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主理論創新為引領建設“知成一體”的國家高端智庫

徐佳君　趙秋運　張騫

2018年12月14日，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成立。

新結構經濟學是北京大學林毅夫教授2011年在世界銀行高級副行長兼首席經濟學家任上提出的，主要研究經濟發展、轉型和運行，是第一個總結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經驗的經濟學理論體系。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推動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更好結合”。“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的結合正是新結構經濟學理論的重要核心觀點。

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以下簡稱“新結構院”）是林毅夫教授2015年12月創建的以社會科學自主理論創新為宗旨的教學科研單位，同時也是國家首批高端智庫試點單位之一，致力于建成引領國際學術發展和政策思潮的研究基地和世界一流旗艦型智庫機構。作為一個高校智庫，新結構院以自主理論創新為引領，以智庫實踐為依托，全力推動經濟學理論的革新和成功應用。經過6年多探索與實踐，新結構院領銜成立了新結構經濟學（全國）研究聯盟和經濟結構轉型（全球）研究聯盟，與國內外100多家高校、智庫、媒體以及國際組織等建立了交流合作關系，在多個地方開展政策研究實踐工作站（基地），為10多個國家和數十個國內地方政府提供高端智庫服務，逐漸形成了一條學科建設與智庫建設“雙輪驅動”、相輔相成的特色發展之路，呈現出5個“新”特征。

林毅夫教授在20世紀90年代便預測中國經濟總量將于21世紀超過美國，并預言21世紀中國將會成為世界經濟學研究中心，21世紀將會是中國經濟學家的世紀。目前，中國國內生產總值按照購買力評價標準已經超過美國，按照市場匯率標準預計在2030年左右超過美國。因此，中國即將重新成為世界經濟中心，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有信心、更有能力實現這個目標”。從歷史經驗來看，世界經濟的中心一定是世界經濟學研究的中心，中國正在迎來經濟學大師輩出的時代。新結構院誕生在這樣一個偉大的新時代，成立伊始便以引領新的經濟學思潮，實現經濟學理論自主創新為初心使命，正在積極推動現代經濟學的“結構革命”，而不是引進和應用產自西方的經濟學理論來研究中國的政策和問題。

林毅夫教授認為，社會科學工作者要從王陽明道德哲學追求的“知行合一”，更進一步追求“知成一體”，即“因行得知，用知踐行，唯成證知，知成一體”。“因行得知”，是指任何社會科學的理論都是來自社會現象的總結，現象都是行為的結果。“用知踐行”，是指要用理論來指導實踐。“唯成證知”，即按照理論去做，能達到理論所預期的結果，才能說這個理論是真正幫助我們認識世界的理論;假如踐行的結果不成功，那就要回到第一句，根據新的經驗和認識，修正、提出新的理論，然后用新的理論來指導實踐，如此反復直到成功，才能達到“知成一體”。新結構院踐行“知成一體”哲學理念，倡導“唯成乃真知”的新學風，強調理論創新與實踐成果相結合，在學術研究中注重結合智庫實踐并給予智庫以理論指導，在智庫實踐中應用新的理論并向學術團隊反饋實踐案例，真正實現解釋好現象與解決好問題的統一。

新結構經濟學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運用新古典經濟學的方法，從體現辯證唯物主義精神的要素稟賦結構出發，來研究經濟結構及其變遷的決定因素和影響，反映了歷史唯物主義的精神。新結構經濟學研究內容涉及經濟發展、經濟轉型和經濟運行等現代經濟學諸多方面，是對現代經濟學的一場“結構革命”。新結構經濟學自提出以來，獲得了斯蒂格利茨、斯賓塞、貝克爾、諾斯、福格爾、阿克羅夫等10多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高度評價，被視為繼“結構主義”和“新自由主義”之后的第三代發展經濟學理論，同時受到許多發展中國家政府和知識界的重視，在非洲、中亞、東歐等發展中與轉型中國家和地區取得了豐碩的政策實踐成果。新結構經濟學在國內學界也受到廣泛關注，目前已有20多所高校成立了新結構經濟學研究機構，越來越多的經濟學者特別是中青年學者，以新結構經濟學為研究方向和教學內容，眾多學生選修新結構經濟學課程和研習新結構經濟學著作。

