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腳印①

金少凡

小豆子可盼著開學了。

越接近九月一日，他的心里就越是緊張和激動。那樣子，就好像有一只小兔子被揣在了懷里一樣，總是跳個不停。一整天一整天的，干這個不是，干那個也不是，總也安靜不下來，就連平時愛不釋手的偵探小說也看不進去了。書架上的懸疑小說，那可是他求了爸爸好久才給買的，還要他用新學期一定爭取考進全班前三名做了保證。但他耐著性子才翻了幾頁，書上的字就長了翅膀，呼啦一下，變成了小蝴蝶，呼啦一下又變成了小蜜蜂，緊接著小蜻蜓也來了，它們嗡嗡嗡地漫天飛舞起來。揉眼睛，掐大腿，往腦門上放瓶冰礦泉水瓶子，強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到書上，小豆子什么方法都實驗過了，都無濟于事。

打開手機，他在微信群里跟同學說的“真討厭，真沒勁，還沒玩兒夠呢，就要開學了”，還配上了一個憤怒的表情，那可絕對不是心里話。

咱們的小豆子，在假期里，參加了籃球訓練營，通過系統的訓練，不僅在技藝上得到了提升，掌握了各式各樣的技能，什么背后運球和胯下運球了，防守、擋拆了，二過一、突破分球了，全都不在話下。而且，個子也忽地躥了不少。嗯，大概有五厘米那么多吧。這樣一來，他之前買的兩雙新運動鞋可就倒了霉——每一雙沒穿幾天就發現頂腳拇指，被淘汰掉了。可惜是很可惜，不過，媽媽還是很開心地說：“等開學了，同學們恐怕都不認識你了！”爸爸也一改往日的嚴肅，少有地幽默起來，說：“他們一定會說，哎呀，這是剛轉學過來的新生嗎？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那么，他到底在緊張和激動什么呢？

會不會是急著要去跟依依以及其他女孩子比賽？

以往，在班里，無論什么科目和項目，幾乎都是女生的天下。

學習，男生不行，每回考試的成績單下來，女生們都名列前茅。班里的黑板報上，只要出現學習的畫面，就是一個女生在捧著書本讀，他們男生提出過多次抗議，說不能只有女生，可是抗議歸抗議，女孩子們睬也不睬。人家說了，我們可絕沒搞歧視，想把男生畫上去可以呀，你們不蒸饅頭爭口氣，來個男生考試考進全班前三名啊。女生們的一番話，就叫全班的男生立即啞口無言了，個個都羞愧難當。平時班里最能耍貧嘴的男生，也無話可說低頭不語。所以，只能聽之任之，讓女生讀書的畫面在黑板報上掛著。

體育，男生們也趕不上女生們。女生們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一個個都人高馬大的，尤其是那個依依，比所有男生中最高的那個還高出一頭，小豆子的身高最可憐，就只到她的胳肢窩底下。她平時總是說：“小豆子，你可別招惹我，惹惱了我，我運足了力氣，一口氣能把你吹出去十萬八千里，你信不信？”所以呀，無論是足球、籃球、排球，還是跑、跳、投，都是女孩子們的天下。

小豆子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力量，一繃勁兒，胳膊上的肌肉就變成了小拳頭，骨骼也在咯咯作響，而且籃球技藝精進了不少。是他憋足勁兒，要去跟班里的頭號女生依依比試嗎？是急著要在投擲和運球上，把女生給比下去嗎？

還是開學后，就要升入學校的最高年級了，就可以享受最高年級生的待遇了？不僅要搬到教學樓的最高一層，而且，再看學校里的其他年級，其他同學，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了。就好比站在了山頂，向下俯視一樣。而低年級的同學看他們呢？也完全像從前自己敬仰最高年級同學一樣的，看著他們是那么高大，那么神秘，那么稀奇。

