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旭
炎癥性腸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包括潰瘍性結腸炎和克羅恩病,是一種發病機制尚不明確的慢性非特異性腸道炎癥疾病,臨床表現為反復發作的腹痛、腹瀉、血便等癥狀。近年來,中國IBD的發病率及患病率呈逐年上升趨勢[1]。研究表明,78%的IBD病人存在睡眠障礙,睡眠質量與炎性指標、疾病癥狀、疾病復發等密切相關[2-3],良好的睡眠有利于控制病情且改善生活質量。知覺壓力是個體面對壓力事件的主觀感受,是影響睡眠質量的重要危險因素[4]。以往研究表明,壓力并不是影響睡眠質量的直接因素,其潛在的心理機制還需進一步探討,睡眠質量可能還受到壓力反應等中間變量的影響[5]。焦慮是一種常見的壓力反應,高壓力狀態是IBD病人合并焦慮的危險因素[6],焦慮等負性情緒的產生可能會影響睡眠質量[3]。因此,本研究旨在探討IBD病人知覺壓力、焦慮與睡眠質量的關系和作用機制,為促進IBD病人的心身健康提供理論依據。
1.1 研究對象 選取廈門大學附屬中山醫院消化中心就診的IBD病人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根據2018《炎癥性腸病診斷與治療的共識意見》[7]診斷標準確認的潰瘍性結腸炎或克羅恩病病人;年齡≥18歲。排除標準:有精神病史者;閱讀障礙與認知障礙。所有病人均知情同意自愿參與調查。
1.2 研究設計 本研究為橫斷面調查研究,采用便利抽樣,調查采用網絡問卷的形式進行,于2020年4月10日—2020年8月10日對IBD病人進行問卷調查。①病人一般資料:包括疾病診斷、性別、年齡、學歷、職業、家庭收入。②壓力知覺量表(The Perceived Stress Scale,PSS):由Cohen等編制,中文版由楊廷忠等修訂,用于評估IBD病人近1個月的壓力感知程度。中文版量表共14個條目,采用5級計分法,0~4分代表“從不”至“總是””。總分為0~56分,得分越高說明個體感知的壓力越大,其中0~28分為正常壓力水平,29~42為壓力水平較大,43~56分為壓力水平過大[8]。③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廣泛用于篩查病人的焦慮癥狀[9],量表共20個條目,主要評定病人近2周內出現條目所定義癥狀的頻率。各條目采用4級評分,將總分乘以1.25得到標準分,標準分>50分表示有焦慮癥狀,50~59分提示輕度焦慮,60~69分提示中度焦慮,>69分為重度焦慮。④匹茲堡睡眠指數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用于評定病人近1個月的睡眠質量[10],包括18個參與計分的自評項目,分為括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效率、睡眠障礙、催眠藥物、 日間功能障礙7個維度,每個維度得分為0~3分,累計各維度得分為量表總分,>7分為睡眠質量差,得分越高表明睡眠質量越差。

2.1 病人基本資料 此次共收集問卷221份,剔除信息不完整問卷5份,最終有效問卷216份。其中潰瘍性結腸炎病人140例,克羅恩病病人76例;男120例,女96例;年齡19~63(33.09±8.9)歲。
2.2 IBD病人的知覺壓力、焦慮與睡眠質量現狀 IBD病人的知覺壓力得分為(25.43±9.28)分,34.4%的病人表現為壓力水平較大,4.6%為壓力水平過大;焦慮得分為(47.34±9.06)分,40.7%的病人存在不同程度的焦慮,其中33.3%為輕度焦慮,4.6%為中度焦慮,2.8%為重度焦慮;PSQI得分為(7.21±3.71)分,46.3%的病人睡眠質量較差。IBD病人知覺壓力、焦慮、PSQI得分與國內常模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IBD病人知覺壓力、焦慮及PSQI得分與國內常模比較 單位:分
2.3 不同特征IBD病人知覺壓力、焦慮及睡眠質量的比較 治療藥物類型、近1個月病情是否加重和復發是IBD病人知覺壓力和焦慮的影響因素(P<0.05),不同特征的IBD病人的睡眠質量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2。

表2 不同特征IBD病人知覺壓力、焦慮及PSQI得分比較 單位:分
2.4 IBD病人知覺壓力、焦慮和PSQI得分的關系分析
2.4.1 IBD病人知覺壓力、焦慮和PSQI得分的相關性分析 Pearson相關分析顯示IBD病人知覺壓力、PSQI得分與焦慮呈正相關(P<0.05),知覺壓力與PSQI得分呈正相關(P<0.05)。見表3。
2.4.2 影響IBD病人睡眠質量的回歸分析 以PSQI為因變量,知覺壓力、焦慮及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一般資料項目為自變量進行多元逐步回歸分析。知覺壓力、焦慮最終納入回歸方程,與性別共同解釋睡眠質量總變異的33.9%。見表4。

