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自己的路

溫談升

我問宋小蘭，人間的路有多少條。她說就一條，一條只能往前走不回頭的路。

——題記

楔子

想寫宋小蘭是兩年前的事。那次，我在電視里看到她一身村婦農人衣著，與戴著近視眼鏡的丈夫錢曉宇分別挑著漚熟的糞土，向蜿蜒起伏的油茶山趕去……解說詞說她放棄大城市“錦衣玉食”的生活，和丈夫攜手回到江西寧都縣大沽鄉上淮村的爭嶺，創辦了桃花塢生態農業（寧都）有限公司……

作為報告文學作家，我特地走進了遙遠的桃花塢。說它遙遠是因為我們驅車走了很久，過大沽入深山，一條窄窄的山路左繞右拐崎嶇無比，一路驚心動魄才到達了這個被千山萬壑包圍的“桃花塢”。這時，我才琢磨宋小蘭為啥要把一個投資半億的公司取名桃花塢了，原來此處就是靜美的桃花源。當然在后來的采訪中，宋小蘭說取名桃花塢是源于金庸先生《射雕英雄傳》里描寫到的桃花島，她喜歡島上郁郁蔥蔥，一團綠、一團紅、一團黃、一團紫的景象，“那是我要的繁花似錦啊”！

父親的遺言

宋小蘭像月牙一樣的眉下撲閃著一雙晶瑩的眼睛，原本白皙的皮膚經不住長期的日曬風刮，略顯黝黑。俏麗的臉上總是掛著微笑，那是充滿陽光與熱情的微笑。宋小蘭自幼勤奮，也從不對命運示弱。她的家在賴村鎮的蓮子村，兄妹眾多。父親臨終前，萬般不舍地叮囑完了母親又叮囑兄嫂，無論如何也要把年幼的宋小蘭教育成人。古人說，詩書勤乃有，不勤腹空虛。父親的遺言就是家里再困難，都要堅持讓宋小蘭上學。

頂梁柱塌了，整個家庭陷入困境，小小年紀的宋小蘭常常吃不飽、穿不暖。身邊的同齡女孩都早早輟學在家，可宋小蘭因有父親的遺言，得以能克服種種困難繼續上學。當其還在讀高中的時候，她的小學同學就已經成家，都因文化低、沒有一技之長，過著捉襟見肘的日子。她常常想：我一定要努力讀書，讓自己有能力幫助他們改變生活……

宋小蘭是一個愛閱讀的女孩，古代的、近代的、現代的、勵志的、國外的、名人名言……開啟了她封閉的心靈，使她認識到了不足與差距。這其中有多少美好的東西讓她神往、遐想聯翩。自此，宋小蘭特別向往外面的世界，特別想走出去見識與歷練，百煉成鋼后，再回到家鄉一展宏圖，與街坊村鄰共同建設自己的家鄉。帶著這最初的夢想，宋小蘭決定走出家鄉，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這也許就是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要讓宋小蘭讀書的意義所在吧！

走出山村

山村的夜很靜，只能聞到風的聲音。每每這時，宋小蘭就會跨過老屋的門檻，向前走幾步，抬頭仰望那漫天的繁星或是游移的月光。她在想，山村怎么會這么沉寂？1992年初，正是鄧小平南巡談話之時，多愁善感的宋小蘭靈敏地嗅到新的天地正在向她敞開，她從迷茫中走出，“南巡”恰是及時雨，她的心隨著這場及時雨蕩起漣漪，如潮涌動。那年，她背起簡單的行囊，拖著久病尚未痊愈的身體，獨自去了深圳。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也無奈。深圳給宋小蘭的第一印象是樓太高了，路太寬了，而一個弱女子，徜徉在特區樓宇間顯得很渺??！山村女孩闖深圳太難、太苦了，苦得以至于說不出苦為何物。用當年最時髦的一個詞來說，宋小蘭與千千萬萬南下的打工仔、打工妹一樣就是“盲流”。因沒有特長，更沒有門路，要落下腳來并非易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防范意識差，一次在公園旁小憩，將行囊卸下，一不留神就被一個飛賊搶走，夾在衣服里的盤纏沒了，宋小蘭像受到莫大的委屈，在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無助中哭起來，而且哭得是那樣的傷心。這不是寧都，更不是家里，沒有傘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深圳從來不相信眼淚，她只能繼續向前。

