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江蘇省北部江淮官話和中原官話長期接觸,導致兩種方言的面貌都很模糊,特別是在交界地帶,單純使用一條標準很難進行理想的劃分。通過實地調查和詳細描寫兩種方言的語音特征,將分界標準分為三個層級,并輔以方言地理學中的人文歷史、地理沿革等要素,探索實施綜合標準的劃分方法。
關鍵詞:方言地理學;江淮官話;中原官話;分界;語音
一、引言
依據《中國語言地圖集》[1](PB3),江蘇省境內的中原官話主要分布于北部,即徐州一帶;江淮官話則主要分布于中北部和東部。其中,江淮官話又分為洪巢片和泰如片,泰如片主要分布在江蘇省的東部和中部,和中原官話沒有交界。因此,本文討論的江蘇省北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分界問題,實際上就是中原官話和洪巢片的分界問題。為簡潔起見,在行文中籠統地說成江淮官話,即洪巢片;中原官話,即指洛徐片,如需涉及具體的小片,將在行文中加以說明。
江蘇省北部涉及江淮官話和中原官話分界的縣(市)主要有連云港、東海、新沂、沭陽、宿遷和泗洪。我們的調查以鄉鎮為單位,選取鄉鎮駐地為代表,在兩個方言區的交界地帶適當增加密度,輔以村為調查點。同時,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靠近中心的區域,也分別選取調查點,以資參照,如中原官話的徐州市、宿遷市宿豫區,江淮官話的泗陽縣盧集鎮。至于方言區的分界,應綜合考慮語音、詞匯、語法三個方面,本文主要討論語音方面的標準。
二、江蘇北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語音特征比較
本文主要選取了上聲的調型、是否保留入聲調類、果攝一等見系開合口字是否同音、假開三麻韻今音韻母(“爹”除外)、今音聲母[n][l]是否相混、咸山兩攝舒聲開口三四等與一二等字今音韻母、山合一等舒聲和山開二等舒聲幫組字今音韻母、深臻攝與曾梗攝舒聲字今音開口、齊齒兩呼韻母相混等特征,對江蘇省北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語音特征進行比較。
(一)上聲的調型
在方言區的劃分中,聲調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2005年,賀巍在對中原官話內部的方言片進行重新劃分時指出,徐淮片和其他各片的差別主要是在四個聲調的調值上。徐淮片陰平調值除了和兗菏片的調值相同外,和其他各片都不同;其余聲調的調值和其他各片也有明顯的區別,因此,調值是徐淮片區別于其他各片的標志[2](P136-140)。一般而言,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陰平調型是一條較為突出的特征。中原官話中的陰平大多數呈曲折型,先降再升;而江淮官話中的陰平則只降不升。鮑明煒認為,洪巢、泰如兩片的陰平調基本是低降調,這是江淮方言的一個特點[3](P71)。顧黔也指出,江淮話(包括安徽、江蘇)的重要特點之一是陰平調值為低降調21/31[4](P79)。從我們的調查結果來看,這符合泗陽、淮安一帶的聲調特征,泗陽一帶方言點的陰平調為下降調型。不過,這些方言點位于本文所畫出的分界線的東部,尚有一段距離。而在連云港、東海、沭陽西部一帶的方言的陰平調則是曲折型的。如果以下降型陰平調作為衡量標準的話,這一帶都將會被簡單化地歸入江淮官話,而很難與其他劃分標準統一起來。
在調查中,上聲調型的演變情況引起了筆者的關注。大致上說,中原官話的上聲調型多為上升型,江淮官話則呈下降型或者曲折型,其中,江淮官話西部多是下降型,東部則多為曲折型。從整體表現來看,上聲調型在這兩種官話之間可以起到重要的劃分作用。洋橋、浦南、和堂、房山、嶺東、潼陽、堰下屬于江淮官話區;洋河東、徐州、沙河、石湖、鳴九、顏集、宿豫、侍嶺、關廟、丁嘴、鄭樓、洋河西、陳集、金鎖、梅花等地屬于中原官話。其中,和堂和洋河東的上聲調型表現特殊。方言點的歸屬不僅是由一條標準決定的,還應參照其他標準。因此,暫且將其歸于江淮官話。
