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探索1
——以俄羅斯為例

文 / 李恩重 劉舜強 王 婕

文化遺產是人類的共同財富。國際標準《國際博物館統計》（ISO 18461：2016）對“文化遺產”的定義是：一個群體或社會的有形文物和無形（文化）遺產，從過去幾代人那里繼承下來，在現在得到維護和保護，并為后代保留。

俄羅斯是世界文化遺產大國，在文化遺產保護方面有著悠久的歷史。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主要分為俄國十月革命前、蘇聯和俄羅斯這3個典型的歷史時期。俄國十月革命前，沙皇彼得一世就組建了國家級文化遺產保護機構，并頒布施行了相關法律；蘇聯時期，蘇維埃政府進一步加強相關措施，逐漸形成了規范的保護體系（20世紀50年代，蘇聯的文物修復思想和歷史城市保護制度對我國產生了深刻影響）；俄羅斯政府非常重視文化遺產保護和標準化工作。1993年6月發布的《俄羅斯聯邦標準化法》（以下簡稱《俄標準化法》）是俄羅斯第一部標準化法，這標志著俄羅斯標準化工作從此步入了法制軌道。2002年出臺的《俄羅斯聯邦文化遺產法》確定了保護文物是俄聯邦權力機構的首要工作之一。為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俄羅斯制定了《俄羅斯聯邦技術調節法》，于2003年7月正式生效，這標志著俄羅斯標準化改革已逐步與國際接軌。2012年頒布的《俄羅斯聯邦文化遺產法》修正案將更多文化遺產納入法律保護范圍。2015年修訂的《俄標準化法》明確了俄羅斯標準化主要任務、主要內容和國家法規對標準化的保障，體現了俄羅斯在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的過程中標準化活動變化、改革的思路和標準化戰略的發展趨勢。2020年《俄標準化法》進行了進一步修正。本文對俄羅斯標準體系和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現狀展開研究，希望本研究能為進一步推動我國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工作提供幫助。

一、俄羅斯標準體系

俄羅斯采用的是以政府主導標準化的管理體制。俄羅斯聯邦技術法規與計量局（以下簡稱“俄法規計量局”）作為標準化領域的聯邦權力執行機構，負責全國標準化工作。

2015年6月頒布的《俄標準化法》規定了標準的種類，包括國家標準體系文件、全俄技術和社會信息分類、組織標準、條例匯編和國防軍用產品標準。其中，國家標準體系文件包括國家標準、基本國家標準、準國家標準、標準規范、標準化建議和信息技術指南。國家標準（ГОСТ Р）是由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或項目技術委員會負責編制，規定標準化對象的一般特性、規則和原則，由俄法規計量局批準發布；基本國家標準是由俄法規計量局制定并批準，規定標準化工作總則和國家標準類型；準國家標準是由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或項目技術委員會具體負責組織編制，由俄法規計量局批準發布，用以在實施中積累經驗，為后續轉化為國家標準做準備；標準規范是由俄法規計量局制定并批準，補充某些基本國家標準的規定，或對具體組織與方法進行規定，以確定實施標準化工作的程序與方法；標準化建議是由俄法規計量局批準，是國家標準或準國家標準制定前在實踐中預先進行檢驗的標準文件；信息技術指南是由法規計量局批準，包含某一領域系統化數據，以及對技術、工藝、過程、方法和設備等數據說明的標準文件。

2020年12月，俄羅斯頒布的《關于〈俄羅斯聯邦標準化聯邦法〉的修正》增加了“技術規范”并對其進行了定義：技術委員會批準的標準文件，用于為創新產品（工程、服務）、過程、研究（測試）、測量（包括抽樣）和方法測試建立特征、規則和原則。俄羅斯標準體系中還包括了獨聯體跨國標準和國際標準（見圖1）。

