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雪

大腦的結構是怎樣的,功能又是怎樣的?當人們思考問題時,到底是心里想還是大腦在思考?要找到答案,僅僅依靠心或腦憑空臆斷遠遠不夠。自15世紀開始,科學家就為此進行了大量的科學研究,直至今日。
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顧凡及曾在創作《三磅宇宙與神奇心智》《腦海探險》與翻譯多本外國腦科普書籍時,閱讀了不少國外腦科學家傳記。
“這些大師們的治學之道,我深為折服。”顧凡及告訴筆者。在他眼里,大腦研究者的傳記就是對大腦研究歷程的梳理,如果能夠將其中關鍵厘清,以人帶事,從不同側面描述腦科學的研究歷史,或許更能引發讀者思考。
大腦的研究史離不開神經科學史,若在其中再融入科學家研究過程中個人成長經歷等因素,可能會讓本來的主題——大腦被細枝末節淹沒。如何將大腦研究的主線從多種繁雜信息中剝離,對顧凡及來說并不容易。
“一開始我想把這本書定位在腦科學家的成才之路和治學之道上”,但閱讀了大量傳記和自傳之后,他發現大師的成才之路各自不同,有神童和學霸,也有問題少年、文藝青年,出身也毫無共通之處,“如果說有什么共同點的話,那就是極強的好奇心、一旦認準目標之后的執著追求和百折不撓”。
最終,顧凡及沒有采用編年史以及大而全的敘述方式,而是將目光聚焦在關節點關鍵人物的主要貢獻上,如杰出神經科學家是如何成長的,在敘述他們作出最重要貢獻時再討論他們的治學之道。
“為了敘述清晰,我把腦科學分成腦的基本知識、感知覺、心智。這也組成了本書的三大部分。”顧凡及介紹道。
確定了大致方向,顧凡及又在神經科學兒童版(Neuroscience for Kids)網站上找到了靈感,其梳理的神經科學發展的里程碑,為他提供了大體思路。他按照此前定好的三個方面逐一審視在其發展中哪些節點、哪些人物和哪些事件應該入選。同時,為了讓描述更準確,他在寫作時大量引用了科學家的原話。
對大腦微觀結構有開創性貢獻的西班牙神經學家卡哈爾,既非學霸也非神童,是一個問題少年,甚至因為自制火炮轟塌鄰居的門而被拘禁。成為問題少年的根源是他的父親不認同他對繪畫的熱愛,只希望他專注于宗教學習。
然而,卡哈爾并沒有因此放棄,反而將繪畫作為一生的愛好,這對他以后的工作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他手繪的神經細胞圖譜至今仍被稱為最美麗的神經科學書。此后,卡哈爾因為創立神經元學說被稱為“神經科學之父”。
英國生物學家克里克在花甲之際毅然踏入研究意識的神經生物學基礎的未知領域。據克里克的忘年交科赫描述,克里克此后數十年如一日,了解神經生物學的最新進展、提出新的假設、梳理數據,還與人討論和爭論,推翻不適當的假設并提出新的假設,直到患了不治之癥,依然泰然處之,工作到最后一刻。
這些科學家對科學的熱愛和執著令顧凡及動容。其中一些科學家的觀點則更讓他反思。
1961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蓋歐爾格·馮·貝凱希曾說:“他(指教師)真正應該教給我們的是對工作的熱愛,并引導我們對某些領域始終保持興趣。我總是以這種方式來看待我的老師,我并不想向他們學習事實。我只是想找出他們的工作方法。”
顧凡及想到了教師和科普作家應該扮演的角色,不應該用大量的“事實”填塞學生或讀者的腦袋,而是應該教會他們獨立思考的方法。
談及寫作時遇到的問題,顧凡及提到,有關古代科學家的成長過程等史料不多,而且真正通過科學實驗得出有關腦的可檢驗的知識也只是最近400年左右的事,因此不得不采取“厚今薄古”的態度,從近代解剖學之父維薩里開始談起。
除了那些史料記載不足的科學家,還有一些只有學術性資料記載的科學家也沒有被顧凡及選中。“畢竟作為一本科普書,可讀性非常重要,沒有生動故事的科學家,例如布魯德曼,也就只好略去不談。”顧凡及說。
作為彌補,他在開場白中對腦科學的發展史做了一個粗線條的鳥瞰圖,相對全面地介紹了從古至今腦科學的主要發展脈絡,以及在這方面作出重要貢獻的人,同時也使讀者大致了解書中那些科學家處在腦科學發展長河中的什么位置。
在開場白中,顧凡及還提到美國神經科學家弗里曼的一段話:“我們就像那些‘發現’美洲的地理學家一樣,他們在海岸上看到的并不只是一串小島,而是有待探險的整個大陸。使我們深為震驚的與其說是在腦如何思考的問題上我們做出的研究之深度,不如說是我們所承擔的闡明和復制腦高級功能的任務是何等艱巨。”這是驅使他從事腦科普寫作的原動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