是這樣嗎？他是急切地要去享受低年級的同學們投在身上的羨慕和敬仰的目光嗎？

告訴你吧，不是。

他心里頭，裝著另一件事情。

或者說，一大一小兩件事情。

這一大一小兩件事情想想就讓他渾身發熱、興奮不已。

這兩件事情被他憋在心里好多天了。簡直可以說就要把他的小心臟給憋壞了。如果把日歷撕掉，就能讓時間一下子來到九月一日，那該多好啊，他肯定會把家里所有的日歷全部撕掉！

這樣看來，小豆子心里裝著的事情可真是非同一般呀。

是件什么事情呢？

對呀，是件什么事情呢？

金爺爺，您趕緊告訴我們吧！

哈哈，我這么一提，親愛的小讀者們可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

其實，這件事情，我是準備著以后再說出來的。但為了不讓大家著急，不讓大家的小心臟跟小豆子似的整日怦怦跳，書也看不進去，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香，就先跟你們說了吧。

事情是這樣的——

前幾天，也就是八月二十日，小豆子在街上和新班主任袁老師不期而遇，袁老師看到他，一臉的狐疑，扳著他的腦袋翻過來轉過去地看，然后問，這是我們班的方汪洋同學嗎？得到了小豆子的肯定答復后，袁老師就站遠了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有些發毛，甚至是羞怯地低下頭的時候，袁老師忽然說，躥個兒了！長帥了！這樣，就你了！開學典禮時，你就代表咱們班當旗手，走在隊列的第一個吧！

為了這件事，全家高興了一個晚上。爸爸也模仿著袁老師的樣子，在遠處圍著小豆子上上下下地看，一面看一面說袁老師有眼光，之后又說了和袁老師同樣的話：“嗯，躥個兒了，長帥了。”還說：“當年我就是這個樣子，也是這么帥的！”

爸爸說完，媽媽也笑瞇瞇地把他拽到跟前。不過，她沒說袁老師和爸爸說過的話，她只說了爸爸一句：“吹牛！你那時候哪有我兒子帥？你那時候，肉泡兒眼、塌鼻子，個子排在同學堆里，倒著數才能數得上。”爸爸不服氣，爭辯道：“什么肉泡兒眼，什么塌鼻子，那都是錯覺。要是有現在孩子身上的時髦衣服，腳上的時髦鞋子襯托著，我……我比他們還要帥！”說完，又看看小豆子，說：“你媽說的不是真心話，你老爸那時候確實帥，雖然比不上電視上的明星，但也有幾分帥氣，要不然，你媽她怎么能看上我？”

媽媽由于心情好，沒繼續跟爸爸爭辯。她抓起小豆子的胳膊，用手當尺子，很認真地比量了好幾遍。第二天，媽媽特意帶他到市里最高級的商場，買了一套筆挺的西裝。按照老師的要求，深藍色的。還有雪白的襯衣。領子和袖口上，帶有金色的扣子。

另一件小事情是，開學之后，小豆子就要住校了。

這是他盼望了好幾年的。

在這個暑假里，爸爸媽媽終于答應了他的請求。

他就要住校了。嗯，悄悄地說句藏在心里的話吧，這下子可就自由了。不用每天都在爸爸媽媽的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不用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時候吃，什么時候喝，什么時候寫作業，什么時候上床睡覺都要聽從他們的指揮，接受他們的監督了。自從爸爸媽媽答應了住校，他就天天盼望著開學，就像是一只關在籠子里的小鳥一樣，盼望著籠子門被打開的那一天。

他決定，住進學校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書包往床鋪上一扔，然后跳起來，振臂高呼：自由了！萬歲！

就是這一大一小兩件事情，讓小豆子在心里天天盼望著趕緊開學！趕緊開學！趕緊開學呢！

不過，時間像是成心跟他作對。你越是盼著它過得快一些，它就越是故意慢吞吞地走，像是一只老蝸牛，在地上爬一陣，歇一陣。你要是想催它呀，說老蝸牛你快一些啊，可它還就不往前走了，可真是氣人！

哎呀，九月一日。小豆子看一遍日歷沒到，再看一遍日歷，還沒到。急得他呀，可是吃不好睡不香！

九月一日，就這樣在小豆子的熱切期盼，或者說是慢慢煎熬中終于來到了。

不過，這中間還有個小小的插曲值得說一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