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迷宮

☉老 喻

每次到溫哥華機場安檢的位置，看到廣告牌，總會想起兩三年前的一件事。那時，一家人去旅行，也是過安檢時，廣告牌上是一個孤島上的迷宮，遠處是高樓大廈。廣告語大概是講：如何走出迷宮，奔往前方的美好。

女兒看了一眼，說：“爸爸，我知道怎么走。”我細看，還沒找出頭緒。她說：“從外面。”

果然，迷宮是建在綠地上的。迷宮外的一圈草地，和通路一樣，而且更寬。她的解法，也算合理，而且頗有圍棋里的大局觀。

最近處在青春期的女兒，有些迷戀手機和社交，因此經常被大人說教。天性與社會性的沖突，有時令我覺得孩子很無助,有時候我也會被惹惱。

青春期或許就像迷宮，不同的是，青春期本身的迷宮，往往比“前方的美好”更美好。

海明威說：“人生最大的遺憾，是一個人無法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這可能是青春最重要的“設計機制”之一。

青春像生命火山的第一次爆發，又像一場人生的實戰演習，或是一葉小舟不自量力地出海，看似兒戲，又危機四伏。

最近看《自下而上》，里面有一段很精彩。

哲學家阿蘭對技術提出了最漂亮的演變見解。他這樣描寫漁船：每艘船都復制自另一條船……讓我們用達爾文的方式推理如下。很明顯，制造得非常糟糕的船，出航一兩次之后就沉沒了，故此不會被復制……那么就可以說，是大海本身，用它徹底的嚴謹性，選擇了功能適應的船只，摧毀了不適應者，從而塑造了船只。

人的一生，本身也是一個自我的進化過程。父母并不能成為孩子的設計師。

但是青春期的孩子，又不是一艘可以獨自航行的船。

也許父母可以做的，是適當保護孩子的隨機性，但又能營造一個安全的半徑，讓孩子快速地試錯，參與到大海的塑造之中。

但愿女兒能夠既不失去青春的體驗，又能以她獨特的方式穿越迷宮。

（夢 鄉摘自微信公眾號“孤獨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