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交界的地帶,大多數方言點的陰平調調型為曲折型。這種表現與江淮官話東部方言點的特征不同。以盧集為例,在泗陽縣境內,盧集可以作為東部方言的一個地點。為敘述方便起見,我們大致把這一帶的江淮官話分為東西兩個部分。從地理上的分布看,西部和中原官話交界,方言特征呈現出明顯的過渡性質,陰平的調型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其他的方言特征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磨損現象。對這一帶方言的歸屬只能以它更接近哪一種方言為判斷依據。
考慮到整體的劃分情況,我們也試圖尋求一個相對統一的特征項。從聲調的特征來看,上聲的調型是能夠起到判斷作用的。上聲調型呈下降型的方言點,在其他語音特征上也呈現出較為明顯的江淮官話特征。同時,這個判斷標準在這一帶是可以縱貫南北的,從連云港、東海到沭陽、宿遷、泗洪可以劃出一條分界線。在此線以東,上聲是呈下降型的(和堂、洋河東例外);在此線以西,則是上升型的。從地理位置上看,泗陽是在宿遷的東邊、東海的南邊,處于中原官話和泗陽一帶口音的中間。因此,以上聲的調型為劃分標準是較為可行的。
(二)是否存在入聲
入聲的演變情況是漢語方言的一個重要特征,通過有無入聲可以劃分出不同的方言。在有入聲和無入聲兩類方言中,又可以依據聲調進一步加以劃分。有入聲的方言還可以分為是否分陰陽、入聲韻尾的類別等。沒有保留入聲調類的方言,也可以依據入聲不同的演變特征再進行細致地劃分。
就筆者所調查的區域來看,依據今音有無入聲調類,大體上是可以劃分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江淮官話保留了入聲調類,其入聲基本上不分陰陽,帶有喉塞尾。而中原官話的表現是大部分的方言點沒有保留入聲調類,古入聲派入到平、上、去三聲中。具體規律是:古清聲母和次濁聲母字主要歸入陰平;古全濁聲母字歸入陽平。在少部分的方言點中,主要集中在江淮官話交界的地帶,還部分保留有入聲,同時,有一部分入聲字開始舒化,舒化的規律與中原官話其他點基本相同,如關廟、丁嘴、鄭樓等地。
可以說,入聲的有無可以作為江蘇北部方言的劃分標準,但如果將其視為單一的劃分標準的話,則會出現一定偏差。如宿遷的關廟、丁嘴和鄭樓現在還保留入聲調類,只是有一小部分已經舒化。如果僅以入聲為標準,那么這一帶就歸到了江淮官話。但是綜合其他特點,這一帶的方言特征更多的是靠近中原官話。筆者認為,此地適宜將入聲作為劃分標準之一,而非單一依靠入聲進行判定。此外,在這條分界線上,這種情況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偶然現象,如鳴九、顏集等地也存在同樣問題。
(三)果攝一等見系開合口字是否同音
總的來看,果攝一等見系開合口字的今音韻母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表現有所不同。在中原官話中,果攝一等見系的韻母為[]或者[],開合口不同音,如“哥[]”“鍋[]”“過[]”。一等開口見系今音韻母為開口呼(有個別例外,如“我”);一等合口大部分是合口呼(有個別例外,如“訛”),如“果”“顆”“科”“課”①。不過,現在這種現象已經出現了較大的變化。在江淮官話區,果攝一等見系開合口字今音韻母相同,主要元音都是[o]。如“河[]”“我[]”“果[]”“火[]”等。在江淮官話區出現的“哥—鍋”“個~人—過~去”等同音的現象,是與中原官話的差異之一。
(四)假攝開口三等麻韻的今音
在中原官話中,假開三麻韻精組和以母字今音為[]韻母,章組和日母字為[]韻母,如“姐[]”“蛇[]”“爺[]”。在江淮官話中,今音有[]韻母,如“姐[]”“謝[]”“蛇[]”“社[]”“爺[]”。也有個別字產生了
變化,如“車汽~[]”。有些地點的“車”具有兩種讀音:[]和[],如潼陽、嶺東等地;有些地方現在只有一種讀音[],如洋橋等地。
(五)今音聲母[n]、[l]是否相混
泥(娘)和來母字今音聲母的演變是否相混,在江蘇省北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交界地帶也較為復雜。在江淮官話中,多數地點存在相混現象,如“你—李”“年—連”“農—龍”“南—蘭”“女—呂”分別同音;部分地點例外,如房山、嶺東、顏集、堰下等。在中原官話中,這幾組分別不同音,聲母[n]、[l]一般不混。有個別字如“嫩[lu]”“卵[nu]”,其聲母演變存在例外現象。但是,這對整個語音系統造成的影響不大,不足以證明中原官話的[n]、[l]相混。
就音值來說,江淮官話中的泥(娘)母字今音聲母如果為鼻音的話,一般可以記作[n];中原官話中則可以記作[](與細音相拼)。以徐州為例,泥(娘)母字今音韻母為細音的,聲母的實際音值為[]。但由于它不具有區別功能,兩者可以合并為一個音位,本文統作[n]。