圖1 俄羅斯標準體系框架圖

二、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現狀分析

1.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國家標準概況

根據俄法規計量局標準信息平臺數據顯示，目前，俄羅斯發布文化遺產保護領域國家標準共40項。按照國際標準分類法（ICS）分類，其中的37項屬于“藝術和手工藝品（ICS：97.195）”，3項屬于“標準化總則（ICS：01.120）”。按照“術語和定義類”“技術類”和“管理類”分類，其中技術類標準數量最多，占標準總數的50%，共20項；其次為管理類、術語和定義類標準，分別為14項和6項。2003年—2022年，俄羅斯文化遺產標準化發展趨勢可詳見圖2。其中2003年—2014年，以技術類和管理類標準為主；2016年—2017年，集中發布了6項術語類標準；自2018年以來，發布的標準仍以技術類和管理類標準為主，但每年發布標準的數量各異，如2018年發布了7項管理類國家標準，2021年發布了8項技術類國家標準。

圖2 2003年—2022年俄羅斯文化遺產標準化發展趨勢

利用詞云可視化分析工具，本文對俄羅斯發布的國家標準名稱高頻關鍵詞進行了統計（見表1）。

表1 俄羅斯聯邦國家標準名稱高頻關鍵詞統計表

從表1可知，遺產、文化、項目和保護4個詞語出現的頻次最高，這是因為在已發布的俄羅斯國家標準中，部分標準的引導元素為文化遺產保護。除去標準中受引導元素詞語的影響，遺產在標準名稱中出現的頻次仍較高，達到15次。

通過國家標準名稱的詞云高頻關鍵詞詞表，結合ICS各領域標準的數量可知，俄羅斯國家標準中技術規范類和術語類標準數量較多，這些標準較多關注文化遺產保護文件內容中修復的一般要求，研究熱點較多集中于紀念碑、建筑和工程設計、科學修復等領域。

2.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術語類國家標準

俄羅斯已發布的文化遺產保護術語類國家標準是ГОСТ Р 56891系列標準，該系列標準由6個部分組成。

《文化遺產保護 術語和定義 第1部分：科學和設計文檔的一般概念、組成和內容》（ГОСТ Р 56891.1-2016）涉及文化遺產保護科學設計項目文件的一般概念、組成和內容等方面，確立了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的術語和定義。

第2部分—第6部分分別對文化遺產保護中的歷史文化古跡、藝術品、歷史地域和文化景觀、木質建筑和石質建筑的相關術語進行了定義。如《文化遺產保護 術語和定義 第2部分：歷史文化古跡》（ГОСТ Р 56891.2-2016）規定了文化遺產對象的種類及其所具有的歷史文化意義的類別，規定了文物保護的術語和定義；《文化遺產保護術語和定義 第4部分：歷史地域和歷史文化景觀》（ГОСТ Р 56891.4-2016）規定了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歷史區，包括文化遺產保護領域中園林建筑和園林藝術的術語和定義；《文化遺產保護術語和定義 第6部分：石質建筑》（ГОСТ Р 56891.6-2017）規定了以天然或人造石材制成的文化遺產術語和定義，但不適用于用土質和土質材料制成的建筑遺跡、游牧民族可拆卸的房屋架構。

3.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技術類國家標準

俄羅斯已發布的技術類國家標準主要包括文化遺產保護方案設計、保護工程勘察技術要求、保護用材料要求、文化遺產的安全防護和狀態監測等。在技術類國家標準中，涉及紀念碑保護的標準數量較多，共6項，主要包括石質、木制建筑紀念碑和鍍金文物的研究、保護和修復等常規保護和應急保護。如《文化遺產保護 石質建筑紀念碑 研究、保護和修復》（ГОСТ Р 59493-2021）規定了俄羅斯所有的石質紀念碑的常規研究、保護和修復的一般要求，根據俄羅斯法律和《俄羅斯聯邦城市建設法典》等的要求，開展影響石質紀念碑等文化遺產的可靠性和安全性、其他特性的文化遺產對象的保護工作。在文化遺產的安全防護和技術狀態監測方面，《文化遺產技術狀態的監測 不可移動文化遺產 一般要求》（ГОСТ Р 56198-2014）對不可移動文化遺產狀態進行技術監測的組織、實施和數據分析做了總體要求。

由于歷史原因，俄羅斯境內紀念碑類文化遺產呈現出數量多、體積大和材質豐富等獨有的特色，紀念碑類相關標準為紀念碑類文化遺產的保護和修復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撐。

