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崔慶斌
(上海出版印刷高等專科學校,上海 200093)
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我國的消費呈現出多元化增長態勢,尤其是近些年興起的新零售、新消費潮流助推人均消費量、消費額節節攀升。與此同時,可持續發展越來越受到大家的關注。“100%回收”“循環”“可降解”“綠色無污染”逐步成為新一代消費群體的消費理念和消費傾向。2021年11月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單行本開始向全國發行,激起了包裝及相關行業的革新思潮。
可持續發展需要思潮的導向,更需要相關政策、法規、規范的進一步加持。相比于歐盟、北美及日本,中國的綠色經濟發展起步較晚,但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具有較好的后發優勢,不僅可以借鑒發達國家走過的道路,還能因地制宜地思考中國特色的政策導向如何為可持續發展開辟道路。
近些年,針對企業包裝的使用和生產,我國各部委多次發文加以規范。例如,2015年12月5日,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發布2014年第27號公告,批準發布GB/T 31268—2014《限制商品過度包裝通則》等234項國家標準。該標準規定了限制商品過度包裝的基本要求、設計結構要求、材質要求和成本要求等通用要求。
中央及地方政府、外賣平臺、餐飲企業,都已采取環保減塑舉措,助力可持續發展。在塑料包裝應用領域,2020年國家發改委、生態環境部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塑料污染治理的意見》,要求“到2020年底,直轄市、省會城市、計劃單列市城市建成區的商場、超市、藥店、書店等場所以及餐飲打包外賣服務和各類展會活動,禁止使用不可降解塑料袋”,以及“到2025年,地級以上城市餐飲外賣領域不可降解一次性塑料餐具消耗強度下降30%”[1]。在塑料包裝回收領域,2020年7月廈門推出垃圾分類新規,將一次性塑料餐盒、塑料袋等從“其他垃圾”歸類至“低值可回收物”,納入回收系統。
全球限塑政策趨于嚴格。在全球環保減排意識崛起的背景下,歐美等發達經濟體對塑料包裝制品的監管不斷加碼,對塑料包裝使用的限制不斷升級。政府及相關部門可參照國際經驗完善現有規章制度。例如:歐盟自2021年起禁止生產和銷售一次性餐具等一次性塑料制品,由紙、可重復使用的硬塑料替代;英國于2019年宣布征收各種塑料制品稅費,同時制定包裝標準、設計廢棄回收鏈路和建立監督機制[2]。
日本的PET、米面塑編袋的回收率非常高,是日本碳排放量持續降低的重要因素。這源自于其嚴格的管理制度、周全的回收體系和成熟的再利用技術(見圖1)。

圖1 日本包裝回收利用經驗示意圖
(1)嚴格的制度為包裝的回收利用奠定了基礎。日本自上而下設立了多項制度,早在1970年和1995年相繼推出了《廢棄物處理法》和《容器包裝資源循環利用法》,并提出回收利用的“3R”政策框架,規定PET瓶生產商、使用PET瓶的食品廠商都要承擔回收費用[3]。
(2)全面細致的回收體系是回收利用的中堅力量。日本塑料制品回收體系已普及數十年,廢塑料包裝先由居民預先清潔,再由政府組織專人定時分類回收,或通過各收集點直接回收,最后由回收處理企業進行熱回收、填埋處理,以及加工再利用[4]。
(3)成熟的再利用技術助力碳排放持續減量。日本廢塑料再利用技術主要是機械處理和化學降解,廢塑料中回收量的24%用以生產具有高附加值的再造瓶。日本借助F2P、Bio-Tcat 等,讓化學降解后的分子保持較高韌性和食品安全性,從而實現再利用。