奔波折騰一番，宋小蘭在深圳找到一份幼師的工作，但在這里磨礪3年后，她又跳槽來到一家外資企業，轉行應聘做了會計。宋小蘭對會計這一行業一無所知，身邊又沒有從事會計職業的朋友，應聘之后，她從書店買了會計書籍來學習，潛心務實，唯有自學成才。她在學中干，在干中學，天道酬勤，終于無師自通走上一條會計的專業之路，30歲不到的她就成為臺資上市企業的財務經理，負責財務還兼管采購和報關業務，忙得不分白天黑夜。但是無論多忙，宋小蘭都一直堅持不斷學習，不斷提升自己。深圳人走路是“九十度”的，在這里，宋小蘭感受到深圳人的速度和力度。

一直以來，宋小蘭都沒有忘記走出山村的初衷，把自己身邊的人都引出來帶出去，給他們創造就業及學習技術的機會。以至于在深圳期間，只要是家鄉人，無論生疏，她都會竭盡所能地幫他們聯系工作，成為幫他人找工作的“專業戶”。宋小蘭多次在幫助老鄉聯系工作回家途中遭到飛車黨搶劫，20多年過去了，胳膊上還留著觸目驚心的疤痕，嚴重時險些危及生命……即使這樣，宋小蘭也從來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

因要照顧身體欠佳的公公，2003年冬，宋小蘭辭去深圳的工作，跟著丈夫回到華東，選擇在上海創業。上海是個精英薈萃的國際大都市，中國經濟的晴雨表，要在這個精英集聚之地發展，沒有一定的實力支撐是無法突現的，這個實力不僅僅是指經濟基礎，還有人的因素，比如機遇等。與初來乍到在深圳一樣，宋小蘭與丈夫同樣面臨著太多的困惑，每每抓著電話不知道打給誰，真切地體會到了什么叫創業維艱守成不易。宋小蘭很慶幸在廣東10年的打拼，積累了一些資本和豐富的人脈資源，她從簡單的報關業務干起，嘗試自主創業的滋味。因缺乏經驗，投出去的20多萬元一年不到就付之東流，宋小蘭在外灘倚欄而望，黃浦江上如織的船只，轟鳴的馬達仿佛在提醒這位倔強女子不能泄氣，要像黃浦江水一樣一路向前，奔騰不息。她應用自己的專業幫助江浙滬一帶初來乍到的外資企業解決財務、關務上遇到的疑難問題，解決問題之后還為企業后續工作銜接培養關務、財務人才。恰在這個非常時期，宋小蘭又懷上了女兒，為了能夠克服創業初期的各種困難，她從懷孕到臨產一直在路上，直到孩子降生的前一天，因為業務開展艱難，丈夫借了4萬元才把孩子生下。月子結束，她與丈夫錢曉宇商量：“曉宇，我們現在已經結婚生子，也就是我們寧都客家人常說的‘成家’，但至今我們夫妻還像浮萍，并未立業，我們是不是要找出一條路子來，讓成家與立業相得益彰！”丈夫出身城市知識分子家庭，其父親是與袁隆平共道的農業專家，培養出了兒女謙恭溫和的性情。錢曉宇向來待人真摯，對妻子更是言聽計從，一副寬邊眼鏡掛在方臉盤上，尤顯豐采高雅，清新俊逸。他說話聲音不大，也很舒緩，只回答妻子4個字——“婦唱夫隨！”看似簡簡單單的4個字，卻道出了他們人生道路上堅定前行的意志。他們總結教訓，不斷學習領會報關業務方面的知識，不輕易放棄之前殺出的血路，盡其所能把資源利用起來，重拾舊業，繼續創業之夢。此后，宋小蘭還擔任了相關企業的顧問。幾年下來，起起伏伏，總算挺過去了，收入還是可觀的。2006年起，宋小蘭依靠自身的專業，贏得了一批客戶。因給客戶帶來不少的意外驚喜，宋小蘭的業務不斷擴張，除正常業務之外，也有客戶會給她支付一筆不薄的顧問費。報關是一種為企業服務的工作，宋小蘭因此接觸了不少大咖和創業精英，見證了多元人生。她的視野寬了、遠了，便在昆山辦獨資實體，創辦了機電一體化的模具、沖壓、注塑廠。正當這對相濡以沫的夫妻為了自己的事業甩開膀子大干一場時，宋小蘭的母親因年邁體弱不慎摔倒，手術后第二天，母親就不辭而別，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辛勞一生的母親駕鶴西去，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宋小蘭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哭得死去活來……母愛如山，沒齒難忘，父親離開之后，宋小蘭與母親相依為命，上半生都是為母親在奮斗，用她的話說：“如果在人生的舞臺上我表演得還不錯，母親是臺下最棒的那個觀眾，她賣力地鼓掌，我就為她而活。含辛茹苦一輩子的母親為什么無緣分享兒女的幸福呢？”宋小蘭悲痛欲絕，她閉門謝客，把自己關在臥室撕心裂肺地痛哭，哭累了睡，睡醒了哭，頹廢了好長時間。