在我國，經濟學學科門類一直分為理論經濟學與應用經濟學兩個一級學科，而代表經濟學兩大方向的政治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被列為理論經濟學下的二級學科。但事實上，認識世界與改造世界不可分割，理論需要在改造世界的過程及效果中檢驗和發展，改造世界也需要有科學的理論予以指導，無論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還是西方經濟學均既有理論內容也有應用成分，因此，將經濟學理論與應用分割的做法是不科學的。新結構院以學科建設為立院之本，在“知成一體”理念下，堅持理論與應用相統一，探索繼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之后的新的經濟學學科體系，將新結構經濟學以要素稟賦結構為理論分析原點來內生化各種經濟結構、經濟扭曲和經濟運行的“一個中心、三個基本點”引入現代經濟學研究的各個領域，形成新結構產業經濟學、新結構空間經濟學、新結構金融學、新結構勞動經濟學、新結構宏觀經濟學、新結構國際經濟學、新結構制度經濟學、新結構環境經濟學等。目前，北京大學、上海大學、南昌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深圳）等高校陸續設立了新結構經濟學實驗班（林毅夫班），探索新的人才培養機制，以自主創新的經濟學理論培養能夠開展理論創新和實踐創新、達到“知成一體”的經濟學一流人才，課程內容以新結構經濟學及其子學科為主。值得注意的是，在國務院學位辦最新公布的《博士、碩士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專業目錄（征求意見稿）》中，已改變將經濟學學科分為理論經濟學與應用經濟學兩個一級學科的傳統做法，統一設置為經濟學一個一級學科，這不失為一項重大進步，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新結構院構建“知成一體”的新結構經濟學學科及專業方向的正確性。

新結構院秉承“小機構、大網絡”理念，協同國內外兄弟院校、政策實踐機構搭建合作中心，打造共享共贏的理論創新和高端智庫新型平臺，助力新結構經濟學在學術研究、政策實踐、人才培養和學科發展等方面的深化和拓展，逐步形成新結構經濟學學術和政策實踐共同體。目前，新結構院聯合國內外研究機構成立了新結構經濟學研究聯盟（國內）和經濟結構轉型全球研究聯盟（國際），同時在山西大同、新疆和田、河北河間等地設立了地方政策研究實踐工作站。2017年至今，清華大學、浙江大學、武漢大學、南開大學、中山大學、華沙大學（波蘭）等國內外20多家院校陸續成立了新結構經濟學研究中心（院），已有部分單位取得研究成果。

新結構院以“知成一體”為理念和目的，除在學術科研、學科建設、人才培養等方面創新發展外，還運用新結構經濟學理論，為國家部委、地方政府以及國際組織、外國政府提供高端智庫服務，持續推進全方位、深層次、可持續的合作，形成了“4+1”合作體系，即4個服務板塊和1個最終目標。4個服務板塊具體如下。

（1）提供政策咨詢，發揮外腦作用。應用新結構經濟學的原理方法服務國家戰略和區域高質量發展，具體包括：圍繞“十四五”和2035年發展目標，根據要素稟賦特征和內外部環境，優化細化實化各項發展規劃;圍繞黨和國家大政方針、重要戰略和熱點經濟話題，進行理論和政策解讀，并結合地區實際為地方政府貫徹落實中央決策部署建言獻策;立足比較優勢，研判各地產業發展的現狀趨勢，分析產業發展的瓶頸約束，為政府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因結構制宜、因勢利導實施產業政策提供具有針對性與可行性的方案，推動形成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共同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機制;跟蹤國內外宏觀經濟運行指標走勢情況，及時做好分析研判，為各級政府精準提出政策建議。

（2）開展社會培訓，提供智力支持。利用新結構經濟學理論對政府和企業人員進行教育培訓，分為常規性培訓和特定性培訓。常規性培訓項目主要針對全國各地黨政干部和企業家學員，培訓內容包括解讀中央重要會議精神、國家重大戰略及重要政策、宏觀經濟形勢、社會經濟熱點難點問題，主題涵蓋新發展格局、“一帶一路”、數字經濟、知識產權、“雙碳”政策、鄉村振興、共同富裕等。培訓過程中還安排考察交流，創造合作機會。特定性培訓項目主要是針對某一地區各級政府及有關部門、國有企業、社會服務機構的干部和工作人員。

（3）助力精準招引，促進產業落地。根據區域比較優勢因地制宜設計產業園區，進而充分利用新結構院的政產學研合作平臺及其資源助力各地的招商引資、招才引智和產業落地工作。

（4）總結典型經驗，講好中國故事。基于新結構經濟學理論視角，系統梳理全國各地發展經驗，尤其是“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共同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和經濟增長的經驗，將其作為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的重要內容，編撰《講給領導干部的新結構經濟學》以及“新結構經濟學與中國經驗”叢書，向全國和世界推廣。

1個最終目標即“共建智庫平臺，共推學科發展”。與政府、高校、科研機構、行業協會和大型企業等合作共建新型科研和智庫機構，完善新結構經濟學學科體系，培育理論創新教研團隊，培養新文科人才，協助地方、行業或部門打造區域型、專業型高端智庫平臺，提高學科建設與智庫發展水平。

