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 愛

徐立新

學校離家只有500米，可就是這短短的500米，對她來說，卻是布滿艱難的萬水千山。

因為雙腳有嚴重殘疾，9歲的她，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去上學。她的腳踝處明顯地扭曲變形，腳掌根本著不了地，因此，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在腳的外側，每挪一步，都是晃晃悠悠的。

短短的一條巷子，她不知用了多長時間，才大汗淋漓地挪到路口。學校近在咫尺，可接下來的路，再沒有任何可供她扒扶和借力的東西。她坐在地上，低頭嗚咽，乞求路人的幫助。

這一幕讓人揪心。終于有人過來幫忙，將她扶起來，打算送她到學校。可就在這時，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沖過來，怒氣沖沖地從路人的手中將她奪了下來，大聲吼道：“自己走過去！”

她在一旁大聲哭泣，并不愿意挪步，顯然，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過于兇狠和無情了。

她的哭泣和不聽從，引來女人更大的憤怒：“每天都等待別人可憐，你不覺得羞愧嗎？你的腳有殘疾，難道心也有殘疾嗎？”

沒有人懷疑，這女人就是她的母親。她一邊哭泣著，一邊慢慢朝學校爬去，可這竟招來母親更大的不滿。母親將她狠狠地從地上拽起來，怒吼道：“不要沒有尊嚴地在地上爬，給我堂堂正正地走過去！”

在母親的一聲聲呵斥下，在接連摔倒14次后，她終于“走”進了學校。此時，站在她身后的母親，淚如雨下。

此后，她寧可一次次地摔倒，也不愿爬著去上學。因為母親告訴過她，別人只能扶你一次，并不能永遠扶著你。

9年前，醫生診斷剛剛出生的她患有“馬蹄內翻足”，今生只能爬著走。那一刻，母親傷心欲絕。為了幫她治病，母親不顧一切地干活兒，可女兒的病沒有一絲好轉。那些年，母親見得最多的就是女兒的無助和別人的憐憫，而這正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不能讓孩子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里。

于是，母親不再以淚洗面，開始天天、月月、年年逼迫她堅強，甚至拋下所有的柔情，對她疾言厲色。為此，她跌了無數跟頭，卻學會了堅強。終于，在她14歲那年，奇跡發生了，她居然能站起來走路了，雖然還不是那么穩當，雖然偶爾還會摔跟頭，但比起從前已經有天壤之別了。

她在淚水和感激中終于明白，母親一直以來對她最狠心、最無情的“訓斥”，恰恰是為了幫助她對抗和糾正命運的不公啊！寒微的母親，從來都是心疼她的！

嘉林秀摘自《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