“由于我長時間沒心情顧及企業，加上主要客戶流失，以至于工廠業務江河日下，兩年間居然虧損了上千萬元?！彼涡√m回憶起那段凄苦哀傷的日子，雙眸潮濕，說話哽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時間是良藥，慢慢治愈了宋小蘭的思親病，家庭的責任、社會的責任使她擦干眼淚，丟棄包袱，重又回到了商場，以飽滿的精神狀態投入企業的再生產、再發展中。很快，企業扭虧為盈，5年之間營業額持續翻番。自此，昆山工廠成為宋小蘭、錢曉宇強有力的經濟保障。

返鄉創業

宋小蘭與丈夫錢曉宇對在昆山獨資創辦的實體前景一向看好，機電一體化經營紅火。酸甜苦辣咸對于宋小蘭來說，人生滋味還有哪樣沒嘗過呢？她是農民的女兒，農民不應該成為國家的負擔，農民應該有農民的價值和驕傲，真正要讓農村富起來，就應該讓農民不用背井離鄉就能夠就地就業。宋小蘭當年躊躇滿志離開家鄉之時，始終在努力實現“把鄉親帶出去”的承諾。20年間，宋小蘭無論在珠三角還是長三角，她都以其真摯情懷帶著鄉親們一起打拼，讓愁于找不到事干的鄉親跟著共同致富。她多次回到老家，準備做有機農業，既為食品安全盡一點社會責任，又為父老鄉親做一些輻射更廣的帶動，為鄉村振興發展貢獻一名游子的智慧和力量，這才符合她當初背井離鄉的初衷。

宋小蘭風塵仆仆返回寧都考察，尋尋覓覓一段時間，于2012年12月31日跟大沽鄉上淮村爭嶺組簽訂了土地流轉合同，流轉了2036畝山地，另外還租賃了農民1000多畝土地，掛牌成立“桃花塢生態農業（寧都）有限公司”。