(六)咸山兩攝舒聲開口三四等與一二等字的今音
在中原官話中,咸山兩攝舒聲開口一二等和三四等字的今音,依據聲母的不同主要分化為[][],其主要元音相同,介音不同。如“干~濕[]”“山[]”“慢[]”“棉[]”“建[]”“前[]”等。在江淮官話中的大部分地區,一二等和三四等今音韻母的主要元音不同。一二等字的今音韻母為[][];三四等則為[](有個別字現在發生了變化,如“戰~斗”[])。如“汗[]”“產[]/[]”“板[]”“尖[]”“染[]” “嚴[]”“甜[]”“兼[]”“棉[]”“錢[]”“線[]”“年[]”“見[]”。
(七)山攝合口一等舒聲字和山攝開口二等舒聲幫組字的今音
山合一等舒聲字和山開二等舒聲字的今音是否相同,也可以作為區分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標準之一。以“搬—班”是否同音為例,在中原官話里這兩個字同音,都讀作[];而在江淮官話里兩個字不同音:“搬[]”“班[]”,主要是元音不同。
在江淮官話區,山攝舒聲字今音韻母的分化與中原官話存在較大差異,一般演變為三套鼻化音,分別是:[a)](開口一等及部分二等幫組、知組字)/[ia)](開口二等見系字)/[ua)](合口二等);[iI)](開口三四等);[o)](合口一三等)/[uo)](合口一等及合口三等知系)/[yo)](合口三等見系)。這三套韻母在江淮官話大部分地區還保留原來的格局。在少數地點尤其是靠近中原官話的地帶,已經出現了變化,[a)]組韻母的范圍在逐步擴大,另外兩組韻母的范圍則出現了萎縮現象。如“全[]”“圓[]”“戰[]”“展[]等。《江蘇省志·方言志》中“泗洪音系”的附注中也著重說明了這一點:“[o)) yo) Q) iQ)]四韻母的字讀音不穩定,或多或少地進入其他韻類:[o)]進入[Q)](唇音聲母字)或[uQ)],[yo)]變為[yQ)],[iQ)]變為[ie)],中年和青少年少數人已全無[o) yo) iQ)]三韻母。”[5](P30)
同時,江淮官話山合一和山合二等見系舒聲字的韻母也不同,如“關[]≠官[]”。這也是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一個比較明顯的差異。在調查過程中發現,有的當地人認為,這是判定一個人說話是“侉”(注:當地人形容中原官話口音的用詞)還是“□[]”(注:當地人形容江淮官話口音的用詞)的標準之一。
(八)深臻攝與曾梗攝舒聲字今音開口、齊齒兩呼韻母是否相混
從今音的角度來看,這主要是韻母[en][eN]、[in][iN]是否存在相混的現象。在江淮官話中,大多數地點存在相混的現象,即前后鼻音不分,但具體表現又有所不同。多數點接近前鼻音,還有一部分則更接近后鼻音(如房山、浦南等地)。舉例來說,“針—蒸”“心—星”“存—層”這三組字在江淮官話中分別同音。在中原官話中,深臻攝與曾梗通攝的舒聲字一般不相混,即前后鼻音可分。同時,中原官話里的深臻攝舒聲字今音一般是鼻化現象比較明顯。根據實際音值,我們一般記作鼻化音韻母。江淮官話區有些點,如盧集、堰下、白塔埠、浦南、洋橋等地,臻攝合口三等舒聲字與通攝舒聲字也有一些相混的現象,如“春—充”“裙—窮”“魂—紅”等幾組字分別同音。而在中原官話的個別點,如東海石湖、徐州睢寧等地,通攝舒聲字今音與曾梗攝合流,如“公=耕[]”,“能=農[]”,“窮=晴[]”,“胸=星[]”等。
三、方言地理學視角下江蘇省北部方言分界的
語音表現分析
(一)江淮官話和中原官話的語音分界
從江蘇省北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語音表現來看,這兩種方言的分界線大致可以畫在:從位于東北端的臨洪閘口(連云港境內),向西經東海縣浦南鎮、牛山鎮東半部,轉而向南穿越新沂市的嶺東、沭陽縣的潼陽鎮、顏集鎮的堰下村,繼續向南進入宿遷市的東部鄭樓、洋河鎮東部,最后向東南方向沿成子湖西岸南下至泗洪南端。這條線以西主要是中原官話,以東則主要呈現江淮官話的特征。
同時,這片區域內的江淮官話區南北兩地還存在一些差異:一是以東海、連云港一帶為中心的北部,二是以泗陽、淮陰為中心的南部。東海、宿遷一帶的人常常把北部的江淮官話稱為“海州腔”或者“海□[](注:當地人形容江淮官話口音的用詞)”。他們認為,泗陽、淮陰一帶才能算是“正宗的□[]子(注:當地人形容江淮官話口音的用詞)”。這種當地人的語感與語言學上的調查是一致的。從聲調上看,東海一帶的陰平是曲折型,而泗陽一帶的則是下降型(一般是低降調);東海一帶的入聲調型是上升的,一般可以記作34或者23;而泗陽一帶則是高而短,可以記作5,前者的入聲時長略長,后者則保留短促的特征。此外,古知章組三等字今音在南部江淮官話一般讀[]組聲母,如“扇—現”“展—剪”分別同音。這種分化現象在北部也有零星分布,但不成系統。