經過多年的發展與合作，新結構院的上述工作已在國內外“落地生根”“開花結果”，取得良好成效。在國內的代表性實踐案例包括以下四類模式：

一是以新疆和田案例為代表的“頂層設計+產業招商”的新結構工作站模式。自2015年以來，林毅夫教授多次率團赴和田地區開展扶貧攻堅實踐和指導工作。2017年7月，新結構院在和田設立工作站。針對和田“人多地少”的要素稟賦特征，林毅夫教授提出和田應積極把握東中部地區產業轉移機遇，重點承接假發、制鞋、箱包、紡織服裝等勞動密集型產業，通過解決就業提升當地勞動力收入水平，實現穩定脫貧。目前和田地區通過招引勞動密集型產業落戶，不斷完善基礎設施，提供適當的運費補貼和人員培訓等措施，使當地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實現了飛躍式發展，解決了10多萬人的就業問題。

二是以浙江紹興案例為代表的“決策咨詢+學科建設”的區域型智庫模式。2018年10月，新結構院與紹興市人民政府、紹興文理學院三方簽訂合作協議，共建新結構經濟學長三角（紹興）研究中心，以紹興為基地，以新結構經濟學理論為基礎，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趨勢下，總結紹興市發展經驗，研究紹興市產業轉型升級等議題，為紹興市進一步邁入高質量高收入水平階段提供智力支持、理論支撐，并以此平臺服務長三角政府部門和企事業單位。2019年6月，該研究中心入選為浙江省推進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智庫支持單位之一。

三是以江蘇南京案例為代表的“決策咨詢+學科建設（新結構經濟學微專業）”的專業型智庫模式。2019年11月，新結構院與南京市政府、江蘇省知識產權局、江蘇大學四方簽訂共建以知識產權及其保護研究應用為特色的新結構經濟學知識產權研究院戰略協議。新結構經濟學知識產權研究院設在南京江北新區，由江北新區根據研究院人員規模和實際需求，提供辦公、教學、研究用房等場地與用房。南京市政府市級財政資金支持的計劃項目和委托項目，對研究院給予優先支持。江蘇大學提供一定的人員編制，保障研究院在建設初期開展相關業務活動;對研究院采取扶持政策，給予一定人員編制補貼。目前，新結構經濟學知識產權研究院的各項工作推進順利，在成果發布、智庫建設、學科建設和人才培養、高端論壇培育等方面均取得優異成績。

四是以上海大學案例為代表的“學科建設+人才培養”的新結構研究院模式。2019年12月25日，上海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揭牌成立，林毅夫任名譽院長、名譽教授。近年來，在北大新結構院的支持下，上大新結構院開設了新結構經濟學相關專題、新結構環境經濟學等專業課，成立了新結構經濟學實驗班，越來越多的師生投入到新結構經濟學研究教學之中，并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果（部分師生在國際高水平期刊發表新結構經濟學學術文章，獲得全國“挑戰杯”大賽一等獎等），出現了在新結構經濟學領域實現換道超車的“上大現象”。

另外，新結構經濟學在非洲和東歐等地也得到廣泛認可與成功應用。2011年，林毅夫教授向時任埃塞俄比亞總理建議發展符合該國比較優勢的制鞋業，提出政府要因勢利導，用優惠的條件吸引國際投資者。埃塞俄比亞總理隨后親自來華招商引資，成功吸引中國鞋業龍頭企業華堅赴埃塞俄比亞投資建廠。華堅迅速成為埃塞俄比亞出口最大企業，為當地創造近萬個就業機會，促成近年來埃塞俄比亞經濟迅猛發展。

波蘭更是將新結構經濟學作為其制定發展規劃的指導思想。2015年，時任波蘭副總理、財政部長和發展部長莫拉維茨基代表新一屆政府宣布，將以新結構經濟學作為理論基礎來制定發展規劃。2016年2月，莫拉維茨基推出被稱為“莫氏計劃”的“負責任的發展計劃”，該計劃充分體現了林毅夫教授新結構經濟學“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共同發力推動經濟發展的思想精髓，同時運用新結構經濟學“增長甄別與因勢利導”與“五種不同類型產業”的框架，推動產業發展，創造就業。在這一框架引導下，2017年波蘭以約歐盟10%的人口創造了歐盟70%的新增就業，是過去幾年歐盟國家中創造就業最多、經濟發展最好的國家。2019年1月23日，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期間，莫拉維茨基總理與林毅夫教授愉快會面，圍繞波蘭發展、當今世界局勢等議題進行了深入交流，莫拉維茨基總理會后發布個人推文評價新結構經濟學理論對波蘭發展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