宋小蘭說，之所以選擇大沽，首先是因為大沽生態環境好，符合有機農業的區位條件，污染不僅僅是工業污染，農業過度使用的化肥農藥對水和土壤的污染，交通便捷人口密集之地生活的污染……都是污染;二是大沽多山、多地，特別是上淮村爭嶺組是吉安市永豐縣的分界線，留下膾炙人口的兩地縣令騎馬爭嶺劃界的傳說。它背依百里綿延群山，面臨九曲深澗溪河，生態環境良好。曾經有詩贊爭嶺村的風景——遙看爭嶺蒼屏，耳聞深澗琴聲，鶴鳴九皋千里，鳳凰展翅更遠。最重要的是，大沽盛產茶油，野生油茶壓榨出來的茶油以其原味、純真而享譽贛南乃至江西，傳統的山貨隨著時間和實踐的檢驗，無形中形成了一項產業。同時，大沽還有蜂蜜、竹蓀等土特產……宋小蘭選定這里創業，那是做足了前期功課的。上淮村大量青壯年外出，村莊空虛了，經濟貧困，精神也貧困。這樣的農村美妙嗎？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的內核就是能讓村民回流，吸引他們從城市返回，在這方最適宜他們的水土上有事干，有錢掙，過上好日子。宋小蘭要從父輩傳統農業思想中跳出來，琢磨著應該把發達地區的先進種植方式引入到家鄉去，把家鄉無公害綠色有機的農產品帶給經濟發達的沿海城市，引領農民發展合作經濟，走一起致富、共同振興的道路。合作社是最讓人感到溫暖的地方，它是組織起來形成村社一體的力量，能夠接納外出打工的村民回家，建立安居的而非漂泊的生活。這就是振興鄉村最浩大的力量。

萬事開頭難，山山嶺嶺都沒有一條能完整通車輛的路，辦公司、建基地考驗著宋小蘭的毅力，考驗著這對夫妻的意志。第一次進山考察，正是雨過天晴，狹小的路面處處都是被山溪水沖出的溝壑，走到半路，錢曉宇的小車無法通行了，坐在副駕駛的宋小蘭下車探個究竟，一不留神就踏入了泥水湖，錢曉宇只好借來一輛皮卡車，皮卡車也陷入泥坑，車輪使勁吼叫著把泥水飛出好幾米，車身掙扎著就是不起來。此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進退兩難，宋小蘭只能打電話向2公里外的上淮村干部求助。村書記帶著一群熱心的村民風一樣到來，大家七手八腳，終于將皮卡車解救出來，錢曉宇、宋小蘭感動得無以言表。她第二天就開始著手修路了，當年砸出400余萬元用于基建，將30公里的盤山路打通。路修到基地、修到爭嶺家家戶戶門口的那天，鄉親們高興壞了……那是他們祖祖輩輩夢寐以求的出路?。∵@次終于被山外進來的“神雕俠侶”圓了夢，他們怎能不高興呢？

保護這方凈土，維護應有植被，涵養水源，大力發展生態種養是這對“神雕俠侶”寫在心中的生態篇章。農業與人一樣，都要能服水土。宋小蘭選擇的項目除了種就是養，種植項目突出優質油茶，油茶根深葉茂，四季常青，是水土保持林、美化環境的理想樹種;養殖業則以生豬為主，全部采取現代環保措施自繁自養，確保了環境的零污染和品種的純正。

男賽趙子龍，女賽穆桂英。這對夫婦總是在這3000余畝的山場、田塊躬耕，儼然一對地道的農人，身上整天沾滿泥糞、塵土，事事都得自己動手。一次，養豬場自來水管道爆裂，萬頭生豬無法用水。烈日下的溫度高達三十五六攝氏度，山路彎彎，灌木叢叢，宋小蘭臨時抓差，帶著一名養豬場的工人一路走走停停、尋尋覓覓，她不時彎著腰弓著背排查水管爆裂情況，當在山崖石壁邊發現爆裂的水管時，她已是汗如雨下。由于水管爆裂多處，所帶的維修配件不夠，她又返回基地找配件。盡管夏季日長，但反復地折騰，回到搶修現場時，太陽也快要落山了。桃花塢綿延起伏的山峰上的云層雜亂交錯，一塊金黃，一塊烏黑，各懷心思。夕陽抽出強力的光芒，慢慢地，滲透出一些紅色的霞光。經過幾個小時爭分奪秒的搶修，當肆虐了一天的太陽帶走最后一絲光亮時，水管終于合流貫通了。宋小蘭與另一名工人全身被汗水、泥水浸得通透，彼此間已聞不出汗臭味了。當她拖著疲憊的身軀下山時，眼前瞬間亮堂起來，錢曉宇打著手電晃了幾下，他們無聲地攜手而歸。