(二)江淮官話和中原官話分界的層級標準
一般而言,不同方言區的特征在中心地帶的表現是清晰明了的,但是在交界地帶,由于不同方言的接觸,使得各自特征都具有不同程度的磨損。這就給判別方言的歸屬帶來了一定困難。就泗洪這個地帶來看,其中的一些特征是屬于中原官話的,如上聲的調型是上升型的;果攝一等見系開合口字的今音韻母不同;假開三麻韻今音韻母為[]/[];今音聲母[n][l]不混;咸山兩攝舒聲開口三四等與一二等字今音韻母的主要元音相同。位于泗洪北部的方言點如金鎖、梅花等地,在詞匯、語法方面的特征主要與中原官話相同。泗洪其他點則在語音方面與江淮官話表現一致。如保留入聲調類;山合一等舒聲和山開二等舒聲幫組字今音韻母的主要元音不同;深臻攝與曾梗攝舒聲字今音開口、齊齒兩呼韻尾相同(均為前鼻音)。在這條分界線上,泗洪的融合現象并不是孤立的,而是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東海、新沂、沭陽、宿遷等方言點都有類似的表現。
不過,從具體表現來看,方言特征又是有規律可循的。比如,有的特征在這一方言區內保留得很穩固,是一個主要特征,而它又是另一個方言所不具有的,或者在另一個方言區內不能算是主要特征。依據這種原則,可以擬測出一種方言分界假想,即以一種方言為基準,把上述分區標準按照顯著度予以排列,通過量化來確定方言的歸屬。以江淮官話為參照,前文所述的語音特征可以分為三個層級。
第一層級是江淮官話特征明顯,在中原官話沒有或者少有,它的區別功能相對來說最強。如上聲的調型為下降型或者曲折型;果攝一等見系開合口字同音;假開三麻韻今音韻母主要為[iI];咸山兩攝舒聲字開口三四等與一二等字今音韻母的主要元音不同等。這些特征的擴散范圍較小,在中原官話區沒有成系統地出現。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方言中具備這幾條標準,基本上可以歸入江淮官話。
第二層級是江淮官話區普遍存在,而在中原官話的部分地區也存在的方言特征。如保留入聲調類;深臻攝與曾梗攝舒聲字今音開口、齊齒兩呼韻母相混,即前后鼻音不分;山合一等舒聲和山開二等舒聲幫組字今音韻母的主要元音不同。這些特征的擴散分布可以看作是方言之間相接觸而產生的結果。
第三層級是雖然可以用于劃分江淮官話和中原官話,但是在交界地帶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接觸,所以顯著度較低。這些特征在江淮官話和中原官話的中心地帶,各自的表現差別較大,但是在非中心區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合。有的方言點在某些特征上與江淮官話相同,另一些特征又與中原官話接近。針對這類情況,筆者認為應該綜合考慮。
從具體方言點的語音表現來看,越是靠近中心地帶的方言,區別特征越是清晰;而處于交界地帶的方言點,一些方言特征受到磨損,區別特征相對較弱。總體上看,大多數方言點還是可以有效確定的,個別方言點雖然特殊,但是可以結合就近原則進行確定。
(三)方言地理學視角下交界地帶方言點的歸屬
如前所述,方言的形成并不是孤立的,它是由多方面因素共同起作用的結果。在方言點的具體歸屬中,還應綜合考慮人文歷史、地理沿革等多重因素。柴田武指出:“語言的歷史與事和物的歷史密不可分,不分離人類活動的這兩個方面,就應該可以接近真實。”[6](P38)
以洋河東和泗洪的歸屬為例。在第一層級中,這一帶的方言特征與中原官話相同;但在第二層級中,它們的表現卻是江淮官話的特性更加明顯,這就需要予以綜合考慮。據《淮陰市志》記載:洋河鎮,舊稱白洋河,清代以前,此地有條河,與宿遷縣埠子、白鹿湖等貫通……清代分屬宿遷孝義鄉、桃源縣陸城鄉[7](P105)。由此可知,洋河地處兩縣的交界地帶,也曾分屬兩縣。在調查過程中,當地老人也說,他們以前是屬桃(注:泗陽縣舊稱桃源縣)、宿兩地的交界,此地還有一條巷子,叫作雙柵欄子,洋河鎮以這條巷子為界分為兩個部分,巷子的兩邊口音不同。之后,隨著人口的流動,這條巷子的分界作用才逐漸消失。這一說法在《續纂淮關統志》中得到了印證。該志記載:“白洋河鎮與宿遷接壤,為商民叢集之地。兩邑市民爭界……天啟之年,知府宋祖舜斷從市橋中分,橋東為桃源,橋西為宿遷……”[8](P78)由此可見,當時的洋河不僅處于一個交界地帶,還是一個活躍的聚集地。遺憾的是,文獻中缺少語言方面的直接記載。