表4 影響IBD病人睡眠質量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2.4.3 焦慮在知覺壓力與睡眠質量之間的中介作用 采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樣本重復抽樣5 000次,中介效應的95%置信區間為[0.020 0,0.162 8],未包含0,表明中介效應存在,中介效應大小為0.095;知覺壓力對睡眠質量的直接效應的95%置信區間為[0.020 8,0.200 2],表明焦慮在知覺壓力和睡眠質量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46.21%。見表5。

表5 睡眠質量知覺壓力和焦慮之間的中介分析
3.1 IBD病人知覺壓力、睡眠質量及焦慮水平分析 知覺壓力主要體現個體對壓力事件的主觀感受和情緒反應。本組病人的知覺壓力總分為(25.43±9.28)分,與關玉霞等[11]研究結果大致相符。此次調查顯示IBD病人的知覺壓力得分高于國內常模[12],總體處于正常壓力水平,仍有39.0%的病人壓力水平過大。分析原因可能為IBD需終身治療,部分病人病情反復發作,不僅給病人帶來巨大的軀體痛苦和經濟負擔,病人對家庭存在一定的愧疚感,治療信心也因此受到影響。此外,由于疾病的特殊性,病人的飲食、社交等方面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導致其社會功能受損[13]。提示醫務人員應幫助IBD病人有效應對壓力,以利于疾病的管理。
IBD病人的焦慮得分為(47.34±9.06)分,顯著高于國內常模[14]。靜脈用藥、近1個月病情加重或復發是IBD病人焦慮水平的影響因素(P<0.05),這與以往研究結果相一致[6]。靜脈用藥病人主要為生物制劑使用病人,需定期前往醫院使用藥物及觀察病情,影響病人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同時治療費用負擔相對較大,經濟狀態是IBD病人合并焦慮的獨立危險因素[15]。疾病復發常引起腹痛、腹瀉等消化道癥狀,加重病人軀體不適,同時病情反復加重病人的心理壓力,易產生焦慮等不良情緒。此外,有研究表明,活動期的腸道炎性反應可通過腦-腸軸的反向作用或通過改變腸道菌群及其代謝產物誘發病人焦慮情緒的產生[16]。
此次調查結果顯示IBD病人的PSQI得分為(7.21±3.71)分,本研究以PSQI>7分界定為存在睡眠問題,結果顯示46.3%的病人睡眠質量較差,發生率高于以往研究[17],本組病人PSQI得分顯著高于常模[18],不同特征IBD病人的PSQI得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提示IBD 病人睡眠質量總體較差,這可能與病人夜間癥狀體驗及藥物不良反應有關。以往研究表明睡眠障礙可能引發IBD病人的腸道炎性反應,與疾病活動度密切相關[3],醫務人員應關注IBD病人睡眠狀況,及時識別伴有睡眠障礙病人并進行有效干預。
3.2 知覺壓力、焦慮與睡眠質量之間的關系 本研究表明,知覺壓力與PSQI呈正相關,回歸分析顯示知覺壓力(β=0.304,P<0.05)可預測睡眠質量,即個體感知到的壓力越大,睡眠質量越差。以往研究表明,知覺壓力是睡眠質量的重要影響因素,個體感知到的壓力越大,則越有可能出現睡眠問題,高壓力知覺與入睡困難、睡眠中斷和睡眠障礙呈顯著正相關[19]。本次調查結果顯示,焦慮與睡眠質量相關,焦慮最終進入回歸方程,是影響睡眠質量的重要因素(β=0.339,P<0.05),與以往研究結果相一致[20]。伴有焦慮等不良情緒的病人存在入睡時間延長,睡眠時間減少,主觀睡眠質量下降等問題[21]。而睡眠質量也會進一步影響病人情緒,嚴重的睡眠障礙可促使焦慮情緒的產生[20]。
本研究結果顯示,焦慮在知覺壓力和睡眠質量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46.21%,即知覺壓力不僅可以直接影響睡眠質量,還可通過焦慮情緒間接影響睡眠質量。分析其原因可能為個體在感知到明顯壓力時,高壓力狀態可能會促使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因子、皮質醇等的分泌,引發某些睡眠階段的腦電波紊亂從而影響睡眠質量,焦慮情緒產生的神經生理過程與壓力調節睡眠的生理機制部分重合[5],因此在壓力狀態下焦慮情緒的產生可能加重病人的睡眠問題。提示可通過早期篩查病人的焦慮情緒來預防IBD 病人睡眠問題的加重,對于睡眠障礙伴焦慮的IBD病人可通過改善情緒狀態來緩解壓力對睡眠質量造成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