一起干

辦企業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這最大化的背后，手段五花八門，不論骯臟與光彩，達到了目的就是勝者。宋小蘭作為桃花塢的董事長，她的經營理念卻并非如此。比如養豬，她完全利用山地優勢，種栽青料、番薯等傳統農業作物做它們的美食，在沒有任何激素成分的飼料喂養下，桃花塢的生豬不得不延期生長，增加了出欄的時間，提高了1/3的成本，但養出來的豬卻是氨基酸含量和微量元素高、脂肪含量低的優質肉品。

2020年春夏之交，生豬市場一度低迷，幾乎是白菜價格，桃花塢第一批2000多頭生豬卻膘肥體壯正要出欄，宋小蘭無法平息自己，只有一陣陣徘徊不定的腳步，她難以平靜的情緒就像這悶熱的天氣一樣，充滿惆悵。錢曉宇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與宋小蘭商議：“要不要賣？”宋小蘭考慮到欄里的生豬都是梯度式養殖的，到了周期，不賣是不行的，哪怕血本無歸也得賣！于是，她月牙眉下的眼睛眨出了兩串珠子，聲音打著顫：“賣吧……”第一批次的生豬賣了1850頭，虧損了300多萬元。

農業實體考慮的是長期效益，短期內是很難立竿見影的。這幾年，宋小蘭將5000余萬丟在爭嶺，散在桃花塢，都是用昆山工廠的利潤反哺農業。她說她不圖短期的眼前利益，快速賺錢不是她所追求，如果只為賺快錢，她完全可以把精力、財力集中在昆山的工業上，就圖來時的初心——引領鄉親致富，助力鄉村振興，以匠人之心共同打造有機農業產業。眼下，雖然沒有掙到錢，甚至虧空，但掙到的曲折經歷和豐富的經驗都是有價值的，因為它們貫穿了奮斗千萬富翁的“農民夢”，宋小蘭注定要在寧都上演經典傳奇。

油茶、桃樹、山竹、豬場、蜜蜂、黃雞、農田……桃花塢的產業在這方天地炫奇爭勝、交相輝映，每一處產業基地都是一道風景線，宋小蘭就是不走尋常路。爭嶺的老表過去是開門見山，現在是開門見景，這“景”就是桃花塢的產業，就是村村寨寨潔凈的盤山道、環村路、休閑廣場、亭閣觀景臺。公司用人，就地取材，清一色的當地鄉親，工資還比外面高，養豬場有的技術員月薪突破了萬元。宋小蘭真誠道：“桃花塢就是為著大沽鄉的鄉親們而來的，我們一定做到讓他們共同富，一起強！”剛開始，上淮村住的大多都是60歲以上的老人，且女性居多，村子里面有二十幾戶人家，6戶貧困戶。在公司需要人多的時候，只要村里能來的，宋小蘭都動員村民來務工。工作量少的時候，則重點傾斜那些貧困戶。真沒想到，村民在桃花塢務工的收入，一年下來，人均居然達到3萬元，技術人員多的超過10萬元。他們還有自己零星的油茶園、黃雞、蜂蜜和一些自制的土產品，掐指一算，在桃花塢務工人員每家每戶的收入不會少于6位數。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斑@還了得！”外面打工的村民十人九慕，紛紛返回家鄉。昔日蕭瑟的村莊一夜之間人氣陡增，回來的青壯年，都來桃花塢務工，長期務工的村民達30余人，季節性務工者上百人。他們在桃花塢的收入遠超外面打工收入，家門口就業還能照顧好家庭，老少有依靠，生活質量大大提高。

