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

譚巧云

一條清澈的小河從村中淙淙流過，河兩岸綠樹婆娑，民居錯落有致，村后是一片廣袤的土地，葵樹林、甘蔗林、水稻田、蔬果園星羅棋布。這是珠江三角洲典型的魚米之鄉，也是我少年時代生活的地方——豐盛村。

豐盛村是鎮里最偏遠的鄉村。那個時候，單車就是村民們出行和運載貨物的主要工具。

我14歲時要到幾公里外的桃花村上學，于是就有了專屬的單車。那是一輛28寸、雙梁、雙架的鳳凰牌單車，爸爸說它雖然破舊，但質量還好，起碼還可以騎幾年。我們一起上學的七個女生中，有兩人的單車是新買的，其余的都是舊單車。我的單車是最破的。騎新單車的同學遇路人時，要打響小鈴鐺，人們才知道車來了，唯獨我不用，我騎著單車像開著一輛小火車似的咣當作響，任誰都知道要避讓了。

別看我的單車寒磣，它可是我的好幫手。放學時，我騎著它順便捎捆干稻草或葵葉柄等柴火，它勝任有余。爸爸還說，年底賣了甘蔗，就給我買輛新的“海鷗”。因此，一有空，我就騎著它到甘蔗地里，給甘蔗剝下干葉子，祈盼甘蔗快快長大，在年底賣個好價錢。

我們騎單車上學、放學，一河兩岸的鄉道就是我們盡情表演的舞臺。有時，我們騎著單車在“舞臺”上盡秀車技，左拐右扭，后突前沖，完美避開道上大小不一的坑和石頭;有時，我們比賽速度，鄉道上座座拱橋就是關卡，沖過關卡先到校者贏。沖卡真刺激！我們在離橋約50米處用盡全力加速沖上斜坡，沖頂后，車子疾馳下坡，霎時，風聲在耳邊呼嘯，綠樹在快速后移，那速度，連風也追不上我們！有時，我們也會為這“舞臺”增添生氣。冬天，夕陽的余暉給火紅的落羽杉鍍上金邊時，我們推著單車從學校出來，在鄉道上騎行，片片紅羽伴隨我們的笑語歡聲，輕輕飄落。

終于到年底了，我家的新會柑和甘蔗都賣了。我們也放寒假了。我懷揣成績單，騎著單車一路奔馳回家。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是一輛嶄新的單車——車身锃亮，單支撐架，單梁，漂亮又時髦。我仔細瞧瞧，是26寸的“永久”牌！我輕摸它光滑的車身，笑得合不攏嘴。爸爸說甘蔗和柑子的豐收都有我的功勞，所以，“海鷗”變“永久”。

舊“鳳凰”還未退休，被大姐帶去干活了。當大姐用它運載上百斤的香蕉去城里賣時，我就騎著新“永久”跟在后面，在過橋上坡的時候幫著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