏”和刻意性地抹黑,實也暴露出飯圈線下動員和集會所可能引發的關于身份政治的大規模沖突,值得引起高度警惕。
關于粉絲群體被境外敵對勢力煽動和利用的狀況,在國際上已不乏先例。如2020年爆發的泰國騷亂,據維基資料顯示,泰國的網絡社區K-pop fandom就是暴亂的資助來源之一。4這給我們的啟示在于:一方面,官方輿情機構應密切關注飯圈的群體性行為,對其做出預估和判斷;另一方面,還應關注到境外勢力對飯圈的滲透情況,對涉飯圈的輿論作出及時引導,并對一些抹黑行為作出積極正面的回應,謹防“顏色革命”的風險。
(五)價值導向虛無,消解了主流意識形態的權威性
飯圈文化之所以常常陷入“畸形”發展的怪圈,并頻遭全網的強烈批評,充分暴露出飯圈群體的深層次文化危機,價值導向虛無即是其表現之一。筆者發現,一些偶像明星為博取關注,不惜拿國難當“梗”。如:2019年4月2日,演員趙立新在微博上發表“侵華日軍沒有火燒故宮,不符合侵略者本性”言論;2019年5月,德云社相聲演員張云雷在相聲表演中編排“大姐嫁唐山,二姐嫁汶川,三姐嫁玉樹,三個姐姐多有造化,都是幸存者”作為相聲包袱,以此調侃同胞苦難。這種對國難及對死難同胞的調侃,引發輿論界的巨大反彈。不僅如此,飯圈的一些粉絲在追星的過程中,也常常存在借國難、國恥追星的行為,如:有粉絲全然無視中國近代史上的國恥,以調侃國難、漠視國恥的虛無主義方式對偶像表達所謂“深沉的愛戀”之情:“你是我的《南京條約》,是我淪陷的開始,你是我的洋務運動,轟轟烈烈但又一敗涂地……”這些所謂“圈地自萌”、花式追星的飯圈話語,無疑再次深深刺痛國人敏感的神經。還需注意到的是,面對偶像的錯誤言行,一些粉絲還對此進行盲目維護,如:有粉絲對張云雷調侃苦難的行為表示“理解”,甚至將網民的反彈視為“矯情”,等等。一些粉絲為了維護偶像形象不惜顛倒黑白,漠視苦難。這種褻瀆國難國恥、毫無底線地吹捧和維護明星的行為,充分暴露出當前飯圈文化的價值虛無的精神危機,對青少年一代的價值引導產生了極為負面的影響。對此,有學者指出,“‘飯圈不應成為偶像不當言行的‘保護傘”。1
三、對“飯圈文化”進行治理的路徑探討
通過以上論述,可以看出,對“飯圈”的“畸形”現象進行治理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這已成為一種普遍性共識。有評論指出,“‘飯圈互撕當休矣”2,“‘飯圈別太亂,理性之‘圈不能出”3,“治理‘飯圈亂象平臺難辭其責”4等等。無論是政策界、業界還是學界,都對飯圈治理作出了一定探討。這給本文寫作帶來諸多啟示。筆者認為,對飯圈文化的治理,不僅是構建“風清氣正”網絡空間的題中之義,也是當前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現實性要求。由于飯圈是一個涉及面十分龐雜的文化現象,對于它的治理和引導,不僅需國家宣傳部門的“大力整治”,更需發揮互聯網平臺、偶像明星、教育部門等方面的協同機制,共同推進主流意識形態對于青少年群體的主導性、向心力、凝聚力和影響力。
(一)建立基于多元文化主體協同共建的青少年網絡環境專項整治機制
在我國的文化治理方面,官方宣傳部門歷來是維護公共價值和公共利益的最核心力量。在互聯網環境下,面對飯圈文化對主流意識形態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官方機構仍充當著公共價值和公共利益的保護者與推動者。如在2020年7月13日,國家網信辦啟動了為期2個月的“清朗”未成年人暑期網絡環境專項整治行動。52021年5月8日,國務院新聞辦介紹了2021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計劃。這一系列行動計劃的出臺,充分說明我國官方機構已充分認識到治理網絡亂象的重要性和緊迫性。這無疑也將對飯圈的畸形現象作出有效遏制。不過,筆者認為,網絡文化治理是一項綜合性、全局性、日常性的系統性工作,它不僅需要依靠國家機構力量的主導力量,同時還需要充分發揮互聯網平臺、娛樂文化產業、網民大眾(包括飯圈群體)的參與性力量,共同建構出一種多元文化主體協同共建的合作機制,藉此嚴厲打擊社交平臺中涉及青少年群體的有害信息,管控誘導未成年人無底線追星、拜金炫富等存在價值導向不良的信息和行為,全面凈化青少年網絡環境。事實上,隨著網絡社交平臺的廣泛滲入,社會文化生活的信息化、平臺化,飯圈文化不斷呈現新的形態,這無時無刻都給互聯網治理帶來新的挑戰。與此同時,筆者也注意到,官方機構的相關治理行動的出臺,通常都與網絡亂象之間存在一定的滯后性。基于這樣的現實,筆者認為,應建立并不斷完善由國家官方部門主導、基于多元文化主體協同共建的青少年網絡環境專項整治機制,進一步實現對飯圈文化治理的制度化、多元化、縱深化、常態化。