鄉親家里的農產品出山難，這些山里的土貨那可是城里人眼中的寶貝。大量外出打工農民就是因為單干難奔富路才去打工。鄉村里那些找不到出路的農民誰去組織？共同富裕的追求是企業家的永恒責任。桃花塢的創辦和存在就理應幫助他們將產出的山貨整合起來，形成統一品牌銷售。于是，宋小蘭建起了農業專業合作社，定期將鄉親們手里的土雞蛋、梅干菜、竹筍、蜂蜜、茶油等土特產收起來統一包裝，打上“桃花塢”原產地標識，帶到城里賣，解決了他們賤賣或賣不出的難題，為鄉親們帶來增收。零打碎敲固然局限了村民的增收眼光，但宋小蘭的中型養豬場和林下散養的土雞，卻是股份合作制的，這個項目雖有風險，但宋小蘭反復想，發展生態養殖，這應該是上淮村的路。上淮山高林密氣溫低，也許就是這些畜禽的新家園。股份合作，但村民拿不出多少錢，她就將在昆山工廠掙到的錢悉數吸收到這山里，最終達成年規模肉豬1萬余頭，種豬、母豬380頭，且自繁自養的養豬場和上萬羽土雞的合作社，而吸收進來的農民股東有的資金入股、有的技術入股、有的山林（土地）入股，而更多的是勞力入股……眼下，宋小蘭正在對接沿海城市企業的餐廳直供及京東農場和山姆會員店，桃花塢的山貨已成市場上的“香餑餑”。

上淮變了，爭嶺美了，村民笑了。邊發展邊投資，宋小蘭與錢曉宇憔悴了許多。遠山如黛，云?；ㄏ悖鷻C盎然，煙雨中的爭嶺，路修到了山頂，縱橫交錯，環環相扣，村里男女老少都爭著到山上去與桃花塢合個影。村里有兩位老人腿腳不好也想上山看，錢曉宇開車把他們拉到山頂。兩位老人到了山上，看油茶、看桃園、看土雞、看蜜蜂、看隱沒在山坳綠色叢中的一幢幢現代氣派的養豬場、看曲曲彎彎的路和溪，還有星羅棋布的微噴滴灌，老人家開心笑起來，那笑容把滿滿的自豪與自信撒在每一道舒展的皺紋里。

并非尾聲

在桃花塢基地一幢器宇軒昂的通窗玻璃大樓里，采訪完宋小蘭后，我問她，這些年一路風雨走來，收獲了哪些榮譽？她一絲笑意，猶豫一會兒，說：“榮譽不值一提，關鍵是我要做的事很多！”后來，我才知道，宋小蘭的榮譽很耀眼——江西省三八紅旗手、杰出贛商、鄉村振興帶頭人、巾幗標兵……她說：“農業企業不僅僅要生產優質產品，還要搞活流通，這個流通就是市場，接通南北的大市場，把桃花塢的有機食品打造成一流的品牌，不但要把自己的產品賣出去，還要讓消費者食（使）用我們的產品后，口齒留香，記得住。名高天下后，公信力就上來了，我們自然就要把大沽的、寧都的農特產品大把推出去，并且在未來兩三年內，建立自己的實驗室、研究所，把企業做成農業行業界的標桿。”

在大山深處，

有個醉人的桃花塢，

縱情于林海，笑看云卷云舒。

清馨甜潤的風喲，

松濤壯美恰似軍號戰鼓。

空曠幽遠的深谷喲，

峻嶺雄峰更有山重水復。

牧笛聲聲，呼喚著夢想的凝聚。

時代的桃花塢，

赤子眷戀不忘故土。

本土詞作家溫曉林創作的《情醉桃花塢》歌曲不時在桃花塢藍藍的上空回蕩。

責任編輯/盧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