不過,從洋河所處的位置來看,此地是兩種口音的交界處,當時的洋河口音就有混合的成分存在。后來,隨著周圍環境的發展以及人口的聚集,語言接觸愈加頻繁。假如原來此地曾經存在兩種不同方言的話,那么這兩種方言也很難一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界限分明的狀態。現在的洋河東和洋河西的方言差異正在逐步縮小。在第一層級的區別特征中,兩者表現差異很小;在第二層級的特征中,洋河東的表現較靠近江淮官話,如保留入聲調類;在第三層級的特征中,洋河東的表現也是更為接近江淮官話。不容忽視的是,此地的方言的確受中原官話的影響和沖擊較大。
四、結語
方言分區標準有單一標準、多重標準和綜合標準之別,在方言下層的劃分中綜合標準具有明顯的優勢。越是具體的方言點,處理起來越是要精細。就像是用顯微鏡觀察事物一樣,在整體上可以忽略的特征,在個體上可能卻很重要。特別是像江淮官話和中原官話的交界地帶,由于方言間的長期接觸,兩種方言的面貌都很模糊,單純采用一條標準是很難作出理想的判斷的。從實際操作來看,采用綜合標準顯然更為適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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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顆”“課”“科”,新派、老派發音不同,新派一般讀作開口呼,老派一般讀作合口呼。
A Phonological Study of the Dialect Boundary in Northern Jiangsu Provi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alect Geography
Wang Haiyan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Jiangsu Maritime Institute, Nanjing 211170, China)
Abstract:The long-term contact between Jianghuai Guanhua and Zhongyuan Guanhua in the north of Jiangsu Province has led to the blurred appearance of the two dialects, especially in the bordering area, so it is difficult to draw an ideal line simply by using one standard. Through the field investigation, the phonological features of the two dialects are described in detail, and the boundary standard is divided into three levels, supplemented by the elements of human history and geographical evolution in Dialect Geography, so as to explore the drawing method of implementing the comprehensive standard.
Key words:Dialect Geography;Jianghuai Guanhua;Zhongyuan Guanhua;dialectal distribution;phonological feature
基金項目: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方言地理學視角下江蘇北部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邊界研究”(2018SJA0701)
作者簡介:王海燕,女,江蘇海事職業技術學院國際教育學院副教授,文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