(二)強化互聯網平臺主體責任,對有損主流意識形態的不良信息與行為實施監管和治理
隨著社會的移動化、數字化轉型加速,互聯網平臺已成為組織和構架社會幾乎所有領域的新的方式。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5G、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各種基于互聯網平臺的社交模式與傳播生態正在對人類生活進行全方位的滲透。飯圈的活動主要是由平臺公司的運行機制所主導和支配。然而,正如van Dijck所指出的,平臺并非是一種中立的和無關價值的構建,而是有著鐫刻其構架之內的特定規范和價值,6這引發了人們對于“算法濫用”的普遍憂慮。正因為此,平臺在飯圈治理中應充分承擔起主體責任,借助大數據、算法等運算機制,對飯圈內出現的錯誤價值導向和不良信息進行實時管控,對粉絲與明星之間不當的網絡互動加強環節監管和限制,對一些不理性的飯圈話題進行限流、降熱度,對網絡暴力、國恥追星和虛無主義等內容進行嚴厲打擊。所有這些,最終都是要依賴平臺的數據化機制來實行,壓實網絡平臺的“把關人”責任,切實擔負起助力營造健康飯圈環境的責任,推進風清氣正的網絡家園建設。
(三)加大互聯網文化的建設,推進主流意識形態對青少年的價值引領
“追星”是青少年在成長過程中的一種文化追求。青少年群體通過將明星想象為一個“重要他人”,對其進行效仿、內化,據此建立起一定的自我形象、生活理念和價值觀念。不過,由于一些明星常常存在“偶像失格”的語言和行為,容易給青少年的成長帶來負面影響。與此同時,近些年飯圈文化出現的一系列“亂象”,如無底線追星、網絡互撕、虛無主義、氪金無度等,都充分暴露出當前飯圈群體的人文素養缺失、精神貧瘠的現實。這在另一方面也說明,網絡空間中的主流價值觀未能對青少年形成價值引領,其傳播內容與傳播形式都存在一定的不足和“短板”。為此,筆者認為,要進一步推進主流價值觀對青少年的引領作用,需從兩個方面進行:一是加大互聯網空間中面向青少年的精神文明內容建設,把互聯網作為未來主流意識形態的主戰場、主陣地,擴大主流文化在互聯網平臺中的主導性地位;二是主流價值觀要充分發揮對青少年群體的吸引力,需要尊重并理解飯圈的傳播話語與傳播方式,以青少年“喜聞樂見”的方式開展傳播,實現“破壁入圈”,并引導青少年積極參與到主流價值的建設與傳播當中。
(四)全面開展青少年群體的媒介素養教育,建立媒介素養提升計劃
當前飯圈文化群體普遍存在一系列“失范”行為,嚴重破壞了長期以來的思想政治教育成果,侵蝕了主流價值觀對青少年的向心力和引導力。隨著青少年觸網年齡的不斷降低,青少年價值觀尚未形成,容易被偶像、營銷號、社交平臺資本、境外敵對勢力等裹挾,這給我國主流意識形態所帶來的風險和安全挑戰也日趨嚴峻。當前,我國青少年的媒介素養教育還十分落后,遠滯后于我國互聯網技術發展和互聯網文化建設進程。從世界范圍來看,早在1933年,以利維斯為代表的英國學者就在《文化和環境:培養批判意識》一書中率先提出媒介素養教育問題,并給出了一套完整的建設方案。之后,媒介素養教育逐漸在西方發達國家普及,如今已成為一場“在全世界范圍內興起的媒介素養教育運動”。1相較而言,我國面向青少年的媒介素養教育,至今還存在“師資嚴重短缺、課程不可持續、社會認知度不足”2等三大問題,教育現狀和教育水平也遠遠落后于西方發達國家。據此,筆者認為,國家宣傳部門應聯合新聞機構、互聯網專家、教育工作者,全面推進并實施“媒介素養提升計劃”,建立媒介素養教育的專項制度,積極開展媒介素養教育實踐探索,常態化地引導青少年科學上網、健康上網,爭做“中國好網民”,成為互聯網空間中主流文化的接受者、守護者和建設者。
五、結 語
“飯圈文化”作為我國當前互聯網環境中一種無所不在的亞文化現象,是基于青少年網民的社會文化認同與身份認同心理所形構而成的一個社會范疇。飯圈群體對偶像明星的文化認同和歸屬意識,直接對其價值、觀念、態度、行為等形成了根本性影響。社會心理學家泰弗爾(Henri Tajfel)在論及“社會認同”理論時指出,“個體知曉他/她歸屬于特定的社會群體,而且他/她所獲得的群體資格會賦予其某種情感和價值意義”。3不過,由于當前互聯網環境錯綜復雜,加之社交平臺存在把關人“失守”、偶像明星存在“失格”、青少年網民對輿情風險存在“失察”等潛在問題,這使得我國主流意識形態在網絡空間中面臨著諸多挑戰。基于此,牢牢把握網絡空間主流意識形態的主導權和話語權,增強主流意識形態對飯圈群體的引導,既是治理青少年飯圈文化“亂象”的必由之路,也是當前推進互聯網國家治理的題中之義。
責任編輯:馬陵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