德國的押金返還制度,是高效回收再利用PET的典范。目前國際回收利用PET的主流方法為押金返還制度,目前已被西歐各國、加拿大、美國部分州等地采用。德國早在1991年就立法通過了押金返還制度,并于2003年開始實施,主要對象是各類飲料包裝,如PET瓶、鋁制包裝、玻璃等。歸納起來看,德國回收體系具有以下優勢。
(1)制度權責清晰。該制度明確了生產商、零售商、消費者等有提高循環經濟效益的責任。
(2)數字化監督管理。零售業協會與制造業協會組建的系統運營商監督維護系統,可采用數字化手段監控整體流程。
(3)自動化水平高。回收系統中80%采用自動回收,20%采用人工回收。
(4)規模化再利用、再加工過程具備規模效應。
作為最早建立押金返還制度的國家之一,德國憑借該制度實現了PET高比例回收率,并且在再利用方面實現了從前端設計到后端回收的體系化建設,提升了再生PET瓶比例(見圖2)。根據德國包裝市場研究協會(GVM)公布的數據,2015年德國PET瓶回收率為97%,利用率為93.5%,其中約34.0%被再加工為PET瓶,遠高于世界平均水平(不到10%)[5]。

圖2 德國押金返還制度回收PET瓶與其高效再利用體系
近年來,我國快遞業務發展迅猛,未來幾年仍會保持高速增長,預計到2025年快遞業務量將達到1 644億件。而快遞包裝耗材也將隨著快遞業務量的增長而增長,預計到2025年快遞包裝的消耗量將達到2 746萬t,占城市生活垃圾清運量的8%[6]。
快遞包裝基本是紙類或者塑料,通常通過焚燒和填埋進行處置,因而會產生二氧化碳。在維持目前回收率(低于20%)、不適用循環快遞箱的情況下,預計處置快遞包裝(基本是填埋和焚燒)產生的二氧化碳將會從2018年的527萬t增長至2025年的1 536萬t,復合年均增長率達16.5%。但是,如果能夠推行包裝減量、重復使用和回收利用,碳排放量會明顯下降[7]。假設到2025年我國快遞包裝回收體系逐步健全,回收率提升40%,二次包裝減少與智能算法帶來單件快遞包裝減量15%,循環使田快遞箱突破1 000萬個,由此可以推斷:快遞包裝的碳排放量在1 536萬t的基礎上將減少32.2%(對應約495萬t),其中回收率提升帶來的碳排放減少最為明顯,占到總體減量的61%[6]。
我國在政策上始終穩步推進綠色快遞包裝,如相繼發布《快遞暫行條例》《關于加快推進快遞包裝綠色轉型的意見》等,但相關行業在綠色轉型過程中仍然面臨諸多挑戰[8]。
(1)包裝減量有標準但難執行。早在2018年國家質檢總局和國家標準委就發布新修訂的《快遞封裝用品》系列國家標準,對快遞包裝減量提出要求。但是,標準中的孔隙率、容積率等指標很難用肉眼判定,而通過抽檢規范快遞企業的做法難以提高工作效率[9]。
(2)包裝回收沒有系統化的回收路徑,回收主力軍仍是老年居民、保潔人員及流動拾荒者。
(3)快遞企業積極開展回收行動,但整體回收效率不高。建立一個社會規模化的回收體系需多頭并進,可參考德國和日本的經驗。
(4)針對包裝廢棄物管理的立法工作亟待加強。例如:德國出臺《包裝廢棄物管理辦法》和《包裝回收再生利用法》,設定了不同包裝廢棄物的回收目標和時限;日本實施了《能源保護和促進回收法》《包裝再生利用法》,致力于回收體系的建設。
(5)民眾對垃圾分類的意識有待提高。
(6)包裝廢棄物的回收主體和責任主體需要明確。例如:德國要求包裝材料的生產企業到“德國二元體系”協會注冊,交納“綠點費”;日本除建立大量的回收站點方便回收外,還大力提倡居民組團參加集體回收活動。
鑒于此,健全快遞包裝回收體系勢在必行。筆者建議,我國應按以下三個步驟建立快遞包裝回收體系。
首先,加強包裝廢棄物管理的法律法規。目前我國僅有幾部廢棄物處理通則,法律法規層次低,處罰力度小。
其次,提高公眾回收意識。以媒體傳播、企業活動等形式逐步梳理包裝回收理念,適時在主要城市推行垃圾分類。
最后,健全回收體系。要明確主要回收途徑,如校園、社區、辦公區等;豐富回收渠道,如便利店、快遞網點、社區物業等;配置回收基礎設施,如專屬的回收箱、利用現有快遞柜等。
消費級的增長必定會產生新的社會問題。通過產業內的責任加強、產業外的規則約束,同時加持普適性的法律規范以及輿論引導,包裝后處理行業必將在可持續發展道路上穩步前行。