4.俄羅斯文化遺產管理類國家標準

俄羅斯最早關于文化遺產的國家標準是管理類標準。如《俄羅斯聯邦文件保險基金 國家科學、文化和歷史遺產文件保險基金的設立程序》（ГОСТ Р 33.505-2003）規定了俄羅斯檔案基金中特別有價值的文件和俄羅斯圖書館館藏中特別有價值的科學文化、文化遺產文件等的保險基金的設立程序。2008年，俄羅斯又發布了《俄羅斯聯邦文件保險基金 國家科學、文化和歷史遺產文件的保險副本 一般儲存條件要求》（ГОСТ Р 33.3.02-2008），對按照ГОСТ Р 33.505-2003規定程序創建保險基金的縮微表格、電影文件等副本的保存條件進行了規定。

管理類國家標準還包括文化遺產保護中建筑建設施工管理規范等。如《文化遺產保護項目工程承包方的規定》（ГОСТ Р 58170-2018）、《文化遺產保護項目總建筑師的規定》（ГОСТ Р 58168-2018）和《文化遺產保護項目總建筑師的規定》（ГОСТ Р 58167-2018）。

三、對我國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工作的啟示

通過上述對俄羅斯標準體系的梳理和文化遺產領域國家標準主要內容的研究分析，本文認為，我國文化遺產標準化建設可得到以下一些啟示。

1.制定國家標準中術語類標準

我國作為歷史文明古國和文化遺產大國，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工作取得了較好的成績，已發布實施文化遺產保護國家標準40余項、行業標準和地方標準超過160項。國家標準主要集中在古代壁畫、館藏青銅質和鐵質文物、館藏磚石文物的病害圖示和修復技術要求與文物出境審核規范等領域，其中技術類標準數量較多，但術語類標準尚屬空白，而術語類標準是重要的基礎標準，是文化遺產保護技術交流的基礎。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術語類國家標準為我國文化遺產保護相關概念的定義和術語標準的制定提供借鑒。

2.完善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建筑建設施工管理類標準

目前，在我國已發布實施的文化遺產保護國家標準和行業標準中，文化遺產保護建筑建設施工管理類標準數量較少，僅有《古建筑保護工程施工監理規范》（WW/T 0034-2012）和《文物建筑保護工程預算定額（南方地區）》（WW/T 0084-2017）等行業標準。

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國家標準不僅包括術語類、技術類標準，還包括文化遺產建筑建設施工管理類標準。中俄兩國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文化遺產維修和保護方法各異，但在文化遺產保護理念、保護程序和管理方法等方面有一定的共性。

因此，本文建議在對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標準進行充分研究和試驗驗證的基礎上，特別是在石質建筑保護、文物遺產保護承包商和總建筑師規范等領域，制定符合我國國情的標準，為規范我國石質類文化遺產的保護、提高我國文化遺產建筑建設施工管理水平、促進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高質量發展提供助力。

3.參與相關區域與國際標準的制定

鑒于我國和俄羅斯通過上海合作組織、“一帶一路”和東盟等開展的雙邊與多邊的合作，故本文建議推動我國和俄羅斯在文化遺產保護領域聯合制定區域、國際標準，加強中俄雙方在標準化、科研與人才等方面的溝通交流，提高我國和俄羅斯在國際標準化發展上的共識和共同利益。

4.建立標準化專業機構

俄羅斯注重制定、實施并完善標準化領域法律法規，《俄標準化法》在頒布5年后即根據俄羅斯標準化發展需要進行了修正，并且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聯邦法律與聯邦主體（聯邦直轄市、自治區、共和國和州等）法律、規章制度相輔相成。如，莫斯科市專門成立了審查鑒定文化遺產委員會，在保護文化遺產方面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法規，將每年的4月18日和5月18日定為歷史和文化遺產日。借鑒俄羅斯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經驗，本文建議建立我國文化遺產保護標準化專業機構，開展我國文化遺產保護相關法律法規的研究和相關標準的制修訂等工作，進一步規范和促進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持續、健康和快速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